第26章 (2)
度,決不容更改。”
徐文倒咽了一泡口水,又道:“如所得非人,為禍武林,其人根本無意入門,又将奈何?”
老人微微一笑道:“祖師仍有制衡之道,在秘笈出世之後三年,命上一代的傳人,出山考察。因為“毒道’屬于奇門,得此道者,必會風傳武林,不難發現,如所傳非人,可按誡律處置,然後就地收回‘毒經’,另覓傳人。考察滿意之後,便回山等待,俟下一代到達,傳以下冊玄功,如此周而複始。”
“這麽說來,本門當是固定的有兩代在山同參?”
“一點不錯!”
“請問第十三代?”
“這是我的推斷,十三代傳人伍尚,在‘撞緣’之後第三年,奉我命出山考察,而有緣人便有你父親徐英風,算是第十四代,伍尚可能遭了意外之厄,無法回山,你父親又已遇害,天幸師祖有靈,引導你來!”
徐文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老人的推斷完全合理,可是限期十年,父親得‘毒經’已不止十年,他似有意不回山入門,而他的作為,完全幹犯師門大忌,如果第十三代傳人伍尚還在人間,總有一天他要受門規制裁……
心念未已,只聽老人萬有松又道:“你父犯律,妄傳你本門‘毒功’,如果在世,必受追究。”
這話說得嚴厲無比,徐文只好唯唯稱是。
老人話題一轉,道:“你練成毒功之後,有否濫殺無辜?”
徐文莊容道:“弟子自問還沒有!”
“很好!”
“弟子尚有一事不明。”
“何事?”
“據武林耆老相傳,‘無影摧心手’僅二百年前祖師一人練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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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的!”
“莫非十多位先代傳人,都……”
“那又不對了,‘無影摧心手’載于上冊,是上冊上最艱深的一課。每一代傳人在回山入門的十年限期之內很少有能修練成功的,即使有一二人,如不施展,武林中白無法知曉,而回山之後,雖一切大成,但已屆尋繼承人之期,事實上已無法在江湖施展的必要了,因為第二次出山,目的只是考察傳人,如你,是很難得的了。
“設使‘毒經’不慎而遺失,落入旁人之所……”
“那得者将在得手之後慘死!”
“為什麽?”
“該冊子本身含有劇毒,只要用手觸摸,便已中毒百日之內不治。”
徐文打了一個冷噤,不休地道:“那最先得到的呢?”
“冊內附箋,注明解法,那箋在得經之後,跪讀焚化是以不可能有第二者成為本門傳人,甚或習成本門秘功……
徐文內心十分嘆服祖師當年設想之周到細密,準此而論,父親并非第二次得經之人,如果是,豈不毒發而死,這證明父親是第十三代掌門伍尚所揀的傳人,可是他的作為,業已犯了師門戒律,如果……
他不敢往下想。
自己因禍得福,奇得不能再奇的入門歸宗,這簡直像是一場離奇的夢境。
老人忽地白眉一軒,道:“孩子,為師太祖的為你解開封功奇穴之際,發現你內力驚人,這與你的年齡不合,莫非你……”
“弟子曾受一個叫‘玉面俠’朱公旦的老前輩輸以功力……”
“你拜他為師?”
“沒有,絕地巧逢,他托弟子辦事,給弟子輸功脫困!”
“啊!原來如此,你的內元,已達百年之高,修習本門上乘絕學,必事半而功倍,現你秉賦,一年可成!”
“一年?”
“怎麽,孩子,你嫌長麽?每一代掌門,最少者是五年為功。”
“恕弟子無狀!”
“家無常禮,用不着如此講究!”
“據說‘無影摧心手’一旦練成,終生不解,不知是否……”
“孩子,那只是初基,的确如此,如修到上乘,則毒之收發由心,平時與常人無異。這些不必多問,你自然知曉!”
“是!”
“現在你可以開始服勞了,右邊的石室是炊房,第二室就作你安歇之所;左邊第一間為師所在,第二間是練功房。你先去弄吃的吧,功課明晨開始!”
“遵命!”
到目前為止,他仍有些夢幻的感覺,因為這遭遇太離奇了,太令人難以相信,如果世間真的有所謂奇跡,這便是奇跡了。
洞中無日月,時光逐水流!
徐文廢寝忘餐,矢志苦修,有時數天不食煙火。
這一天,他進練功室,直趨老人身前,歡然叫道:“師太祖,我練成了!”
日久月長,朝夕相晤,老人與他之間的隔膜完全消失,相處有如祖孫,所以在态度言語之間,已沒有什麽拘束。
老人手撚颔下稀疏的白須,笑逐顏開地道:“孩子恭喜你了,你比我的預期提早了一半!”
徐義可不曾計算過日子,自己也覺驚奇地道:“是半年麽?”
“不錯,整整半年差一天!”
“啊!”
“孩子,你明早下山!”
“明早?”
“嗯!”
老人面上的喜悅,抹上了一層淡淡的黯然之色。徐文看得出來,心裏也升起一股依依之念,只是他不能不離開。先時不覺,此刻功成,那被收藏丁許久的仇恨之心,又活躍起來。
“孩子,你下山之後有幾件事要做……”
“文兒恭聆訓誨。”
“第一,尋回‘毒經’,相機物色第十六代傳人。”
“是!”
“第二,務必查明你祖師伍尚的生死下落。”
“文兒一定辦到!”
“第三,查明你父親得經而未來山入門的原因。”
提到父親,徐文心頭一緊,但仍恭應道:“文兒記下了,師太祖尚有何吩咐?”
“你現在已是百毒不浸,為了行道濟人,你帶些藥物随身應用,藥架上你可以自己揀選。再則十年之內,你必須回山一次。本門不禁婚娶,但秘笈父不傳子,必須依祖師遺訓‘撞緣’。你,可說是并派以來的特殊例外,好在你已經過了水厄……”
“謝師太祖恩典!”
“毒手三式,太過霸道,如非對方有必死之道,不許輕用!”
“遵訓谕!”
“另外藥架上第一格有一瓶‘法丸’,是祖師所留,你可帶一粒在身上,違犯本門死律者服之,這是家法,決不容存私!”
徐文一震,應了一聲:“是!”
他想,父親如果真的在世,确有資格服這“法丸”,身為人子,難道……
“此峰三面絕壁環水,僅有後峰一條秘徑可出,現在你看着……說着,在地上畫了出入之法,徐文牢記在心。
“話已說完,你下去吧!”
“是!”
回到卧室,徐文百感雜陳,此番出山,大可快意恩仇了,他把半年前的經歷,在心頭重溫了一遍,只覺疑雲重重,詭谲萬端,最令他不安的是父親。
他希望父親仍在世間,這是人子之常情,可是門中誡律森嚴,何以自處呢?
祖師伍尚失蹤已十餘年,人海茫茫,何處去找尋?
“毒經”定在父親身上,如他不死的話,如他不幸。如何着手……
陡地,他想起了“過路人”所施的“閻王今”劇毒,那毒是本門配方之一,莫非“毒經”是落入對方之手?這太可能了!但得經之人,百日之內必毒發身亡,這事情可就相當辣手了。
他也想到“無影摧心”之毒,除了業已練成了“金剛神功”之人外,無人能抗,除本門解藥外,無人能解;預含解藥在口,在藥丸未化盡之前,可承受毒手而致中毒,自己所遭遇的“過路人”等,都不怕“毒手”,彼輩當然不可能都練成了武學極致的“金剛神功”,那他們都有解藥麽?解藥何來?
這蹊跷,他想不透。
于是,他想到了“妙手先生”,對方也是不怕“毒手”之一,這謎底必須揭穿。
………一宵易過,第二天一早,徐文叩別師太祖萬有松,循秘徑出山。
他毫不考慮地取道奔向開封。
許多重大的謎,要從“妙手先生”口裏解答。雙方約期是一月,現在半年過去了,蔣尉民父女可能急煞!
半年,不算長,也不太短,詭谲的江湖,會起多少變化呢?
到了開封,如果蔣家父女提起婚事,自己将如何答複?“毒手”,自修習了本門上乘秘功之後,業已收發由心,不致為害,當初之約是“毒功”散日,即踐約之期,現在“毒手”
已無須散去,是否算數呢?
想到蔣明珠的玉貌花容,他心裏不由自主地一蕩,可是另一個倩影出現了,那是在半年前自己功力被廢,故意給氣走的,她現在如何?嫁了人?抑是……
這一天,到了郾師,他先覓店打尖,換了衣飾。他已不須任何掩飾,一襲白色儒衫,方巾錦履,使他成了一個秀逸絕倫的美書生。
他從前不時出現在眉目之間的乖戾之氣,因修習上乘武學而徹底地消逝了,所不同的,是在運用本門心法雙目會泛碧芒,這是無法避免的,因它是本門的特徵。
入夜,他一個人在房內自斟自飲……
突地——
隔壁房內傳來一聲駭極的呼喊,接着是一陣腳步雜沓之聲。看來是房客聽見呼喊而湧向這邊。
“怎麽回事?”
“呀!死了人了!”
“七老八十的,怎會遭遇橫死?”
“小的失蹤了,老的死了,這官司怎麽打……”
“本來就不是好路道,白日裏那妞兒那副德性……”
七嘴八舌,叫成了一片。
死人,在江湖人來說,根本是司空見慣的事,徐文不理不睬,仍自喝着酒。
“呀!這是什麽玩意?”
“好好一面玉珏,怎地穿了三個窟窿?”
“朋友們,這玩意兒是江湖信物之類的東西,看來是江湖仇殺,出門在外,少惹是非為妙……”
“啊!”
“哦!”
不知是誰說了那幾句話,看熱鬧的房客,怕引火燒身,紛紛散去。
“玉珏,三個窟窿?”
徐文自語了一聲,驚得跳了起來,一彈身飄出房,只見隔壁房門大開,三三兩兩的房客,又好奇,又畏縮,流連在天井裏,店主與兩個執燈的店夥,木雞般呆立在房門口,似乎已沒了主意。
徐文三步并作兩步地走過去,一頭沖入房中。
“呀!”
他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房中地上,躺着一具白發皤皤的青衣老婦屍體,血漬侵殷殷,流了一地。屍旁,抛着一塊玉塊,正是方才衆人喊嚷着穿了三個窟窿的東西。
徐文撿在手中一看,不錯,是“天臺魔姬”随身所帶的信物“三指塊”,從衣着來看,死者是她師父“三指姥姥”無疑了。
“天臺魔姬”呢?房客說一老一少,那少的當然就是“天臺魔姬”……
徐文一回身,連眼都直了,房內靠窗的牆上,被穿了無數小孔,每三孔自成一組,這正是“三指姥姥”的獨門絕藝“三指追魂”所留的痕跡。
“三指姥姥”的名頭,在武林道上可說是拔尖一流,功力僅略遜于“痛禪和尚”,“三指塊”所至,黑白鹹服,是誰能殺得了這不可思議的女怪傑?
徐文暗忖,事情可能發生在自己投店之前,否則以現場的情況而論,雙方曾經搏擊,自己不能毫無所聞。以自己所知,能殺得了“三指姥姥”這等高手的,還真難找得出一二人。
“三指姥姥”被殺,“天臺魔姬”的遭遇可想而知了一時之間,他憂心如焚,他自覺欠“天臺魔姬”太多,半年前故作無情,氣走她的那一幕,猶在目前……
突然,一個黑衣老者,探頭向房內望了望,登時面如死灰,低聲向店主道:“別聲張,趕快設法擡去埋了也不必報官相驗,否則你這店就別打算開了!”
說完,一縮頭……
徐文大喝一聲道:“站住!”
那黑衣老者擡頭一望徐文,見是個書生打扮的少年膽子壯了些,但面上驚怖之色未除,顫聲道:“少俠有何指教?”
“誰作的案?”
“這……這……”
“快說!”
“少俠不見壁間那粉印……”
徐文目光向壁間一掃,這才發現壁上果然有一個掌大的粉印,是一朵梅花形,不由大感困惑,栗聲道:“這梅花粉印是怎麽回事?”
“少俠連這都不知……”
“知道還會問你。”
“這……這……小老兒不敢說!”
突轉身,一溜煙地走去了個無影無蹤。
徐文急也不是,氣也不是,這梅花粉印到底是代表什麽呢?何以那老者驚怖欲死?看來如非某人的特殊記號,便是某一幫會的标記。
征了片刻,心想,還是另行設法打探吧。随即向店主道:“店家,買到上好的棺木,把這老人家理了。記住,不能草率,這老人家來頭不小,将來會有人檢首遷葬的。回頭來我房中取銀子……”
說完,把“三指塊”揣在懷中,自回房去。
這一來,酒飯業已無心了,腦海裏老盤旋着“三指姥姥”被殺和“天臺魔姬”
失蹤之謎,還有,就是那朵梅花粉印……
不久,小二進來收拾杯盤,笑嘻嘻地道:“相公,屋裏怪悶的,不到外面納涼?”
徐文觸動靈機,摸出一錠十兩紋銀,并一粒碎銀,道:“小二哥,這十兩銀子給你東家,作收埋那老太婆的費用……”
小二一哈腰道:“相公菩薩心腸,到處行方便!”
徐文不理他這馬屁,接着道:“這顆碎銀,你替我辦件事,你去街上替我買一柄墨扇。”
“墨扇?”
“嗯!黑色扇面的折扇,要素的!就是沒有書畫過的!”
“要牙骨……”
“普通竹骨就行。”
“不當事,幾文大錢,俺給您老買上四五柄……”
“一柄也就夠了,錢拿去。”
“嘿嘿,您老,太多了……”
“剩下的賞你。”
“多謝相公厚賞,俺先給您老沏上一壺上等雨前,潤潤喉,回頭馬上去買!”
小二作了一個兜頭大揖,擡掇起杯盤,狗颠屁股似地去了。
徐文在屋裏踱着方步,不禁為自己想到的妙計而得意,不論對方是誰,總會現身找上自己的。另一個小二,送上來一壺茶。不久那買扇子的小二回來了,眉開眼笑地送上了一大紮折扇,總有七八柄之多。
徐文忍俊不止地道:“你很會辦事,有事我再喚你!”
“是!是!”。
小二倒退着出了房門。
徐文随手撿起一柄,張開來,用濕面巾把扇面弄潮然後掩到隔壁房中,把扇面對着那梅花粉印,按上去,輕輕一拍,粉梅花便清晰地拓在扇面之上,回房俟扇面晾幹了,然後折在手中,掩上房門,向外行去。
郾師是個大城,十分繁華,此刻正值二更初起,夜市方張,更顯得熱鬧非凡。
徐文把折扇印有梅花的一面朝外,輕輕搖着,一副閑适僞書生派頭,安步當車,盡揀人多處晃蕩。
果然,人群中凡屬武林人,一見這梅花粉印,無不回避。
徐文若無其事地繞了一會,然後上了一座大茶樓,他一面喝茶,一面不時地搖搖扇子。
頃刻工夫,茶客去了三成。
徐文耐心地坐着,他發現一個剛入座不久的黑衫老者和一個黑衣漢子,面露奇詫的表情,竊竊私語,并不時把目光向這邊膘來。他不由心中暗喜,随口漫吟道:“洛陽訪才子,江嶺作流人,聞說梅花早,何如此地春!”
既不應景,也不切題,他只是興之所至,随口閑吟。卻不料那黑衫老者,勃然變色起身走了過來,搭讪着道:“老夫可以坐下麽?”
徐文一擺手道:“有何不可。”
那老者坐定之後,驚疑地望了徐文幾眼,以極低的聲音道:“是總壇使者麽?”
徐文內心一震,暗忖:莫非自己閑吟的四句詩撞正了板,瞎貓碰上了死老鼠,看來這梅花粉記是某個江湖幫會的标志了,當下面色一肅,口裏含混一聲:“嗯!”
黑衫老者惶恐地道:“卑職第二分壇屬下香生趙為功,不知上使駕到,請恕失儀之罪!”
說着,站起身來……
“坐下!”
“卑職怎敢……”
“要你坐下便坐下!”
“如此,卑職……告僭越之罪!”
徐文心念疾轉,看來對方把自己當作了總壇使者,料想對方組織中使者的身分必然相當優越,致使一個分壇香主不敢同起坐。只是對方是什麽組織,如何套問真情,稍一不慎,必露馬腳,甚或有其他的同路人來到,認出自己的面目,可就砸了!
香主趙為功幾次想開口,卻又不敢的樣子。
徐文看在眼中,心想,利用對方的弱點,可能會出點線索。心念之中,試着道:“趙香主有閑暇啊!”
趙為功面色一變拘謹地道:“不敢,卑職負責此區耳目!”
“哦!這責任相當重大,貴香主得多加小心。”
“是!是!上使栽培!”
徐文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套出實話,只好硬起頭皮道“關于安平棧中的那女子……”
說了半句,便即頓往,以觀對方反應。黑衫老者果然面湧疑雲,期期地道:“難道上使不知……”
徐文心知露了破綻,忙擠出一個笑容,淡淡地道“随便談談而已,因為……”
因為什麽,他沒有說,目的是困擾對方的思路,故意拖一條尾巴。
趙為功當然不敢迫問,改口道:“上使見過分壇主了?”
“嗯!還沒有,我不準備見他了,另有任務。”
“哦!上使可否容卑職禀報分壇主,上使大駕行蹤以便接待……”
“這……不必了!”
“上使與另兩位奉派押解那女子的不是一路麽?”
徐文心中一樂,這可就觸及主題了,當下故作神秘地道:“當然是一路,不過我另有任務,因為……”這兩個字接上了剛才沒有說完的半句話:“因為總壇方面發現有人出頭,所以我奉命暗中監護。”
這個謊扯得恰到好處,黑衫老者深信不疑。
“不知何人敢……”
徐文十分嚴肅地道:“‘地獄書生’!”
黑衫老者趙為功駭道:“‘地獄書生’不是早死于桐柏山下了麽?”
徐文咬了咬牙,道:“誰說的。‘地獄書生’豈會如此輕易死亡,那墳是假的。”
趙為功雙目睜得雞卵大,被徐文的鬼話鎮住了,半晌才道:“事非小可,卑座職司耳目,這……”
“這可不能洩漏。”
“是!是!”
“所以,嗯……碰上你最好,你把這邊的行動計劃告訴我,省得我多費周折。”
趙為功雙目左右一瞟,見沒人注意,才以讨好般的聲調道:“人是教主親自出手的……”
徐文面色微微一變,教主?什麽教的教主?難道是梅花教?那麽“三指姥姥”
最死于對方口中的教主之手無疑了……
他忽地發現對方住口不語,知道自己露了破綻,忙正色道:“說下去!”
“是!因為路程不近的關系,所以暫押分壇。适才兩位使者駕臨,說奉谕明晨五更天出城,押回總壇。分壇方面僅派了一輛車子。”
“好!”
口裏漫應着,心裏的念頭卻不停地轉。突地,靈機一動,他想到了“過路人”,莫非“過路人”口中的主人,便是這位教主?這大好的查證機會,可千萬不能錯過。
“貴香主此刻有事麽?”
趙為功似以能巴結總壇使者為榮,忙不疊地道:“卑職聽候差遣!”
徐文故作沉吟,慢吞吞地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只是責香主人頭熟,有件小事煩代勞……”
“不敢,上使盡管吩咐!”
“那位是誰?”說着用嘴朝與趙為功同桌的漢子一努“哦!是卑職手下頭目。”
“好,你倆一并到城外來……”
“是南城麽?”
“不錯,本使者先走一步。”
說完,伸手取錢……
“上使請發駕,這區區茶資……嘿嘿,卑職會打發!
“好,別耽擱,馬上來,此事不許任何人知道。”
“是,上使清便!”
徐文離了茶樓,直奔南門,他一身之外無長物,店根本無須回去,本來他盡可套問分壇所在,但一想多問會露馬腳,到了分壇,難保沒人認識自己,如果所謂使者是“過路人”一流人物,要救“天臺魔姬”可就辣手了,這樣以逸代勞,真是再好不過。
方才轉出正街,一個獨眼老丐,踏踏拖拖地迎面而來。
“噫!是你?”
驚“噫”聲中,那老丐橫在道中,不動了。
徐文一愕,看這老丐陌生得緊,根本從未謀面。
“閣下什麽意思?”
老丐咧嘴一笑,道:“賢弟,你聽不出愚兄的聲音?”
徐文精神大振,想不到會碰上“妙手先生”的門下“閃電客”黃明,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這種鬼鬼怪怪的易容,實在令人絕倒。
“賢弟,你好啊!半年來愚兄跑斷了腿……”
徐文歉疚地一揖道:“小弟賠罪!”
“閃電客”黃明絮絮地接下去道:“家師出動了十多位門下,還借用了丐幫人物,四下打聽你的下落,看來你很自在,這半年到哪裏去了?”
“大哥,現在有事,一切停會再談,如何?”
一個老丐正與一個風度翩翩的書生,在街上交談,登時引起不少路人圍觀。
黃明知機,低聲道:“你先走!”
說着,夾起打狗棒,一颠一跛地走了。
徐文加快步子,抄捷徑出南門,避開官道,上了一座土丘。
此刻已近三更,城內雖還熱鬧,城外卻已行人絕跡。
徐文甫一停身,黃明業已跟蹤而至,真不愧“閃電客”之名。但在修習了“萬毒門”上乘本門武功的徐文眼中看來,又不怎麽出奇了。
黃明上了土丘,迫不及待地道:“賢弟,什麽事?”
“等人。”
“等什麽人?”
“我也不知對方來路,只知他是一個什麽教屬下分壇香主。”
黃明駭然道:“該教是否以‘梅花’為記?”
“不錯。”
“啊……”
“怎麽?大哥知道那是什麽教?”
“五方教,崛起江湖才數月,但業已震驚武林……”
“五方教?”
“不錯,意思當是東南西北中五方一統之意!”
“教主是誰?”
“不知道,據說是那謀得‘佛心’之人!”
徐文心頭為之劇震,如此證明自己所測不錯,正是“過路人”一夥無疑了。當下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何以見得‘五方教主’是得到‘佛心’之人?”
“噫!你不知道麽?”
“知道什麽?”
“哈哈,武林鬧翻了半邊天,你會不知道,這半年你莫不成歸隐了?”
“差不多。”
“說說看?”
格于門規,徐文當然不能洩露“萬毒門”之秘,只好随口應道:“小弟獲有奇遇,避世了半年。”
“什麽奇遇?”
“這……”
“你有困難不說也罷。”
“哦,前托大哥轉交的翠玉耳墜,結果如何?”
“嘿,不提也罷。”
“為什麽?”
“愚兄被蔣老頭痛罵一頓,說這是定情信物,豈能交回……”
“那是小弟連累大哥了。”
“小事一件,算了!”
“蔣明珠反映如何?”
“當時就要剪掉青絲出家為尼,好不容易才勸住。”
徐文心裏登時打了一個結,像這樣将來該如何了局“賢弟,蔣姑娘一片癡情,你不能辜負她……”
“大哥,以後再談吧,先談些目前的,你說武林翻了半邊天,怎麽回事?”
“唉!武林劫運已成,這一場血劫是無法避免的了!”
“到底什麽回事嘛?”
“三個月前,江湖中接連發生兇案,死的全是知名之士,現場均有梅花粉記,之後不久,傳出了‘五方教’這名稱……”
“啊!”
“首先,‘神鷹幫’被并吞改為第三分壇,接着‘五雷宮’宣布改為‘五方教’第一分壇,其餘如‘一劍會’‘紅纓幫’等小幫派,先後被吞并……”
“雄心不小?”
“嗯!開封蔣府也遭了劫,父女倆僅以身免!”
徐文心頭一震,道:“再以後呢?”
“‘衛道會’總壇被攻擊,門下弟子死傷逾百,‘無情叟’與‘彩衣羅剎’當場戰死,‘痛禪和尚’受傷‘衛道會主’的妻子趕到,力戰‘五方教主’,該會才免了覆亡之厄,但,遲早‘五方教’會卷土重臨的。”
徐文聽得驚心動魄,連“無情叟”“彩衣羅剎”這等人物都保不住性命,“五方教主”
的功力,未免太以駭人了。
所幸“衛道會主”與“痛禪和尚”留有命在,不然自己的血仇豈非落了空。
黃明又道:“目前只有丐幫和各大門派來受該教萘毒!”
徐文鎮定了一下情緒,道:“大哥知道‘三指姥姥也遭毒害了麽?”
“聽說了。”
“‘天臺魔姬’”也被擄……”
“賢弟打算怎麽樣?”
“救她!”
“恐怕很難?”
“小弟不惜任何代價!”
“人在何處?”
“正與小弟現在約會的人有關,大哥可知道該教郾師分壇的所在地?”
“這倒還摸不清楚,不過,有辦法查明的。”
“哦!有人來了!”
“是對方麽?”
“兩人,不錯。大哥,你別開口,由小弟應付。”
“好的。”
兩條人影,如飛而至,看來身手還不弱,剛抵丘下,那名香主趙為功業已發了話:“是上使麽?”
徐文應道:“不錯,上來吧!”
如約而至的“五方教”分壇香主趙為功聽到回答,帶領手下,飛奔而上。
兩條人影,奔上土丘,一見黃明在場,登時一怔,徐文一擺手,大刺刺地道:“都是自己人,不必避忌!”
趙為功與那名手下,齊向徐文恭施一禮,不安地望了黃明改扮的獨目老丐一眼。然後,香主趙為功十分恭順地道:“上使有何差遣,請即吩咐。”
徐文诳對方來此,目的是怕誤了五更救“天臺魔姬”,哪有什麽話好說,心念一轉之下,向黃明施了一個眼色,然後目注那黑衣漢子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大漢有些受寵若驚,忙躬下身去,結結巴巴地道:“回……回上使的話,弟子……趙香主屬下頭目錢大慶,請上使栽培!”
徐文煞有介事地“嗯”了一聲,以嚴然上使的口吻道:“看你還很精明幹練,将來有機會可以到總壇方面做事……”
黑衣漢子再度躬身,頭幾乎觸及地面,聲音有些發顫:“全望上使大力栽培!”
徐文用手朝黃明一指,道:“這位是總壇密使,要單獨見你們分壇主,他系初來,不明路徑,為了避免多一人知道,你帶路吧!”
黑衣漢子一疊聲地應:“是!”然後向黃明施了一禮,道:“請随小的來!”
黃明更加氣派十足,手中打狗棒一揮,話音是從鼻孔裏發出來的:“帶路!”
黑衣漢子戰戰兢兢轉身奔下土丘,黃明向徐文一颔首,表示知道他的用心,然後也跟着飛縱而去。
兩人走後,徐文目光陡射碧芒,冷森森地向那香主趙為功道:“你知道本人是誰?”
趙為功一時不明究裏,駭了一呆,期期地道:“不知上使尊諱……”
“我就是‘地獄書生’!”
“呀!”
趙為功登時面如土色,驚呼一聲,轉身……
“別動,你走不了的。現在說,你們教主是誰?總壇在何處?”
“這……這……”
“痛快些!”
“老夫不知道!”
徐文重重一哼,冷厲地道:“姓趙的,放明白些……”
趙為功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面上由突然的驚怖而轉變為獰惡之色,用手朝口邊一抹,道:“你準備怎麽樣?”
“要你說話!”
“如果不呢?”
“那恐怕不能由你!”
趙為功嘿地一笑道:“‘地獄書生’,你所恃不過‘無影摧心手’,你就試試看吧。”
徐文反而一怔,難道對方不畏劇毒麽?現諸“過路人”等,對方既是一夥,是有這可能,他頓領悟對方在抹口之際,定是先含解藥在口,所以才敢大言炎炎,但現在的徐文,已不是半年前的徐文了。
心念一轉之下,冷峻地道:“在下可以不用‘毒手’,只憑功力,你若能接得下一招,讓你走路!”
“憑你還能留得下老夫麽?”
“試試看!”
話聲中,一掌劃了出去。這一掌看來平平無奇,但卻無可懈可擊。
趙為功雙掌一掄,連攻帶拒,論招式勁道,的确可列江湖普通一流高手。
雙方招式甫接,徐文掌心含蓄的勁力猛然吐出,其勢銳不可當。
“哇!”
慘哼聲中,趙為功口吐鮮血,連退了四五步,一屁股跌坐土丘之上。
一條人影,飒然飄落,赫然是“閃電客”黃明回頭。
“大哥,怎麽樣?”
“分壇路徑業已探明!”
“那人呢?”
“送他回姥姥家了。好厲害,他竟會施毒,若非我立下狠手,險些着了道兒。”
“嗤!”
一道火焰,沖天而起,原來趙為功見勢不佳,發出了求救訊號。
徐文疾“哼”一聲,身形如灰鶴般驟霄直起,快逾疾箭,只一旋,便超越了火箭之上,一揮手,火箭被震成了一蓬星雨,随墜随滅,人也跟着冉冉飄落。
他把在“萬毒門”中所參修的絕乘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