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
無情叟”,伴随八名矯健的黑衣劍手。
“無情叟”一揮手,道:“兩人作一路,細密搜查,注意一有發現,立即鳴警!”
“遵法谕!”八名漢子轟應了一聲,齊齊拔劍出鞘,然後分頭向各門戶撲去。
“無情叟”目光掃了一遍現場,口裏喃喃自語道:“有人動過手!”
徐文大感奇怪,“衛道會”派人來此,目的是什麽?
仇,又開始在胸中燃燒,早先決定的複仇計劃,浮上腦海:“各個消滅!”
他有自信,以自己目前功力,足可毀去“無情叟”一行九人。
殺機随意念洶湧而起,身形一晃,閃了出去。
“無情叟”大吃一驚,下意識地向退後一步,喝道:“什麽人?”
徐文旨在取對方性命,根本沒有答話的必要,當下片言不發,右掌電劈而出,左手也緊跟着劃了出去。
“無情叟”想不到這突兀現身的黑面書生會猝然出手,而出手之勢,并非等閑,本能地彈退數尺,同時發出一掌。
“砰!”
掌風相接,“無情叟”被震得一個踉跄,他決料不到對方有如此高的功力,是以出手只用了六成勁道。
徐文的右掌只是誘招,主力全在左手,“無情叟”這一退,夠不上部位,“毒手”便發揮不了威力,饒是如此。“無情叟”仍被震得銀跄而退,這證明徐文的內力,在對方之上。
“無情叟”自是做夢也估不到一照面便吃了一癟,怒喝一聲:“報名!”
徐文可不理這個碴,陡地一欺身,雙掌挾以畢生功力劈了出去,勢如萬鈞雷霆,驚人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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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叟”可不敢輕敵了,也以全力封擋。
“砰!”然巨響聲中,勁氣裂空迸射,徐文身形一窒,“無情叟”卻退了三四步,徐文不容對方有喘息的機會,雙掌一掄,再次挾全力劈出。
“轟!”
挾以一聲悶哼,“無情叟”連連踉跄,老臉全變了色。
兩道劍芒,罩身而去,原來是八劍手之二聞聲趕了來。徐文右掌一揮,迫開劍芒,身形一劃,左手棋快地劃出。
“哇!哇!”
兩名劍手慘號着栽了下去。
徐文一折身,厲吼道:“‘無情叟’,你的死期到了!”
“無情臾”突地哈哈狂笑起來。
笑聲入耳,徐文全身一顫,猛省這是“無情叟”的獨門絕技“天震之術”,立即施展“天臺魔姬”傳授的抵禦之法,然後舉步前欺。
“無情叟”見“天震之術”無功,登時驚魂出竅,笑聲随之止息。
徐文在期近對方身前八尺之處,猛地揚掌……
“無情叟”先發制人,不待徐文出手,雙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了出去。以他的功力修為,這蓄勢全力的一擊是十分駭人的,當今武林,能接得下“無情叟”
全力一擊的,并不太多。然而,徐文的目的正要對方如此出手過招,否則“毒手”
無法施展,當下右掌一立似封架,左手迅疾無倫地戳了出去。
“住手!”
一聲暴喝傳處,一道其強無比的勁氣,猛撞而來。
兩人雙雙被蕩開數尺。
徐文目光一轉,只見一個身披玄色風毯的半百老人,兀立兩文之外,頰上一塊老大的疤痕,他,赫然是“衛道會主”上官宏。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徐文目中倏射煞芒。
“衛道會主”上官宏沉聲向“無情叟”道:“護法且請退下,由本座來問問!”
“無情叟”默然退開丈許。
緊接着,數條人影相繼現身,“喪天翁”、“彩農羅剎”、“崔無毒”,及另兩老者,一中年。
除了“痛禪和尚”之外,“衛道會”的一流高手,差不多已全數在場。
會主率衆親臨,可見事非小可。
徐文衡量敵我形勢,憑着“無影摧心手”,今天總可以拚掉幾個,當然,主要對象是上官宏,好在是“痛禪和尚”與上次在“衛道會”總壇接去自已“五雷珠”
的美豔少婦沒有現身……
“衛道會主”目中棱芒閃閃,迫視着徐文。
徐文也以同樣目光回敬,想着如何猝然出手,一擊成功。
場面充滿了栗人的無形殺機。
總壇掌令“崔無毒”突地大聲道:“禀會主,這兩名弟子是死于‘摧心’劇毒!”
所有在場的人,無不為之駭然變色。
“衛道會主”兩眼一瞪,以懾人的音調道:“報名!”
徐文咬了咬牙,反問道:“上官宏,閣下來此為何?”
“衛道會主”冷哼了一聲,喝問道:“你是徐英風什麽人?”
徐文腳步一挪,冷厲地道:“是他的報仇人!”
“好極了,徐英風藏匿何處?”
徐文心頭大是震驚,對方竟然是為了父親而來,父親死于開封道上,是“痛禪和尚”下的手,對方何以有此一問?看來與“過路人”一路的那陌生漢子所傳的話,全屬子虛了,一時之間,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由窒住了……
“衛道會主”再次喝道:“朋友,你還是坦白些的好?”
徐文嘿嘿地一聲冷笑,道:“上官宏,徐堡主業已死于開封道上……”
“哈哈哈哈,朋友,你心裏很清楚,是嗎?”
“清楚什麽?”
“徐英風并沒有死!”
徐文原來的心念已完全動搖了,但下意識中,卻有一分驚喜,在他而言,這無寧是一個喜訊,他祈望這是事實,父親仍在世間,以父親的一向為人而言,他是不會放過仇家的,父子協力,血仇不難報雪。
但為了進一步證實,仍追問道:“閣下憑什麽說他仍在世間?”
“他使的手法,太幼稚了些。”
“什麽手法?”
“本會主無意與你歪纏……”
“‘痛禪和尚’殺錯了人麽?”
“什麽?‘痛禪和尚’殺人?朋友是存心胡扯麽?”
“難道不是。”
“‘痛禪和尚’殺人當不致施毒毀容吧?”
徐文一呆,這話與西城外所逢老秀才說的不謀而合。
他完全迷惘了,事情詭谲得令人難信,“痛禪和尚”不是兇手,死的不是父親,照對方語氣,是父親故布的疑陣,然而父親為何不與自己聯絡呢?父子之情,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在為這筆血債出生入死?
心念之中,栗聲道:“閣下想要什麽?”
“徐英風本人!”
徐文的心意在剎那之間改變了,對方目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分,首先得先解開父親生死之謎,然後再談報仇,而這謎,相信“妙手先生”必然把握了關鍵。
隧道:“在下也正要找他!”
“什麽,你,找他?”
“不錯,如他已死,在下是他的報仇人,如他未死,在下更探究真相!”
“然則朋友與徐英風是什麽關系?”
“極深,但在下無意告訴閣下。”
“朋友認為本座會相信你的說詞?”
“悉聽尊便。”
“朋友不要後悔?”
“笑話,在下從不知後悔為何物。”
“衛道會主”飛快地一閃身,從随行人手中抓過一柄青鋼長劍,又回到原位置,動作之快,令人咋舌。
徐文口說不悔,現在可懊悔了,不該讓上官宏有持兵刃的機會。論功力,在場的無一是他對手,但相差并不太大,他所傳是“毒手”,如以徒手對兵刃,施展的機會極少,如憑真實功力搏殺對方,一對一可以,如對方聯手,并不樂觀了。由于自己毒殺對方兩名弟子被喝破,使對方存了警易,下手更難,若非如此,“衛道會主”決不會臨時起意借用兵刀。
事逼如此,他必須有所抉擇……
“衛道會主”冷冷地道:“以本座所知,徐英風之子曾練成‘無影摧心手’,至于徐英風則未曾,朋友你卻不知道,不過,‘摧心’之毒,一為入腹,一為破膚見血,否則無法致故死命。朋友當知本座言之不謬,現在你自衛吧,本座便要出手了!”
徐文知道不出手是不行了,鋼牙一錯,攻出一招……
“衛道會主”的劍術造詣十分驚人,只輕輕一劍,便把徐文的招式封住。
徐文心頭一驚,再次發招,用足了十成功力。
兩個當代傑出高手,頓時打得難解難分,聲勢驚人至極。
徐文全心注意的,是尋隙出“毒手”。但“衛道會主”心存定見,出手決無破綻。
淩厲的劍風,迫得圈沿的衆高手步步後退。
轉眼間過了十餘個照面,“衛道會主”的劍勢不衰,徐文的內力雖然驚人,但對手不弱,而且占了兵刃之利,竟然半斤八兩,無分軒轾。
當然,在“無情叟”等一衆特級高手眼中,徐文的功力已到了驚世駭俗之境,能與會主分庭抗禮,武林中能有幾人?更使他們不安的,是徐文的身分,誰也想不出年青一輩中,會有這等高手,會在徐英風一邊。
徐文明白,久戰于自己不利,退身不難,但不甘心。
心念動處,驀集畢生功力,連攻八掌。
勁氣雷動,掌風如濤,“衛道會主”劍勢被滞得揮灑不靈,腳下退了三步。徐文自是分毫不松,暴喝一聲,“毒手”乘機拂出……
“衛道會主”步步留神,破綻甫露,人已電退數尺。
徐文左手落空,右掌閃電般疾劈了出去……
高手過招,講究的是先機,間不容發。“衛道會主”一着失利,想改變形勢便很難,何況徐文的內力在他之上。
“砰”然一聲,“衛道會主”被震得一個踉跄,手中劍偏向了一邊。
徐文“毒手”再度拂出……
“喪天翁”等一幹人物,一見徐文左手動靜,便知這只手含有蹊跷,就當“衛道會主”
身形一踉跄之際,不約而同地齊發一掌。
數道撼山勁氣,從不同角度,集中卷向徐文。
事實非常明白,徐文如不撒手應付,勢将傷在這聯手合擊的掌風之下,而“衛道會主”
也必毀在“毒手”之下無疑。但,徐文勢無反顧,“毒手”不收。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條人影,有如幽靈鬼魅,不知其所自來地擋在“衛道會主”與徐文之間。
同一時間,徐文的左手,結實地抓在那人影身上,而徐文本身,也被數股掌風掃到擊中,氣翻血湧之中,斜裏撞出了四五步,眼前金花朵朵而冒。
但他心裏十分清楚,來了可怕的對手,他無暇分辨來的是何許人物,身軀倒彈,撲向距他最近的“喪天翁”,他存者毀一個是一個的心裏……
“喪天翁”并非等閑人物,肉球似的身軀一晃,挪出八尺之外,反手便是一掌。
徐文一撲落空,對方掌風已臨,急切裏揮掌相迎。
“砰”的一聲巨響,徐文落了實地,“喪天翁”跌撞了三四步。
這時,他才看清,來的赫然是那美豔少婦。
上官紫薇也跟着到了場。
天色業已昏黑,但借着天光,在這等高手眼中,辨物并不殊白晝。
美豔少婦莺聲呖呖地開了口:“他居然練成了‘無影推心手’!”
徐文心頭大震,這美豔少婦的修為太驚人了,竟然一下便指出自己的“毒手”,但卻不得不佩服“妙手先生”易容丸之奇妙,居然沒有人能夠識破自己是經過易容的。
美豔少婦這一說,在場的衆人無不悚然動容。“無影摧心手”是“毒道”中最霸道的功夫,相傳,僅二百年前的“鬼見愁”練成過,而今竟出現了兩個又都具有駭人的功力,當然,無人料到“地獄書生”與眼前的“黑面書生”同是徐文一人。
由于美豔少婦的出現,使場面頓然改觀,只她一人,就足以制服徐文而有餘。
徐文的目光,掠過每一個人,當目光觸及紅衣少女上官紫薇時,下意識中仍不免一蕩,畢竟這是第一個闖入他心扉的女子。但,那意念只如輕煙般一閃而散,她的目光重新回到美絕少婦的面上。
群豪虎視既眈,談退身實非易事,可是又豈甘束手待斃?
走!
這從未有過的意念閃上心頭,他一向對敵,不管對手如何強勁,他從沒有逃避過,但現在情況不同了,父親生死未蔔,母親下落不明,血仇待報……這些因素促使他的性格一變再變,他覺得必須活下去。
美豔少婦似乎是全場中身分極尊之人,她現身之後,全場均屏息而待,再沒有人開口,連“衛道會主”上官宏也不例外。
場面詭秘而緊張。
美豔少婦銀鈴似的聲音再度響起,但卻有些冷若冰霜之慨:“現在報出你的身分來歷?”
“強傲對你沒有好處?”
“哼!”
“迫我用不人道的方式對付你麽?”
冰寒的語聲,出自一個美人之口,別有一種異樣的說不出的滋味。可是徐文心裏明白,這決不是虛聲恐吓。
徐文恨毒地道:“在下不在乎!”
口裏答話,心裏已打好主意,身側不遠,便是一株沖天古柏,足有十來丈高,以他學自“白石峰”後怪老人的“旋空飛身法”,沖上古柏脫身,并非難事,這也是他唯一脫身之途。
美豔少婦再次開口,語者從冰寒變為冷厲:“希望你不要試圖脫身!”
一句話,如刺般直刺入徐文心裏,難道她已覺察了他內心的意圖?”
徐文打了一個冷顫,時機緊迫,不可猶豫,他只有背城借一,盡力一試,如想以本身功力突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心念之中,暗蓄功力,片言不發,陡地如灰鶴般沖天而起,淩空一旋,上了樹梢。全場響起了一片驚呼之聲,這種身法,的确是驚世駭俗……
就在全場驚呼聲中,另一條影子,閃電般淩空射起,快,快得令人目眩,但快捷之中,不失其美妙,幾乎不差先後地與徐文升至同樣高度。
徐文身形微潔樹梢,疾逾鷹隼地向另一株樹頂躍去。
“砰”夾以一聲悶哼,起自十餘丈的高空。
場中又爆起一陣驚呼。
兩條人影,先後落地。先墜地的是徐文,緊跟着一片飄絮無聲而落,她,正是那神秘的美豔少婦。
徐文摔得七葷八素,踬而又踣,如此三次才勉強站立起來。
美豔少婦所行無事,只見粉臉更冷了。
“喪天翁”洪鐘似的聲音道:“夫人功力,今天老夫開了眼界!”
美豔少婦嫣然一笑,并不開口。
徐文急憤羞怒交并,差點沒有昏了過去。
夫人?她是誰?
徐文一顆心直往下沉,想不到今夜會栽在仇家手中面目遲早會被揭穿,後果當然是不言可喻了。
他四肌發麻,怨毒幾乎使他發狂,血紅的雙目,再次逐一掃過衆人,那樣子像一頭受了傷的猛獅……
美絕少婦側顧“衛道會主”道:“如何處置?”
“衛道會主”冷峻至極地道:“要他供出徐英風的下落!”
“此子桀骜,恐怕不容易取他口供。”
夫人的“玄玉搜魂”……
“妾身習成此功,尚未用過,今晚要開例麽?”
“玄玉搜魂”,徐文沒聽說過,但意識到必是一種極酷毒的迫供手法。美豔少婦自稱妾身,難道她是上官宏的續弦妻子?如果是,上官紫薇該是她的女兒,但怎麽可能呢?少婦的年齡不過二十來歲,上官紫薇至少也有十八……
上官宏聲言與父親有殺妻滅嗣之仇,事情發生在二十年前,上官紫薇并未出世,而“修緣”老尼說上官紫薇是上官宏的親生女,自是後妻所生無疑。難道除美豔少婦之外,上官宏還有妻子?
他不自覺地苦苦一笑.似自嘲此時何時,還去想這些不相幹的事。
美豔少婦倏地面籠嚴霜,冷冷向徐文道:“你可以開門了?”
徐文恨極地吼道:“我恨不能把你們這一批狗男女碎屍萬段……”
“住口,你真的不到黃河不死心麽?”
“有什麽手法只管施為好了,姓徐的死不皺眉!”
他自動科出身分的用意是不願不明不白地犧牲,至少讓對方知道自己是報仇不成而付出生命,這比被人揭穿要冠冕些,也是武士的本色。
“衛道會主”票聲道:“什麽,你姓徐?”
徐文厲聲道:“不錯,我便是‘地獄書生’徐文,恨不能手刃你……”
這一報出名號,全場為之大震。
現在徐文??以本來的腔調發話,先前為了配合易容,是以假嗓子開言,否則不難被對方認出本來面目的。
“衛道會主”嘿地一聲冷笑道:“本座早該認出你才對!”
徐文咬牙切齒地道:“現在也不晚!”
晚字脫口,人已如疾箭般射向“衛道會主”……
“砰!”
夾以一聲悶哼,徐文在美豔少婦素手一揮之間,倒栽落地,口裏噴出了一口鮮血,但他倔強地又掙了起來,面目凄厲如鬼。
“衛道會主”沉聲道:“徐文我們業已兩不相欠!”
這話是指徐文當初為他解了“摧心”之毒,而他也放過徐文一次而言。
徐文凄厲地道:“不錯,你盡可下手就是!”
“現在說出你父親的下落?”
“辦得到嗎?”
“那可由不得你!”
“殺剮聽便,姓徐的學藝不精,落入你等之手,決不皺眉!”
美豔少婦冷哼了一聲,細指暴彈,一縷稅風,呈蒙蒙白色,射向徐文。
徐文狂嚎一聲,翻落地面,一陣陣蝕骨挖心的痛楚,使他在地上滾扭翻騰,絞發裂衣,只片刻工夫,便成了一個血染泥污的半人半鬼形。
紅衣少女上官紫薇幽幽地喚了一聲:“娘!”
美豔少婦修眉一瞥,道:“什麽事?”
“解了他!”
“什麽,解了他?’”
“是的。”
“你忘了你大母慘被烹食的血仇?”
“娘,我欠他一筆人情!”
美豔少婦目光轉向“衛道會主”,似在探詢他的意見。
“衛道會主”瞟了一眼紅衣少女,然後沉重地一點頭道:“依薇兒的意思吧!”
美豔少婦一擡手,虛空點出三指。
徐文慘哼頓止,但人已被折磨得九死一生,仍在斷續地抽搐着。
“衛道會主”洪喝道:“徐文,願意開口麽?”
徐文咬緊牙關,悶不吭聲。
“衛道會主”面上的疤紅了,眼中射出了栗人的殺芒,厲聲道:“徐文,本座仍有辦法使你開口!”說完,向身後侍立的劍土一擺手,道:“先卸下他的毒手,然後押回總壇!”
“遵令!”
兩名劍士恭應一聲,欺身上前,其中一名舉起長劍向徐文左臂揮下……
“徐文狂叫一聲,不知哪來的力氣,只一滾閃開了劍鋒,就地旋身,“毒手”
點向那劍士的足部。
“哇!”
慘嚎栗耳,那劍士倒地而亡。
“你敢!”
喝聲比慘號慢了半秒,悶嚎又傳,徐文被“衛道會主”一掌震得騰飛兩丈,落在一叢花樹之前,口中鮮血狂湧,意識一陣一陣地模糊……
這種死的滋昧,他已嘗過不少次。
紅衣少女開了口:“爹,放了他吧!”
“你說什麽?”
“孩兒請求爹爹放了他!”
“為什麽?”’
“還他的人情!”
“丫頭,你別太任性?”
“孩兒以後再無所求。”語意竟然十分堅決。
徐文聽覺還未喪失,心頭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衛道會主”嚴峻地道:“辦不到!”
紅衣少女粉腮一慘,掉下淚水,螓首直垂到胸際。
美豔少婦愛憐地看了紅衣少女幾眼,向“衛道會主”道:“就依了她吧!”
“衛道會主”大聲道:“依她!依她!什麽都依她!若非你如此驕縱,怎會發生陸昀那兔崽子……
話到此處,倏然住口。
紅衣少女嘤咛一聲,哭了起來,轉身……
美豔少婦橫身把她摟在懷中,厲聲道:“妾身已挑了“聚寶會”總舵,夠了!”’“衛道會主”似乎感到如此态度不大恰當,面色緩和了些,歉意的眼光朝美豔少婦一瞥,道:“徐英風狡詐如狐,總不能輕易地放了這線索?”
“你的目的是找到徐英風?”
“夫人這不是明知故問?”
“放了他并無大礙。”
“這我就不懂了?”
“妾身廢了他的功力,放他走路,他必然會去找他父親……”
“哦!”
“衛道會主”恍然而悟地“哦”了一聲,接着又道:“還是夫人有見地!”
美豔少婦一撇櫻紅小嘴,嬌嗔道:“不須你稱贊!”
徐文雖已陷于昏迷狀态,但對方的話仍聽入耳中。暗想:對方以自己為引路人,找出父親下落,豈非做夢,父親的生死,還是一個謎……
“夫人,就這麽辦吧。”
美豔少婦遙遙伸指連彈,徐文但覺勁風襲來,穿經走穴,真氣随之消散,但神智反而清醒了……
“撤退!”
一聲令下,但聽嗖嗖連聲,頃刻間走了個罄盡。
徐文轉側了一下,只覺全身骨節宛若被拆散了般的,劇痛難當,氣力毫無。
他仰面望着星天,片刻間,他感到比死還要痛苦,功力被廢,生不如死,一切的願望,都成了鏡花水月,剩下的,是無邊的恨。
夜,像是無窮無盡,內心的痛苦,加上肉體的劍傷,一分一秒,毫不放松地折磨着他,他感覺自己是置身在煉獄裏,心靈與肉體雙重地被熬煉。
星宿由密而疏,最後天空成了一片灰蒙。
天快亮了,然而他似乎已失去了天明,永遠被置在絕望的黑夜裏,沒有指望,沒有安慰,甚至連可以想的東西都沒有。
功力喪失了,與普通人沒有兩樣,剩下一雙“毒手”,于事何補呢?
完了,一切都幻滅了。
他想自己有活下去的必要嗎?讓“仇恨”慢慢腐蝕生命嗎?
但一個聲音發自心的深處:“徐文,你不能想到死,還不是時候,父親如果真的不死,你會看到仇人授首,還有母親,你得見她一面……”
天終于亮了,不久,陽光照上了他麻木狼藉的軀體。
多麽像一場噩夢,然而這夢還繼續着……
他艱難地坐起身來,功力已廢,用內元療傷是不可能了,只是随身的傷丹還在,保命還有餘,他取出傷丸,納入苦澀的口中,費力地吞了下去。
一個時辰之後,他可以行動了。他像幽靈般似地挪動軀體,到庭角假山池邊,先以“複容丸”除去了易容,然後淨了血污,衣衫已在受“寶玉搜魂”的酷刑時抓得成了些披挂的布條。
他走向後院,終算找到了一套家丁穿過的舊衣褲,草草地換了上身,尋了些銀兩,那是已死的“二胡子”留下的。
然後,他舉步向外走去。
他知道“衛道會”必然暗中派人跟蹤自己,因為對方以為自己必然會去找父親。其實天知道,父親是生是是死,還是一個極大的謎。
他像游魂,茫然地出了南召城,順着大道,走……
走!走!走!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走向何方。
開封之行,他連想都不想了,這樣子能見故人嗎?
正行之間,數騎駿馬疾奔而至。
“滾開!找死麽?”
他吃了一驚,慌亂地朝路旁閃讓,疾風帶得他滾倒黃塵裏。
“啪!”
背上吃了一馬鞭,奇痛徹骨。馬兒馳過去了,卻留下刺耳的唁罵聲:“走路不帶照子,找死!”
他站起身來,撲了撲身上的灰塵,付之慘然一笑,這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了。
陽光普照大地,四野一片清明,然而在他的眼中,卻是一片灰暗,沒有一丁點光明的影子。
驀地——
一聲熱切而驚喜的呼喚,傳入耳鼓:“弟弟!”
徐文全身一顫,他已知道碰上的是誰,他恨不能有個地縫鑽下去。窒了片刻,他擡起了頭,眼前,站着一個妩媚誘人的倩影——“天臺魔姬”。
“天臺魔姬”驚愕地注視着徐文,激動地道:“弟弟,你怎麽了?”
一時之間,徐文腸回肚轉,“天臺魔姬”仍是以前的“天臺魔姬”,除了稍稍憔悴之外,一樣的美豔、誘惑、風姿撩人,而自己,僅一夜之間,已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像見到了親人,鼻孔裏酸辣辣的。他此刻需要慰藉,需要幫助,他知道“天臺魔姬”
對自己的癡情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可信賴的,他想抱住她,他想哭,然而,他猛省到自己已非從前的“地獄書生”,只是一個平凡人,說難聽點,像一條喪家之犬,強烈的自卑,與天生的傲性,使他脫口叫了一聲:“別理我!”
他的內心相當痛苦,但他願吞下這杯苦酒。
他已不能享有她的愛,不配接受她的情,殘酷的現實,不許他存什麽奢望。
“天臺魔姬”顯然大吃一驚,愣了片刻,才栗聲道:“弟弟,你是怎麽了?”
他壓抑住将要爆發的情緒,忍下了滿腹的哀傷,故作冷漠道:“沒有什麽!”
“但你的神情不對?”
“我說別理我。”
“弟弟,你……”
“天臺魔姬”的眼圈紅了,粉腮成了鐵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