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
徐文歉然地望着對方想解說幾句,又覺得什麽也說不出來,幽怨的眸光,使他回腸百轉,最後他還是硬起了心腸,道:“大姐,原諒我有不得已之苦哀,如我不死,我們會再見的!”
說完,投入暗夜之中。
第 七 章 武林雙怪
徐文不願“天臺魔姬”随自己去冒生命之險,硬起心腸與她分手,漏夜朝桐柏山陰“衛道會”總航方向奔去。
一路之上,他心緒起伏如潮,鑒于冒充父親形貌,兩次向自己下殺手的,是“衛道會”
總巡,再加上“衛道會主”在立舵大典之日,無緣無故地把自己當作貴賓,極有可能,自己的身分已被對方發覺,如果事實如此,自己已無保守秘密的必要,幹脆叫明索仇,可是對方人多勢衆,報仇并非易事,一着之失,可能遺恨終生……
如果繼續隐秘身分,事實上已毫無意義。
思來想去,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夜盡天明,徐文到了桐柏山北峰之下。這裏,正是不久前參加立舵大典接受招待的地方,過此,便是入山孔道。
他本滿懷恨毒一鼓作氣而來,現在卻有些猶豫了,他還沒有想好行動的步驟。
他須要冷靜地再想一想,于是他避開主道,向荒野裏奔去。
一口氣向反方向奔出了十來裏,在一座幽寂的林中停了下來,選了個隐蔽處所,枯坐苦思。
環境使他變得深沉,不久前那股銳氣,已消失殆盡。他像一個賭徒,在明白了自己賭本不多,只能贏不能輸時.必須謹慎下注一樣。
他估量自己目前的功力,對“喪天翁”等一幹高手,單掃獨鬥,當無問題,對“轎中人”與“衛道會主”則在未知之數,但如碰上對方聯手,後果就難以逆料。
如果用智,問題在于自己的身分可能已為對方知悉,在這種情況下,很難着手,而更可慮的是自己一旦抖露身分,開明索仇,對方勢必不擇手段來對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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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似已迫使他走上孤注一擲的道路。
他想到父親,不見行動,也不與自己聯絡,使他只能在暗中摸索。
就在他心結難解之際,一陣女子的嘤嘤啜泣,隐隐傳入耳鼓。
是誰,在這荒林之內哭泣?
他本待不理,但一顆心已無法再安靜下來,于是,他站起身來,向哭聲所傳的方向行去。
漸行漸近,哭聲也更加清晰。突地,一個紅色身影,映入眼簾。
徐文一窒,止住了身形,他大感意外,那哭泣的,赫然是紅衣少女方紫薇。
她何事傷心?
她為什麽一個人偷偷地在此哭泣?
像灰燼中的一點火星,那業已熄滅的情愫,又有複燃之勢,但,另一個意念立刻否定了它—一她是仇家的一分子!
方紫薇斜倚在一棵樹幹上,香肩抽動得十分厲害。雖然愛哭是女子的天性,但一個武林女子,如非遇到極度傷心的事,是不會如此的。
這是一個天賜良機,幾個意念,頓時湧上徐文心頭向她打聽杜如蘭的下落,完成怪老人的心願,以酬輸功之德。
向她追查血洗“七星堡”的仇家是哪些人,和尋仇的原因。
試探對方是否已悉自己的身分,這一點相當重要。
他橫了橫心正待現身過去……
驀地——
人影一閃,一個身着彩衣的老太婆,幽靈般出現在方紫薇身邊。徐文收回邁出的腳步,隐到樹後,忽然想起“白石峰”,“石佛”争奪戰中,曾瞥見這彩衣老太婆現身,想來當日帶走方紫薇的必是這老太婆無疑。
這老太婆當然又是“衛道會”中人了。
彩衣老太婆聲音嚴厲地道:“丫頭,回去!”
方紫薇一擡螓首,語意堅決地道:“姥姥,我不回去。
淚痕斑駁,如帶雨梨花,加上滿眸幽怨,別有一番楚楚動人之态。暗中的徐文,心頭泛起了漣漪。
彩衣老太婆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敢如此任性!”
方紫薇突地雙膝一曲,悲聲道:“姥姥,恕薇兒不肖……”以下的話,被哽咽代替了。
“你準備怎麽樣?”
“我……我……只想死!”
“丫頭,你這是什麽話?”
“姥姥,我活着是多餘……”
徐文有些莫明其妙,這一老一少究竟是什麽關系?她為什麽說這樣的話?
彩衣老太婆嘆息了一聲,放緩了語氣造:“傻丫頭,你尋死覓活的,到底為了什麽?”
方紫薇又抽咽起來,久久不作聲。
彩衣老太婆用手扶着她的頭頂,像哄小孩似地道:“丫頭,誰欺負了你,說,姥姥為你出氣?”
方紫薇似受了千般委屈,聞言之下,反而放聲大哭起來。彩衣老太婆忽地冷哼了一聲,轉身而去。工夫不大,重新出現,手中卻提了一個白衣人,“砰!”地朝地上一掼。白衣人哼出了聲。
徐文目光掃處,不由心頭一震,那白衣人,赫然正是“聚寶會”少會主陸昀。
陸昀以卑鄙手段,從方紫薇口中套出了“石佛”藏處,結果“石佛”被“妙手先生”
黑吃黑吃了去,他居然仍敢在江湖走動,的确是不知死活……
彩衣老太婆用手一指陸昀,道:“丫頭,是這小子欺負你麽?方才你為什麽還替他求情……”
陸昀翻身而起,可憐兮兮地向方紫薇道:“薇妹,不久前我一時糊塗,做出了那等事,自知百死莫贖,所以特地趕了來,我不求你原諒,只希望死在你手下……”
說着,居然擠出了兩滴淚珠。
方紫薇咬牙切齒地瞪視着陸昀道:“我要把你碎屍萬斷!”
彩衣老太婆一晃身,老鷹抓小雞似地把陸昀提了起來,厲聲道:“好小子,我老人家撕了你!”
陸昀面如死灰栗聲叫道:“薇妹,我永遠是愛你的但願來生有緣重聚!”
徐文心裏老大不是滋味,他困惑了,姓陸的小子果然如此情重麽?
彩衣老太婆左右手分握陸陽雙足,向外一分……
“姥姥!”
方紫薇哭着嘶喚了一聲。彩衣老太婆停下了手。
“丫頭,你是什麽意思?”
“請……姥姥你放了他!”
“什麽,放了他,你不是要把他碎屍萬段嗎?丫頭別被他花言巧語沖昏了頭,狼子野心,你受的教訓還不夠?你還看不出這小子的為人?”。
“姥姥,請您……饒了!”
“咳!”
彩衣老太婆脫手一擲,陸昀被摔到兩丈之外,慘哼出聲。這一摔,正好摔到距徐文隐身之處不及八尺的地方,徐文真想一掌憋了他,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陸昀好半晌才嗯哼着坐了起來,哭喪着睑道:“薇妹,你就成全我吧!”
方紫薇厲聲道:“你滾!”
陸昀“唉!”聲嘆了一口氣,以一種誠摯得可以使任何人心動的音調道:“薇妹,愚兄一步走錯,自知此生已不配與賢妹親近,複有何生趣,只願一死以贖罪愆,賢妹就成全愚兄吧!”
方紫薇跺了跺腳,以袖掩面,再次道:“你給我滾!”
同樣一句話,但已不若先前的嚴厲。
陸昀咬了咬牙,道:“賢妹,愚兄對天起誓,此生只屬賢妹一人!”
彩衣老太婆似已不耐,大喝一聲道:“小子,別耍花腔了,要命的快滾,否則我老人家劈了你!”
陸昀深深地注視了方紫薇一眼,凄然道:“賢妹,別了,恕我不說再見!”
見字出口,人已掉頭如飛而去。方紫薇張口欲呼,但聲音沒有出口,淚水卻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徐文本想追下去斃了陸昀,但一想又忍住了,他必須與方紫薇一談,許多問題須要從她口裏找答案,勝過自己盲目摸索,所顧慮的是這彩衣老太婆……
心念未已,只聽彩衣老太婆冷森森地道:“什麽人還不給我老人家滾出來,難道要相請麽?”
徐文心頭一震,暗忖,原來自己的形跡早已敗露,正待……
突地——
冷笑聲起,一條高大的身影,從濃技密葉中緩緩出現。徐文松了一口氣,對方所指并非自己,定睛望去,只見這出現的赫然是一個發白如銀,頭束着金箍的頭陀,手拿一根方便鏟,看來總在百斤之外,泰然走向彩衣老太婆。
彩衣老太婆顯然十分意外,栗呼道:“是你?”
那頭陀好整以暇地走到距彩衣老太婆不及一丈之處,才停了步子,嘿嘿一笑道:“想不到吧?”
彩衣老太婆“呃”了一聲,道:“白首太歲,的确想不到,我以為你早該骨肉化泥了!”
徐文心頭大大一震,想不到這頭陀便是小時候曾聽父親提起過的“武林雙怪”
之一的“白首太歲”,那這老太婆必是另一怪“彩衣羅剎”無疑了。雙怪生性怪僻,一般的心狠手辣,數十年前,黑白兩道人物,聞“雙怪”之名而喪膽。據說“雙怪”
在一場搏鬥中兩敗俱傷,雙又墜岩而死,看來傳言多半不足采信。
果然,正如所測,“白首太歲”獰聲道:“‘彩衣羅剎’,我若死了,誰替你收屍?”
“彩衣羅剎”老臉一寒,道:“幹脆說出你的來意吧?”
“當然是算那筆老帳!”
“如何算法?”
“三十年前,峨嵋金頂那一戰我以為應該分出生死,想不到你還活着……”
“你的意思是非分生死不可?”
“當然。”
“動手吧?”
“慢着!”
“還有什麽話要說?”
“規矩不能讓,本人動手不許有第三者在場。”
“彩衣羅剎”向萬紫薇一揮手,道:“丫頭,離開,回山去吧。”
方紫薇窒了一窒,道:“姥姥,我不回山!”
“那你到哪裏去?”
“我……”
“你敢不聽我的話!”
方紫薇幽凄地望了“彩衣羅剎”一眼,櫻唇翕動,想說什麽但又說不出來,最後拜了一拜,站起身來,向林外走去。
徐文精神一振,這是一個好機會,他可以從方紫薇身上發掘久積心頭的那些謎底了。就當他準備動身追方紫薇時,“白首太歲”卻開了口:“小子,滾出來!”
行跡既已敗露,他當然不屑溜走,心念一轉,依然把“毒手”攏回衣底,讓左袖虛飄着,昂然現出身形。
“白首太歲”一句話不吭,掄起方便鏟便向徐文兜頭砸去……
“彩衣羅剎”大喝一聲:“住手!”
“白首太歲”不期然地收回了鏟勢,道:“什麽意思?
“你不能碰他。”
“他又是你什麽人?”
“他是我們會主的朋友。”
“會主!哈哈哈哈,我倒忘了‘彩衣羅剎”竟然也侈談衛道,的确是武林千古絕唱,哈哈哈……”
“這并沒有什麽好笑的,為善為惡只在一念之間,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
“憑你‘彩衣羅剎’雙手血腥,也想成佛?”
“用不着徒費口舌之争。”
“白首太歲”白眉一軒,道:“也罷!老夫破例一次要這小子快滾!”
“彩衣羅剎”冷冷地道:“他必須留下。”
“留下?為什麽?”
“作個見證!”
“白首太歲”縱聲狂笑道:“奇聞!奇聞!老虔婆居然也要見證了……”
“彩衣羅剎”重重地一哼道:“老身忝為‘衛道會’一員,即使是私人恩怨,也不願贻人口實!”
“他配麽?”
“為什麽不配?”
“哼,老虔婆,你迫老夫一再破例,也罷,留個人為你收戶報喪,也免費老夫手腳。不過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她必須能接老夫一掌。”
“‘白首太歲’,少賣乖,你是存心要把他毀在掌下是不是?”
徐文可有些忍不住了,他本心當然不願作什麽見證,誰死誰活與他毫不相幹,但他卻想乘機一睹雙怪功力,“彩衣羅剎”既是“衛道會”一員,在自己索仇的行動中,也是一名勁敵,對她有事先了解的必要,另外也是不忿被對方輕視,“地獄書生”四個字在江湖中也是夠響亮的。
心念之中,冷冷地道:“這麽一說,在下倒想當這見證人了!”
“白首太歲”氣焰迫人地道:“小子,你可估量好了,這證人不好當呢!”
“彩衣羅剎”立即接口道:“為什麽定要他先接一掌?”
“看他配不配當證人!”
“這沒有什麽配不配的!”
“老虔婆,證人這花樣可是你自己提出來的。”
“你要他接你一掌顯然居心險惡……”
徐文劍眉一軒,淡淡地道:“接一掌也無妨!”
“彩衣羅剎”一瞪眼道:“娃兒,你是敝會會主的上賓,老身将來難以向敝會主交待!”
徐文心中暗笑,這上賓自己做得糊裏糊塗,說不定其中還有什麽陰謀,她這關心是真的還是假的呢?該會總巡就曾向自己下過兩次殺手,若非命大,早已死了,這些矛盾事件,的确令人莫測高深。當下莞爾道:“在下倒極想試試這位前輩的掌力!”
“彩衣羅剎”一頓足道:“老身收回前言,不要證人了,娃兒,你請吧!”
“白首太歲”鼻孔裏一哼道:“你願意出爾反爾,老夫卻言出不改,要走也得先接一掌。”
“你以殺人為樂?”
“老虔婆,你變得心慈了!哈哈哈哈……”
徐文當然知道“彩衣羅剎”是怕自己接不下“白首太歲”一掌,而“白首太歲”
的存心也是想一掌毀了自己,以維持他那所謂的“規矩”。自己在沒有受“白石峰”
斷岩下的怪老人輕功之前,極有可能接不下對方一掌,這點,當然沒有說明的必要。
“彩衣羅剎”維護自己的動機本來也是個謎呀。
他一昂首向前挪了兩步,道:“請賜招!”
“彩衣羅剎”無可奈何地退開一步,道:“娃兒,這反是老身害了你了!”
徐文一偏頭,道:“土可殺不可辱,在下是自願接受這考驗的!”
“白首太歲”把方便鏟交到左手,沉聲道:“接掌!
身形微微一挫,右掌猛然揮出,一道撼山勁氣,罩身撞向徐文。
徐文可絲毫也不敢大意,凝聚畢生功力于右掌,吐氣開聲,迎擊過去……
“砰”然一聲巨響,沙飛石舞,木葉蕭蕭,數丈之內,枝殘樹禿,迸撞的勁氣,如百帛齊裂,聲勢十分驚人。
徐文只覺眼冒金花,逆血上湧,但他終于忍住半分不移,兀立如山。
“白首太歲”已退離原立腳點四尺之多,面上的肌肉在抽動,眼中射出使人不敢逼視的厲芒,久久才迸出一句話道:“罷了,老夫自取其辱,‘白首太歲’從此除名!”
一彈身,閃電般消失于林中。
“彩衣羅剎”卻怔住了,半晌作聲不得。這結果實在太出她意料之外,她做夢也估不到徐文會有這高的功力。
徐文內心相當激動,他測出自己目前功力已可把複仇意念化為行動。
“彩衣羅剎”怔怔地開口道:“小友,你的功力超出老身想象之外!”
“謬贊了!”
口裏這樣說,心裏卻在想,超出你意料之外的事還多着呢!
“彩衣羅剎”頓了一頓之後又道:“小友是路過此地麽?”
徐文心念一動,道:“在下有事專誠拜谒貴會主!”
“哦”,如此與老身一道入山吧?”
“請!”
兩人一道,直奔“衛道會”總壇。徐文心中深悔錯過了迫蹑紅衣少女方紫薇的機會,以後要找與方紫薇獨晤面的機會恐怕很難,如果不用智計,要想揭開心中的許多謎底,實在不容易,但事已至此,只好随機應變了。
一路奔去,他發覺此地情況與上次參與立舵大典大不相同,入山處已設置了關卡,沿途卡哨密布,總所在地又新添了不少房屋,規模氣派更大了。
“彩衣羅剎”在會中的地位似十分崇高,毋須通禀直帶徐文進入議事大廳。
徐文被招呼落座之後,“彩在羅剎”辭退,徐文迅地轉着念頭,一會面對“衛道會主”,應如何才能試探對方意向……
心念尚未轉完,“衛道會主”已從角門出現。
徐文趕緊站起身來,躬身道:“在下見過會主!”
“衛道會主”爽朗地一笑道:“小友少禮,請坐!”
“謝坐!”
雙方分賓主坐定之後,一個素衣小婢獻上兩盞香茗“衛道會主”又道:“難得小友光臨,本人至感欣快!”
自稱本人而不稱本座,表示出對徐文是特殊禮遇,徐文的感受卻相反,越是如此,他越覺對方深沉可怖,這其中不知隐有多大的陰謀,當下欠身道:“小可冒昧造訪會主莫怪!”
“哪裏話,本人求之不得!”
徐文橫了橫心,決定話入正題。
“會主,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小友有話但說無妨。”
“在下想與貴會總巡當面一談。”
“是邱雲麽?小友認識他?”
“一面之緣。”
“這容易。”
說着,一敲金鐘,立即有一名黑衣漢子出現廳門。
“執事弟子王十目聽令!”
“傳邱總巡!”
“遵令谕!”
黑衣漢子領命退下,不多時,一個面孔黎黑的中年漢子出現廳門。
“卑職邱雲參見會主!”
“進來。”
“是!”
黑面漢子恭謹地進入廳中,面對會主,垂手肅立。
徐文心頭立時湧起了殺機,但他竭力控制住不在面上表現出來。
“會主宣召有何見谕?”
“這位少俠要見你。”
“啊!”
總巡邱雲啊了一聲,似乎很感意外地把目光投向徐文,徐文的目光正好與對方相接,他感覺那眼神除了詫疑之外,他看不出對方有什麽特殊表情。
“少俠要見區區?”
“正是!”
“有何指教?”
徐文緩緩離座而起,沉凝十分地道:“在下特來嗚謝昨夜閣下的厚賜。”
“什麽?”
邱雲驚呼了一聲,黑臉上盡是茫然之色。
徐文俊面一寒,冷冷地道:“閣下的身手區區十分佩服,不過,就是稍欠光明。”
“衛道會主”雙目暴射厲芒,一字一頓地道:“邱總巡,怎麽回事?”
邱雲驚愕地退了一步,道:“卑職不明少俠之言何指?”
徐文冷冰冰地一笑道:“閣下,大丈夫敢作敢當,何必虎頭蛇尾,區區自忖與閣下無怨無仇,閣下所為必有原故,是以特來請教!”
“衛道會主”厲聲道:“邱總巡,別忘了你的身分與會規,事無不可對人言,到底怎麽回事?”
邱雲雙眉緊鎖,困惑萬狀地道:“卑職的确不明究裏?!”
“會有這樣的事?”
“如有欺瞞,願受會規制裁!”
徐文咬了咬牙,暗道;戲演得不錯,一搭一檔,煞有介事。
“衛道會主”一擺手道:“小友,事不難查明,請坐下慢談。”
徐文依言坐下,胸中那股怨毒,幾乎破腔而出,若非有所願慮,他早已出手了。
“衛道會主”接着又道:“小友,可否把事實真相說出來,本人或可有個區處?”
徐文心念疾轉,自己說出經過,指出證據,看你如何辯解。心念之中,沉緩地道:“不久之前,在下被一個錦袍蒙面怪客猝施暗算,幾乎一命不保……”
“衛道會主”身軀似乎一震,道:“錦袍蒙面人?”
徐文避逼視着對方,似要看透這神秘會主的內心,但,從對方的眼伸,他看出一種驚愕與恨的混合色彩,這離題已不遠了,當即沉重地一颔首,道:“不錯,一個錦袍蒙面人!”
“他叫什麽?”
“不知道。會主可認識此人?”
“小友再說下去!”
“之後不久,在旅邸中,在下又遭了毒手,險死獲生,兇手仍是那錦衣蒙面人!”
說着目光不期然地向邱雲一掃。
“啊!以後呢?”
“昨夜,在距此百裏的廟中,在下第三次遭殺手!”
“仍是那錦袍蒙面人?”
“不,是這位邱總巡閣下!”
邱雲連退了兩個大步,張目結舌,說不出話來,臉脹紅,成了紫醬之色。
“衛道會主”沉思了片刻,道:“不可能。”
徐文冷笑了一聲道:“會主此言必有所據?”
“當然有兩點反證。”
“請教?”
“第一,邱總巡昨日整日參與本會一個會議,寸步未離總壇,當然不可能到百裏外對小友下手。第二,據剛才本會客卿‘彩衣羅剎’談及小友一掌而挫名頭煊赫的‘白首太歲’,證明小友功力超過邱總巡甚多,邱總巡似無法對小友施殺手?”
這兩點理由聽來無懈可擊,但徐文已有定見,冷冷地道:“會主可肯聽聽在下的證據?”
“哦!這當然,請講。”
“第一,下手之人,自稱貴會總巡,而且形貌相符!”
“噢?”
“第二,當場還有目擊者被害者……”
“誰?”
“被害的是‘五雷宮’屬下弟子,目擊者有‘天臺魔姬’與‘痛禪和尚’!”
“‘痛禪和尚’何許人?”
“這倒不詳!”
“衛道會主”目注總巡邱雲,邱雲困惑至極地搖着頭。“衛道會主”低頭一沉吟,目光回到徐文面上,道:
“小友,也許有人冒邱總巡的形貌?”
對方退得一幹二淨,徐文可再也按捺不住了,陡地站起身來,栗聲道:“在下尚有證據!”
“衛道會主”從容地道:“小友還有證據?”
“不錯,這證據在邱總巡身上。”
邱雲驚呼聲:“我?”
“衛道會主”也站起身來,凝重地道:“什麽證據?
“請邱總巡除下英雄巾!”
邱雲面現怒容,似乎礙于會主而不敢發作。“衛道會主”沉聲道:“除下!”
邱雲無可奈何,一把抓下了英雄巾。
徐文目光一轉之下,呆了,對方頭上沒有任何疤痕他清楚地記得,黑面漢子自承是“衛道會”總巡,“天臺魔姬”喝破對方便是冒充父親的錦飽蒙面人,頭側耳上的疤痕,十分清晰,而現在對方卻沒有。
這的确是個可思議的怪事。
“衛道會主”發話道:“小友,請指出證據?”
徐文不答,心念電轉,那疤痕也許能籍巧妙的易容手法加以掩飾,但有一樣卻假不了,對方能抵擋自己的“毒手”殺着,這是最後一着棋,如果落空,一切推想便落空了,如果事實證明不誤,今日雖身虎穴,只好豁出去了。
心念之中,閃電般朝邱雲撞去,“毒手”猝施。
“衛道會主”防不到徐文會來這一手,不由驚呼出了聲:“你!”
驚呼聲中,邱雲“砰”然栽了下去,手足一拳動,便寂然了。
“衛道會主”栗聲喝道:“小友在此殺人!”
徐文方寸大亂,一切全落空了,對方并不能抵擋自己的殺手,就此攤開來指明索仇嗎?
還是先救活對方另作他圖?他飛快地作了決定,急取解藥納入對方口中,然後伸指點了對方數處穴道,咬着牙道:“他死不了,在下只是作最後的探測!”
“衛道會主”利劍似的目芒,直照在徐文面上,半晌無言。
徐文預料他可能出手,但他竟沒有,實在令人不解。
邱雲既不是冒充錦袍蒙面人向自己幾次下毒手的人,則自己的身分是否已為對方所悉,又成了謎了!
那冒充邱雲的人又是誰呢?
那人疊次要毀自己的目的何在呢?
“衛道會主”悠悠地開了口:“小友,沒事了吧?”
徐文長長籲了一口氣道:“在下十分抱歉!”
“是非辨明就好,無所謂。”
“謝過會主!”
“小友方才提到錦袍蒙面人?”
“是的。”
“這與邱總巡何關?”
“昨晚那位自稱貴會總巡察的兇手,頭側有一個疤痕标記,與錦袍蒙面人一樣,所以在下有這冒昧之舉!”
“哦,原來如此,本人保證,這謎底不久就可揭曉!”
徐文心中一動,道:“莫非會主已知錦施蒙面人的身分?”
“業已有了端倪!”
徐文心內又打了一個結,錦袍蒙面人之一是自己的父親,另一個是假冒的,對方所說已有端倪,是指何者而言呢?如果自己追問下去,勢必露出破綻,自己是就此開明叫響抖出身分索仇?抑是再假以時日先解開那些惑人的謎底呢?
那冒充邱雲的人,不但能擋住自己殺手,也知道自己“毒手”之秘,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也太可怕了,他會是誰呢?
總巡邱雲哼了一聲,睜眼站了起來。
“衛道會主”一擺手道:“邱總巡,沒事了,下去休息吧。”
邱雲橫了徐文一眼,施禮而退。
你又感到面對血海仇家,就此離去,實在心有未甘,好歹總要探些線索出來,作為以後行動的準據,但如何開口呢?
心念幾轉之後,他想到了一個旁敲側擊的方法問道:“會主,在下可否再冒讀一個問題?”
“談不上冒讀兩字,小友有話請講,還是坐下談吧!”
兩人又重新落座。徐文吸了一口茶,緩和了一下情緒,道:“在下江湖小卒,竟蒙會主厚禮有加,甚是不解?
“衛道會主”哈哈一笑道:“小友,這也許是緣分,本人很欣賞小友的器宇與為人。”
“在下聲名狼籍,五體不全,這……”
“小友,外貌不損于氣質,聲名更是無征之物!”
“在下自慚形穢,實在不敢當會主青睐……”
“小友特謙了!”
一句話又等于白說,對方不着痕跡地撇了開去,明知是虛語,但又無詞駁倒對方,難道對方真的不知自己的來歷與秘密麽?”
另一個問題,倏湧心頭,他想起曾被自己救活的上官宏,只要提出上官宏,定可測出對方的誠與僞。上官宏與日中了父親的“摧心”劇毒,倒卧道旁,自己不察因由,任性救了他,也許他就是血洗“七星堡”的主兇同時,也必是對方一路的人物。
心念之中,裝着若無其事的淡然态度道:“會主認識上官宏其人否?”
“衛道會主”身軀一震,目注徐文片刻,坦然道“認識,他曾受小友救命之恩,無時或忘!”
徐文又是一個意外,對方竟然毫不隐瞞,看來自己的身分并不為對方所悉。
“請問他人現在何處?”
“他因別有苦衷而暫時埋名,這一點請小友鑒諒!”
“哦!他也該是‘衛道會’一員?”
“這一點本人不否認。”
“聽說他與‘七星堡主’徐英風有奪妻滅子之仇?”
“衛道會主”目中突然閃射怨毒之光,但随現即隐,一颔道:“有這回事!”
“另據江湖傳言,‘七星堡’已遭血洗?”
“小友疑是上宮宏所為?”
“在下既知雙方結仇經過,不能沒有此想!”
“小友問這話的用意是什麽?”
徐文暗自一咬牙,道:“随口問問而已。”
“衛道會主”沉吟了片刻道:“話說到這裏,本人明告小友,小友能作敝會上賓,便是因為上官宏的關系!”
“哦?”
徐文這才恍然,上賓之謎,算是得到了解答,他本待追問上官宏的下落,好着手複仇,但一想不妥,對方業已交待過了,再問可能露出馬腳,既已知道他是“衛道會”中人,而且身分不低,必要時,逼他出面并非難事。
“衛道會主”又道:“另外一點,上官宏索仇的對象只徐英風一人……”
徐文一怔,迫不及待地問道:“會主的意思血洗‘七星堡’并非上官宏所為?”
“正是如此!”
“聽說‘七星堡主’與手下‘七星八将’功力不弱,是誰有此能耐呢?”
“這……目前仍是一個謎,不過徐英風多行不義,仇家不少。”
徐文心中暗罵道,推得倒幹淨……
驀在此刻——
一個蒼勁的聲音,起自廳門:“無影摧心手!”
徐文大驚失色,陡地離座面起。
一個枯瘦老人出現廳門,他正是與徐文同過席的總壇掌令“崔無毒”。
“崔無毒”無毒不識,無毒不解,是當今毒道巨擘可是生平從不以毒害人。
“衛道會主”皺眉道:“崔掌令,有事麽?”
徐文自覺涵養修行還不夠,太過沖動,忙自警惕收懾心神。
“崔無毒”施了一禮道:“禀會主,卑座可否與這位少俠一談?”
“可以,請進!”
“崔無毒”邁步入廳,朝徐文又一拱手,道:“少俠久違了!”
徐文一颔着道:“彼此!彼此!閣下有何指教?”
“少俠請坐下!”
“閣下請!”
“崔無毒”向會主告了座,徐文也乘勢落回原座。
“衛道會主”目現駭異之色,沉凝地道:“崔掌令方才說什麽?”
“卑座說這位少俠已練成了傳聞中的‘無影摧心手”。
“噢!‘無影摧心手’?”銳厲的目光,投向了徐文。
徐文內心相當震驚,除“白石峰”的怪老人與冒充邱雲的人外,又一個認出他秘密的人。事已至此,辯駁已屬多餘,當下一颔首道:“不錯!”
“崔無毒”凝視着徐文又道:“有句話少俠莫見怪“閣下有話但講無妨。”
“敝會不久前在‘清源專’罹難的弟子,中的也是‘無影摧心’之毒。
徐文心頭一震,道:“閣下莫非認為……”
“崔無毒”把手連搖道:“不!不!少俠別誤會,‘清源寺’罹難者是被仇家在酒菜中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