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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到怪老人要他找尋的女人杜如蘭,從何着手呢?他自然地想到了紅衣少女方紫薇,她是“白石神尼”的傳人,極可能知道她師叔的下落……

驀地——

他發現數丈外的斷岩邊,坐着一個女子,像一尊石像。

他仔細一辨認,心頭為之大震,暗道,原來是她,三天了,難道她還沒有離開?

心念之中,彈身過去,喚了一聲:“大姐!”

那女子赫然正是“天臺魔姬”,只見她幽幽回過頭來,陡地,雙目睜得滾圓,粉腮起了抽動,久久不作一聲,茫然,驚愕,駭怪……

徐文再次道:“大姐,你怎麽了?”

“天臺魔姬”一翻身下了岩石,顫栗地道:“你……弟弟,你沒有死?”

徐文深被她那神情感動,向前挪了兩步,道:“大姐,我沒有死!”

“是真……的?還是……夢?”

“真的!”

“天臺魔姬”口裏親切地喚了一聲:“弟弟!”雙臂一張,撲了過來。

徐文一晃身,大聲道:“別碰我!”

“天臺魔姬”愕然收住撲勢,淚水順腮而下,陣中閃動着慈母似的光輝。

徐文這才發覺她已憔悴了。

“弟弟,你竟然還活着!多麽意外的奇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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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一直沒有離開?”

“弟弟,我……一直想跳下去,與你一起……”

她垂下了螓首,驚修的粉腮上浮起了一層紅暈。

這是真情的流露,也說明了她的癡心。徐文深深內疚,覺得自己真不配接受她這樣的情感,自己并不曾給她什麽,心裏連一點愛意都不曾起過,之所以與她親近,只是想利用她成為自己報仇力量的一環。

他為自己以前的作法感到卑鄙。

他想說出真情,請她厚諒。

他想抱住她,告訴她自己從現在起,報答她這一番深厚的情意!

然而,他沒有這樣做,一個意念使他冷靜下來,他的那只左手——毒手。果如怪老人所說,自己此生沒有資格親近任何女子。

他心裏起了一陣絞痛,他想不透一個做父親的,為何要親生骨肉練這毒功?這是瘋狂,是殘酷!他想,父親必然有散功之方,不然他不會如此斷送自己的兒子“弟弟!”

“天臺魔姬”眸中換了一種醉人的光彩,低喚了一聲。徐文感覺得到,這一聲呼喚,包含了多少情意,多少言語。

“弟弟,你怎麽會奇跡似地活着呢?”

“也許是命不該絕,我被抛落時,恰巧掉在一蓬山藤之上,沒有粉骨碎身;更巧的是斷岩下有人……”

“有人?”

“是的。”

于是,徐文把自己的遭遇,簡略地說了一遍,只隐起“毒手”被拆穿這一節沒提。

“天臺魔姬”激動得嬌軀亂顫,口裏連聲:“啊!啊!”

“大姐,你聽說過杜如蘭其人嗎?”

“從未聽說過,不過,總可以查探得出來的。”

“那‘七星故人’呢?”

“天臺魔姬”咬牙切齒地道:“我幾乎被他淩辱,所幸身上所佩的師門信物救了我。”

徐文一聽,不由發指,恨聲道:“我不殺他誓不為人!”

“哦,弟弟,我忘了告訴你令尊曾在此現身!”

“家父?”

“是的,錦袍蒙面,我幾乎誤認他是那向你下殺手的冒充者!”

“家父說了些什麽?”

“什麽也沒有說,他只說要替你報仇,同時要尋你的屍體。”

徐文黯然道:“他老人家定必傷心透頂!”

“天臺魔姬”為之神情一黯,道:“你不會見他老人家一面嗎?”

徐文長長籲了一口氣,他不願說出家破人亡的真情,含混地道:“那當然是要的。”

“弟弟,依我判斷,‘七星故人’與‘妙手先生’是一路!”

“何以見得?”

“事實非常明顯,‘無情叟’與‘喪天翁’看住了‘妙手先生’,‘妙手先生’雖說輕功身法獨步宇內,卻也沒有把握能逃出兩個老怪物之手,‘七星故人’不遲不早的來到,故意激怒‘無情叟’向他出手,造成‘妙手先生’遁走的機會……”

“這分析極合情理,不過……”

“不過什麽?”

“兩個怪物與‘妙手先生’僵持不下,似乎另有顧忌,以兩老怪的身手,不會收拾不了‘妙手先生’,而竟久不出手,同時雙方言語中曾透露與‘石佛’偕亡的話,顯見內中另有文章……”

“嗯!我也有同感,只是沒個惴測處。”

“你看兩者怪能追上‘妙手先生’嗎?”

“不可能,‘妙手先生’的輕功不是虛傳的。”

“‘妙手先生’得到‘石佛’,如照傳言,‘石佛’中藏有武功秘笈,他再練成‘石佛’武功,加上他本身的詭谲門道,武林中恐怕沒有對手了……”

“可能,不過‘衛道會’不會放過他。”

“奇怪的是方紫薇是該會一分子,為何不早取出‘石佛’,而讓旁人得手?”

“也許神尼另有遺言,也許內中另有文章,當然,方紫薇如果不被陸昀以藥物迷了心神,她是不可能透露的。”

“可笑‘聚寶會主’母子枉費心機,結果被‘妙手先生’黑吃黑吃了去,還樹下了強敵。”

“天臺魔姬”羞怯地一笑,道:“弟弟,我們該下山去弄點食物充饑了?”

經這一提,徐文項感腹內空虛得難受,一颔首道:“是的,三天來粒米不沾,大姐這一說馬上就感到受不了!”

“走吧!

兩人奔下了“白石峰”,在最近的村中小店,草草果了腹。

“天臺魔姬”關切地道:“弟弟,行止如何?”

徐文想了想,道:“先趕正陽城!”

“找‘妙手先生’?”

“嗯,一方面追讨翠玉耳墜,一方面打探‘七星故人’的行蹤!”

“照原計行事嗎?”

“這……我們無妨以禮求見,坦述來意,如對方故弄玄虛,或出什麽花樣,不得已時再照原計而行。”

“好,就這麽辦吧!”

正陽城,南大街一座巨宅之前,來了一男一女,他倆,正是“地獄書生”徐文和“天臺魔姬”。

徐文望了望那兩扇緊閉的獸環黑漆大門,道:“大姐,是這裏不錯吧?”

“不會錯的,我記得十分清楚!”

徐文上前叩了數下門環,門內寂無回聲。徐文回顧了“天臺魔姬”一眼,把門拜叩得更響,那聲音,聾子隔條街都可以聽到了,可是,依然一無反應。

突地——

一個聲音道:“兩位做什麽?”

徐文回顧一看,發話的是一個身着土布長衫的中年人,手拿串鈴,斜背藥箱,藥箱上插了一支小旗,旗上寫着“包醫疑難雜症”六個字,原來是個走方郎中。

“天臺魔姬”卻已答了話:“我們來訪此屋主人!”

走方郎中雙眼一翻道:“什麽,兩位來拜訪此屋主人?”

徐文接口道:“不錯。”。

“兩位與此間主人是素識,還是……”

“是素識。”

“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走方郎中搖起串鈴,轉身便走。

第 六 章 天眼聖手

徐文與“天臺魔姬”正在叩一所巨宅大門,忽來一走方郎中,問徐文與這巨宅主是素識抑是……

徐文脫口答道:“素識!”

走方郎中狂笑連連,轉身便走,徐文一看這郎中的行為大有蹊跷,一晃身,截住對方去路,道:“朋友慢走!”

走方郎中驚怔地退了一步,道:“這算什麽?”

“朋友因何發笑?”

“因為閣下說與那屋主是素識,所以覺得好笑!”

“這有什麽好笑?”

“此屋久已無人居住,這是正陽城中有名的‘鬼屋”

徐文面色一變,道:“什麽,鬼屋?”

走方郎中怯怯地膘了兩扇黑漆大門一眼,道:“不錯,鬼屋,日落之後,膽小的要繞道而行,從這裏經過都不敢。”

“鬼話,世間那有什麽鬼神,庸人自擾罷了!”

“閣下,看來你是讀書人,子不語怪力亂神,夫子只是不語,并沒有否定鬼神的存在,剛剛閣下說此屋主人是素識又作何解釋呢?”

徐文不由語塞,窒了片刻,才尴尬地道:“在下是慕名造訪,今天初臨貴城。”

走方郎中嘴巴不饒人,緊迫着道:“慕名?慕何人之名?”

徐文不禁上了火,冷冷地道:“朋友是在盤查在下底細麽?”

走方郎中哈哈一笑道:“閣下言重了,在下走南闖北,靠的就是朋友,這一點江湖規矩倒識得,只是措詞不當,請海涵!區區原意是閣下可能訪錯了門戶,而區區卻是正陽通,敢誇口只要道得出字號,無人不識,也許有效勞之處?”

徐文正要開口,“天臺魔姬”已搶着道:“如此說來,朋友必非等閑之輩,請示名號?”

走方郎中瞟了“天臺魔姬”一眼,道:“區區人稱‘天眼聖手’,無名小卒,姑娘別見笑!”

“‘天眼聖手’?”

“正是,姑娘聽說否?”

“第一次!”

“嘿嘿嘿嘿,區區說過是無名小卒,豈能入女俠之耳!”

“朋友是天眼斷症,聖手回春?”

“呃!不不!區區大眼斷禍福,聖手決疑難!”

“天眼斷命?”

“正是,區區是郎中兼相士,嘿嘿,薄有虛名!薄有虛名!”

油腔滑調,一身江湖氣。

“天臺魔姬”脆生生地一笑,道:“好極了,我姊弟倆尋人不着,朋友想必能斷得出來?”

“呃呢!這是占蔔,有別于相術,不過這也粗通!”

“好,就請你占上一占!”

說着,就門口影壁前的石臺上坐了下來。

徐文對她的輕浮态度,頗表厭惡,也許這就是他對她無法動情的原因。

“天服聖手”把藥箱朝青石板地一放,當椅子坐了,一本正經地道:“姑娘只說找的是什麽人物,也許區區立可奉告,不用占了?”

徐文不耐煩地道:“大姐,我們還有事!”

“天眼聖手”謅媚地一笑道:“閣下,不是區區誇口,要辦事碰到區區便是捷徑!”

“天臺魔姬”以眼色示意徐文忍耐,然後煞有介事地道:“如此,我姊弟與朋友不期而遇,的确是幸事了!”

“好說!”

“有兩件事請教……”

“姑娘但說無妨。”

“第一是尋人,第二是尋物。”

“天服聖手”用手一撚上唇的兩撇小胡,搖頭晃腦地道:“請一件一件講吧!”

“代價若幹?”

“這得看所找何人,所尋何物。”

“朋友的意思是看事論酬?”

“嘿嘿!正是!正是!……”

“朋友既通占蔔之術,請占上一卦,尋人是否如願?”

“天服聖手”把手縮在袖中,口中念念有詞,半晌,道:“所尋是男是女?”

“男人!”

“嗯!尋人嗎……宜向西行,十裏之內必有所遇。”

“朋友的意思是正陽城內尋不到要找的人?”

“照卦象看來是如此!”

“準嗎?”

“區區的文王神謀,百驗不爽!”

“好,課銀若幹?”

“十兩足銀,不多吧?”

“不多,不多。”

徐文心中十分不耐,把頭扭向別處。

“天眼聖手”喜笑顏開地又道:“第二是尋物?”

“不錯,請朋友再起一課,看此物能否壁歸原主!”

“天眼聖手”依樣葫蘆,咕哝了片刻,突地“咳”的一聲道:“奇怪!”

“天臺魔姬”柳眉一蹙道:“何事奇怪?”

“依卦象看來,姑娘所尋之物,并非自己之物!”

徐文心中一動,暗忖:莫非這郎中真有一手,翠玉耳墜當然不是“天臺魔姬”

之物,他竟能一語中的。

“天臺魔姬”微微一笑道:“朋友說對了,這卦可真靈,得失之數呢?”

“物已有主,不必尋了。”

“什麽,物已有主?”

“區區是照卦直言。”

“朋友的意思是尋不回的了?”

“正是這句話,不必枉費心力了!”

“果真如此嗎?”

“當然,區區此卦如不準,從今隐姓埋名!”

“天臺魔姬”咕叽一笑道:“朋友多才多藝,改個行當就行了,何必隐姓埋名。說實在朋友大名是什麽,還沒有請教呢?”

“天眼聖手”面不紅,耳不赤,連打哈哈道:“姑娘取笑了!”

徐文冷冷地道:“大姐我們該走了。”

“天眼聖手”轉向徐文,偏着頭看了幾眼,栗聲道:“閣下,恕區區直言,閣下身帶暗疾,此疾天下無人能治!”

此語一出,徐文與“天臺魔姬”同感心頭一震,徐文驚的是對方語中有語,暗示自己的“毒手”,“天臺魔姬”卻是因不明內情,而為這危言吃驚。

徐文強作鎮定,冷聲道:“朋友別危言聳聽,在下有何暗疾?”

“閣下自心明白,何故作此欺人之談?”

“在下一點也不明白!”

“區區一向自信雙眼不誤,至親手足,或神或貌,必有相通之處,由此斷定,兩位當系異姓姐弟……”

“這不足為奇。”

“閣下隐疾,注定此生應作孤鸾!”

徐文面色不由大變,這句話完全說中了他的隐痛,“白石峰”後斷岩下怪老人的話得到了證實。他一向不相信江湖術士,而現在,他迷惘了,對方竟能憑一雙肉眼,看出別人不言之秘,這太神奇,也太可怕了!設若自己的秘密洩出江湖,後果是難以想象的,莫非對方別有居心,施的是詐術……

“天臺魔姬”駭異地望着徐文,從徐文的神情上,她意識到這走方郎中并非無的放矢,她也迷糊了,到底這郎中最具有些道行,還是……

“天眼聖手”站起身來,背上藥箱,向“天臺魔姬”道:“姑娘,一共二十兩足銀!”

“天臺魔姬”小嘴一噘道:“朋友真的要錢?”

“姑娘,區區賴此為生。”

“朋友謀生之道,不止這一門吧?”

“姑娘取笑了,區區這藥箱,正陽城婦孺皆知。”

“天臺魔姬”摸出一個小金錠,道:“朋友接好了!”話聲中,脫手擲出,暗中卻用上了三分力道。

“天眼聖手”伸手一接,陡地大叫一聲,跌坐在地,金錠滾出老遠,他呵了呵負痛的手,連滾帶爬地把金錠擡起,啼笑皆非地望着“天臺魔姬”道:“謝姑娘!”

一副市井小人之态,接着,又換過一副面目,向徐文道:“閣下,世間無絕症,緣法而已,顧後會有期!”

說完,搖起串鈴,揚長而去。

徐文愣然望着對方身影,從街角消失,耳邊仍響着那句話,“世間無絕症,緣法而已……”難道這江湖郎中能解自己毒功?論外貌,對方是标準的走方郎中,若他細分析對方的言詞似乎又大有文章……

“天臺魔姬”正色道:“兄弟,你看這郎中如何?”

“十分可疑!”

“我猜想他可能便是‘妙手先生’本人!”

“哦!的确,太可能了,我不該放他走的!”

“他說這是‘鬼屋’,你相信麽?”

“我們何不進去一探?”

“不必了,找們向西走……”

“照對方的話做?”

“嗯,如果對方果是‘妙手先生’,他已在前道相候了,我們不必再費周章。”

“萬一他不是呢?”

“那郎中說西行十裏,必有所遇,決非無固。即使那郎中不是‘妙手先生’本人所改扮,至少他已知道我們要找的人是誰,因為我沒有記錯,這巨宅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即中自命正陽通,最低限度,他知道屋主是誰,所謂‘鬼屋’,文王神課等等,我看來不過是信口胡謅而已。”

“大姐真有這自信?”

“八分!”

“也許那走方郎中是胡謅騙錢呢?”

“我們可以回頭,這屋子總走不了。”

“大姐的意思,我們依言而行?”

“當然!兄弟,他說你有什麽不治的隐疾,這話可是真的?”

徐文心頭一沉,咬牙颔首道:“我不否認。”

“天臺魔姬”情深款款地道:“可否告訴大姐我,也許能為你……”

徐文怆然一笑,道:“現在不談這個,以後這個大姐會知道的,我們走吧!”

兩人折出正陽西城,入目一片荒涼,僅有一條黃泥小道筆直向西伸去,卻不見半個行人。兩人略一商量,緩緩向西行去。

顧盼間,已走了七八裏地,卻一無所見。

徐文喘了一口氣道:“我們上了當了。”

“何以見得?”

“如果那走方的郎中果是‘妙手先生’本人,我們這一折騰,他正好有時間搬移家小,或從容布置,等我們第二次上門。”

“看,那小丘上不是一個人?”

“是人也未見得是我們要找的人。”

“總得試試看呀。”

“是他,駝背老人!”

徐文定睛一看,精神為之大振,歡然道:“大姐料事如神,我們快!”

兩條人影,如飛燕般掠上路旁小丘。

不錯,對方正是“白石峰”頭所見的駝背老人——“妙手先生”。

徐文單掌一揚,道:“閣下久候了!”

“妙手先生”嘿嘿一笑道:“久候!老夫也是剛到不久哩!”

“閣下的确是個好郎中……”

“過獎!過獎!兩位能尋到正陽城‘鬼屋’來,太不簡單!”

“言歸正傳,閣下當知在下來意?”

“為了‘石佛’麽?”

“在下無意‘石佛’,閣下不必顧左右而言它。”

“那就令老夫莫測高深了。”

徐文哼了一聲道:“在下很佩服閣下的身法與武功造詣……”

“這毋須你恭維!”

“閣下交出來吧,在下不為別的,只要尋回失物?”

“噫!你越說越玄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只翠玉耳環!”

“妙手先生”全身一震,頗為激動地道:“什麽?你說什麽?”

“翠玉耳環!”

“你……小子把它丢了?”

這話十分突兀,徐文反而為之一愣,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天臺魔姬”幽幽地插道:“前輩說這話的用意是什麽?”

“妙手先生”哈哈一笑道:“他不是在說翠玉耳環嗎?”

“不錯,閣下說把它丢了是什麽意思?”

“如果不丢,他怎麽四處找,這不是很明顯嗎?”

“那閣下是知道這東西的了?”

“當然。”

徐文接上了口,道:“在下鄭重要求,清閣下歸還!”

“什麽,小子,你認為是老夫取走的?”

“難道會不是?”

“你是根據什麽而作此言?”

徐文又怔住了,他當時根本連對方的身形都沒有看清,只是憑“天臺魔姬”的猜測,從身法上推斷可能是“妙手先生”所為,當然說是不足為憑的,但,放眼武林要找出另一個具有同等身法,而又是空空妙手的人,卻沒有第二個。

心念之中,凝聲道:“憑閣下的身法與手法!”

“如何丢失的?”

“從在下手中奪走的。”

“噢!竟有這樣的事?”

“閣下不必狡辯了,還是交出來的好,否則……”

“否則怎麽樣?”

“在下為了追還此物,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論耍手段,玩花樣,你小子的道行還差得遠,老夫面前還輪不到你狂吹大氣,以老夫的身分名頭,與及貫例,決不會做了事不認帳。”

“然則閣下剛才不是明明自認知道此物麽?”

“這應沒有什麽稀奇,你小子救開封首富蔣尉民那寶貝女脫離‘聚寶會’秘舵,她感恩知遇,送耳環給你作為定情之物……”

徐文不由大驚失色,栗聲道:“閣下眼見麽?”

“不錯,老夫湊巧在一旁。”

“閣下說定情……”

“小子,耳環是女子随身之物,豈肯輕易予人,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佯?”

徐文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境沒有想到這一點,尴尬地道:“在下當時本意是不忍峻拒,打算日後送回。”

“你小子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

“閣下,還是言歸正傳吧!閣下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

“嗯!不錯,那耳墜在你手中,可以稱為寶,到了別人手中卻是廢物!”

徐文詫異地道:“為什麽?”

“妙手先生”一本正經地道:“蔣尉民通財的信物,不只這一只翠玉耳墜,但有一個規矩,信物發出,他同時通知所有錢莊行號,持有人的身分容貌,單憑信物不能取錢,必須人與信物兩符,才能通財,否則蔣尉民從富甲天下,也非傾家蕩産不可!”

這一點又是徐文所意想不到的,聽來倒是十分合情理。

“妙手先生”接着又道:“問題不在這耳墜的利用價值,而是贈予人所存的心意,是嗎?”

徐文啞口無言,照此一說,問題更複雜了,不管蔣明珠存心如何,自己可不能沒有交代?

“天臺魔姬”脆笑一聲,道:“耳墜到了別人手中,可能是廢物,但落入閣下之手情形就不同了。”

“什麽意思?”

“以閣下易容術之妙……”

徐文心中一動,這話的确不錯,“妙手先生”易容之術,也是武林一絕,他的真正面目,始終不為人知,如果翠玉耳墜落入他的手中,他何嘗不可冒自己形象,而遂私欲,心念及此,口中不由微“哦!”出聲。

“妙手先生”狂聲大笑道:“盜亦有道,你以老夫為何如人?”

徐文冷冰冰地道:“以閣下奪取‘石佛’的手段,何事不可為?”

“妙手先生”一瞪眼道:“財帛與‘石佛’在武林人而言是兩回事,以‘無情叟’與‘喪天翁’的輩份名望,何以也要出手?”

犀利的言詞,使徐文無從反駁。

“天臺魔姬”的機智可比徐文高了一籌,立即接口道:“誠如閣下所說,我姐弟暫時相信閣下的話,不過,在‘白石峰’頂,閣下曾表露過身分,是‘空道’中的上輩人物,而此事極有可能是‘空道’人物所為,以閣下的身分,是否可以代查?”

“妙手先生”沉吟了片刻,道:“這還像話,老夫可以代你倆一查!”

徐文心中大是懊喪,這一趟算是白跑了,對方的話不能使他全信,但也不能硬裁對方,看來要尋回翠玉耳墜,恐怕相當困難的了。

“天臺魔姬”轉向徐文道:“兄弟,怎麽樣?”

徐文心念一轉,道:“在下還有件事請教閣下。”

“什麽事?”

“與閣下搭檔的那位‘七星故人’……”

“妙手先生”目露駭色,栗聲道:“與老夫搭檔?”

“‘白石峰’頭奪‘石佛’的那一幕,明眼人一看便知!”

“哈哈,娃兒,別太自作聰明!”

“閣下否認麽?”

“承認也無妨。”

“如此在下請教‘七星故人’的行蹤!”

“什麽,你……不認識他?”

“如果認識就不會麻煩閣下了。”

“你找‘七星故人’何事?”

“算帳!”

“你找‘七星故人’算帳?”

“不錯!”

“算什麽帳?”

“人命帳!”

“妙手先生”驚愕地退了一步,駭然道:“什麽人命帳?”

徐文咬牙切齒地道:“閣下願見示他的行蹤麽?”

“妙手現生”搖了搖頭,語音激顫地道:“奇怪,你娃兒與他之間會有人命帳……

你是替人抱不平麽?”

徐文不答所問,沉聲道:“閣下這一說,證明與他的關系并非泛泛,清閣下明告他的行蹤?”

“妙手先生”自語般地道:“奇怪,他在搗什麽鬼!”

徐文緊逼着道:“閣下不會拒絕吧?”

“老夫可以代為傳訊,要他本人找你解決。”

“在下希望立刻找到他。”

“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不可能?”

“他行蹤飄忽,居無定所。”

“閣下的訊息定能傳到?”

“當然,老夫豈能對你後輩食。”

這一來,找“妙手先生”的原來計劃,算是全部落了空,翠玉耳墜沒下落,找“七星故人”也成泡影。徐文心中實在不甘,突地,腦內靈機一現,他想到了一着妙棋,可以證明“妙手先生”是否奪取玉墜的人,當玉墜被被奪之際,他的“毒手”

已點中了對方,而對方無恙而遁……

心念動處,片言不發,閃電般向“妙手先生”撞去。他自被“白石峰”後斷岩下的怪老人打通“生死玄關”并輸以功力,加上他本身的內元,功力已先後判若雲泥,“妙手先生”

身手再高,也防不到這猝然的攻擊。

僅只一晃,他回到原地,“毒手”已然點中對方。

“妙手先生”噔地退了一步,栗聲道:“‘地獄書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天臺魔姬”卻被徐文這突然的舉措,驚得芳心一震,當然她不明白他的用意。“毒手”的秘密,她根本不知道。

徐文的面色變了,冷酷之中帶着煞氣,一字一句地道:“閣下,事實勝于雄辯,請交出翠玉耳墜!”

“妙手先生”錯愕地道:“什麽事實?”

徐文冷哼了一聲,道:“能于抵擋在下殺手的人,太少,這不是巧合吧?”

“你是說搶奪翠玉耳墜之人,也能在你殺手之下無損?”

“閣下何必明知故問!”

“嗯!這倒是滿有意思的事。”“閣下怎麽說?”

“老夫對所說過的話,完全沒有更改。”

“在下信不過。”

“你娃兒準備怎麽辦?”

“不達目的不罷休!”

“你辦得到嗎?”

“閣下無防試試看!”

話聲中,右手已蓄足了勁力,自得怪老人輸功之後,他還沒有出過手,功力究竟到了什麽境地,無從想象,但從提氣的感受來判斷,已較原來高了數倍。

“妙手先生”毫不為意地一笑道:“小子,老夫倒想伸量一下你除了那殺手之外,究竟有多大道行。”

徐文憤然道:“決不會使閣下失望就是。”

“試試看?”

“接掌!”

喝話聲中,一掌劈了出去。

“妙手先生”舉掌相迎,勁未接實,忽感對方潛勁如山般壓到,立知不妙,中途剎勢,閃電般向旁橫移,避過主鋒,饒是如此,撼山栗獄的勁氣,若鯨波怒卷,偏鋒餘勢,仍把他撞得身形連晃。

以“妙手先生”的功力,竟然不敢硬接這一掌,徐文意外地吃了一驚,他發覺自己的功力,遠超乎想象之外。

“妙手先生”目中抖露一片駭異之色,激動地道:“娃兒,你……你不可能有這高的功力?”

這話聽來十分可笑。

“天臺魔姬”已聽徐文說過斷岩奇遇,雖覺意外,倒不驚奇。

徐文冷笑一聲道:“天下不可能的事太多,再接一掌試試……”

掌方揚起,“妙手先生”只一晃,人已在十丈之外,快,快得使人無法相信。

徐文已今非昔比,大喝一聲:“哪裏走!”閃電般追了過去,兩條人影一先一後,如電掣風馳,霎時無蹤。

“天臺魔姬”窒了一窒,起身疾追時,兩條人影已變成了兩縷淡煙,顧盼間從視線中消失。

且說徐文運足功力,身輕如燕,全速疾追,與這輕功冠世的“妙手先生”追了個首尾相銜。

但“妙手先生”并非徒得虛名,只差那麽一點,徐文始終無法追上。

兩人的方向,偏向北方。眼前崗陵起伏,雜樹叢生,“妙手先生”一彎一拐,倏失所蹤。

徐文恨恨地一咬牙,收住身形,雖然沒有截住對方,但能把輕功傲世的“妙手先生”追得鼠竄而奔,已堪告慰了,如非怪老人輸以功力,這種情況,他連想都不敢想,別說與對方較長短了。

回落西山,青輝染得一片金紅。

徐文想回頭找“天臺魔姬”,仔細一想,又覺得無此必要。

他辨了辨方位,此地往桐柏山是捷徑。

“衛道會長”在立舵盛典的酒席上,曾說過:“……歡迎小友随時光臨……”

這句話,不期然地響在耳邊,他想,自己目前功力,已勉可談到報仇了,何不直上桐柏,相機行事!至不濟也可訪問一下方紫薇,探探她師叔杜如蘭的下落,先了怪老人的心願也好……

心念之中,他彈身朝桐柏山方向奔去。

一路上,腦海中仍是“妙手先生”的影子,看樣子翠玉耳墜是落在這神偷之手無疑了。

令人可驚的是他居然不懼“無影摧心手”劇毒,而且他喬扮走方郎中,道出自己的隐秘,這一點太不可思議了。“毒手”的秘密,除了父親之外,便是斷岩的怪老人知道,他何由而得知呢?

尤其,他暗示出自己此生應作孤鸾,意思是永遠別希望與任何女子成婚,這一點自己也是經怪老人提醒之後才覺察的,他竟知道,更是不可思議。

對方化身千百,這一錯過,要找他太難了。

最嚴重的是無法向蔣明珠交代,彼此系屬世交,如因此而使蔣家蒙受錢財上巨大的損失,那真是無臉見人了。

他越想越是喪氣,江湖詭谲萬端,也險惡萬分,有時武功并不可恃,閱歷機智,更為重要,如果徒恃武功,勢将一事無成,甚或贻千古之憾。

自家遭慘禍之後,他改變了許多,一向乖戾任性的他,遇事已能思索,也能自制,他原本是隐藏性格,但,慢慢地,那份暫時隐藏的性格,起了變化,從本質上發生改變,使他由淺薄而深沉。

一路沉思,身形不自覺地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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