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駭俗,不妥!”
“那麽……那前面林中吧。”
“在下不敢勞煩,請從此別!”
“天臺魔姬”含嗔帶怨地瞄了“地獄書生”一眼,冷冷地道:“你不屑與我為伍?”
“不!在下只是不願欠人太多。”
“那是我多管閑事了?”
“姑娘這麽說,在下也沒有辦法。”
“天臺魔姬”恨恨地道:“‘地獄書生’,你以為我真的那麽下賤?哼!”
怒哼聲中,轉身疾奔而去,眨眼消失在迷朦夜色之中。
“地獄書生”本想出聲喚住她,但他終于忍住沒有開口,他知道她的心意,可是他看不慣她的輕佻媚蕩。
他搖了搖頭,向不遠的一叢林木走去。
嚴重的內傷,加上曾受殘酷的氣血逆竄之刑,他已到了不克支持的地步,若非憑着一股傲氣,他早已不能行動,目前,迫切的是療傷,其他一切,他已無暇去想及了。
費了極大氣力,才踉跄到了林中,他朝樹影下一坐,似乎已經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全身的骨骼,也在這時像被完全拆散了。
他喘息了片刻,掏出兩粒自備的傷丹服下,然後閉目行功……”
驀地——
一條高大的人影,鬼魅般地掩入林中,目光四下一陣游掃之後,驟向“地獄書生”身前欺去。
Advertisement
“地獄書生”正在行功緊要關頭,對有人欺進,懵然不覺。
那人影倏地揚手向“地獄書生”劈去……
此刻,只須輕輕一指,“地獄書生”勢非走火入魔而亡不可。
眼看“地獄書生”就要喪命在那神秘人影掌下,意外地那人影中途撤回了手掌,似在考慮什麽,久久,二次揚起……
“嘿!”
“一聲冷笑,倏告傳來,那人影反應之速,駭人聽聞,閃電般轉身掠向發聲之處。
“誰?”
“随着這一聲輕喝,一條嬌巧的人影,從樹後現身出來。
“哼,‘天臺魔姬’……”
“不錯,閣下何方高人?”
“原來“天臺魔姬”負氣離開之後,始終撇不下這顆心,又悄悄折了回來,正好碰上這神秘人要對“地獄書生”下手,她怕驚動“地獄書生”而致走火入魔,只好冷笑一聲,把神秘人引離“地獄書生”身邊。
神秘人被枝縫葉隙漏下的星月之光一照,看出是一個錦袍蒙面人。
“天臺魔姬”被對方一口叫出名號,而她卻認不出對方是誰,芳心不由一震。
錦袍蒙面人獰聲道:“丫頭,老夫是誰,你不必問了,反正你別再想活着離開!”
“天臺魔姬”格格一笑道:“那是為什麽?”
“不為什麽!”
“任什麽窮兇極惡之輩,殺人也要有個借口呀?”
“廢話,老夫要殺你不須任何借口,因為老夫認為有殺你的必要!”
“天臺魔姬”柳眉一挑,道:“莫非認為我妨礙閣下毀‘地獄書生’?”
“就如你所說吧!”
“‘地獄書生’心狠手辣,殺人不留痕,毀了他是替江湖除害,閣下似來沒有殺人滅口的必要……”
“哈哈哈哈,賤婢,你以為老夫為何許人,你對他有情,他對你無意,剛才你負氣離開,又折了回來,不錯吧?”
“天臺魔姬”粉腮為之一變,看來這神秘人對所發生的一切事,了如指掌,只不知他蓄意要毀“地獄書生”的目的何在?心念之中,明知不可能得到答複,但為了拖延時間,希望“地獄書生”能适時醒來,輕輕一笑道:“看來閣下是有心人?”
“當然!”
“以閣下的外表看來,又非泛泛之流,在武林中可能有相當地位,該不致做出乘人之危的事……”
“你錯了,老夫不講究這些!”
“啊!閣下是怕他醒來時不是他的對手?”
“亦無不可,反正你和他都該死!”
“天臺魔姬”可沒了辦法,這神秘人陰狠老辣到了家看來說什麽都是徒費口舌,心念一轉道:“閣下該留個名呀!我死了也知道死在何人之手……”
錦袍蒙面人狂聲一笑道:“小賤人,你就做個糊塗鬼吧!”
“閣下說話客氣些,別開口賤人,閉口賤人!”
“你想耗時間是不是?嘿嘿嘿嘿……”
冷笑聲中,伸手便朝“天臺魔姬”抓去。這一抓,快逾電光石火,而且詭異至極。“天臺魔姬”早已有備,對方身影才動,一揚手,一蓬針雨,灑了出去,這種暗器,細如牛毛,籠罩範圍在徑丈以上,咫尺之隔,如不被所傷,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錦飽蒙面人恍如未覺,手爪抓出如故。
針雨半數射中錦袍蒙面人身上,但“天臺魔姬”也被一把扣住腕脈。
錦袍蒙面人身軀一抖,細針紛紛落地。
“天臺魔姬”不由驚魂出竅,她這種暗器,是武林人聞名喪膽的“素女神針”,一次可發數十枚至百枚不等,一被擊中,神針循血而行,如不及時救治,勢必穿心而亡,她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碰到神針不傷的對手,而更駭人的是對方竟然能把所中神針悉數抖落,這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錦袍蒙面人扣住她的手腕,一用勁,她只感真氣全失,半點勁都提不起來。
“哈哈哈哈……”
笑聲,配上異樣的目芒,“天臺魔姬”直覺地感到這神秘人有一種令人驚栗的邪氣,她的心裏,冒起了寒意。
錦袍蒙面人用手一撫“天臺魔姬”的粉頰,邪意的目光,朝她豐腴的胴體上下一陣打量之後,低沉地自語道:“殺了豈不暴殄天物,天生尤物,該享受一番才對“天臺魔姬”粉腮頓呈煞白。
錦袍蒙面人得意地又道:“小狐媚子,老夫雖說年屆花甲,但對男女之道,卻敢誇天下第一能手,不信停會你嘗到滋味之後,便知老夫所言不謬,哈哈哈哈……”
邪猥的笑聲,她一記記悶雷打在“天臺魔姬”的心上。但,她既號稱“魔姬”,可不是幸致的,當然有她的一套,當下媚笑一聲道:“是真的?”
眼風、神态,令人蝕骨銷魂。
錦袍蒙面人忘形地狂笑道:“當然事實會證明的!”
“這可不行,老夫閱歷多矣,還不知你狐媚子安的什麽心眼麽?哈哈哈哈……”
“閣下總不成一直扣住我?”
“老夫先解除你的武功,收拾了那小子,再與你……哈哈哈哈!”
“天臺魔姬”厲聲道:“你廢了我的功力,不如殺了我?”
“好死不如賴活,同時,老夫也舍不得殺你呀!”
“你……放過他,我一切依你……”
“嘿嘿嘿嘿,那辦不到,依不依不由你作主。”
話聲中,一指戳了出去,随即松開了手。“天臺魔姬”嬌軀晃了兩晃,坐了下去,錦袍蒙面人轉身便朝“地獄書生”欺去……
“地獄書生”根本不知道死神已向他伸出了手。
“天臺魔姬”秀目中幾乎冒出火來,伸指自點數處穴道,一扭嬌軀,站了起來,彈身便朝錦袍素面人撲了過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只聽“哇”地一聲慘號,“地獄書生”被震飛丈外。
錦袍蒙面人一側身,正好迎上“天臺魔姬”,口裏驚“噫”了一聲,揮掌猛掃,“砰”
地一聲,“天臺魔姬”被震得倒瀉而回。
那邊,“地獄書生”毫無聲息,看來已是不活了。
錦飽蒙面人栗聲道:“好哇,小騷狐,原來你不怕點穴……”
“天臺魔姬”一揚手,一樣光閃閃的東西,脫手飛向錦袍蒙面人。
錦袍蒙面人驚呼一聲:“七旋飛刃!”
驚呼聲中,身形速閃,但那光閃閃的東西,突地閃電般旋空劃弧,一圈,兩圈,三圈……一圈尚未消失,第二圈又劃了出來,交織成密密的光弧,咝咝地撕風聲,令人動魄驚心。
錦施蒙面人如鬼魅般閃晃在光弧的空隙中。
“嗯!”
悶哼聲起,光孤也在同一時間消失,錦施蒙面人的面巾一片殷紅,頭上清晰地露出一道血槽,足有三寸寬。
“天臺魔姬”厲喝一聲道:“再來一次試試看,我不相信你命這般大……”
喝話聲中,纖手再揚……
但錦施蒙面人比她更快,她尚來不及發出“七旋飛刃”,錦袍蒙面人閃電般彈射而起,雙掌夾以畢生功力,淩空劈落。
“天臺魔姬”飛刃旋出,對方萬鈞勁道,業已及身。
“砰!”
地栽了下去,飛刃猶在旋空劃弧,但錦袍蒙面人卻已在弧光範圍之外,飛刃七旋之後,自然墜地。
錦抱蒙面人趨近“天臺魔姬”身前,只見她口鼻溢血,業已斷了氣,窒了窒之後,陰森森地道:“好賤婢,與那小子在地下做同命鴛鴦吧!”
聲落,一閃而逝。
林中寂靜如死,只有輕微的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更加深了陰森的氣氛。
約莫半刻光景,兩名黑衣人逡巡入林,其中一人驚呼一聲道:“看,那是什麽?”
兩人彈身過去,另一個道:“呀!是那小子!”
“誰!”
“‘地獄書生’!”
兩人驚悸地退了兩步,凝望了片刻,沒有動靜,其中一個大膽的再次欺近,觀察了觀察,硬起頭皮用手一觸,駭呼道:“死了!”
“呀!這邊也有……是‘天臺魔姬’,也死了!”
“奇怪,他倆會死在這林中,是誰下的手呢?”
“莫非是她老……”
“閉口,你想死不成,敢亂嚼舌!”
“嘻嘻,你看,這娘們雖然少一口氣,可是……”
“怎麽樣?”
“嘿嘿……實在……實在使人情不自禁!”
“李二,你他媽的少缺德,別轉那斷子絕孫的念頭!”
“老王,說真的,她在生前,你想聞她的屁都聞不到……”
“你想奸屍不成?”
“呃!這!這!摸摸她總可以吧?”
那被喚作李二的黑衣人,走向“天臺魔姬”身邊,蹲了下去,伸手……
“哇!”
凄厲的慘號,撕破了靜夜的死寂,李二仰面栽倒,頭臉一片血肉模糊,登時氣絕。
另一黑衣人不由魂飛天外。
難道死的人還會殺人?
“天臺魔姬”突地幽幽站了起來。
那黑衣人亡命地飛逃而去,将到林緣,身前一聲冰冷的喝話道:“站住!”
黑衣人亡魂盡冒,全身汗毛直豎,一看,站在身前的赫然是“天臺魔姬”,口鼻之間血漬仍殷。他兩腿一軟;坐了下去,張口結舌了半晌,才迸出一句話道:“你……是人是鬼?”
“天臺魔姬”陰森森地道:“人與鬼相差無幾?”
“難道……你……沒有死?可是……你分明已斷了氣?”
“嘿嘿!‘天臺魔姬’如果輕易便死,這名號可以取消了!”
産落,一掌拍出,黑衣人只慘號出半聲,便屍橫就地。
“天臺魔姬”折身奔入林中,直趨“地獄書生”屍身之前,淚水滾滾而下,口裏喃喃地道:“你就如此結束生命了麽?”
她坐下地去,伸手……
突地,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別碰他!”
“天臺魔姬”大驚縮手,一躍而起,只見一個面目慈祥的中年婦人,站在距她不及五尺的地方,這婦人如何欺近,她竟然沒有覺察,足見對方功力之高。
她記得“地獄書生”曾阻止過自己碰他,而這婦人突如其來,又不許自己碰觸屍身,為什麽?
這婦人是誰?
心念之中,惶惑地道:“前輩如何稱呼?”
“我的名姓不必提了!”
“天臺魔姬”一愣,道:“前輩阻止我碰他?”
“嗯!”
“為什麽?”
中年婦人不答所問,緩緩上步,用手在“地獄書生”身上一陣探索……
“天臺魔姬”忍不住道:“他在行功療傷之時,被一個錦飽蒙面人震死!”
中年婦人幽幽一嘆,兩顆淚珠奔眶而出,凄然道:“可憐!”
“天臺魔姬”駭異地瞪着對方,道:“前輩認識他麽?”
“豈止認識,他……”
“前輩與他是什麽關系?”
“唉!不必提了!”
閃爍的言詞,使“天臺魔姬”十分不耐,雖然“地獄書生”并不愛她,甚至不假以詞色,但她對他卻是一往情深,一個人的感情很難捉摸,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會對一個獨臂的神秘人物鐘情,也許,兩人的性格上有共通之點,也許“地獄書生”有值得女人愛慕之處,總之,她看上了他,現在,他死了,她像做了一個沒有結果的夢,而且這夢十分短促。
她不由自主地脫口道:“我要為他報仇!”
中年婦人擡頭凝視着“天臺魔姬”,幽幽地道:“你?……要替他報仇?”
“是的。”
“很難!很難!”
“前輩知道錦袍蒙面人的來歷?”
“唉!這是孽啊!夫複何言!你與這孩子……”
“天臺魔姬”苦苦一笑道:“什麽關系也沒有,飄萍偶聚,如此而已。”
“是這樣嗎?”
“是這樣。”
“噢?你好像業已喪生……”
“但我又活了。”
“你的師承?”
“家師禁提名諱!”
中年婦人再次撫摸了一遍“地獄書生”的屍體,凄絕地道:“這是命運,死,解脫了一切冤結,唉,他不該死的……”
“他不該死,為什麽?”
“他的生機未滅,只是……”
“天臺魔姬”心中一動,道:“他還有活的希望麽?”
“有,但我……只能眼看着他生機全泯!”
“為什麽?”
“普天之下,只有一樣東西可以使他還魂……”
“天臺魔姬”雙眸一亮,迫不及待地道:“什麽樣的東西?”
“不說也罷,天材地寶,可遇不可求,何況,他的一絲生機即将絕滅了!”
“前輩無妨說說看?”
“石龍血漿!這只是傳說中的異寶……”
“石龍血漿!石龍血漿!……”
“天臺魔姬”激動地喃喃叨念着。
中年婦人淚水再度灑落,凄恻萬狀地道:“姑娘,雖然你不承認與他有關系,但你的神情卻已告訴了我那不是事實,我無法久留,我想,你會好好安葬他的。記住一點,別碰他左半邊身軀,千萬記住這一點,我走了。”說完,緩緩起身,目注屍身,聲淚俱下地道:“孩子,原諒我,我……”
以下的話,已被咽聲哽住,再也說不出來了。
人影晃處,如幽靈般逝去。
“天臺魔姬”驚覺地大叫一聲:“前輩別走!”
但,已得不到任何回應,那神秘的中年婦人,來也突然,去也突然。
“天臺魔姬”坐回“地獄書生”旁邊,出神地想,久久,突地咬牙道:“就這樣,試試看!”
她掠起油管,露出玉藕也似的粉腕,一橫心,用指甲刺破血管,鮮紅的血水,冒了出來,一手捏開“地獄書生”緊咬的牙關,把手腕對正他的嘴,讓鮮血滴入他的口中,然後提喉搖頭,使血液下喉。
半盞茶的工夫,“地獄書生”吞下了十餘口鮮血。
“天臺魔姬”長長籲了一口氣,止住血流,閉目調息。
調息了半個時辰,一看“地獄書生”,仍僵冷地躺着,毫無動靜,不由絕望地嘆了一口氣,自語道:“看來是回天乏術了!”
就在此刻,“地獄書生”忽然動了一下。
她以為是眼花,凝眸注視,只見他胸部在微微起伏。她這一喜,簡直非同小可,伸皓腕向胸前模去,突地,她想起中年婦人臨行時的警告,忙不疊地縮回手,改探鼻息.果然,已有了微弱的呼吸。
“他活了,居然活了!石龍血漿,果然能起死回生,我為什麽早沒有想到,若非那神秘的婦人提及,他死得可就冤枉了!”
她顫抖地自言自語,春花似的粉靥上,泛出了異彩,當然,這神情“地獄書生”無法看到,他還沒有複活,她自己也沒有自覺,只是感到無比的振奮而已。
她本來可以用本身真無助他一臂,但凜于神秘婦人的忠告,以不接觸他的軀體為上,是以只有等待他自己複原。
至于為什麽不能碰觸他左半邊身體,以及“地獄書生”殺人不留痕的邪門功力,在她是極大的謎……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慢慢地消逝。
鬥轉星移,寒風沁人,距天亮已不遠了。
“地獄書生”睜開了雙眼,模糊地發現身側的人影。
他的腦海還是渾噩一片,意識仍在若有若無之中,經過了許久,眼前的人影逐漸清晰,意識也跟着回複。
“是她!”他在心裏暗叫一聲,單手撐起,坐了起來。
“天臺魔姬”喜不自勝地道:“兄弟,你……終于活過來了!”
“地獄書生”心頭一怔,他只記得入林療傷,而後猝然遇襲,以後便什麽也記不起來,這“活過來”三個字,使他驚詫不已。
“什麽,你說我活過來?”
“是的,你已死了一次!”
“怎麽回事?”
“你正在行功之時,突然來了一個偉岸的錦袍蒙面人……”
“錦飽蒙面人?”
“不錯。”
“以後呢?”
“他向你第一次下手,我剛好趕來,引開了他,可是……我不是他的對手,我的犀利暗器‘素女神針’竟然傷不了他……”
“噢!他是何許人物?”
“他不肯報來歷,也不肯說對你下手的原因……”
“噢!再以後呢?”
“他制住了我,點我殘穴,幸虧我能‘解穴沖脈’之術,沒有受害……”
“還有呢?”
“他第二次向你下手,我解穴沖脈不及時,來不及阻止,但我以另一種暗器傷了他,在他的頭頂上留了記號。他第二次轉向我下毒手,我以‘閉大封脈’之術詐死騙過了他……”
“你沒有受傷?”
“有,致命之傷,但我能在瞬息間自愈。”
“地獄書生”站起身來,冷冷地道:“你的故事講完了?”
“天臺魔姬”一聽語氣不對,粉腮一變道:“故事?什麽意思?”
“地獄書生”不屑地道:“故事很精彩,很動人,呃!在下昨夜曾受你援手之情,不錯,在下将來要報答的,你似乎沒有盯蹤在下的必要……”
“我……盯蹤你?”
“這是比較客氣的說法。”
“如果不客氣呢?”
“你不必纏我,我對你不感興趣。”
“天臺魔姬”氣得嬌軀直抖,粉面泛了白……
“地獄書生”接着又道:“你說的高大英偉的錦飽蒙面人我認識……”
“天臺魔姬”憤恨至極地道:“你認識?”
“嗯!不但認識,而且關系很深,他內着‘天錦衣’,不懼刀劍暗器水火,所以你的繡花針傷不了他……”
“哦,你……”,
“幹脆告訴你,他是我父親,他能殺我嗎?你編的故事不攻自破了!”
“天臺魔姬”噔噔噔連退了數步,栗聲道:“他……是你父親?”
“一點不錯!”
“可是他蓄意要毀你……”
“不必再說了!”
“‘地獄書生’,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也許他的裝束與令尊巧合!”
“不會有這等巧事!”
“我在他頭上留了記號。”
“這一點在下會去查證!”
“還有……”
“再見了,在下要辦的事很多,沒閑工夫奉陪。”
“天臺魔姬”本想說出神秘中年婦人現身的經過,被他這兩句冷酷無情的話,激得怒憤填膺,眼圈一紅,厲聲道:“‘地獄書生’,你是個冷血動物,半絲人味都沒有……”
“地獄書生”冷哼了一聲道:“就算是吧。再見!”
聲落,人已在數丈之外,再閃而沒。
“天臺魔姬”嬌軀如花枝般亂顫,目眦欲裂,她舍命救他,以自己的血換回了他的生命,想不到落得如此下場,心中那一股怨毒,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猛一跺腳道:“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且說,“地獄書生”一路飛奔,內心雖感覺對“天臺魔姬”似乎過分了些,但秉性冷傲的他,卻不願以假面目遷就別人。
可是,“天臺魔姬”所說錦袍蒙面人要殺他的那一番話,卻在他心裏打上了一個結,他認定那是“天臺魔姬”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虛構的一個故事,因為它完全不合情理,可是她言之鑿鑿,還說在對方頭上留了記號,這就有查證的必要了。如果,真的有這回事,那麽錦袍蒙面人必是什麽不肖之徒假冒,世間沒有老子殺兒子的道理,一千個使人不能相信。
夜盡天明,“地獄書生”在溪水裏淨了面,洗去了衣衫上的血漬,然後繼續前行。黃塵場處,數騎馬迎面而來,他往道旁一閃,希聿聿一陣馬嘶,數騎馬在身邊停了下來。一個聲音道:“那不是徐文麽?”
他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出道以來,從不曾提名道姓,江湖中知道他姓名的,可說沒有一人,不期然地擡頭一看,心中頓時鹿撞起來,來的是不別人,正是開封首富蔣尉民,也可以說是中原一霸,雖然多年不見,但那威棱的面容他是記得的,尤其長垂及腹的美髯,更不陌生。
自己此番幹裏迢迢前來求親,為了紅衣少女而改變初衷,不知對方可知悉此事,如果問起來,倒是難以應付的尴尬事。
心念之中,急施一禮道:“劣侄徐文,給蔣叔叔請安!”
蔣尉民哈哈一笑,下了馬背。他身後八名家丁裝束的漢子,也跟着下馬。
“賢契,令尊近來好?”
“托福!”
“轉眼五六寒暑,賢契也成人痢,咦!你……”
“地獄書生”徐文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不安地道:“蔣叔叔有何指教?”
“你的手臂……”
“練功不慎,廢了!”
“廢了!這怎麽可能?”
徐文沒有答腔,心中可很是忐忑,怕對方窮根究底。
蔣尉民望着徐文虛飄的左袖,臉色變了又變,喃喃地道:“這怎麽會,這怎麽會……”
目芒一閃,遍注在徐文面上,沉聲道:“賢契怎會一個人來到開封道?”
徐文讪讪地道:“一方面游歷以增見聞,另一方面……呃!辦一件私事。”
“你……習武了?”
“是的。”
“令尊當年給你取名‘文’,便是要你棄武習文的意思,想不到他改變了初衷……”
“家父的目的是要劣侄習技防身,其實……”
随從家丁之中,有一個突地驚呼道:“就是他!”
蔣尉民回頭斥道:“無禮,什麽事大驚小怪?”
那家丁趕緊垂下頭去,嗫嚅地道:“小的……忽然想起近日江湖中盛傳的一位人物,形象酷似徐公子……”
“什麽人物?”
“‘地獄書生’!”
“你說‘地獄書生’?”
“是的,請恕小的無狀失言。”
蔣尉民濃眉一蹙,掃了徐文幾眼,栗聲道:“‘地獄書生’就是賢契?”
徐文窒了一窒,坦白道:“是的。”
蔣尉民長髯一陣拂動,半晌說不出話來,“地獄書主”四個字與惡魔、鬼怪,并沒有多少差別,這位行事一向光明正大的人物,的确震驚莫名,想不到他曾期許為乘龍快婿的徐文,竟然是以恐怖手法殺人的“地獄書生”
徐文面對這位父執,有如坐針氈一般的感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蔣叔叔如別無指教,劣侄想告辭
“你不到舍間走走?”
“改日再拜谒!”
蔣尉民凝視着徐文,欲言又止,最後,一揮手道:“如此你走吧。”
“徐文躬身一禮,如釋重負急急奔去。心想,對方不提婚姻之事,看來六年前由對方主動所提之議,算是結束了。六年前,他是一個英俊滞灑的少年,而現在,他成了獨臂人,還加上那刺耳的外號,他慶幸自己中途改變主意,如果貿然前往求親,說不定會讨一場沒趣。
紅衣少女的綽約風姿,又浮腦海,他不自覺地發出一聲苦笑,辨不出心頭是一股什麽滋味。還有那“石佛”之謎,也使他困惑莫名。
他也想到此番伴随自己出來的總管方大慶與三名侍童,此刻大概正在返家途中,父親在得到這消息之後,不知作何反應?
由父親,他聯想到“天臺魔姬”口中的錦袍蒙面人。錦施蒙面,是父親出外的裝束,他在暗中曾不止一次看到,如果“天臺魔姬”所說的是事實,那可真是匪夷所思了。現在,他只感到可笑,那決然不是事實,唯一的解釋,是江湖中另有一個錦施蒙面人,那他是誰呢?
為什麽乘危向自己下毒手?
他只顧想着心事,不知不覺之間,離棄了官道,眼前是一片杏無人煙的曠野,他驚覺地停止了身形。日上三竿,陽光有些耀眼,他辨了辨方向,正待折轉官道……
驀地——
一頂小轎,由數十丈外冉冉飄過,從擡轎的腳步看來,顯然是道中高手。
徐文心頭陡地一震,他想起了昨天在清源寺中與紅衣少女一道的彩轎,莫非這轎便是那轎?
轎中人的身手,使他餘悸猶存,但那股恨毒之氣,也随之升起,他想,目前談報仇還不是對方之敵,但對方的來歷,卻有一查的必要。
同時,下意識中,他仍不忘情于紅衣少女。
于是,他彈身追了下去。
越過曠野,前面現出一片蒼郁的柏林,那小轎晃眼沒入林中。
徐文略一思索之後,向那片柏林奔去,走近一看,林中荊棘叢生,蔓草虬葛,荒涼已極,林內隐約露出一段頹垣。
這是什麽所在?
是江湖幫派秘密立舵之地麽?
如果貿然闖入,是犯江湖大忌的事,而且自己目前不是“轎中人”的對手,如果就此折返,卻又心有未甘。
光天化日之下,如果林內安有樁卡,自己的形跡當然已入了對方的視線,這變成了明闖,而不是暗探,他不得不考慮後果……
狂傲任性的他,一向極少遷就環境,考慮了片刻之後,依然主觀得勝,移步便朝林內欺去……
林內一片陰森,連條人行的小徑都沒有。他踏草拂藤而進。林中央,是一座敗落的大廟,斷瓦殘垣,蓬蒿滿目。
奇怪,竟然間無人跡,那小轎分明入這林中,到哪裏去了呢?
看來此中蹊跷大了。
略一猶豫之後,他彈身入廟,只見神像殘缺,破扉朽棂,處處蛛網塵封,有些鬼氣逼人。
再進一層,眼睛陡地一亮,蓬草叢中,擺着一頂小轎,這小轎并非昨日清源寺所見的彩轎,他虛懸的心,放落了一半,但随之而起的,卻是滿腹疑雲。
既然有轎子在,此地必然有人,問題是人在哪裏?何以毫無戒備,一任主人闖入?
在好奇心的軀使下,他有心要查個水落石出。
他走近轎子,掀帝一看,轎子是空的,但轎中隐隐有一股蘭麝之香,照此推測,轎中人是個女的無疑……
突地——
身後起了陣極輕的響動,徐文心中一動,但故作不知,一個刺耳的聲音道:
“朋友雅興不淺,莫非這破廟引發了思古之幽情?”
徐文緩緩員身,一看,身前站的是一個瘦骨鱗峋的黑衫老人,滿面陰鸷之氣。
他一回身之下,那黑衫老者陡地面色大變,栗聲道:“朋友莫非是……”
徐文冷冷地道:“區區‘地獄書生’!”
“哦!”老者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道:“到此有何貴幹?”
徐文不答,反問道:“閣下如何稱呼?”
“嘔!老夫施一浩!”
“這是什麽地方?”
“這……一座破廟……”
“事實不是這樣吧?”
“朋友認為……”
“這轎中人呢?”
黑衫老者詭橘地一笑,道:“什麽轎中人?”
“徐丈眉毛一挑,道:“閣下,別惹在下動手殺人,坦白些好?
黑衫老者又是一變,期期地道:“朋友與轎中人是什麽關系?”
“這你管不着,你只說在何處!”
“朋友是……”
“少廢話!”
黑衫老者擡手摸了摸半禿的頭頂,只這擡手之間,一股淡淡的異香,撲向徐文的鼻孔。
徐文冷哼了一聲,揚掌正待……心念電似一轉,他收回了手掌,身形晃了兩晃,一臉茫然之色。
黑衫老者退了兩步,注視了徐文片刻,突地哈哈一陣狂笑道:“‘地獄書生’,你知道這是什麽所在?”
徐文遲鈍而木讷地道:“這是……什麽所在?”
“聚寶會!”
“聚—寶—會?我……在下,怎的頭昏得厲害?”
“朋友,随我來!”
說着當先移步,向積塵盈寸的破殿中走去,徐文步履踉跄,似乎十分費力地跟着移動,口裏喃喃地道:“閣下、帶我到什麽地方?奇怪,莫非生病了……”
“軋!軋!”聲中,神龛前的供桌橫裏挪開,現出一道黑黝黝的門戶,隐約露出石級。
徐文失魂落魄地跟着進入門戶中,沿石級而下,大約三丈左右,石級已盡,眼前陡地光明如畫,珠光照得石砌的甬道纖毫畢現。
每隔數丈,便有兩名帶劍的黑衣人左右分立,戒備十分森嚴。
警衛的黑衣劍手在黑衣老者經過時,全扶劍為禮。
顧盼之間,來到一道黑色巨門之前,由外內望,可見林立的石柱,和重疊的門戶,誰也想不到這破廟地下,會有這等偉構。
門額上,用無數珍球鑲成了三個耀目的大字“聚寶會”。
門前,八字式排列着十二名劍手橫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