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施老者對峙。
“天臺魔姬”抑低了聲音道:“那些黑衣人是‘神鷹幫’屬下,白飽老者是‘五雷宮’衛隊統領‘白煞神鄭昆’,是當今武林中知名高手之一!”
“我知道,你叫住我什麽意思?”
“先看熱鬧,再伺機出手。”
“在下沒有這份耐性……”
“暗中還不知潛伏了多少高手,都為‘石佛’而來,你想殺人,倒可以盡興,要救她恐怕很難。”
“未見得!”
“別太自信!”
“地獄書生”這時才定下心來,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況,必然是“天臺魔姬”在制住了紅衣少女之後,把她交由手下看管,然後來和自己談條件,兩名“五雷宮”使者在會合了“白煞神鄭昆”之後,卷土重來,目的可能是要找自己替那兩名已死的使者複仇,可巧碰上“天臺魔姬”的兩名手下和紅衣少女,于是,劫持紅衣少女,掌傷兩名監管的女子,從那兩名女子的死狀看,是傷在“五雷掌”之下……
心念未已,只聽林外場中“五雷宮”衛隊統領“白煞神鄭昆”宏猛的聲音道:
“洪堂主,別傷了雙方感情!”
那被稱作洪堂主的黑衣老者嘿嘿一笑道:“鄭統領,這是敝幫地盤……”
“可是人是本人尋到的!”
“敝幫地盤之內,不容外人幹犯?”
“洪堂主的意思……”
“留下這女子,敝人恭送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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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堂主認為辦得到嗎?”
“莫非要見真章?”
“不是本人小觑閣下,閣下擋不了本人一擊!”
“姓鄭的,你未免太目中無人了!”
“本人講的是實話!”
‘看掌!’
暴喝聲中,洪堂主一掌向“白煞神鄭昆”迎胸劈去,‘砰!”然一聲巨響,“白煞神鄭昆”後退了一個大步,他願承一擊,沒有還手,冷森森地道:“洪堂主,你當真要逼本人殺你?”
“少狂!”
狂字聲中,再度出手,只見“白煞神鄭昆”雙掌一揚,“轟!”然一聲雷震,夾着半聲慘號,姓洪的堂主身形接連幾個踉跄,五官鮮血如湧,栽了下去。
“地獄書生”不禁脫口道:“五雷掌的确霸道!”
“神鷹幫”衆暴出了一陣怒吼,三條人影越衆而出,三支長劍,夾驚人氣勢,罩向“白煞神鄭昆”。
震耳雷鳴夾慘號以俱起,三名劍手飛栽而回,眼看是不活了。
厲喝聲中,又有十餘名劍手分別撲向“白煞神”與兩名扶持紅衣少女的使者。
“地獄書生”一挪步,道:“這是好機會……”
驀地——
一聲斷喝,震動了全場:“住手!”
“神鷹幫”衆,迅快地退了下去,一個胸繡金色飛鷹标志的威武老者,緩步入場。
“白煞神鄭昆”一抱拳道:“幫生駕臨,有何見教?”
來者,正是“神鷹幫”幫蘭古玉笙。
“鄭統領好霸道的掌力?”
“不敢,在下被迫出手,幫王明鑒!”
“死者學藝不精,怪不得人,不過鄭統領在本幫轄區之內如此作為,似乎有些蔑視本幫無人?”
“幫主如此解釋,在下沒有話說!”
“貴我雙方,向來河井不相犯,鄭統領如果留人退身,本座既往不咎?”
“這……歉難從命!”
“好,本座領教你的‘五雷掌’!”
“白煞神鄭昆”咬一咬牙,道:“在下奉令行事,為了不辱使命,只好舍命奉陪了!”
“哼!出手吧!”
“幫主賜招!”
“不必惺惺作态,本幫這幾條人命總得有交代的……”
“如此有僭了!”
喝話聲中,“五雷掌”夾雷霆萬鈞之勢,暴卷而出。
“神鷹幫主”雙掌平推,正面相迎。
驚天動地的暴震聲中,沙飛石舞,草泥漫卷如幕,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竟然勢均力敵,令人動魄驚心。
“白煞神鄭昆”心頭一凜,再次揚掌……
“哈哈哈哈……”
一陣撕空裂雲的狂笑,破空傳來,笑聲愈來愈高亢、剛烈,如連綿不絕的焦雷,一個接一個地轟向每一個在場的人。
林內,“天臺魔姬”厲聲道:“這是‘天震之術’,‘無情叟’來了!”
“地獄書生”但覺耳膜欲裂,心脈狂震,氣血陣陣翻湧,他本能地照“天臺魔姬”适才所授的封穴護脈之法施為,果然,威脅頓除……
場中“神鷹幫”幫衆紛紛坐地,面上現出痛苦萬分之色,幫主古玉笙、“白煞神鄭昆”
面色大變,身形連不止,挾持紅衣少女的兩使者,不自覺地松了手,徐跌坐下去。
笑聲不衰,如滔滔巨浪,漫空湧卷咆哮。
功力較差的“神鷹幫”弟子,相繼仆倒;功力較高的,口鼻已開始溢血。
古玉笙與鄭昆,額上汗珠滾滾而落,看來也難以再支持。
如果笑聲繼續下去,所有在場的人,恐怕沒有一人能逃死亡之厄。
“地獄書生”看得心驚肉跳,才相信“天臺魔姬”的顧慮不是多餘的,他最注意的是紅衣少女,奇怪,她似乎一無所感,仍癡癡地站在當地,不言不動。
“天臺魔姬”忽然道:“糟了,紅衣少女穴道受制,不能行動,但‘天震之術’對她一樣有損害之力,恐怕性命難保……”
“地獄書生”心念一動,正待彈身出去……
笑聲恰在此時停歇,一個須眉俱白,紅面禿頂的老人,行雲流水般飄入場中。
“天臺魔姬”低道了一聲:“無情叟!”
“無情叟”停身場地中央,一揮手,冷森森地道:“不走,等死麽?”
“神鷹幫主”古玉笙首先移動身形,向場外走去。他的屬下也喪魂失魄地跟着紛紛舉步,扶傷負死,潮水般退去。
“五雷宮”衛隊統領“白煞神鄭昆”與兩使者,互以眼色打了一個招呼,退向林中。
“無情叟”這才轉身向紅衣少女走去。
“地獄書生”一看情勢,非現身不可了,他不知自己是不是鬥得過“無情叟”,但為了紅衣少女,他不能不冒險一試,身形才動,“天臺魔姬”輕喝道:“等等,看什麽來了!”
一個上白下黑,肉球似的怪物,滾入場中。“地獄書生”定睛一看,來的是一個臃腫奇矮的怪人,白發紛披,虬結着尺長白須,穿的是一襲黑衫,遠遠望去,半白半黑,根本不像是一個人,想不到天底下竟有這等怪相的人。
怪人發話了,聲音與常人無異:“老弟,別忙,咱倆先打交道!”
“無情叟”驀一回身,老臉為之一變,厲聲道:“喪天翁,你……你還沒有死!”
“喪天翁”三字,使“地獄書生”與“天臺魔姬”同時心頭劇震,彼此駭然互望了一眼,兩人有一樣的感覺,震驚于這傳聞中的怪物,居然還在人世,而且為了“石佛”而現身。據傳聞,這怪物在一甲子前,即以翁為號,武林中婦孺皆知,黑道人物聞名喪膽,算來年紀當已在百歲過外,想不到銷聲匿跡了數十年之後,會在此現身。
“無情叟”窒了片刻,才厲聲道:“閣下有何見教?”
“喪天翁”哈哈一笑道:“老弟,你我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勸你還是收斂貪念,省省了吧?”
“閣下什麽意思?”
“要你放手,別再打什麽‘石佛’的主意!”
“否則的話呢?”
“咱們只有打一架。”
“勝負如何說法呢?”
“敗的一方走路。”
“勝的一方呢?”
“帶走她。”
“哈哈哈哈,‘喪天翁’,閣下口裏冠冕堂皇,骨子裏卻卑鄙龌龊,說來說去,閣下是存心為‘石佛’而來……”
“老弟,別自視太高,你我都別想染指!”
“怎麽?”
“這小丫頭雖說功力不濟,但靠背卻硬得很,你我都惹不起!”
“這倒是很玄,她的靠背是誰?竟然從不把人放在眼下的‘喪天翁’說出這等洩氣的話來?”
“是誰不必說,反正我這是忠告!”
“閣下惹不起,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多此一舉?”
“恰恰相反,這件事我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如果管不了呢?”
“上路,自有別人會管,不過,本人自信尚不至管不了!”
“無情叟”冷峻地道:“一句話,‘石佛’決不容旁人染指!”
“喪天翁”圓球似的身軀一挪,道:“看來我們這一架是打定了!”
林內,“天臺魔姬”扭頭向“地獄書生”道:“兩位老怪物這一拚,對我們大是有利!”
“地獄書生”冷漠地道:“別用我們兩個字,在下沒有答應與你合作。”
“天臺魔姬”粉腮一寒,挪揄地道:“何必自作多情,她未必就會領你這份情……”
“地獄書生”惱羞成怒,喝道:“住口!我的事何用你管!”
驚人的勁浪擊撞之聲,震耳而至,兩個老怪物業已動上了手,聲勢之駭人,若非目睹,誰也不敢相信,十丈之內,林折草揠。
就在此刻——
遠遠一個聲音道:“‘地獄書生’,這邊來!”
“地獄書生”一驚回顧,道:“什麽人?”
“算帳的!”
“算什麽帳?”
“到這邊來再談不遲。”
“地獄書生”彈身便朝林深處射擊,數條白影,兀立而待,赫然是“白煞神鄭昆”一行,不過為數增加到了八人。
身形一停,白衣人迅快地把他圍在核心之中。
“白煞神鄭昆”獰笑了一聲道:“‘地獄書生’,本宮兩名使者是你殺的?”
“不錯。”
“對那兩條人命你作何交代?”
“照閣下之見,該如何交代?”
“欠命還命!”
“地獄書生”面上殺機一現,道:“只怕愈欠愈多?”
七名白衣人齊齊怒哼了一聲。“白煞神鄭昆”暴喝一聲道:“少狂,與老夫納命來!”
雙拿一揚,一道狂飚夾着霹靂雷鳴之聲,朝“地獄書生”罩身卷去,勢道之強,令人咋舌,“地獄書生”單掌疾推,便接硬迎……
轟雷巨震聲中,“地獄書生”身形一個踉跄,“白煞神”也後退了一步。
他身後的兩名白衣人,在他身形踉跄之際,猛然發掌疾襲……
“地獄書生”一晃身撲向右首,左面的三名,這時發掌,倒背兩方的排山勁氣,震得他撞向了“白煞神”這一邊。
“白煞神”早經蓄勢,迎身就是一掌。
正面的兩名白衣人,跟着發掌。
絞扭激撞的勁氣,震得“地獄書生”氣翻血湧,眼冒金星,身形連搖帶擺。八人聯手,使的是獨步武林的剛猛掌法“五雷掌”,山丘都可推平,“地獄書生”居然無傷,這一點已足以使人心涼。
“地獄書生”殺機狂熾,身形朝“白煞神’疾撲,“白煞神”雙掌方揚,“地獄書生”
陡地電閃折向左方的三名白衣人,右後兩方的四人也在同一時間發掌……
“哇!哇!”
兩名白衣人栽了下去,但“地獄書生”又被撼山栗岳的勁氣,震回中央。
“白煞神”厲聲吼道:“困住他,別容他近身!”
霹靂連震,波波相邊,形成了一個勁逾萬鈞的氣渦。
“地獄書生”被震得暈頭轉向,逆血陣陣上湧……
顯然,他只利于近身搏擊,凡沾到他們,無一幸免。對方的打法,對他是一種克制,尤其“白煞神”的掌力,銳不可當,不同角度的勁氣,配合得天衣無縫;使他連喘息轉念的餘地都沒有,駭人的漩勁,使他無法反擊向某一點。
一條人影,電瀉入場。
“呀!”
一聲慘哼,發自“白煞神鄭昆”之口,氣渦失去了主力,威力頓減,“地獄書生”一咬牙脫出勁氣圈外。
“哇!哇……”
白衣人接二連三地栽了下去。
轉眼工夫,除了“白煞神”之外,無一幸免。
“地獄書生”目光一轉,只見“白煞神”面目凄厲,步步逼向“天臺魔姬”,“天臺魔姬”若無其事地朝“地獄書生”嫣然一笑。
“白煞神“若有所覺,一側身,“地獄書生”栗人的目芒,正向他射來,他片言不發,彈身飛逝。
“地獄書生”大喝一聲:“哪裏走!”彈身就待……
“天臺魔姬”一橫身道:“別追了,正事要緊!”
“地獄書生”聞言收勢,道:“援手之情,以後再報!”
“天臺魔姬”媚态撩人地道:“小事,值不得挂齒,我只是順手賞了他一把繡花針而已!”
話聲中,目光一掃地上七具白衣人屍體,又道:“兄弟,死者一無傷痕,你用的是什麽功力?”
“地獄書生”依然冷漠如故地道:“這一點歉難奉告!”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從身側不遠緩緩馳過。
“地獄書生”栗聲道:“是‘無情叟’,看來‘喪天翁’勝了!”
話聲才落,一個臃腫奇矮的身形,禺禺而至,赫然是“喪天翁”,卻不見紅衣女子的影蹤。
“天臺魔姬”脫口道:“奇怪,這是怎麽回事?”
“地獄書生”連想都不想,一下子使截在“喪天翁”頭裏,一抱拳道:“老前輩請了!”
“喪天翁”止住腳步,一翻眼道:“你倆不是躲在林中看熱鬧,怎又跑來這裏殺人?”
“地獄書生”與“天臺魔姬”同感一震,原來自己的行跡,早落在對方眼中。
“喪天翁”緊跟着又道:“人是誰殺的?”
“地獄書生”坦然道:“晚輩!”
“你叫什麽?”
“‘地獄書生”’
“嗯!‘地獄書生’原來就是你,我老人家聽說你小子殺人不留痕跡,從來沒有活口……”話聲中,目光陡射懾人奇芒,上下打量了“地獄書生”一遍,又掃了一眼七具白衣人屍體,白眉皺了皺。
顯然,這一代奇人,也看不出“地獄書生”殺人的秘密,但矜于輩份,不便追問,偏頭向“天臺魔姬”一瞄,道:“她是你妻子?”
“天臺魔姬”掩口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地獄書生”冷冷地道:“不相幹,她叫‘天臺魔姬’……”
“‘天臺魔姬’?”
“是的!”
“喪天翁”突地伸手抓向“天臺魔姬”,快得簡直不可思議,分明已扣上手腕,卻又改抓“肩井”。
“地獄書生”大是惶惑,不解這怪物何以猝然出手。“天臺魔姬”一扭一擺,詭異萬分地旋出八尺之外。
“喪天翁”瞪眼道:“丫頭,原來你是那老虔婆的傳人,她還活着嗎?”
“天臺魔姬”妩媚地一笑道:“她老人家一時還死不了。老前輩莫非……”
“老虔婆藏在什麽地方?”
“恕晚輩不便奉告。”
“哼!好!”轉向“地獄書生”道:“你小子擋路何為?”
“請問那紅衣少女……”
“你問她幹嗎?”
“這……”
“哈哈哈哈,想活就少打歪主意,我老人家沒空和你饒舌!”
“老前輩……”
“喪天翁”肉球似的身影一晃,頓失所蹤。“地獄書生”一窒,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心念一轉,彈身穿林奔向草場,只見四野寂寂,哪有紅衣少女的蹤跡,連半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紅衣少女哪兒去了?
“地獄書生”怔在現場,感到有些懊喪,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可笑,苦苦追蹤紅衣少女,真是好沒來由?
“天臺魔姬”幽幽地道:“兄弟,你失望了吧?”
“地獄書生”轉過身來,冷冰冰地道:“別肉麻當有趣,誰是你兄弟?你可以請便了!”
“天臺魔姬”粉腮一變,道:“別自以為了不起,出口不給人留餘地。”
“地獄書生”懶得争辯,彈身風馳而離,身後傳來“天臺魔姬”的一聲冷笑,他充耳不聞,一味疾奔。奔了一程,這才想到自己何去何從?開封府求親,業已放棄了,回家吧,無法向父親交代……
夜幕低垂,野店村居,亮起了疏落的星星燈火。
他漫無目的地順着荒野小道馳行,想及這半日的行徑,實在有些荒唐。只是,始終無法把紅衣少女的倩影從腦海中抹去。
奔了約莫一個更次,眼前突然出現一座建築宏偉但已破敗不堪的大廟,廟內隐隐透出燈光,他下意識地在廟門外剎住身形,只見廟門下一方泥金剝蝕的巨匾,隐約可辨是“敕建清源寺”五個字,後面的朝代年號,業已無法辨認。
停了片刻,正待轉身離開,突然一眼瞥見門內躺着四具屍體。
好奇之念,油然而生,舉步便朝廟門走入。
穿過一重院落,赫然又是數具屍體,死者全身黑衣勁裝。
裏院,燈火通明,但阒無人聲,陰森森的有些鬼氣逼人。
他略一躊躇之後,彈身穿越中殿,一看,不由頭皮發炸,渾身雞皮疙瘩遍起,一股寒氣,打從背脊骨升起,透到全身。
只見十餘桌酒席,羅列院地之中,酒菜未盡,看來開席不久,桌邊地上,橫七豎八,盡是死屍,連半個活口都沒有。
“地獄書生”打了一個寒戰,且想,這必是某一江湖幫派的重地,何以被集體屠殺呢?
下毒手的是何許人物?
是仇殺,還是……
他俯下身去,檢視屍體,發現死者全無傷痕,不知如何致死?
再一細看,登時面色大變,噔!噔!噔!連退數步,口裏喃喃地道:“莫非是……
但又為什麽?”
他呆了,身軀在微微顫抖,眼望滿院死屍,眉峰攢成了一條線。
“可能這批人有取死之道!”
他對自己作了這樣的解釋,然後折身準備出廟……
甫一回身,恍若被電擊似的一震,腦內頓呈昏亂。
數丈外,中殿入口處,一個紅豔豔的身影,她,正是自己一見鐘情,下落成謎的那紅衣少女。
她怎會在此時此地現身?
這些死者與她有什麽關系?
紅衣少女滿面俱是怨毒與殺機,秀眸中燃燒着熊熊恨火。
這是怎麽回事?
“地獄書生”沉重地向前走了幾步,道:“想不到在這裏與姑娘相見?”
紅衣少女厲聲道:“‘地獄書生’,你好辣的手段“地獄書生”一震,道:“姑娘說什麽?”
“我說你毫無人性!”
“在下剛到不久,這些……
“住口!我親眼見過你殺人,不留半絲行兇的痕跡,事實擺在眼前,狡賴無益,你說,為什麽要下這等毒手?”
“地獄書生”苦苦一笑道:“不是在下所為!”
“那是誰?”
“這……不知道!”
“既敢殺人,為何不敢承認?”
“在下承認殺人不少,決不至不敢承認,這裏的事,的确不是在下所為。”
“那你怎會來到這裏?”
“無意間闖來的。”
“哼!”
這一聲冷哼,等于否定了他的辯白。
以“地獄書生”乖戾驕狂的性格,根本不屑于辯解,只是目前情況不同,對方是第一個闖入他心扉的女子,雖說他的愛是單方面的,但已足以使他抑制本性了,如果換了別人,情況将完全兩樣。
此刻,他縱想表明心意,也是不可能的了,內心的懊喪可知,然而更嚴重的是他判斷中下毒手的人,很可能徹底粉碎了他的心願,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沉默了片刻之後,他忍不住問道:“姑娘芳名如何稱呼?”
紅衣少女恨恨地道:“你不必知道,我也不屑于告訴你!”
“地獄書生”咬了咬牙,竭力忍耐住沖動的情緒,道:“然則姑娘與這些死者是什麽關系?”
紅衣少女杏眼圓睜,凄厲地道:“我将是他們的報仇人!”
“地獄書生”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道:“在下鄭重聲明,下手的不是在下!”
“百多條人命,就憑你一句話?”
“那要在下如何說呢?”
“死者身無任何傷痕,也沒有中毒征象,這種殺人手法,除了你沒有旁人!”
“姑娘如此認定,在下沒有話說!”
“你承認了?”
“在下并未承認!”
“反正都是一樣!”
“在下容忍是有限度的!”
驀地——
一陣雜沓的腳步傳來,一項彩轎由四名黑衣大漢擡着,直入院中,轎後,随着十餘名老少不等的黑衣人。彩轎放落,四名擡轎的漢子垂手分立兩側。
紅衣少女疾趨轎前,隔着轎簾低語數聲,然後扶着轎杠站立。
“地獄書生”十分納悶,這轎中人是誰?
所有的黑衣人,全以恨毒的目光盯向“地獄書生”,似乎想把他生吞活剝。
空氣趨于死寂,但卻充滿了無形的殺機。
久久,轎中才傳出一個聽來十分嚴肅的女人聲音道:“你叫‘地獄書生’?”
“不錯!”
“報上來歷?”
“這一點歉難從命!”
“哼!你以這種酷毒手段,殘害百餘人命,總是有原因的吧?”
“在下已再三聲明,下手的不是在下!”
“如何證明?”
“憑在下人格!”
“哈哈哈哈,你,‘地獄書生’也談人格!”
“地獄書生”面色變了,他不能忍受這種侮蔑,眉目之間,隆起了一股殺人前的戾氣,看來令人不寒而栗。他向彩轎欺近兩步,寒聲道:“尊駕如何稱呼?”
“你還不配問!”
“地獄書生”業已忍無可忍,揚掌便朝轎門劈去,這一擊,挾怒而發,已用上了十成勁道,有如萬鈞雷霆。
所有的黑衣人齊齊怒哼出聲,但沒有人出手。
紅衣少女卻是滿面不屑之色。
轎簾微一飄動,像刮起了一陣和風,“地獄書生”勢道駭人的一掌,如泥牛入海,消失于無形。
他顫栗了,轎中人的功力,高得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忽然想起“喪天翁”曾忠告“無情叟”的一句話:“這小妮子的靠背硬得很,你我都惹不起……”看來此言不虛。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照此情形,自己萬不是對方之敵,但乖戾狂傲的性格,卻又使他不想到“走”字,而況,在紅衣少女面前,豈能做懦夫。
轎中人再次開了口:“‘地獄書生’,你還是坦白說出一切吧?”
“在下無話可說!”
“找死麽?”
“未必!”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轎簾一飄,一道罡風飒然卷出,“地獄書生”本能地揚掌猛迎,“波”的一聲,如平空起了一個霹靂,“地獄書生”踉踉跄跄退了十來步,俊面煞白,口角沁出了兩縷鮮血。
他出道以來,第一次碰上這可怕的對手,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紅衣少女冷冷地開口道:“‘地獄書生’,閣下還是坦白些的好?”
“地獄書生”的目光,射向他露明珠般紅衣少女,雖然她臉上充滿了恨與仇的光影,但,她依然是動人的,她具有一種高貴而聖潔的氣質,這是在別的女子身上,很難發現的,所以她的美,是一種超然的美,也許這就是使他醉心的原因。
他的戾氣,在接觸到紅衣少女時,不期然地消失了,這種反應,他自己也不了解,為什麽乖戾威性的他,對她然不起恨火?這的确非常微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啊!
他一抹口邊血漬,苦澀地道:“姑娘,在下仍是那句話,在下不是下手的人!”
轎內,傳出了嚴厲的聲音:“仔細檢查死難弟兄的遺體!”
“是!”
答應聲中,十幾個黑衣人動手翻檢屍體,連是隐秘的地方也不放過,最後,一致地回複道:“沒有發現任何傷痕!”
“地獄書生”擡頭望着夜空,面上微起抽搐,他知道原因,但他不能說。
“打橋上前!”
四黑衣大漢閃電般分執轎杠的四端,飄進丈許,直逼“地獄書生”身前。
轎中人聲音變得極冷地道:“‘地獄書生’,這謎底非從你身上揭曉不可!”
第 二 章 智脫虎穴
轎中人聲音變得極冷地道:“‘地獄書生’,這謎底非從你身上揭曉不可!”
“恐怕尊駕會失望!”
“你等着瞧吧?”
數縷勁風,夾‘嗤!嗤!’破空之聲,從橋中內射出。
“地獄書生”向側方電閃橫彈八尺,他的動作不謂不快,但轎中人的身手,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她似已算準“地獄書生”的動向,幾乎是同一時間,又是數縷勁風斜射而出,“地獄書生”這一閃避,不偏不倚,正好撞上。
他只覺全身一震,氣血登時逆行反竄,肢體百骸宛若被萬只蛇蟲咬噬,那種痛苦,實非言語所能形容。
汗珠,滾滾而落,俊面扭曲得失去了原形,全身一陣一陣地痙攣抽搐。
他咬緊牙根,不哼出聲,雙目赤紅,似要噴出血來。
眼前金花亂冒,逐漸呈一片模糊。
“砰”的一聲,他滾倒地面,扭轉了數下,又倔強地掙了起來。他想罵,但罵不出口,像發癫痛似的搖晃,踉跄,顫動……
“你可以說了吧?”
“不……不……”
“砰!”他再次栽了下去,屢次屢仆,最後,變成了抽搐,喘息,口裏、鼻裏溢出殷殷血水。
轎中人憤恨至極地道:“‘地獄書生’,想不到你對自己也是一樣的殘忍?”
“地獄書生”拚聚所有的力氣,慘厲地道:“我……不死……誓必……殺你……”
轎中人大喝一聲:“搜他身上,看有什麽可以證明他身分的東西!”
一個黑衣老者,應聲而出,欺到“地獄書生”身旁,俯下身去,伸手抓搜。
“哇!”
黑衣老者慘哼一聲,仰面向後栽了下去,手足一陣拳曲,登時斷了氣。
這一幕,使所有在場的人驚魂出了竅,誰也看不出黑衣老者是如何致死的。
栗人的怒哼中,轎簾一揚,一道罡風匝地暴卷,“地獄書生”的身軀被騰起丈來高,然後重重地摔回地面,連哼聲都不曾發出,便寂然不動。
“剁了他!”
轎中人一聲令下,立即有兩名黑衣人仗劍彈出……
“住手!”
兩黑衣人聞聲一窒,一條人影,電瀉入院,赫然是一個豔裝女子。
“什麽人?”
轎中人喝問。
“‘天臺魔姬’!”
“意欲何為?”
“尊駕做得太過分了!”
“什麽意思?”
“‘地獄書生’雖說性情乖戾,但并非沒有骨氣的小人,決不會殺人不認帳!”
“你與他是一路的?”
“他的來歷我不清楚,不過我倆分手前後半刻時間,我眼見他入廟,随後尊駕等不速而至,尊駕認為半盞茶時間不到的工夫,可以殺死身負武功的百名以上高手麽?”
“問題不在時間,在于他殺人的方式!”
“本人為他作證,殺人的不是他!”
“也許你有份?”
“天臺魔姬”粉腮鐵青,玉牙一錯,厲聲道:“尊駕是憑武功高強而作此語麽?”
轎中人冷哼了一聲道:“如你有份,你便逃不了,事情真相總會查明的。”
“地獄書生”身軀動了一動。
“天臺魔姬”憐惜地望了他一眼,轉向紅衣少女道:“姑娘,你不會忘記他曾救你脫出‘五雷宮’使者之手?”
紅衣少女粉靥一變,道:“不錯,這一點我記得,但百多條人命……”
“事實并未證明是他下的手?”
“現場只有他,同時剛剛喪命的那位,死狀與這些罹難者完全一樣,這難道不夠證明,你作何解釋?”
“本人沒有解釋,但堅信不是他下的手,我擔保轎中人接口道:“憑你還不配擔保!”
“天臺魔姬”把手一揚,道:“憑這個如何?”
她食中二指,夾着一塊半個手掌大的心形玉塊,玉珏中央,穿了三孔。
轎中人驚聲道:“三指珏!”
“天臺魔姬”冷冷地道:“不錯,尊駕認得此物?”
“你……是他老人家的傳人?”
“是的!”
沉默了片刻之後,轎中人凝重的聲調道:“好,看在這信物上,暫時放過,但事情不能算完……”
“天臺魔姬”立即接口道:“如果将來證實這公案與‘地獄書生’有關,我負責把人送上,聽憑處置。”
“好,你可以帶他離開了。”
“他被制的穴道……”
“業已解開了,否則他的生命早已結束。”
“天臺魔姬”面上升起一縷極為複雜的表情,窒了片刻,猛一跺腳,俯身去抱……
“地獄書生”突在這時睜開眼米,栗聲道:“別碰我!”右手掌撐地,搖搖不穩地站起身來。
“天臺魔姬”一怔神,面上現出似恨似怨的神色,欲言又止。
“地獄書生”慘厲而怨毒的目光,一掃彩轎和那些黑衣人,然後凝注在紅衣少女面上嚴刻,再轉向“天臺魔姬”,道:“這筆人情,在下會記在心裏!”
說完,移動踉跄不穩的腳步,蹒跚地向廟門走去。
“天臺魔姬”面上變得十分難看,“地獄書生”的冷漠,大大傷了她的芳心,窒了片刻之後,她舉步追了出去。
廟外,星月滿天,大地一片朦胧,雖是仲春時令,夜風仍十分料峭。
“天臺魔姬”跟在“地獄書生”身後走了一程,忍不住道:“兄弟,你內傷者來不輕,該設法療傷才是。”
“地獄書生”再冷漠,也不能不為她的殷殷情意所動,當下止步道:“敬謝關懷,在下理會得!”
“那邊有家農戶,我們去借屋療傷,如何?”
“在下……這一身血漬,難免驚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