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
的兇手八成是藏在廟裏。”
“什麽樣的人?”
“一個短打扮的漢子,背後看不見他的面貌。”
“我們走!”
“我們最好還是別走在一起。”
“好,你先走,我随後跟着。”
關帝廟,大門開着,但冷冷清清,顯見平時沒什麽香火,除了正殿,一片漆黑,廟不大,只前後兩進。
東方白與畢老三一明一暗進入。
兇手匿在關帝廟僅是一種猜測,是與否各占一半,但卻是眼前唯一的線索,最大的困難是不知道兇手的真面目,也許見面不識,這就得靠機智了。
東方白是明着進廟的,他在前進搜索了一遍,阒無人跡,于是轉到後進,一正兩耳,全沒燈火,這可透着蹊跷,前進正殿有燈,香煙未熄,證明廟裏是有廟視看守的,怎會沒人呢?是廟祝離廟外出還是為了省油而不燃燈。
照前面一進的方式,東方白逐屋察看。
從東耳房開始,一間一間看過去,門窗都是開着的,一目了然,全是空房,于是轉到正屋,正屋的情況稍有不同,窗門是關着的,無法內視,東方白順着走廊到了明間門外,門沒關,隐約中可見裏面擺設淩亂,看樣子廟祝是住在這後進的正屋裏。
東方白故意幹咳了一聲試探反應。
果然有了反應。
一個怪裏怪氣的聲音道:“東方白麽,候駕多時了!”
正屋一明一暗,聲音似發自雜物堆裏,又像發自暗間,一時之間無法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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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白先是一震,繼而是興奮,憑對方這句話,證明找對了地方也找對了人,屋裏很暗,但憑他超凡的視力阻礙并不太大,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內部,除桌椅之外還有櫃櫥等雜物,是以看起來十分淩亂。
“朋友是誰?”東方白沉聲發問。
“沒有通名報姓的必要。”
“見不得人麽?”
“幹我們這一行的,講究的是一個利字,別的全不在乎,說見不得人也可以,因為所見的都變成了死人!”
東方白略一思索,明白過來,立即把警覺提高。
“朋友是職業殺手?”
“你說對了!”
“跟朋友交易的是誰?”
“照行規不能說。”
“很好!代價不低吧?”
“當然很高!”
“在下的命值多少?”
“對不住,這一點也限于行規無法奉告。”
由這一番對話,東方白已經測出對方藏身在桌邊一個大鬥櫥的後面,他迅快地估量了一下形勢,大櫥後面是牆壁,沒有門,而暗間的房門是開在進廳門的兩側,如果自己迫入的話,對方将無所遁行。
“朋友接這筆生意的對象是在下?”
“這話問得多餘,當然是你無腸公子。”
“為何要綁架別人的妻兒?”
“嘿嘿嘿嘿……”一陣令人聽了極不舒服的冷笑。“東方白。這是方法上的運用,幹我們這一行的,做事不能出錯,必須精心策劃,掌握對象的來龍去脈,利用任何可用的細微末節,這點你放心,照行規不傷人質。”
“本人已經在此,何不先放人質?”
“放人質的時候還沒到。”
東方白的殺機已經充滿胸臆,但他竭力忍住,他不在乎對方如何對付自己,主要是如何平安救出梁永誠的妻兒。
對方既是職業殺手,殺人是他的專技,陰狠毒辣自不待言,不能以對付一般江湖人的方式來對付。至于說幕後的雇主,十有九是“陰陽秀士”,只有他才會積極地想要自己的命,而且是不計代價,不擇手段。
職業殺手殺人,如果本身功力在被殺的對象之上便使用武力,否則便用其他手段,現在的情況屬于後者。
“朋友準備用什麽方式取在下的性命?”這一問擺明着是多餘,但東方白有他的打算,他要替畢老三争取更多的行動時間,因為兩人在來時已經約好,由畢老三負責暗中探查人質被囚禁的地點,而他自己明着誘兇手現身。
“這當然不會告訴你。”
“在下在等着。”
“先別急,趕着投胎也不差這一時半刻,請進,咱們面對面談一談!”
“有什麽需要談的麽?”對方的要求東方白并不感到意外,很明顯這屋子是陷阱,而他是站在門外,所以這一請就是請君入甕,實在是笨拙之至。
“當然有,生命是可貴的,人生是值得依戀的,尤其像你這樣的英才,絕不至于撒手便瞑目,總有些未盡之言未了之事要交代,而本行為求心安,特別提供了這項服務,這便是請你進屋一談的理由。”
“這樣交談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
“為什麽?”
“這不叫面對面。”
“朋友的意思是……”
“人對人,臉對臉,難道你不想知道送你上路的人是誰?”頓了頓又道:“到閻老五那兒也總得有個交代。”
“朋友的設想的确周到。”
火光一亮,一只手撚着火摺子從櫥後伸出,點燃了桌上的半截殘燭,屋裏頓現光明。這舉措使東方白大感意外,同時也令他覺得莫測高深,依情理職業殺手殺人,尤其是對非常的對象,應該掌握時機謀求奇襲,不應該搞這過場,看起來這一着大有文章。
他想到了,但并不在意,藝高人膽大,如果對方真的肯現形相對,無異是增加了他克敵的機會,即使是陰謀,利害相權仍然是均等。
“東方白,你不敢進門?”
“笑話!”東方白跨了進去,站到與櫥櫃成犄角的位置。
他選擇這位置可以面對櫥櫃而又能兼顧左右房門,身後是死角,可以減少顧慮。
殘燭似乎放置太久而不點用,煙冒得特別濃。
一條人影從櫥櫃後轉了出來。
東方白一看不由傻怔了,所謂的職業殺手,竟然是小酒館裏怎麽看也不起眼的上老頭,他竟然會是職業殺手?
“想不到會是閣下!”東方白脫口說了出來。
“你覺得很意外?”土老頭咧嘴笑笑。
“的确!”
“你心目中的殺手應該是的神惡煞的人物?”
“事實上一般的看法都如此!”
殘燭冒出的黑煙彌漫了整間堂屋,這是罕有的現象,東方白心中一動,暗暗深吸一口氣,立時明白過來,以這種卑劣的手段對付自己,未免太幼稚了些,他不動聲色,心裏已經有了打算,必須一擊奏功,不給對方任何機會。
“東方白,看在那壺酒的份上,老夫會妥善處理你的後事,老夫向來不白領別人的人情。”話相當刺耳,但人還是那副土樣。這種話實在不應該由這樣人的口中吐出來,光看表面形象,誰能相信他會以殺人為業的恐怖人物。
“那就謝啦!”東方白毫不動容,連眼皮都不擦一下。
“謝倒是不必!”
老頭的手擱上桌角,一個極自然而尋常的動作。
東方白卻不放過對方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他發覺老者的衣袖裏似藏有東西,不用說,必然是相當可怕的致命之物。
“啊!”東方由低叫了一聲,連退兩步,背倚屋角牆壁,瞪眼栗喝道:“你竟敢用毒?”随說随掣劍在手。
“嘿嘿嘿嘿……”冷笑聲中,老者眼裏射出兩道厲芒,就像劇毒的蛇眼裏射出的陰芒,代表着殘狠毒辣,這時,他的表現接近一個殺手了。“東方白,這毒不是尋常之毒,乃是毒中之毒,尋常人一吸入鼻孔便有反應,你能支持這多時間相當不錯了。”
“你……到底是誰?”東方白手中劍無力地下垂,似乎欲振乏力。
“現在可以告訴你,老夫外號‘血算子’!”
“血算子!”東方白暗自心驚,他是聽說過這一號血腥人物,但想不到的是令人喪膽的職業劊子手竟然這麽不起眼,的确是人不可貌相了。
“聽說過麽?”
“從未之聞!”東方白故意如此回答。
“只怪你閱歷太淺!”血算子似乎很掃興。
“在下……只知道一個王牌殺手。”
“誰?”
“克殺星!”
“克殺星?老夫沒聽說過這號人物。”血算子怔眼。
“這是閣下孤陋寡聞,此公名震江湖,勢傾武林,專殺殺人之人,是職業殺手的克星,所以稱為克殺星!”
血算子臉皮子抽動了幾下,恍悟過來。
“東方白,老夫服了你。”
“噢!為什麽?”
“到這種時候你居然還講得出笑話。”
“這不是笑話,是千真萬确的事實。”
“嘿嘿嘿嘿……”血算子發出一長串冷笑。
就在血算子刺耳的冷笑聲中,一支長矛從房門伸出,抵上了東方白的右肋,矛杆很長,在六尺以上,是以只見矛而不見人,鋒利的矛尖在燭光下反射青光。
東方白挺胸前傾,但又無力地靠回牆上。
血算子一閃而前,在東方白身上戳了兩指,倒退兩步,陰陰地道:“東方白,活口的代價比死人高一倍。”
東方白咬牙瞪眼沒開口。
血算子又道:“現在讓你見識一下!”手斜伸,指向牆壁,“噗!噗!”數聲,五支小弩呈梅花形釘在牆上。
東方白的心弦震顫了一下。
又是數聲“噗!噗!”,另一個梅花形出現牆上。
血算子放下手得意地道:“怎麽樣?這是淬過毒的袖弩,見血封喉,神仙也難躲過,現在你已經被點了殘穴,這玩意對你已經派不上用場,只是讓你見識一下,對付你的方法很多,你縱有通天本領也逃不出老夫手掌。”
這一手功夫的确是吓人,不必作勢,也沒任何明顯的動作,只消手一指便可中的,反應再靈敏也無法防範。
東方白的臉孔陣陣抽搐。
“哈哈哈哈!”血算子大笑一聲之後沉喝一聲道:“拿下!”
就在血算子喝聲出口的同時,抵住東方白的長矛突然掉在地上,卻沒見人現身,血算子再次喝道:“抓人!”
一條人影從房門閃現,是個瘦長的蒙面人。
血算子臉色乍變,擡手……
寒芒暴閃。
“啊!”地一聲慘叫,血算子的一條右臂齊肩而落,手臂着地的同時,發出“咔!”地一聲響,數支毒矢擦地射出,那一聲:“咔!”明顯地是藏在袖裏的機括碰觸地面而發出的聲音。
一般的袖箭每次發射一支,最多三支,必須重裝才能再發,而血算子一次能發射五支,不須重裝而連發三次,在使用暗器這一道中應屬空前。
斷臂切口處血如泉噴。
東方白手中神劍仍斜揚着。
血算子急以左手自點穴道止住狂噴的血,臉孔一陣扭曲之後,從懷裏掏出一柄短劍,指着東方白,他不圖逃,竟然要作困獸之鬥,斷臂之餘妄想以短劍對抗東方白的神劍,這舉動令人感到十分意外。
“東方白,原來你中毒是裝出來的!”
“你閣下知道得晚了些。”
“也許,但也未必!”血算子眼裏盡是恨毒之色。
“小心!”蒙面人急叫了一聲。
就在這急叫的餘音中,血算子手中短劍的劍尖突然脫離劍身射出,雙方相距不到六尺,乍發即至,東方留連轉念的餘地都沒有。劍尖射中心窩,反彈落地。
寒芒再度暴閃。
血算子人頭落地、滾開,紅光迸現,屍體栽倒。
東方白這一劍是被突襲之後的反射作用,完全出自本能,沒轉任何意念,待血算子的人頭落地,他才猛省這一着錯了,人質還沒救出,事件的真相還沒追查清楚,沒了活口,一切更泡了湯,心念之中,不自禁地“啊!”出了聲。
殘燭已不再冒黑煙,剩下兩寸長一段,比先前明亮。
蒙面人摘去了面巾,赫然是畢老三。
“血算子如果不自恃詭辣的暗器,就可能不會先殘後死??”畢老三望着血算子的沒頭屍身感慨地說。
“我不該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