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眼，萬年
蕭子言進到秦白若家的時候，不禁有些好笑的搖搖頭，莫桑這丫頭真是會挑地方，一點也不虧待自己。步入大廳，蕭子言只覺得古色古香，纖塵不染，正廳的東側有位身着青色旗袍的婦人正搭了臺子坐在那裏聚精會神的繡花，此情此景讓人有種走進那個年代的感覺。但蕭子言現在沒有心情細細體會這樣的畫面，他象征性的敲了敲門框，秦白若聞聲擡頭，保養得宜的臉上露出溫婉禮貌的微笑，“你好，請問有事嗎？”
“你好，我找人，莫桑。”蕭子言也得體的笑了笑。
秦白若在詢問的時候就起身了，她看着蕭子言儀表堂堂，眉宇間盡是英氣，只站在那裏就盡顯貴氣，想來跟莫桑也是一樣的大戶人家出身，但她也不能輕易告訴他莫桑的行蹤，“不好意思，請恕我不能透露住客信息。”
“我找她有急事，可否通融一下？”蕭子言也知道這是人家的原則，但是現在莫桑就近在咫尺，他不想再等。
“請不要為難我，這是我們開門迎客的基本要求。”秦白若依舊堅持。
蕭子言抵了抵嘴角有些無奈，轉念間就開始走溫情路線，“她其實是我女朋友，我們吵架了她一個人跑出來，我不放心，請務必幫幫我，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把證件押給你。”
其實秦白若也看的出來蕭子言很緊張莫桑，應該也不是壞人，可是她不清楚具體狀況，也不敢貿然告訴他，一時有些為難。
“媽，我回來啦。”就在兩人有些冷場的時候，秦韶煙歡快的下班回來了。
廳中兩人聞聲的一起看向煙兒，蕭子言也只是淡淡的看一眼，秦白若笑着應了一聲，又轉頭朝蕭子言說，“先生，此事确實不合規矩，要不你坐下來等一會吧，快到晚飯時間了，我想莫小姐應該快要回來了。”
蕭子言還想說點什麽的時候，忽然被不明物體抓住手臂，“帥哥，有什麽可以幫你的，找我找我。”對，這麽積極主動的就是我們煙兒大花癡，原本見到沈燚已經驚為天人了，現在家裏又出現一個極品，當然不能錯過。
蕭子言只看見秦韶煙一臉的冒紅心的表情，就差流口水了，皺眉抽出自己的手臂，但依舊保持紳士風度的說，“謝謝，暫時不用。”之後又轉向秦白若有些強勢的說，“那我要入住這裏，莫桑旁邊的房間。”
“這……”秦白若實在說對他的執着有些招架不住。
秦韶煙可不管自家母親的顧忌，本着熱情好客的優良傳統馬上應到，“好啊好啊，我馬上幫你辦理帶你去。”
“好，謝謝。”蕭子言何等聰明的人，當場就轉變态度，他覺得從秦韶煙身上套出點什麽比較有戲。
秦韶煙非常高效率的就辦理了入住手續，馬不停蹄的就帶着蕭子言往後院走了，全程就沒離開過人家那張好看到沒朋友的臉。
秦白若只能無奈的搖搖頭，但願莫桑回來不要怪罪她們才好。
雖然全程都是秦韶煙在叽叽喳喳，蕭子言只簡單的說嗯和謝謝，但煙兒依舊樂此不彼，她對帥哥的抵抗力估計為負數。到了房間後，蕭子言無心參觀，直接詢問，“隔壁就是莫桑的房間嗎？”
“是啊是啊，等莫姐姐回來你就可以看到她了。”
“那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嗎？”蕭子言試探着深入。
“唔~蕭哥哥你要進去可不行哦，要經過莫姐姐的同意。”秦韶煙在登記資料的時候知道了蕭子言的名字，很自覺的就改了稱呼。
“好，那你能告訴我莫桑去哪裏了嗎？”
“莫姐姐…咦？你跟莫姐姐什麽關系啊？”秦韶煙這時候終于有點保護客人隐私的意識，也是不容易。
“咳，我是莫桑的男朋友，我們吵架了，她一個人跑出來，我不放心就追過來了。”蕭大少真是說謊也不打草稿。
“哦，原來你已經是莫姐姐的了啊。”秦韶煙知道後有些小心碎，為什麽帥哥總是別人家的男朋友，她默默的祈禱沈醫生可千萬別有女朋友。
“所以你可以告訴我了嗎？”蕭子言有些焦急的說。
“莫姐姐早上就說出去走走，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裏了，不過她沒帶什麽東西，應該就在小鎮上逛逛吧。”秦韶煙本着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基本思想，交代的一清二楚。
“好，謝謝，我有需要再找你。”蕭大少可真是現實派，利用完人家就趕人了。
秦韶煙還沉浸在希望她們家沈醫生沒有女朋友的幻想裏，也沒覺得被套話了，最後就懂事的出去了。
蕭子言沒有第一時間出去找人，而是先觀察了下整個後院的房間位置，随後打開自己房間朝北的窗戶，身手敏捷的翻了出去，屋子離河道還有一點距離，所以他安全着陸，并且貼着牆往莫桑的房間移動。很幸運，莫桑房間的窗沒有上鎖，一拉就開了，蕭子言有些暗喜的快速翻了進去。
莫桑房間的格局跟他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擺設是那張梳妝臺，看着是那個年代世家小姐的閨房。房間裏很是幹淨整齊，只有少數莫桑的行李證明着這确實是莫桑住的房間。蕭子言随便走了一圈便看到書桌上未收起的筆墨紙硯，還有一張莫桑昨晚臨摹的字，字跡清秀幹練，是莫桑最喜歡的顏體。旁邊還是随意打開着一本筆記本，上面寫一段文绉绉的話，是莫桑的筆跡：江南的雨淅淅瀝瀝?江南的雪簌簌有聲?淡淡的雲煙?淡淡的愁緒?氤氲纏綿?濃的不曾化開?
江南的風溫暖和煦?江南的陽光活潑跳動?一寸相思一寸灰?柔柔的蒲公英?承載着無數相思?散落天涯?
江南的詩句清新飄逸?江南的旋律旖旎婉轉?蝶戀花花伴蝶?郎有情妾有意?一曲曲唯美戀歌?譜寫一段段傳世佳話?
江南的惆悵遼遠迷離?江南的寂寞空靈哀婉?小橋流水人家?枯藤老樹昏鴉?獨自走過?獨自留戀?
江南的夜絕美寂寥?江南的淚無聲滑落?江南的人兒顧自黯然?莫桑從小就喜歡畫畫和看書，寫出來的東西也真真是文藝範十足，蕭大少可欣賞不來，合上筆記本後，蕭子言還是決定出去看看，在這裏幹等他覺得自己會爆炸。
蕭子言出門的時候特地跟秦家母女交代了如果莫桑回來就馬上給他打電話，然後行色匆匆的的出門了。小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特別是臨近傍晚，游客越來越多，蕭子言只能随人流邊走邊找。不同于別人的悠然自得，只有他找人心切，無心駐足這水墨畫般的風景。
一直走了很久，蕭子言覺得這簡直是大海撈針，一無所獲，明明那麽近，卻偏偏找不到，讓他很是挫敗。最後，他兜兜轉轉來到了河對岸的一個藍印花布染色工坊，空曠的場地上晾放着很多出了染缸的印花布，有從很高的架子上垂挂下來的，有呈波浪形懸挂着的，很是壯觀的樣子。這裏相對比較安靜，并沒有什麽游客，可能不是對外開放的地方，只有布匹在迎風翻飛，自成一隅。隔着層層舞動的輕幔，蕭子言也看不到其他什麽，于是便打算往回走。
轉身的剎那，身後響起“嘩啦啦”的落幕聲，大概是下班前的工人開始收起晾曬的布匹，蕭子言本能的随聲響轉頭望過去。所謂一眼萬年，所謂命中注定，蕭子言覺得這些都該是小說或者電視劇裏的橋段，但是他現在開始相信小說源于生活，這一眼，他的桑桑便站在了他面前，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更加堅定，這輩子都不會放手。
其實莫桑當時還沒發現，她正背對着蕭子言在研究她面前的藍印花布，纖細的背影，栗色的卷發散在身後，夕陽的金紅色光芒灑在她身上，美如畫卷，蕭子言長身玉立，只靜靜的等着他的姑娘轉身。
莫桑原本正執了面前的藍印花布在細細觀賞，但下一秒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她有些疑惑的回頭，看到了夕陽下的人，面容清隽，身形挺拔，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莫桑想到了“轉身的一瞬，定格成永恒”這句話，很多年以後，他們仍然清楚的記得那場落幕後的相遇。
“你怎麽找到我的？”莫桑有些驚訝的開口。
剛剛還在蕭子言腦海裏回顧的小說橋段嘩啦啦碎了一地，按照常理，這時候女主不是應該跑過來抱住男主，然後說見到你真好，怎麽到他這兒就變成這樣了，命苦起來果然比黃連還苦。蕭子言撇撇嘴，“還不是擔心你。”
“有什麽好擔心的啊，我這麽大個人出來走走還怕丢了麽。”莫桑邊說邊走向蕭子言。
蕭子言更加上火了，不遠萬裏，不辭辛苦的來找她，居然還被嫌棄，“就你這智商，誰知道呢。”
“蕭子言，你大老遠的跑來就是來找茬的嗎？”
“桑桑你總是這麽要強，得理不讓人，你這樣會吃虧的。”蕭子言實在說沒轍了，這麽大老遠來不是來擡杠的。
其實莫桑也不想，在這裏見到蕭子言她還是驚喜的，只是這麽多年的性子很難改了，他們的相處模式似乎總是這樣跌跌撞撞，她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應對了。
看她沉默，蕭子言便去拉她，“桑桑，跟我回去吧。”
莫桑任他拉着，低下頭執拗的說，“我想在這裏住幾天。”
蕭子言嘆了口氣，感覺像是在開導離家出走的女兒，“桑桑，其實有些事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麽難面對。”
莫桑知道他說的是關于什麽，幹脆連開口說話都免了，一味的低頭看着地上，仿佛要看出個窟窿來。
最後還是蕭子言來妥協，“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吃飯吧。”說完就拉着莫桑原路返回，莫桑沒有掙紮，乖乖的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