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過了飯點兒, 砂鍋粥鋪裏沒什麽客人，放着一首很有年代感的粵語歌。
蘇望盈餓壞了，喝粥的速度有點快。
唐凜坐在她對面, 無奈又心疼地提醒她小心燙, 時不時幫她把配菜放進面前的小碟子裏。
“你倒是吃點兒啊, 感覺你像個伺候皇上吃飯的小太監。”蘇望盈笑睨他一眼。
唐凜：“……我不餓。”
“吃個蒸餃。”蘇望盈夾了一個蒸餃, 唐凜面前沒有醋碟，她就蘸了蘸自己的，直接送到他嘴邊。
唐凜愣住，下意識往後仰。
“你這什麽表情, 我又沒下毒！”蘇望盈看到他凝起的眉頭，也不高興了。
唐凜見她嚷嚷, 只好咬住那只蒸餃。
蒸餃很小，裏面一只小小的蝦仁，鮮香的餡料汁水在口內流淌開。
他卻沒心思細品, 匆匆把蒸餃咽下去，就盯着蘇望盈, “你也會這樣喂別人吃東西？”
蘇望盈歪頭：“？別人是指？”
唐凜想了想，試探着說：“唐靳。”
“我有病啊，怎麽可能。”蘇望盈瞪眼, “你嫌棄我的筷子？”
唐凜垂眸, “不是。”
蘇望盈後知後覺意識到，剛剛确實應該用公筷, 可他倆小時候經常這樣吃東西。
哎, 那是小時候啊！
現在這樣喂吃的太奇怪了。
蘇望盈越想越尴尬, 撓撓頭, “對不起, 我忘了。下次注意。”
她忘了随着年歲增長，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
唐凜沉默，薄唇微??x?微抿着。
蘇望盈也低下頭，心裏莫名有些難受，正琢磨這種略帶酸澀的情緒從何而來，對面傳來一聲輕笑。
她擡起眸子，對上唐凜含笑的目光。
“笑啥？”
唐凜：“沒什麽，你快吃，粥涼了。”
奇奇怪怪的，蘇望盈瞥他一眼，“剛……剛才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
讓人知道她忘記用公筷，有心人又會笑話她，豪門大小姐連基本的餐桌禮儀都不知道。
唐凜挑眉，“為什麽？”
蘇望盈：“……你把這種事說出去對你也沒什麽好處吧。”
“怎麽沒有？”唐凜盯着她，明澈眼眸裏流轉着細碎笑影，“因為別人沒有這個榮幸。”
“你有病！”蘇望盈瞪他一眼，心中卻隐隐覺得不太對，那種異樣的感覺一閃即逝，她沒能抓住，索性繼續低下頭喝粥。
正這時，店門被推開，兩個女生說笑着走了進來。
唐凜面對店門坐，看到其中一個女生穿着時尚，帶着帽子口罩，像是個小明星。另一個女人年紀稍大，手裏拎着兩個包。
兩個女生坐到他們斜對面的位置上，他們的角度能看清唐凜，卻看不清背對着他們的蘇望盈。
“夏夏，《采薇》的劇本你研究過了嗎？過兩天就要試鏡了。”
專心吃東西的蘇望盈聞言，動作頓了下，有些驚訝地豎起耳朵。
“一直在研究呢，人物小傳也都寫好了。”年輕女生聲音清甜。
“但是光靠這個肯定是不行的。”對面的女人道：“我幫你拿到了下周五時尚晚宴的邀請函，到時候你要抓住機會，跟唐飛的太子爺說上話。”
蘇望盈可以确定，這女生就是言夏，就音她在《采薇》中飾演一個配角，才和唐靳好上的。這也太巧了。
“唐飛太子爺喜歡什麽？”言夏道：“你回頭列個清單給我。”
“這個沒有，他剛被認回來，脾氣是好大家還沒摸清。”短發女人道：“只能你自己摸索了。”
“這也太難了。”言夏嘆了口氣，“什麽時候才能熬出頭啊，真的不想這樣。”
“只要拍出一部爆款劇，後面的路就好走了。”女人道：“新唐少沒見過什麽世面，應該挺好哄。如果是以前那個，我就不讓你白費功夫了。”
蘇望盈：“……”怎麽還扯到唐凜了？
她對唐凜眨眼，讓他趕緊聽。
唐凜面不改色：“快吃。”
蘇望盈無心吃飯，只想吃瓜。
果然，言夏先幫她問了：“以前的唐少怎麽了？”
女人道：“聽說特別難接近，他之前不是要拍電影？咱們公司有個女孩想走走門路，他壓根不搭理。不知道是不近人情還是玩膩了。”
唐凜：“……”
二人又從唐凜聊到北城豪門幾個很會玩的少爺，蘇望盈回神，“不能我一個人吃，來，再嘗一個蒸餃。”
她沒有壓低聲音，隔壁桌聽的清清楚楚，言夏忍不住看了這邊一眼。
唐凜剛想皺眉提醒，就聽蘇望盈繼續道：“還要喂你嗎？”她說着換了公筷夾蒸餃，送到唐凜嘴邊。
唐凜：“……”
他莫名其妙吃下她今天喂得第二個蒸餃，狐疑地打量她。
蘇望盈溫柔道：“好吃嗎？”
唐凜被她的語氣膩出一身雞皮疙瘩，冷冷瞪她一眼，“不好吃。”
蘇望盈被他兇也不生氣，“那明天帶你去吃別家。”她說着故意回頭看向吧臺方向，“老板，結賬。”
她扭頭的一瞬間，言夏便看清了她的臉，舉着筷子愣在那兒，有些驚慌失措。
她聽不出蘇望盈的聲音，卻能認出她的長相。
直到唐凜和蘇望盈走出店門，她才驚慌地看向對面的經紀人，“怎麽辦啊！那是蘇大小姐！”
經紀人也看到了，她忙回憶剛才自己和言夏的對話，“完了，她一定聽到我們說話了。這可真是……”
“我們也沒說她壞話，應該……”
“是沒說她壞話，但你要去找唐靳，而唐靳現在在追她……诶，不對……”女人解釋到這兒，眼睛突然亮了，“唐靳在追她，她卻在和其他男人約會！”
“對啊！”言夏道：“她還喂那個帥哥吃東西，好親密，應該是确定關系了。”
“有錢人真會玩兒。”女人感嘆了一句，随即松口氣，“她估計是沒看上唐靳。這好辦了，唐靳追她估計追的很卑微，你多關心他，體貼他，他一定會被感動的。”
回家的路上，蘇望盈好奇地問唐凜，“哪個小明星想走後門？”
唐凜：“沒記住名字。”他微微偏頭看她，“你問這個做什麽？”
“拉入黑名單啊，靠這種方式上位證明人品不怎麽樣，萬一哪天塌房了，她拍的影視作品都得下架，豈不是很虧。”蘇望盈道：“現在星望的作品選演員特別謹慎。”
她認真地叮囑唐凜，“你的電影也是，這種人一定不能要。”
唐凜輕輕勾唇，“可是娛樂圈裏這樣的明星很多。”
“是啊，你一定要堅守住底線，人家都說明星誘惑多，其實是雙向的，導演、制片和資方大老板面臨的誘惑也很多。”蘇望盈不禁想到朱瑜，他手裏資源那麽多，小明星們擠破頭往跟前湊，他老婆才會草木皆兵。
“你也一樣，資方爸爸。”唐凜勾唇。
“那必須的，我們一起守身如玉。”蘇望盈嘀咕，她接管星望影視時，蘇魁跟她談了一晚上，一旦發現她和小明星有暧昧，立刻收回她所有權力，随便找個人家聯姻。
蘇望盈最怕聯姻了。
就因為這一點，蘇望盈從來不發微博，生怕有明星來湊熱鬧，再搞出什麽cp粉。
唐凜被“守身如玉”這個詞逗笑，低低說了句，“放心。”
沒有朱瑜阻攔，星望影視正式決定參投《五十九分》，蘇望盈讓影視部的人直接和唐凜聯系，按照正常流程走。
誰知就在他們糾結的這幾天，唐凜聯系的江城的影視公司也給了回信。兩家公司都要投，那就只能聯合出品，星望這邊資源好，占比多一些，江城那家公司的優勢主要在院線和票務上，占比稍低，除此之外，還有星望經常合作的幾家小公司，一共八家影視公司聯合出品。
“你從哪兒找的這家影視公司？成立以來就投過三部電影。”江城這家影視公司叫天欣娛樂，規模很小，投過電影也都是小成本影片，而這次卻願意拿出五千萬投《五十九分》。
“一個朋友的公司。”唐凜來星望談具體的合約內容，大家一起開完會，又被蘇望盈拉到辦公室聊天。
“也是朋友啊，”蘇望盈嘀咕，“你朋友真多。”
原來這麽會用人脈，是自己瞎操心了。
這按說是件好事，但蘇望盈心裏沒來由有點失落，他朋友那麽多，她在其中算什麽位置，是獨一無二，還是可有可無。
應該是可有可無吧，他留學的時候都不主動聯系她。
“男的。”唐凜見她耷拉下眉眼，有些好笑，“回頭他來北城，介紹你們認識。”
兩個主要投資人是有必要一起吃頓飯，蘇望盈也很好奇，唐凜自己找的朋友是什麽類型。
在她心裏，她和唐凜之所以成為朋友，主要是因為兩家關系好，從小一起長大。如果沒有這個前提，她倆從愛好到性格，幾乎沒什麽相似點，很難玩到一起。
蘇望盈點點頭，又道：“你盡快把拍攝期間的預算做出來，能省就省。”
《五十九分》的場景很簡單，也不需要複雜的後期特效。一億屬實太寬裕了。
這是唐凜第一次以導演兼制片的身份來星望影視。剛才在會上，他第一次見識優雅而精致的“蘇總”，她像是大多數的資方一樣，試圖砍預算。
“聽見沒？”蘇望盈睨他一眼，“資方爸爸跟你說話呢。”
唐凜：“哦。”
蘇望盈等會兒還約了別人吃飯，唐凜在總裁室坐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
坐總裁辦的專用電梯到了大廳，迎面撞上了等電梯的朱瑜。
“唐少，”朱瑜笑着打招呼，“恭喜啊！祝你電影票房大賣！”
剛剛的會議朱瑜作為副總也參加了，但他全程冷着臉沒發言，這會兒蘇望盈不在，他才忍不住開口。
唐凜像是沒聽出他話裏的嘲諷，溫和地點點頭，“多謝朱總。”
“唐少可不要辜負了我們蘇總的一片苦心，軟飯好吃，卻也不能一直吃。您說對吧。”
朱瑜聲音不小，路過的幾個員工忍不住朝這邊瞄了一眼。
唐凜挑眉，似是疑惑，“既然軟飯好吃，我為什麽不能一直吃？”
朱瑜：“……”
唐凜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大廳。
朱瑜鄙視地朝他背影啐了一口，臉皮可真厚。
“雖然說他已經不是唐家人了，但這樣靠一個女人吃飯，實在是辜負了唐董的栽培。”
第二天的制片人飯局上，朱瑜将蘇望盈投資《五十九分》的事情分享給同樣到場的唐靳。
“人可以沒本事，但不能沒骨氣，??x?唐凜真是……和那些為了上位陪資方的小明星沒什麽區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