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好你個顧行之,竟敢算計我!”玉書接到前方戰報,起的拂了一桌的點心茶點,底下人皆大氣不敢喘,只有阿達敢上前問,“屬下不知您的意思,流钰長公主勾結越王造反,此舉定會擾亂敵方軍心,等蕭午瑾腹背受敵定會自亂陣腳,這不是對我們有利的事情麽?”
“蠢貨!”玉書将手中書信撕成粉末扔在阿達臉上,他暴跳如雷,若不是看在阿達是狄羅公主生前近衛的份上,他現在定要把這庸才趕走!“你懂什麽!我們的目的從來不是蕭午瑾,我要的是大盛江山!”
“這顧行之利用蕭午瑾出征的契機,暗中布署以助越王篡位,我們都被他利用了,他從來不是真心實意投靠我大羯,他只是想利用我們對付蕭午瑾!”玉書自以為跟在顧行之身邊多年,對他已經足夠了解,卻大大低估了他對大盛的忠誠,此時真相大白,玉書氣急敗壞的傳令:“阿達,你親自率兵追緝顧行之,見到他就殺了他,不用留活口!”
阿達率兩千騎兵連夜追趕顧行之大軍,可當他到達軍營時卻發現顧行之早已經失蹤了,衆軍士如今群龍無首、正是人心渙散之時,若是那蕭午瑾主動進攻,他們大羯必敗無疑!
阿達首先派人将軍中情況回禀給玉書,又重新整頓軍紀,希望玉書能得知情況後發出退兵的命令。考慮到玉書如今正在氣頭上,阿達權衡再三,決定将自己的一千五百人的精銳部隊留在此地駐守,自己則只帶五百人軍連夜追趕顧行之,可他萬萬想不到他前腳一走,後腳蕭午瑾便派人攻了過來。
當然,那是後話了。
人海茫茫,那顧行之又善于僞裝,阿達找不到顧行之,又怕這般回去複命會激怒玉書,便心生一計。
他知道玉書一直在派人暗中保護着顧行之的相好櫻荔,所以稍加打探便可知曉櫻荔如今所在的地點,他們如今在白龍峪的一家客棧上暫時歇息,阿達狗急跳牆,毫不猶豫的破門而入,果真如他所料。
阿達擅自做主,在大街小巷貼滿了處死櫻荔的告示,如今白龍峪受到戰事波及,府衙官差早已連夜跑路,昔日熱鬧的白龍峪只剩下一些躲在家中不敢出門的老弱婦孺,走在街上仿佛來到了死城。nm
素梅和櫻荔被關在客棧的柴房中,一連關了三日也不見人來救。
“行之究竟去了哪裏。”素梅怕櫻荔堅持不住,一個懷有五月身孕的孕婦竟然像個紙片人一般,着實讓人心疼,素梅替櫻荔擦擦汗,櫻荔卻抓着她的手問,“你說什麽?行之他……”
“櫻荔你聽我說,把你接到軍營做誘餌這件事行之并不知情,那幾日小錦故意支走行之,又派人将尚在病中的你接來誘敵,你放走蕭午瑾的那個晚上,行之被小錦下了藥,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素梅抓着櫻荔的手,“如果按照行之原本的計劃,蕭午瑾此次親征有去無回,而京城裏流钰會扶植越王上位,江山會交給真正姓蕭的人手裏!”
櫻荔怔怔的看着素梅。
“你還記得張佐嗎?就是你的佐叔。”素梅道,“他是行之的人,如今混在大羯的皇宮中,就等着行之事成後将你救出來,行之會帶你離開大羯,從此遠離是非紛亂,去過你想要的生活。而這整個計劃裏,除了蕭午瑾,別人都不用死,你明白不明白?!”
“他從來沒想過通敵叛國,行之自從遇上了你,他就再也不是以前的行之了,他怎麽可能違背你的意願去給敵軍賣命呢!”素梅晃動櫻荔的肩膀,試圖能讓她迷離的意識清醒一點,“雖然現在計劃已被打亂,但你要相信行之,他一定有能力前來救你……”
正在這時,只聽一聲門響,卻是阿達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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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句話不說,上前便架走了櫻荔,素梅上前要和他們拼命,卻被人一腳踹開。
阿達派人将櫻荔鎖在囚車上游街,雖然這街上空蕩蕩的,但是阿達相信一定能将顧行之引出來。
“阿達。”櫻荔掙紮着叫道,“你別白費心機了,你以為顧行之會來麽,像他那種三姓家奴,你覺得他會為了一個女人罔顧生死麽?!”
阿達拔出腰間佩刀,試圖吓唬櫻荔解悶,卻沒想櫻荔有意去迎上那刀,多虧他眼疾手快及時回鞘,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想死?太早了些吧!”
阿達沒想到這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漢女竟然不懼生死,頗有幾分他們羯人的鐵骨。
囚車圍着白龍峪的主幹道走了一圈,依然未見顧行之的人影,阿達等的不耐煩了,派人打開囚車,親自抓着櫻荔的頭發,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大喝一聲,“顧行之!你給老子出來!你不出來我就砍了你女人!”
依舊沒有回應,身邊小兵怯怯問道,“是不是……”
那小兵還沒說完話,一支羽箭自高處射來,恰好刺穿了那小兵的胸膛。
阿達及時轉身,只見一個穿着一身黑衣的高挑女人将箭尖對準了她……
阿達也是練家子,靈巧的翻了個身便躲開了女人的射擊。
終于把顧行之等來了!阿達撸起袖子,縱身一躍要去将那女人打下來,只見一個壯碩的身影和一個矯健的身影纏打在一起,兩人實力相當,暫時難分高下。
阿達的小兵眼見首領分不開身,便有機靈的想上前帶走櫻荔,櫻荔順手抓起剛剛被射死小兵的佩刀來抵擋。
“小姐!是我!”一個熟悉而蒼老的聲音響起,櫻荔及時收刀,“佐叔?是你?”
張佐一身羯人士兵的打扮,上前抱起櫻荔,櫻荔問他,“行之呢?”
主家他就在……
卻在這時,屋檐上那女人被阿達砍了一刀,像片落葉似的滾落下來。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幾名黑衣人在此時傾巢而出,飛身向阿達撲過去,櫻荔還能認出發出慘叫聲的那人。
“張德,裴嘉,他們怎麽來了?”
張德殺紅了眼,出招毫無章法,似乎是要把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殺光。
阿達許久沒遇到實力相當的對手,張德的癫狂也激起了他骨子裏嗜殺的天性,兩人過了數十招仍難分勝負,但張德體力有限,在持久上還是難以與阿達抗衡,阿達抓住機會猛踹了張德一腳,張德口吐鮮血跪在地上。
阿達哈哈大笑,有意激怒張德似的,他握着沾滿鮮血的大刀走到倒地的裴嘉身邊。
兇戾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不——”
櫻荔和張德的聲音同時響起。
裴嘉茍延殘喘的呼吸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多久。
她這輩子都被顧行之毀了,可是她卻依然願意為顧行之賣命,直到這一刻,她依然不後悔。
顧行之并沒有求她來幫他,這次,他依然還是心甘情願的。
只是沒想到,張德他們會跟着她來白龍峪,這個傻瓜,就連送命的事情也要跟着她。
眼看着那個羯族壯漢猙獰的對着自己笑,他舉起了大刀,就在落下的那一秒,她這短暫的一生就可以結束了。
裴嘉聽見張德撕心裂肺的吼聲,笑了笑,閉上了眼,她想在心裏對張德說一聲:對不起。
可是仿佛過了很久很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降臨,只是感覺有什麽重物壓在自己身上。
裴嘉睜開眼,看見的是顧行之的臉。
還有顧行之唇邊留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