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陶哥又被帶回了地牢,夜已深,他卻困意全無。
那個張德的夫人為什麽會認識荔子?荔子究竟是什麽人?這些問題萦繞心頭,陶哥腦子很亂,他回想自己與荔子相識以來的種種,隐隐覺得荔子肯定不是一般人,她是個有故事的人。
他在等荔子回來,他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問荔子。
然而荔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開鎖的聲音響起,陶哥朝來人撲過去,“你們把荔子帶到哪裏去了?帶我去見她!”
那人一閃身,陶哥撲了個空,櫻荔站在那人身後,一身女兒裝扮,面無表情的對陶哥道,“我就在這裏,你有什麽話說?”
“荔子!”他兩個健步抓住櫻荔的雙臂,“他們沒為難你吧?這幾天你幹什麽去了!”
櫻荔對周圍看守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些人自動站成兩隊,給陶哥讓出一條通路。
櫻荔對他說,“你回家去吧!”
“那你呢?你跟我一起回家嗎?”
“回誰的家?”
陶哥将櫻荔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她,“這到底怎麽回事?”
櫻荔道,“你說的沒錯,你爹不會來救你了,所以,你對他們已經沒有什麽用處了。”
陶哥早就料到這一點,可是他也沒想到這群山賊會這麽好心,“你跟我一起走,我是男人,不能把你一個姑娘家留在這裏。”
櫻荔伸手扶額,她也不知道怎麽了,這個陶哥看起來是個勇猛果敢的壯漢,可是做事情卻總是優柔寡斷,和他處事以來,她常常覺得自己才是強勢的那一方,她以前從未在人際交往之中扮演過這樣的角色,可是現在,她不知不覺就習慣了命令和指揮。
過去的十七歲都是一個服從者,而脫離了義父的桎梏,她骨子裏流淌的叛逆者的血液冥冥中也開始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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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着,我和你不一樣,張德他們還有用的到我的地方,他們不會傷害我,但是也不會放我走,你留在這裏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看守們似乎不放心他們私底下産生過多的交流,櫻荔只好長話短說,“你離開,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現在我行動很自由,有很多逃出去的機會,你不必擔心我。我要他們放你離開也是有我的私心,我要你幫我一個忙,給一個人帶一句話。”
陶哥不得不承認她說的話很有道理,可是骨子裏的大男子主義作祟,他實在不能接受一個女人為他做出犧牲,直到聽到櫻荔請他幫忙,他似乎終于找到了一個契機,一個讓自己可以心無愧疚的離開的理由。
“什麽人?什麽話?”
櫻荔在陶哥耳邊耳語了幾句,陶哥臉色一邊,不可置信的看着櫻荔,櫻荔若無其事的催促他,“快走吧!”
陶哥後退兩步,雙手抱拳對櫻荔深深一揖,“荔子姑娘!先前對你多有得罪,陶仲卿向你賠不是了!你對我的恩情,我記在心上,今後……若還有機會再見,你一句話,我為你上刀山火海也心甘情願!”
櫻荔漠然的看着他,她想,眼前這個人應該不會再見到了。
櫻荔和裴嘉站在山頭,目送陶哥越走越遠,直到成為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該走的人走了,你猜該來的人會不會來?”
櫻荔對裴嘉莞爾一笑,“那是你關心的事情,我只在乎他來了之後你會不會放我走。”
“如果他來了,那他對你也算上心了,你真舍得讓他死在我手上?”裴嘉走到櫻荔身前,背對着櫻荔站着,“顧行之不會武功,若是有朝一日他落在我手上,我一定會讓他死的很痛苦,比我爹還要痛苦一千倍一萬倍。”
“如果他不來呢?他是朝廷重臣,政務纏身,抽身離京恐怕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我勸你不要對我抱太大希望,我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裴嘉沒有說話,視線落在層巒疊嶂的山巒深處,那是京城的方向。
他會來麽?
這個結果她也很期待。
而此時,一道賜婚的旨意則在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
“那顧行之如今手攬大權,現在還要做大盛的驸馬爺,再加上一個薛無常,假以時日這江山豈不是要姓顧了?”
“哼!我看是長公主不安分罷?你可聽說過清流會?每個月初一,京中的才子墨客常聚在京郊的清流亭賽詩吟賦,在當日拔得頭籌者可贏五十兩白銀呢!你可知道這五十兩白銀的出資者是誰?”
“難不成是……長公主?”
“那可不!你也知道,書生空談誤國,那群酸秀才湊在一堆除了玩弄文墨就是妄議朝政,從聖上到獄卒都被他們批判個遍,除了流钰長公主,他們口中還有哪個好人?長公主極力拉攏這些酸儒想幹什麽?野心不小吶!古往今來,最忌諱女人參與政事,這長公主自己不方便出面,要是搭上了顧行之還了得?”
“你的意思是……她想利用顧行之……”
那兩個大臣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微不可聞之時,偷聽了許久的薛無常才從牆後走了出來,他勾了勾嘴角,腳下調轉了個方向,朝清寧宮去了。
“薛無常,你管的太寬了罷!皇上的姻緣你要插手,流钰的婚事也要得到你的許可不成?”
薛無常今日一來就以一種指點的語氣過問流钰的婚事,這讓馮太後怒不可遏,兩個人多年的關系雖然勉力維持着,可是掩埋在表面和平下的大大小小的矛盾早已讓他們之間的感情變的比琉璃還脆弱,任意一方的一時不慎都可能會引起一場劇烈的沖突。果然,因為流钰的事情兩個人又要大吵一架。
“你可別忘了!你兒子今天的位子是怎麽坐上去的!沒有我,你做不成太後,你兒子做不成皇帝,流钰又算什麽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想嫁給顧行之是在打什麽算盤,我告訴你們,別在我面前耍花招,那顧行之能有今天是我幾句話的事,我若是看他不順眼了,照樣一句話把他打回原形!”
“從那個女官的死開始,你就看我們母子不順眼了,既然有心廢了我們何不早點動手尋個痛快,這般沒事尋我們的錯處有什麽意思!”馮太後捂着臉抽噎,“你真當我不知道你近來和越王書信往來頻繁?怎麽,你等不及了麽,越王何時進京,你說一聲,我定叫皇上大開城門以免去一場無辜殺戮。”
越王是先帝的次子,也是當年和蕭午瑾奪位的強勁對手,只是後來由于薛無常等人的幹涉不可避免的落了下風,最後與皇位失之交臂,只得回到自己的封地吹西北風。
薛無常在痛失愛女之初确實動了慫恿藩王造反的念頭,越王也很上道,給薛無常送了不少金銀珠寶以表誠意,只是造反畢竟不是那麽好玩的,大部分都是以失敗告終還會留下千古罵名,可謂是冒最大的險圓最渺茫的夢,所以冷靜下來的薛無常又猶豫了。
他在“反”與“不反”之間搖擺不定,卻不曾想皇上和太後對自己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他自認為自己事情做的隐蔽,實在不知道到底是哪裏走露了風聲。
做都做了,雖然他并不懼怕這對母子,可是念着舊情,還是想在馮太後心裏留點好印象,他并不想這麽快就被對方知道自己的打算,不過,現在說什麽都來不及了。
他苦思冥想,得出的結論就是:問題出在顧行之那。
顧行之當年用裴度的人頭換取自己的信任,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現在他也很可能用自己的秘密去讨好馮太後和皇上。薛無常開始回憶:顧行之這些日子很反常,自己好幾次派人相邀他都堅決閉門不出,和之前對自己的殷勤熱絡判若兩人,他和自己越來越疏遠,卻和流钰長公主走的近,難道顧行之已經暗中倒戈了?
而最讓薛無常忌憚的一件事就是關于鐘朗的調任,大同巡撫的任命不是一件小事,顧行之在沒有請示過他的情況下就和皇帝定下了人選,全然是不把他放在眼裏,翅膀硬了的鳥兒總有飛的一天,難不成顧行之想效仿焦慎和他一拍兩散?
薛無常不禁頭痛,焦慎貪墨的罪證已經被燒毀,聖上法外開恩準他在府中頤養天年,焦慎一天不死,朝中就一天有焦慎的黨羽,焦慎的勢力仍然不容小觑,這個時候如果他一手提拔的顧行之背叛他,這對他無疑是一次不小的沖擊。
所以,要趁着顧行之羽翼未豐之時趁早剪斷了他的翅膀,把一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寧可錯殺一百,也決不能放過一個。
就在薛無常以為顧行之和流钰等人勾結在一起準備行動的時候,朝中卻傳來顧行之失蹤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