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滅口
自己如今這日子,過得雖不是事事如意,倒也十分安心,起碼不用在宮廷之中勾心鬥角,瞅着崇安帝的眼色行事!
望了望正在假意喝酒、眼神卻不住往這邊瞥的使臣,柳青煙情不自禁按了按手邊的寶劍。自己是詐死才逃出那駭人深宮的!
她不是原主,沒有應付那些爾虞我詐的本事,有的,只是給自己殺出生路的一腔孤勇,偏偏深宮裏頭不能殺人,否則皇帝動動手指就能把自己碾死!皇帝畢竟是皇帝,沒點手段,如果登上那萬人敬仰的寶座!如果讓他知道自己詐死逃脫
柳青煙不禁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不僅僅自己是欺君之罪,也會連累齊焉寒的吧!
使臣朱梓還在是不是的往這邊看,一邊看一邊還和桌上共餐的人交頭接耳說着什麽,那眼神裏的打量和疑惑,讓柳青煙覺得十分不自在。
“嘩啦!”柳青煙猛地站起身,從腰封裏掏出了一錢碎銀子拍在桌子上,提着寶劍就往外走。
心虛想要逃跑?使臣朱梓見狀,跟身邊的人不知交代了些什麽,說完就立刻起身尾随着柳青煙出了酒樓,倘若這真的是柳昭儀,便是犯了欺君大罪,作為皇帝的臣子,怎麽能袖手旁觀呢?
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柳青煙靈活的在人群中穿梭而過,時不時往某個小攤前站一站,假意挑選着什麽!
她已經看見了身後跟來的朱梓,只是作為權貴重臣,朱梓家中富貴,體型難免有些肥胖,在人群中穿梭略顯困難。柳青煙這偶爾停留,就是為了等等他!既然要跟,那就跟上來吧!只是希望,跟上來之後,不要急着逃跑啊!
挑選着小物件兒的柳青煙嘴角微微一斜,餘光瞥見朱梓已經過來了,便放下手中的東西,提着劍繼續往前走。
小攤販望着她的背影喊了句:“姑娘你怎麽這樣啊,挑了半天又不買,不買你在我這兒站半天”不過這叫嚷聲很快就淹沒在人群中。
朱梓見柳青煙十分閑适的走路,還是不是逛逛小攤,也懷疑是不是自己搞錯了,倘若真的是心裏有鬼的人,哪能這麽惬意呢?若是長相相似也未可知,畢竟柳昭儀出身微賤,大家對她的底細并不清楚,說不定,柳昭儀是雙生子,這人,便是雙生子中的另一個!
想到這裏,朱梓決定不跟蹤了,光天化日,自己堂堂一個國家使臣,尾随一個小姑娘,實在是可恥!朱梓喘了兩口粗氣,轉身準備回去,将将轉身的剎那,忽然想到:皇上那般寵愛柳昭儀,如今柳昭儀香消玉殒,自己若能把這女子帶回去獻給皇上,豈不是大功一件?
一個走走停停,一個假裝高明的跟蹤,一來一往,漸漸走進了一個僻靜的巷道。
四下無人,只有青磚黛瓦。
一路跟着的朱梓,還想看看柳青煙會到哪裏去,可是前方的倩影,猛地停住了腳步。她微微回過頭,眼神裏帶着寒冷徹骨的凜冽和陰毒。朱梓只覺得那眼神仿佛是打磨的冰錐,刺得人驚駭疼痛。
“你”朱梓突然有些害怕,現在他能确認,這真的不是柳昭儀!但是——柳昭儀,絕對不會有這樣陰狠的眼神。
當年中秋宮宴,多才多藝的柳昭儀主動請纓,歌舞助興,宴會上,柳昭儀煙視媚行,舞姿婀娜,妖嬈美麗的仿佛盛開的芍藥花。當時不止朱梓,很多大臣都記住了柳昭儀,所以朱梓才能一眼看到柳青煙就認得出這張臉。
肅寒的殺意席卷而來,朱梓察覺到事态不對,轉身想走,柳青煙縱深一躍擋住了朱梓的退路:“朱大人,這一路跟過來辛苦了,怎麽話都沒說兩句,就要走了呢?”言語淩冽中,似乎染了些妖嬈之色。之間柳青煙斜斜望了朱梓一眼,唇角微微一勾。
是了,是了!朱梓駭然,這是柳昭儀,這般勾魂攝魄的美,是她!
“昭儀娘娘!”朱梓寶相莊嚴道,“看來微臣沒有認錯,姑娘就是柳昭儀!”
“不錯!”柳青煙大方承認,她轉了轉手中的劍,覺得自己沒必要跟一個死人說謊,“真沒想到,時隔多日,還有人記得我這個昭儀!”
“昭儀當日明明是在烈火中殒命,為何會出現在此?既然活着,卻不回宮,可知已經是失了後宮婦人當有的德行,若是聖上大怒,治你欺君之罪”朱梓故意話到這裏就停住了,言外之意不說,柳青煙也明白,若真的被皇帝治了欺君之罪,那還了得?
不過皇帝一心想要火雨石,殺自己肯定不會,但是一定會用比以前更加殘忍的方式虐待、囚禁自己,再想逃出來,可就難了!一想到皇帝那詭谲的模樣,柳青煙不禁覺得害怕!
“那朱大人想怎樣?”雖然怕皇帝,但柳青煙對面前的這個胖胖的使臣可是一點都不怕的!
朱梓昂了昂頭,一副站了上風的模樣:“哼,昭儀娘娘還是速速随微臣回宮,面見聖上!”朱梓說着還擡起手做了個恭敬地手勢,“聖上昔日寵愛昭儀,念在往日的夫妻情分上,微臣再為娘娘說些好話,想來也不會治娘娘的罪。”
“哦?”柳青煙玩味一笑,“回宮,我柳青煙必死無疑!”眼神陡然一厲,望向朱梓,換了語調,問,“我不想死,大人,可有其他法子?”
這一聲問的軟軟的,聽得朱梓覺得身上一陣酥酥麻麻,望了望漂亮的柳青煙,朱梓色心頓起,擡手摸着肥胖臉上的小胡須,故作為難:“嘶,這別的法子嘛,倒也有!”
“大人,但說無妨!”柳青煙抱着自己的劍,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僻靜巷子當真僻靜,都這半天了,一個來往的人都沒有!柳青煙擡頭望了望,牆壁上的窗戶都是關着的,只有一個開着,但是窗口并沒有人。
“昭儀,你不如躲在微臣的府邸,盡量不要如今日這般抛頭露面,微臣,尚可保護昭儀!”朱梓笑的十分得意。
“我如何信你不把我的事說出去?”柳青煙說這話時眼睛并不看朱梓,繼續張望四周,确認有沒有人,緩緩拔出了寶劍。朱梓正準備保證一下自己守口如瓶,話還沒出口,柳青煙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猛低聲道,“我只相信死人不會亂說!”
嘶啦一聲寶劍出鞘的冰冷聲響,朱梓只覺得脖子一涼,似乎被什麽金屬滑過,緊接着,劇烈的疼痛席卷而來,之間柳青煙已經轉身向巷子的出口走去了,倩影婀娜,一邊走還一邊利索的收劍回鞘,發出金屬撞擊的咔噠聲。
朱梓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大把大把的鮮紅,他捂着脖子癱倒在地,無法動彈。
當夜三更,打更人敲着梆子當當當的四處巡邏:“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天幹物燥”打更人走街串巷,借着月色,忽然看見一個平時人煙稀少的小巷子,躺着一個人,想來是哪個小乞丐在此宿夜,邊上前,“叫花子,別在這兒睡,下露水着涼了可沒錢瞧大夫叫花子”
“殺人啦——!”僻靜的巷子裏,響起打更人驚慌的喊叫聲,“殺人啦——殺人啦——”
金銮寶殿上,朱梓的屍體被人蒙着白布擡進了大殿,一衆大臣覺得此舉甚為不詳,但是皇帝盛怒,非要親眼見見自己的使臣到底怎麽了,也想聽聽,諸臣如何看待朱梓被殺一事!
白布掀開,和諸臣一同站在金銮殿的宸王齊焉寒,望見朱梓脖子上那細如繡線的三寸長劍傷,眼神一厲——是她的劍?!只有她的劍刃和劍術,才能有這樣齊整的傷口。
到此,齊焉寒也大致猜出來為什麽朱梓會被殺,肯定是遇上了柳青煙,認出了她的身份,柳青煙為絕後患,所以,殺人滅口!
可惡的女人,為什麽不告訴自己?自己有本事把她從宮裏撈出來,自然有萬全之法保她平安,如她這樣橫生事端,自己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一樁一樁收拾爛攤子!不過還好,她只是用劍殺了這個朱梓,沒有暴露自己,倘若用了異能馭火術,那就瞞不住了!
“宸王!”皇帝察覺到了齊焉寒細微的眼神,“朕見你面露糾結之色,你可是知道什麽?”
“臣惶恐,不知陛下何出此言?”齊焉寒一副無辜的表情,“臣只是望見朱大人陳屍于此,心中畏懼,一時失态,還請陛下見諒。”
皇帝懶得搭理這推诿敷衍之詞,望向其他的大臣:“諸卿有何高見?”
“回陛下!臣有言!”大理寺卿從群臣隊伍中站出來道,“臣已經連夜審訊了朱大人的近侍,他們說,朱大人事發之時,是在跟蹤一個行跡可以的齊國女子,當日就沒有回府,撫上人尋了一天沒有尋到,三更時分,便知道了朱大人的死訊!”
“哦?”崇安帝斜睨了朱梓的屍體一眼,“如此說來,是那個齊國女子,殺了我的愛卿?”崇安帝故作悲痛,“傳朕旨意,封鎖城門,捉拿所有齊國女子,順道,着人去齊國,問問齊王,此事他要如何給我趙國一個交代!”
“啓奏陛下!”大理寺刑偵也從群臣中站了出來,“臣昨夜也審訊了酒樓的小二,小二說,那個和朱大人起了沖突的女子,朱大人稱之為——柳昭儀!”
群臣嘩然,崇安帝蹙眉,齊焉寒握緊了手心的冷汗,強行鎮定,避免自己有半點令皇帝懷疑的神色。
崇安帝冷冷一笑:“荒唐,是何人膽敢用朕逝去的愛妃造謠,來呀,殺了那店小二!”說完拂袖從龍椅上起身,緩緩走下臺階,走向群臣,“朕的昭儀愛妃,大火中香消玉殒,朕不勝悲痛,竟然有人,敢用昭儀的名號造謠!”
大理寺刑偵沒有察覺到皇帝不願提及柳青煙,不死心道:“陛下,大火中的屍體是不是柳昭儀,亦或者,有沒有什麽江湖邪術,助昭儀借火逃脫也未可知,臣以為,此事事關皇家顏面,懇請陛下準許微臣徹查此事!”
“荒謬!”崇安帝緩緩地吐出兩個字,“昭儀已經走了,就不要再打擾逝者的亡靈了!”
此刻崇安帝的內心已經怒不可遏!該死的柳青煙,果然是詐死!柳青煙身負馭火奇能,怎麽可能輕易被一場大火燒死!崇安帝察覺到自己被柳青煙玩弄于股掌,怒不可遏,手指背在身後,不由自主的攥成拳頭,手背青筋暴跳,但臉上依然雲淡風輕!
身為皇帝,被自己的妃子戲弄,真是顏面掃地,不過沒關系,這種事情不要搬到臺面上,着人去悄悄的查一查便罷了,捉到柳青煙,定然叫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