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算是重生
“誰啊,吵死了,讓不讓人睡覺?”一聲怒吼,半個軍營都跟着顫了顫。
矯健的身影熟練地竄進軍帳裏,下一瞬,衣衫不整的少女被人提溜着耳朵,從床板上拽下地來。
“好你個浦兮顏,一整隊的人都去出任務,就你還賴床上。吵吵啥,開小差你倒有理了?”
兮顏的腦子一時沒能适應眼前的情況。
“你是?”一雙美目驀地睜圓,她不可置信指着眼前的人,“師、師父?你詐屍啦!”
“我詐你爺爺的屍!你才詐屍,你全家都詐屍!”五大三粗的漢子,不,是女漢子二話沒說,賞了她一記爆栗。
好痛!
見女漢子祭出了專門揍人的燒火棍,她趕緊抱着腦袋竄出軍帳,奔向熟悉的逃生路線。邊跑還不忘把自己全身摸了個遍。唔,胳膊腿兒都在,頭上腫得跟小饅頭似的,肯定不是鬼魂。再看向四周,早該毀成了渣渣的北山軍營完好無損,巡邏、操練的戰士們都一臉的朝氣蓬勃,肯定也不是鬼魂。
難道,師父她老人家不幸言中了?
她,浦兮顏,戰死北佑城的夏國兮顏王後,詐屍了!而且,還她全家(全軍營)都詐屍了!
一刻鐘之後,她的腦子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軍營門口的告示上說的很明白,如今是夏衡武十三年,她剛滿十四歲、卻做鬼都忘不掉的一年。
就是在這年裏,她朝夕相處了六年的同營夥伴們在出任務時意外身死;她最親愛的長姐被人陷害滑胎小産,永遠失去了為人母的資格;八月十五夜,數百蠻荒武士利用千莽山山體暗道,憑空出現在了她居住的小西村,全村數十口人暴露在敵人屠刀之下,鮮血染紅了夜空,她和白洋二人勢單力孤,只護下了長姐、阿弟,還有襁褓之中的花花。
那之後,夏朝派都城鳳凰書院的學生來問責蠻荒夜襲之事,并研習千莽山的機關陣。她就是在那時邂逅了唐促,和那該死的蠻王東方青!她咬牙切齒道想,定是東方青将機關陣的秘密透露給了蠻荒,衡武十六年蠻荒大軍才能一路勢如破竹,與內奸裏應外合,血洗了千莽山軍機處。對她有再造之恩的師父、她最敬重的元帥,都在那次動亂中枉送了性命!
不管什麽原因,上天既然給她機會重新來過,她必須阻止一切悲劇的發生。
她、浦兮顏、夏朝的兮顏王後,回來——
“浦兮顏,你怎麽還在這兒亂竄,你們隊的人都去找柳二少了,你也給我去找人,找不到別回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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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見其人,先聞其棍。兮顏思緒被打斷,本能地一閃身,躲過半空襲來的燒火棍,不料腳下一滑,結結實實跌了個狗啃泥。
她趴在地上,憤憤然地想,說好的高貴冷豔、霸氣四射呢?想當年,她兮顏王後縱橫九州,傲視群雄,這才剛剛重生、王者歸來,就被自家師父打趴在了地上,她不要面子的嘛。
等等!師父剛才說什麽?柳二少?
她猛地從地上跳起,二話沒說向軍營外沖去。
“兮顏,你的衣服!”身後傳來“關切”的聲音。
她低頭掃了眼,自己正穿着寝衣,這樣跑出去确實不妥。可管不了這麽多了。
她記得很清楚,十四歲生辰翌日,她酒醉晚起,錯過了她們隊出任務的時間。那次任務,是找回在千莽山打獵失蹤的纨绔柳二少。原本簡簡單單,她一睜眼,同伴們就該帶着人回來了。可最終回到她面前的,卻是二十具冰冷殘缺的屍體。師父說,是她們隊倒黴,在羅定關附近遇上了蠻荒人偷襲。等大部隊聽到聲響趕到,現場只剩下柳二少一個活口……
她居然重生在了這樣緊迫的時間點,會不會來不及?不,一定要來得及。羅定關!她必須盡快趕過去,阻止悲劇的發生,不能讓大家像上一世那樣慘死!
***
半個時辰之後。千莽山北山某樹林。
“我該不會是迷路了吧?”兮顏難以置信啐出聲。
她自幼在北山軍營長大,千莽山對她來說就跟自家後花園一樣的熟悉。在這要命的時刻,她居然迷路了?
她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越往前走,霧氣越重,她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怕是誤入了浦族先人留下的機關陣當中,這才迷了路。
不就是五行陰陽、奇門遁甲、陣法機關嗎?這些,她通通不通。她只知道,定是眼前這些樹有古怪,擾亂了她的視線。
“咔嚓”一聲脆響,粗壯的樹幹被她一腳攔腰踹斷,巨大的樹冠倒在了一旁空地上。四周的道路頓時變得清晰明了起來。
她搓了搓手,拂去落在身上的枝葉,滿意點頭。這還差不多。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剛剛一腳,陰差陽錯踹斷了這一整片陣勢的陣眼,而林中還有被困的另一人,也沾她的光,得了救。
很快,兩人迎面遇上。
林風大作,落葉起舞,在這幽深偏僻的山林中,除了她居然還有別的活物,不是山精,就是敵人。動了動耳朵,确定周遭幾裏沒有別的埋伏,她大大方方地迎向來人。單打獨鬥,她可不怵任何人(精)。
待她看清楚對方的形貌,渾身忽地一顫。胸口莫名發堵,嗓子又幹又澀,她盡力忽視一波又一波席卷身心的巨浪,開口喚出那個熟悉的名字:“唐促……”
對方似乎也在打量她,聽到這稱呼,勾了勾唇角,神情特別的——
妖孽?不不,是欠揍。
她清醒過來。不可能是唐促。衡武十三年這會兒,他這個夏朝四皇子還在都城吃香喝辣,養尊處優,怎麽會跑到鳥不拉屎的千莽山來?
于是,她再看向對面的少年,啧啧,白衣飄飛,墨發肆然,朱砂一點,眉目如畫,活脫脫就是當年豔絕九州的少年唐促。這世上還真有能幻化他人模樣的山精!
兩人間還有三四步的距離,她驀地發難,一拳照對方的臉上打去:“何方妖孽!還不給我現出原形。”
“別亂踩啊。”遲來的四個字,伴随着一聲巨響。
林中哪還有兩人的影子。只剩漫天的塵土,和一個,土地坍塌後形成的黑不溜秋的大洞。
***
被坑了被坑了!
兮顏頂着頭上一大一小兩個包,腦海中只有這六個字。哪個王八蛋亂挖坑,害她一腳踩空跌進了大坑裏。
還好,這坑底鋪滿了什麽東西,軟趴趴的,倒沒摔得太疼,就是腦袋不知道磕到了哪兒,有些隐隐作痛。
至于好端端的,她為何會跌進坑裏,這裏又是哪裏,還真傷腦筋。記憶裏,她不是正在北山軍營裏睡覺嗎?所以現在是做夢還是夢游啊?
腦子裏混沌一片,她甩了甩頭,借着頭頂洞口處投下的微弱光線,開始摸索四周。
嗯,是個大坑,至少有四五六丈深,四壁挺光滑的,想爬上去,不容易。
诶,坑底怎麽在動?莫不是地震了?也不像,這動得還挺有節律的,一上一下。她向身下摸去。唔,手感光滑細膩,這是,眼睛、鼻子和嘴?!我了個去!
她吓了一跳。搞了半天,她下面還躺了個大活人?!
鎮定下來,她借着光線,湊上前去打量身下的活人。哇,眉清目秀,我見猶憐的,是個大美人!
“姑娘,抱歉,壓疼你了吧?”想她浦兮顏向來憐香惜玉,居然讓一個美人給她做了肉墊,真是不該,“我這就扶你起來。”
她笨手笨腳爬到一旁,再伸手去扶人。
美人似乎惱了她,避開她的手,自己撐着地面想要起身,卻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怎麽了?”她擔心地問,別是被她壓壞了。
沉默半晌,美人說了個“腿”字,聲音倒是意外的低淳。
“腿怎麽了?”她忙問。
“斷了。”美人沒好氣地回答。
“這麽慘!”她後知後覺,意識到美人恐怕是因為替她承擔了跌下來的沖力,才摔斷了腿,怪不得這麽不待見她這個始作俑者,她想了想,出言安慰,“不怕,軍中經常有人斷胳膊斷腿的,軍醫‘咔嚓’一聲就能給接回去,忍一下就好了。”
“你會接?”狐疑的語氣。
“那當然。”“不會”二字她沒好意思說出口。如今兩人被困坑底,美人腿斷了肯定爬不出去,她不能讓人家斷了最後的希望,只能活馬當死馬醫。再說,軍醫接骨她旁觀過好幾次,看上去不難。
她搓了搓手,回憶着軍醫的姿勢,狠下心腸,一把抓住美人的右腿,二話沒說,“咔嚓”一聲就給“接上”了。
美人渾身巨顫,隐忍的悶哼聲聽得兮顏的心都跟着揉成了一團。
她趕緊看向美人。一張原本絕美出塵的臉上,霎時布滿了汗水,看得她一怔:“你沒事吧?好點兒沒有?”
美人忍着痛,咬牙切齒道:“我斷的是左腿。”
“诶?”兮顏努力地辨識了一下左右,确定她剛才接的是右腿,頭上開始飙汗,她故作鎮定地問,“你怎麽不早說?”
“沒來得及。”美人試着動了動身子,再次發出一聲悶哼,不怒反笑道,“很好,現在右腿也被你掰斷了。”
掰斷?兮顏面色微紅,撇開目光。她只是輕輕用了下力,這美人也太嬌弱了吧。
話說回來,如今怎麽辦?四壁太過光滑,別說背着個行動不便的人,就算是她自己一人,也很難攀爬出去。唉,真不知道她跑出軍營到底是來做什麽的?害人家大美人好端端地斷了腿,得不到及時救治極可能變殘廢不說,再過個三兩天沒人發現他們,她和美人,都要在這坑底活活地被餓死渴死。
“你在想什麽?反省自身的錯誤?”美人打斷她的思緒。
“不是啊,”她收起憂思,事已至此,多想無益,船到橋頭自然直,于是大咧咧往美人身上一靠,“大爺我在想,如果餓昏了頭,會不會,忍不住把美人你給吃了?”
美人瞥她一眼,嫌棄出聲:“姑娘家沒有姑娘家該有的樣子,成何體統?”
“你怎麽知道我也是姑娘?”兮顏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領口不知何時扯開了大半,露出胸前一整片肌膚和隐約可見的微峰。她慌忙抱臂擋住。
“平平無奇,沒什麽好看的。”更加嫌棄的語氣。
“你!”她被口水嗆到,“惡狠狠”地出言威脅,“別以為你長得美我就不舍的打你啊。”
“實話實說而已。”
“可惡!”她一拳擊向身旁的石壁,最讨厭別人這麽誠實了。
石壁應聲而裂,後面居然是空的。
“這裏,好像有條路?”兮顏恍然大悟,“一定是千莽山下的暗道。太好了,咱們能出去了。”
“暗道?”美人面露好奇。
“別問那麽多,跟着我走。”千莽山山體內布滿暗道,與各個關口、軍營相互連通,這是是浦族的秘密,她不能讓外人知道。
兮顏在前面清出了一條道路,身後卻沒半點兒動靜。她回過頭。美人仍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哦差點兒忘了,拜她所賜,美人現在雙腿盡斷,走不了。
“上來,我背你。”她折返,在美人面前蹲下。
“不必了。”美人費力翻身,匍匐在地,胳膊撐着地面,似乎打算就這麽爬出去。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鬧別扭的美人,也還是美人呀。
下一刻,她二話沒說,勾住美人的腰身,單手将其高高扛起。
作者有話要說:
顏爺“男”友力max,某舟少女心泛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