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
去,卻見一個白眉皓首的高大和尚,自屋脊上雙手合十,重重地嘆了聲,道:“阿彌陀佛!”
他身子向前又似向上,微微一縱,竟自輕飄飄的,四平八穩的自殿瓦上落了下來。
匡氏母子三人,全是一身功夫,他們目睹着這個高大和尚,輕身功夫如此精純,俱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定目細看之下,翠娘白姍和黑羽匡長青都已認出了來人,這人正是涵一和尚!
這時,那個老和尚,目光向着至尚一掃,後者忙自合十拱腰,一臉愧疚之色。老和尚冷冷一笑道:“至尚,爾要面壁思過,你犯了佛門十戒,如非老衲及時制止,那少年性命,必喪你手!”
至尚全身一陣顫抖,道:“弟子知道了,請方丈從寬處罰!”
老和尚微微點了點頭,道:“爾等且退了下去!”至尚退後一步,連正眼也不敢看對方一眼,旁邊幾個小和尚都合十彎腰向這位高僧行了一禮,匆匆退了下去,現場只剩下了涵一和尚及匡氏母子三人。
白姍雖是心懷仇恨而來,可是對于這個和尚,她卻是早已敬仰。現在對方又救了自己兒子性命,她只得走上幾步,裣衽為禮道:“多謝大師及時而至,救了小兒一命,白姍拜謝……”說着向兒女丢了一個眼色,叫二人拜謝,可是兄妹二人卻是絲毫不動。
涵一和尚呵呵一笑道:“白女士忒謙了,這二位是——”
白姍忙為之介紹道:“這是小兒匡長青,小女匡芷苓。”二人只是勉強抱了一下拳。
和尚望着這一雙兒女,白眉微分,心中不禁忖道,匡飛有如此俊秀的後代,真也值得驕傲。當時雙手合十道:“賢母子請至殿內一談,外面不是待客的地方!”
白姍苦笑道:“正要打攪!”說着一行人魚貫随入大殿,午課方畢,殿內空無一人,香案上袅袅冒着清香的白煙,整個大殿內沒有一絲雜亂的聲音。
涵一僧回身禮讓道:“請坐!”
白姍告禮落座,匡長青匡芷苓兄妹二人,就像是一對保镖也似的分立在母親身後!
涵一和尚向這兄妹二人看了一眼,不禁微微笑了。
這時來了一個小和尚,為三人獻上了茶。
翠娘白姍等那小和尚退了之後,才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大師,今日來訪,是向大師請教一點兒事情來的。我一個女人,本來不該來這種地方,可是事實逼得我不得不抛頭露臉……”說到此,面上現出一些怒容,聲調冰冷地笑了笑,道:“大師,你能夠原諒我的失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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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一和尚雙手合十,道:“白施主有話但說無妨。”
白姍面色一沉道:“已如此,請恕我直說了!”
和尚欠了一下身子,臉色甚是尴尬。
白姍冷冷一笑道:“外子與大師乃是莫逆之交,這一點大師可願否認麽?”
涵一和尚呵呵笑道:“出家人跳出七情之外,如說老衲與尊夫是一方外之交尚可,莫逆似為不當!”
白姍冷笑道:“那麽,外子這二十年來的下落,大師不能不知道吧?有人謂:外子的失蹤,乃是大師策略。究竟是否實情,尚請大師明言相告才是!”
涵一和尚雙手合十,低口念道:“阿彌陀佛,白施主,今日來此是興問罪之師不成?”
白姍冷冷笑道:“以我母子三人,區區小技,焉敢在大師面前賣弄……”說到此,面色一沉,道:“大師乃是佛門高僧,為人正直,天下共鑒,我母子所以來見,只是向大師請教,豈能存一絲冒犯之心,大師你萬萬不可興疑才好!”
涵一和尚內心真是叫苦不疊的,心想:好厲害的婦人,當下不由苦笑道:“老衲早知賢母子必會來的……”
一旁的匡芷苓,這時對母親一再詢問,這和尚卻始終是顧左右而言他,不免有氣。
這時聞言,她甚是氣不過,就冷笑道:“我母子三人從很遠趕來的,大師明明在寺,卻為何推托不見,這是什麽道理?請大師明告。”
涵一和尚看了她一眼,呵呵笑道:“姑娘,你說得好,要是每日都有你母子這種客上門,那麽我們這個廟,也就不成為廟了。”
匡芷苓不由面色一紅,嗔道:“我們本來是恭恭敬敬請見的,誰叫那個和尚無禮,我哥哥才與他動手的……”
白姍搖手阻住她,說道:“小苓,不得無禮!”她以為涵一和尚必定會因而動怒的,誰知道他卻是仍然滿面含笑,絲毫不動肝火。
翠娘頓了頓,才道:“小女無知,這都是自幼失父,才慣養如此,大師不要見罪!”
涵一和尚自然明白她言中之意,當時一笑道:“小姑娘率直任性很有意思!”說到這裏,他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籲了一口氣道:“這件事,老衲自問是脫不了關系的,只是這其中的道理,只怕你母子并不知情!”
白姍冷然道:“請大師開宗明義!”
老和尚白眉連聳,道:“這是一件令人傷感的事情,不談也罷。總之……在十天之內,老衲負責把匡飛找回來,送到府上,如此賢母子,也就可以安下心來!”
白姍一聲冷笑道:“大師,你會錯意了!”
涵一和尚一怔道:“白施主是什麽意思?”
白姍面色微青道:“我們來此,并不是要他的人,而是來向大師還一個公道來的。
二十年的遺棄之苦,我母子是無從訴起,大師只要能給我們一個公道的答複,我母子調頭就走;否則……”說到此,她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道:“……大師乃是我們素所敬仰之人,我們不便如何,此事也只好由小兒出面,召集天下武林中人,來評一評這段是非曲直了!”
涵一和尚冷冷道:“這麽說,賢母子是不希望匡飛回來了?”
白姍哂笑道:“那是另一個問題!”
匡長青這時抱拳正色道:“大師,請你快快說出二十年來家父的一段隐情,也好令我們解開疑窦!”
涵一和尚由位子上站了起來,踱了幾步。他走到窗前想了想,嘆息了一聲,回頭道:
“好吧,我就把事實告訴你們,你母子聽後也許會怪罪老衲多事,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白姍點了點頭道:“我們所要求的,正是請大師公諸實情,出家人不打逛語,大師要說實在話呢!”
涵一和尚冷冷的一笑說道:“這是當然!”說着他鼻中哼了一聲,道:“匡飛離家出走,東臨日本,并非逃走,或是遺你母子,乃是和他前妻笠原櫻子重聚!”
此言一出,白姍等三人,無不大吃一驚!
白姍身子顫動了一下道:“前妻……大師,這是怎麽一回事?”
涵一和尚搖頭苦笑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你們細細聽來!”
于是他才把這一段隐情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匡氏母子三人,聽完這段經過之後,俱呆住了。他三人半天一言不發,面上俱不禁垂着兩行熱淚,尤其是白姍,整個身子都倚在椅子上。她用綢巾擦了一下臉上的淚,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大師當初一念之仁而外,卻不曾料到我母子三人,二十年來,所過的是如何的生活?我一個女子撫養他兄妹……”說着以手指着匡長青、匡芷苓,淚如雨下。
涵一和尚見狀,也不禁滿面戚容,他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道:“無量佛……白女士不必再悲傷了,老衲對這件事實在是有欠深思,如今悔之莫及了!”
他說着嘆息了一聲,道:“眼前賢母子如有責怪,老衲自是無話可說。不過,這也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依老衲之見,由老衲負責找回那匡飛才是上策!”
白姍不由怒嗔道:“誰還惦念着那負心人?大師不必多事!”
涵一和尚怔了一下,嘆道:“匡飛如今已返回中原,笠原櫻子已死,他如今已是自由之身了,論情論理,他是應對賢母子有所補償才是!”
白姍面色蒼白地搖了搖頭道:“不必……不必……”
匡芷苓在一邊擦了一下眼淚,道:“爸爸心也真狠,二十年來,都不曾想到來探望我們一下……”
涵一和尚嘆道:“這也怪不得他啊,他遠隔重洋,來一次談何容易,再說只為了探望你們,并不能解決一切啊!”
白姍冷冷一笑,道:“那日本女人,如不死,他還不會來呢,如此無情義的人,還回來做什麽?”
涵一和尚嘆了一聲道:“白女士你錯了,匡飛并非無情義之人,這全是命運在捉弄人啊!”
白姍笑道:“命運?他當初已有前妻,如何又和我結婚?起碼他也應該把事情說個明白呀!”
涵一和尚苦笑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呀!”
匡長青這時卻另想到了一件事,他目光發直地道:“這麽說,那日本武士笠原一鶴又是誰呢?”
涵一和尚點一點頭道:“笠原一鶴乃是匡飛那日本妻子所生之子,也是你二人同父異母的兄弟!”
這句話,不免使得匡長青、匡芷苓全是一驚。尤其是匡芷苓更不禁面色一陣發紅,禁不住低下頭來,匡長青呆了一呆道:“聽說大師已收他為徒,可否請出一見?”
涵一和尚搖了搖頭道;“他此刻有事外出,并不在寺內!”
匡長青一笑道:“可是至京城見皇上獻寶去了?”
涵一和尚只得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匡長青冷笑了一聲道:“這麽說,我母親傳家之寶‘翡翠梨’也在他手上。”
涵一和尚微微一呆,遂點頭道:“那梨如是進貢之物,自在其中!”
白姍秀眉一挑道:“那翡翠梨乃是先祖世代留下之物,被那負心人盜至日本,此次已被我母子收回,卻又如何會落在笠原一鶴手中,大師,這點你可知情麽?”
涵一和尚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他對于這件事實在是難以啓齒,吶吶道:“賢母子不必見責,這件事,應該老衲負責。”
白姍冷冷笑道:“愚母子只是收回故物,非搶非奪,大師如此做,可就有違常理了!”
老和尚呵呵一笑道;“白女士你不明白,老衲并不想染指這件事,只是我那徒弟如無此梨,卻是交不了差,此事關系着兩國來往,卻不便不予理會!”
白姍猛地站起身子,道:“這是我家門故物,我有理由收回,大師你也太欺人了。”
她這種态度,大有動武之意,老和尚冷冷一笑道:“白女士稍安毋躁,這翡翠梨多則一月,少則半月,老衲當必雙手奉上,不損分毫,如此賢母子當可放心!”
白姍冷然一哼,道:“大師所說可是實話?”
涵一和尚一笑,說道:“出家人不打逛語。”
白姍點點頭道:“大師既如此說,我母子暫且告退了!”說着對兄妹二人道:“我們回去!”
她說着站了起來,匡長青兄妹二人随着母親一并步出殿外,他母子三人,本是抱着決心,不惜同涵一和尚翻臉,為仇而來,卻未曾料到如此善罷甘休!
在廟門口,白姍對着老和尚行禮告別道:“大師要言而有信,我母子在仙霞嶺恭候大駕了!”
涵一和尚單手問訊道:“白女士放心,老衲言出必行,一月之內,必定把那枚翡翠梨押送上山。至于匡飛,老衲也會有一個交待的,尚清賢母子原諒才好!”
翠娘白姍點了點頭,道聲:“好!”
當時就帶着匡長青、匡芷苓起程回家而去。
涵一和尚送走了匡氏母子,心情十分沉重,因為他親口答應了白姍,要把匡飛找回來,現在匡飛不知上哪裏去了;于是,就在次日,這位佛門的高僧,打點了一個簡單的行囊,離廟而去!
老貍祝三立同着笠原一鶴,一路曉行夜宿,不一日已來到了天子腳下的北京城,他二人就下榻在前門大街的“吉順客棧”中。
這是一個熱鬧的地方,寬闊的大街,講究的店面,尤其在這太平年間,更顯出一片安泰和順的景象來。
祝三立同笠原一鶴住進店內,已是黃昏的時刻,他二人在店內吃完晚飯,休息了一會兒,已是入夜時分。
今夜,顯然他二人是有所行動。
子夜一到,他二人都已換上了夜行衣,祝三立是松大的黑綢褲褂,笠原一鶴卻是緊身的箭祆,下着黑綢長褲,他們都紮着腰帶和一個白色行囊。
二人悄悄翻出店外,只見大街上靜靜的沒有行人,只有一個推車吆喝着賣硬面饽饽的,這是本地一種夜食兒。
笠原一鶴顯得很是緊張,他低聲問:“師叔,很遠麽?”
祝三立搖頭一笑道:“小夥子,你沉住氣,這地方我熟得很,跟着我走,準沒有錯!”
笠原一鶴點了點頭,就見祝三立把身子向路邊牆根上一貼,一路向前行去。
笠原一鶴緊随其後,中途拐了幾個彎,換了幾條路他也沒有弄清楚,只覺得慢慢的景色顯得更凄涼了。再向前行有一箭之地,祝三立忽然站住了身子,手指前方道:“你看見沒有?那就是紫禁城了,我們必須要翻過這道城牆才行!”
笠原一鶴點了點頭,祝三立囑咐道:“注意,最好不要傷人!”
笠原一鶴答應了一聲,二人一前一後貼着牆向前走過去,才走了沒有多久,就見迎面火光閃閃,有人說話的聲音。
祝三立一拉笠原一鶴,二人向壁上一貼,藏在暗處,才見是一隊持着紅纓槍,排着腰刀兵弁,邊談邊笑而來,在他們背後的號衣上,都繡有一個“禁”字。等他們走遠之後,二人相顧點了一下頭,各自騰身而起,翻上了城牆,接着飄身而下。只見城內好大的地勢,一排排的街道較前更為整潔,紅牆綠瓦,是一大特色。
笠原一鶴知道這地方所居住的,多半是些王公大臣,大紅的石柱門旁,排列着石虎石獅之類,看過去威勢雄邁十分。
祝三立略一顧盼之下,即向西直馳而去,二人都不曾說話,似如此半盞茶後,他們行近了另一排高牆之旁。從高度上看起來,這高牆,比方才那一排高牆又要高多了。
這些牆的高度,最少也在三丈以上,牆上沒有刁鬥,每隔三四支左右,都有一處明燈亮着。
燈光之下,笠原一鶴才看見了,這些牆上都是刷成黃色,龍也似地延伸出去。
笠原一鶴就明白,這地方必是皇帝所居住的禁宮了,他對祝三立道:“我知道了,我們回去吧!”
祝三上冷冷一笑,說道:“你以為到了這裏,就清楚了?皇帝老子住的地方,我如不帶你去,你找死也是找不到,我們過去!”說着往牆上一貼,就像一條守官也似的直向上爬了上去,笠原一鶴只得随着他一直向上行去。他內力雖然充沛,可是像這麽高的地方,卻是很少試過,當他爬上了城牆的頂點,已累得喘成了一片。祝三立伸出一只手捂着他的嘴道:“小聲點兒!”
笠原一鶴這時往城內一看,幾乎眼睛都花了,目光所見之處,但見一片片瓊樓,就像雪也似的,一層層展出去,也不知道有多少目光所見,都是些畫棟雕梁,堆金砌玉般的,互相争輝。時已夜深,可是這些禁宮裏,多半都還在亮着燈光,琉璃瓦映着月光,閃閃放光,令人乍看之下,真有些眼花缭亂。
祝三立打量了一陣後,道:“你跟着我,咱們上東面看去!”說着他一拉笠原的衣服,率先騰起身子,直向着東面的樓瓦上落了下去!
笠原一鶴忙自也騰身而起,當他雙足響下一落,差一點兒滑一交,這才知道足下的琉璃瓦滑得很。
在迎風擺動的無數宮燈之下,笠原一鶴擡起頭來,才發覺已失去了祝三立的身影。
他不由大吃了一驚,當時忙自站起身來,可是就在這時,一只短箭“呻!”地一聲,劃空而來!笠原一鶴一揚手,已把那只短箭劈在了一邊。
他身子驀地騰起來,想往一邊閃躲,一道人影,已如同點水的晴蜒一般,撲到了他的身邊。笠原一鶴還以為是祝三立,方道了聲:“師叔——”
那人冷笑了一聲,道:“大膽的賊人,黑天半夜,竟敢來到這種地方,看你是找死!”
說着身形向前一欺,一口利刃,已刺了過來。
笠原一鶴身子向後一翻,可是這人一口劍,卻是如影附形,絲毫也不放松。只見他一聲冷叱道:“哪裏跑!”身形向前一掠,掌中劍順風劈了下來,直取笠原一鶴後背,招式是又疾又快,一閃而至。
笠原一鶴卻是再也裝聾作啞不得了,他單膝向瓦面上跪,倏地一個翻身,已把背上的一口武士刀撒了下來。刀光一閃,只聽得“當!”的一聲,已把那人一口長劍磕開!
黑暗中那人身子向上一拔,已落在了這座宮殿的頂尖之上,笠原一鶴才看清了此人,是一個瘦長的身材,白卡卡的一張長臉。他身上穿着一件繡有錦花的箭襖,年歲約有五十上下,唇上留着兩撇小胡子。
笠原一鶴立刻知道,這人必定是負責宮廷守護的大內衛士,不由呆了一下。那人想是方才一交手之下,已發覺對方不是易與之輩,他身形一落,卻由身上摸出了一支笛子,就口“嘟”地吹了一聲。
笠原一鶴不由大吃一驚,叫聲不好!他猛地騰身而起,掌中刀向前一逼,用“逼山”
的刀法,想把對方逼下來。他的刀方抖出,猛可裏一聲低喝道:“退!”陡然自空中落下來一條矮小的人影。那人正是方才走失的老貍祝三立,他身形陡然向下一落,猛然向前一欺已到了那皇差之前。
那名錦衣衛為笠原一鶴的刀逼得正自惶恐無狀,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時候卻又另外出來一人。
這時見狀,大驚之下,竟自一抖手,把掌內那枚哨子打了出來。
祝三立這一伸手,已把哨笛接在了手中,錦衣衛士長劍霍地向前一抖,卻為笠原一鶴的刀格在了一邊。
老貍祝三立這時已如同一陣風也似地撲到了近前,只見他骈二指向前一點,正中那衛士助下。只聽見“吭”的一聲,那人翻身就倒。
祝三立一橫胳膊已把這人接在手上。當時身子向外一縱,已會合笠原一鶴翻上了另一座宮殿之上。
他匆匆把點昏了的衛士放了下來,可是這時候四面已有了響動,兩三道黃色的燈光,自城牆上,向着殿瓦上照下來。
祝三立低聲說道:“伏下身子,不要動!”二人一齊伏下身子,卻見那燈光,在附近瓦面上照了甚久,才又移開了。只靜了一會兒,祝三立才敢碰一碰笠原一鶴道:“好了,快走!”
笠原一鶴方自站起來就見暗角處,一人大笑道:“好賊子,這一次看爾等如何逃開。”
燈光一亮,一道匹鏈也似的白光,直向着二人立身之處射來,老貍叱了聲:“不要慌!”
只見他右手往外一抖:“叭叭”的一聲,那道強力的馬燈,立刻打個粉碎。
兩個人就像是一雙燕子也似的,墓地向兩邊分了開來,笠原一鶴到底年少,心裏驚慌,再者這種琉璃瓦他實在是踏行不慣。由于勢子太猛,他身子向下一落,只覺得足下一滑,“哧”一聲,整個人直由七八丈高的宮殿上滑了下來。他口中“哎喲”地叫了一聲,猛地一提丹田真力,可是那勢子太快了。只聽得“通”的一聲,他整個的人,跌在了白石的平地上,雖然沒有摔傷,卻也摔了頭昏目眩,金星亂冒。
笠原一鶴忍着奇痛,倏地一個翻身。就在這時,兩條人影,一前一後,猛地撲了過來。其中一人,大喝道:“混蛋,還不跪下?”這人大概是個頗有身份的官人,他口中這麽喝着,分開雙手,照着笠原一鶴兩肩上就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