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放手
翌日清晨，思凡從柔軟的床鋪中醒來，身上已經換成白色棉質睡袍。因為昨夜的驚懼與掙紮，此刻她全身酸疼不已。身上的睡袍，是何時被換上的，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她的記憶最後停留在，宋家明緊緊桎梏的臂彎。
「女士，早安，梳洗用品、衣物，都已經幫妳備妥。浴室請往這邊。
此外，請問您要在房內用餐，還是要至餐廳用早餐？」
林思凡揭開床帳時，被穿着制服的女仆，狠狠的吓了一跳。誰能料到，睡覺的時候，有人在一旁窺伺。但女仆的華語，倒是字正腔圓。
「小姐，妳的華語說的真好。我還是到餐廳去吧！請問昨天跟我一道來的莫先生呢？等一下我想先看看他的狀況。」
林思凡客氣的贊美了女仆。她撇下昨夜的驚魂，心裏先憂慮着受傷的莫勤輝。
浴室鋪滿大理石，一整室的波斯灰，其實不好打理。這裏卻是晶亮得光可鑒人，不是沒人用過，就是時常保養。浴缸已經放滿水，還撒上玫瑰花瓣。妝臺上放置一套全新純白的內衣、褲，牌子是維多利亞的秘密。思凡素來不喜歡綴滿蕾絲的性感內衣，這種惡趣味，想來宋家明是故意的。
她除下身上的衣物，鏡中倒映的身影，看得見幾處瘀痕。林思凡閉上眼，深呼吸了好幾回，才能按耐下惶恐的情緒。她連忙從頭到腳用力的洗了幾回，想洗去昨晚不愉快的記憶。泡澡？思凡心想，故意丢上這麽些花瓣，是想制造浪漫嗎？根本就是荒唐，荒唐可笑到極點。
她披上浴袍，女仆已經拿着好幾套衣服，請思凡挑選。思凡觸目所見，每套都是純白，不是高領、就是搭配絲巾。思凡想，宋家明一定看過她的身體，知道他制造的那些瘀傷。
「我想穿我自己的衣裳，可以将我的行李箱拿來嗎？」思凡不想被擺布。
「林小姐，妳別為難我。這些衣服是先生挑的。」女仆很堅持。
「妳叫什麽名字？先生帶女生回來，妳都是這樣伺候的嗎？」
電子業的圈圈很小，繞來繞去都是那些人。她躲着宋家明，宋家明還是能打聽到她的消息。而她多多少少也知道，這些年宋家明的風流韻事。只是沒想到他離婚了。
「先生沒帶過任何女人來此。莊園只有小少爺、小小姐跟她們的母親偶爾會來。」
洋人的年紀，思凡看不出來，也不知女仆是三十還是四十歲。面無表情這點，倒是典型的英國家仆面孔。
「少爺、小姐幾歲？一定很漂亮。」思凡知道宋家明有一對雙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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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小姐今早已經來了，會跟小客人一起騎馬。林小姐可以自己去看。」
女仆沒有告知思凡姓名，聲音也是平板無起伏，應該是不喜歡思凡。
思凡淡淡的笑了。她挑了一套褲裝，寬褲腳，窄身立領削肩上衣。外罩一件開斯米線衫。思凡是短發，向來好打理，梳梳就行。她打理好自己，讓女仆帶領往餐廳用餐。
餐廳非常大，長條桌，擺上鮮花、銀器，一派貴族風範。莫勤輝已經在餐桌前，不知坐了多久。老管家立侍于餐廳入口，彷佛專門等候着思凡一樣。
「Madam，宋先生今天都在倫敦開會。宋先生交代，您跟莫先生，可以随意在莊園內游玩。小貴客們跟少爺、小姐，今天會到馬場一起練習馬術。您若想到場觀看，一會兒我就安排車子送您過去。但是宋先生建議，您最好別露面。小貴客們的母親都已經回國，只有您……，先生怕小貴客會遭同學譏笑。」
英國老管家，灰發一絲不茍，燕尾服筆挺，連稱呼人，都正式到令人咋舌。但是年紀大，華語實在不行，思凡聽得很辛苦。
「先生，等會兒就麻煩您安排一下，我會與莫先生一起去看看孩子。宋先生的建議，我聽進去了，謝謝您告訴我。另外，我的所有物品，可不可以還我，我看過孩子以後，我就離開。」
思凡微笑向老管家致意，并交代需求。
「Madam，您的物品由宋先生親自保管，我作不了主。您用完餐後，車子會在大門口等候。」
老管家幫思凡拉開椅子，協助入座。一旁的女仆，開始出菜。思凡忌口的食物有許多種，她還想着要他們別麻煩，給吐司跟白開水就好。可是端上來的食物，沒有咖啡、奶制品，也沒有牛肉、牛油。是煎得恰到好處的松餅跟蜂蜜，連果汁也是溫的。
莫勤輝從思凡一進門，目光就黏着在她身上。一身優雅的白色裝束，與餐廳華麗的氛圍，起了調和作用。長條桌很寬，二人對面而坐，想說說話，都必須大點聲。可是這瑞安靜得連呼吸都能聽見，是以思凡只瞅着莫勤輝抿嘴微笑。莫勤輝調皮的以眼神示意，表示他接收到思凡的微笑。
林思凡草草吃完，拭淨嘴角後，立即起身，她想快點看看浩偉。莫勤輝見思凡離席，自然也起身離開。二人并肩至大門口，有一臺高爾夫球車，等在門前。但老管家一直随侍身側，讓思凡覺得很頭疼。
「先生，我們自己去吧！這麽大的莊園，都靠您打理，我知道您很忙的。用不着花力氣在我們身上。」思凡委婉的想勸離老管家。
「Madam，宋先生交代我必須好好照顧您。請您務必讓我完成我的工作。」英國人的頑固，讓思凡受不了。
兩人一起上高爾夫球車，但莫勤輝一只手沒法用力，姿态狼狽。他是吃完止痛藥，又貼上貼布，肩膀才能稍稍舉高一點，要不然連脫衣服都成問題。林思凡看見莫勤輝原本就白淨的臉，越發蒼白，心中又不舍又愧疚。
「還疼不疼？我看看好不好？」
思凡小心解開莫勤輝襯衫的扣子，輕輕往肩後頭揭開一部分。莫勤輝是忍着疼，給思凡看的。但是碰到痛處還是瑟縮了一下。思凡觸目所見，原本結實的肌肉，現在整個腫成一團。莫勤輝不用說，林思凡也知道有多痛。
「你這個笨蛋，大老遠來一趟，淨做傻事。不是淋雨就是哭，還撲到車上，白白受了傷。你讓當姊姊的我怎麽過意得去。」
思凡一行小心将扣子扣回去，一行數落莫勤輝。雖然嘴上數落，心裏卻是萬分不舍，語氣說多溫柔就有多溫柔。莫勤輝聽在耳裏，覺得身上雖然疼痛不堪，心裏卻甜得快化出水來。滿心認為受這點傷，一點也不冤，簡直是太值得了。
「男子漢言出必行，我總要努力過吧！雖然好像也沒能保護到妳。凡，我好沒用。」莫勤輝低下頭，沮喪萬分地說。
「沒這回事，我很感激你喔！沒有你呀！我真的很可能會犯傻病的。」
思凡揉揉莫勤輝的頭發，笑咪咪的在他耳旁低聲地說。
思凡身上有着沐浴後的淡淡玫瑰香味，沁人心脾、中人欲醉，又是耳邊低語，莫勤輝是真的醉了，醉在思凡織就的溫柔網裏。
「凡。」莫勤輝緊緊握住思凡的手，心中有千言萬語，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的手依舊冰涼，他只想永遠握住這雙手，讓她溫暖。
林思凡看着莫勤輝，眼睛裏閃動的耀眼光芒，彷佛像劍橋的朝陽，但自己卻已經開始迎接青春的流逝。她想，或許自己晚出生幾年，說不定也會像腦殘粉一樣，狂熱追着莫勤輝也說不定。
這做莊園占地多廣，思凡猜不出來，但是車子開了二十分鐘才到，規模可見一班。老管家從司機旁邊的座位下來，伸出手欲攙扶思凡。思凡心想，富貴人家呀！連管家都有着紳士風範。思凡，腳底下穿的是豆豆鞋，輕便異常，略沾了老管家的手，便輕盈的下車。
莫勤輝上車難，下車就輕松多了。但是思凡怕他又有個閃失，急急忙忙的想攙住他。
「凡，我自己可以，妳放心！」
莫勤輝輕輕地說。他溫暖的笑容，始終讓思凡有安心的力量。
車子停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小山坡上，馬場就在下方。離得稍遠，但是仍看得清楚。幾個孩子，挺直腰杆，騎在馬上還挺有架式。浩偉，是六個孩子裏面最高的，過一個暑假，已經有181公分，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帥哥了。
從遠處望去，浩偉笑得很開心，絲毫沒有離開父母不适應的問題。思凡的心很痛，其實不适應的是她，一直不是孩子。宋家明說她抛下國棟，滞留在英國是個錯誤，也許并沒有說錯。
莫勤輝側過頭，俯視着思凡。思凡的神情哀戚，眼眶泛紅，已經泫然欲泣。他什麽也沒說，只是靜靜地摟着思凡的肩，讓思凡靠在他那只沒受傷的手臂，給她無言的安慰。
「勤輝，謝謝！」思凡很少主動叫他的名字，為此他很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