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壓力
莫勤輝覺得自己的心，以前彷佛被一層硬殼包覆，而李芷芸的眼淚，一點一滴的，正在讓殼變得柔軟。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李芷芸的頭發。
＂我有什麽好的，讓妳對我這樣。＂
因為心頭的溫熱，莫勤輝此刻，份外溫柔。
＂你很好、很好，全部都好。在我眼裏，你的完美與不完美，都一樣是好的。＂
李芷芸擡起頭，戀戀不舍的，離開莫勤輝寬闊的胸膛。她抽咽、啜泣，伸手不停地拭淚，但淚水就像關不了的水閘，仍是汨汨流個不住。
＂我心裏有問題，給不了妳想要的，我怕會傷害妳。＂
莫勤輝伸手拍着自己的胸膛。因為隔着被子，莫勤輝并不曉得，李芷芸哭得多厲害，如今伸手一摸，才知道，被子濕了這麽大一片。
莫勤輝想，他的心早就廢了。一顆殘缺不全的心，還要奢求什麽，又還能付出什麽，難了真的難了。莫勤輝以前不懂，但是他現在懂。小時候父母失和，埋下的陰影，随着年紀漸長，已經擴散成無邊的幽暗。自己再也不健全了，他不想耽誤一個好女孩。
＂我不怕，只要你不拒絕我，我一定可以靠近你的心，有一天，你會接受我。＂
李芷芸睜着大大的眼睛，眼睛裏還含着汪汪的淚水，但神情卻是無比堅定。
莫勤輝此刻，腰傷複發，真的很痛。肉體的痛楚，讓他的心智軟弱。面對這樣強大的意志，忽然間，他想：就這樣吧！試試看，說不定這次可以的。
＂晚了，聽話好不好，快回去睡覺，明天一早要拍戲的。＂
莫勤輝人躺在床上，因着地心引力的關系，臉部線條不像平時那般，刀刻似的分明。上揚的嘴角，有着溫柔的暖意。
＂等小張回來，我再走。不然沒人照顧你。＂李芷芸仍是執拗。
莫勤輝不再堅持。只是他想看看手機，他發了信息給思凡，怕她會擔心。可是思凡是他的秘密，秘密就只能一個人擁有。李芷芸在這裏，萬一好奇起來，就不方便了。
午夜的臺北，開始飄起微雨。國棟開車回家途中，想起Ada今天終于正式離職，有幾分不舍。幾年的合作下來，還是有感情的。Ada的個性不嚼舌根、不說三道四，也許沒王麗雅那般精明能幹，但是安分守己、堅守崗位，很适合秘書這個職務。他想Ada要回家帶孩子，很多事情，她可以請教思凡。思凡是過來人，媽媽經分享多了，兩人以後可以成為閨蜜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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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一個人側躺在床上，看着莫勤輝發來的照片。
她想，一定很痛吧！也不知道看過醫生沒？相隔這麽遙遠，她什麽也幫不上忙。
＂莫小弟，還好嗎？姊姊拍拍喔！痛痛飛走。”思凡當成哄小孩呢！
以往這個時候，莫勤輝幾乎都是立刻回複，而今天沒有。思凡開始有點擔心。
國棟回家的時候，浩偉的房間仍亮着燈。剩下兩天就考試了，也難怪兒子這麽拚命。兒子沒睡，思凡也一定沒睡，國棟好累，好想抱着思凡，吸取思凡身上的力量。若不是思凡，他也不會有這樣的意志力，成為今天的他。
＂思凡，我的秘書Ada，因為懷孕，提了辭呈，今天剛離職。她說要跟妳學習，如何當個稱職的好太太、好媽媽。以後有空妳倆可以多聯絡聯絡。”
國棟匆匆梳洗完畢，爬上床鑽進思凡的被窩裏。他雙手環抱着思凡，嗅着思凡發間的玫瑰香氣。
＂Ada離職？你之前怎麽沒說，我都沒能送送她。＂
思凡原來是背對着國棟的，現在要轉過來，國棟的手略松了松，等思凡轉過身子以後，又抱得緊緊的。思凡的頭發一向烏黑豐厚，突然有一根銀白色的發絲冒出來，吸引了國棟的目光。
＂咦！老婆，你有白頭發耶！我幫你拔掉好不好？＂
歲月不饒人呀！國棟心頭一陣發熱，人幾乎是微微地顫抖。結婚多年，連思凡都開始長出白發，他不由得想到古人講的，糟糠之妻。這個家從無到有，是他與她的心血結晶。為了思凡，他努力的證明，證明自己是個能力強大的男子。可以為思凡遮風避雨，為思凡母子建築一座堅固的城堡。
＂我有白頭發了！我看。＂思凡鬼叫起來。
＂兒子轉眼要上高中了，妳還當妳是以前那個，衆星拱月的小公主呀！＂
國棟對思凡的反應感到好笑，忍不住捏了她的臉頰一把。
＂我哪當過小公主呀！亂說話。＂思凡嘟着嘴、咕哝着埋怨。
＂老婆大人當年的豐功偉業，我在隔壁部門，看得再清楚不過了。要不是小浩偉的功勞，今天躺在這裏的，不是我，是別人。＂
國棟有時候真的累壞了，覺得撐不下去的時刻，他就會回想過去。只要一想到那個人，忽然就不累了，也有動力繼續努力下去。因為他想證明，跟那個人相比，自己才是最強的。
＂你亂說，電子業都是男生，只是跟同事一起吃飯，哪來的衆星拱月。＂
思凡已經很久不想以前工作的事了，選擇回歸家庭，就該放下職場上的過往。
國棟聞着思凡身上散發的香氣，手開始在她胸前游移。
＂這麽晚了，別不老實，睡吧！＂思凡推開國棟的手。
＂那妳這麽晚，為什麽也不睡？還滑手機，小心眼睛壞了。＂
國棟瞄到思凡放在床頭的手機。
國棟此刻欲.望高漲，雖然思凡顧慮他勞累，但是還是攔不住。因為他始終是個正常、健康的男人，這些年，因為工作，犧牲太多了。
終于，李芷芸走了。莫勤輝想挪動身體，拿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無奈只要一動，就酸疼莫明，只好要小張拿手機給他。
＂老板！不是我說你，我看你整日只要一有空，就盯着手機屏幕，簡直就是着了魔，這樣下去怎麽得了。”
小張知道莫勤輝以前是不玩手機的，現在沉迷成這模樣，不由得擔憂起來。
＂莫小弟，還好嗎？姊姊拍拍喔！痛痛飛走。”
俏皮、疼愛的口吻，就像往昔一樣，溫泉水般的和暖。總能注入一道細細的，緩緩的溫熱到他的心底。莫勤輝看了一下發送的時間，已經都過了一個鐘頭，思凡早應該睡了，他想着那個時而笑、時而生氣、時而冷漠、時而溫柔的姊姊，他在心裏跟她道晚安，也進入沉沉夢鄉。
莫勤輝這次腰疼，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麽快好。隔天是住進醫院治療，才獲得緩解。複健科醫師開出來的複健療程，幾乎是整天的。藥物加上嚴格的控制，一周後他才返回劇組。這期間，劇組就先跳拍其他角色的戲。
李芷芸也不管自己才剛出道，萬一鬧出緋聞對前途有影響。日日下了戲，就往醫院跑。
有時候為了收視率，男女主角的緋聞，确實是炒作新聞的慣用手法。但是戲還沒拍完呢，假戲真做的娛樂新聞，已經滿天飛了。
就好像以往一樣，莫勤輝的桃花史，再添一筆。對這樣的新聞，他都已經麻木了，唯獨對李芷芸他覺得抱歉。畢竟李芷芸是女生，這個社會，對女追男的看法，多半還是抱持着揶揄、看熱鬧的心态。雖然男未婚、女未嫁，誰追誰都很正常，但報導上的字眼，對李芷芸就是不那麽友善。
而且粉絲才是最難應付的，網絡上兩人的粉絲，祝福的少，互相攻擊的多，李芷芸被黑得體無完膚。
＂芷芸，等下記者來探班訪問的時候，我想澄清一下我們的關系。再這樣報導下去，對妳的事業不好。＂
莫勤輝對李芷芸始終有着前輩照顧後輩的心。
＂莫大哥，我不在乎，沒關系的。若是被黑，你心疼我，我就更有機會，真的跟你在一起。＂
李芷芸無畏無懼的态度，讓莫勤輝既心驚又感動，甚至讓他害怕。如此義無反顧，不計代價，他擔心他承受不起。
＂芷芸，妳這樣，我有壓力。＂莫勤輝揉着自己的眉心，彷佛有千斤重擔，壓在身上。
＂莫大哥，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我沒有勉強你的意思。你想澄清就澄清，不用顧慮我。＂
李芷芸臉上突然間沒了笑容，她低下頭輕輕地說。
李芷芸落寞的神情，莫勤輝全數看在眼裏，一時間他又不忍心了。
＂芷芸，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現在我做不到。＂莫勤輝無力了。
＂莫大哥，是我不好。你別這樣失魂落魄的。搞得我簡直像演，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強搶良家男子的惡女。＂李芷芸仰起臉，又促狹地笑了。
莫勤輝搖搖頭，她簡直是他的克星。知道他吃軟不吃硬的個性，這樣子做小伏低，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了。
＂我只要你不讨厭我就行了，不要再說給不給時間的這種話。＂
李芷芸的聲音，忽轉低微，眼睛又沒了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