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傷
莫勤輝的晚安，成了思凡睡前的一種儀式。宛如得了強迫症一樣，若沒看到他發來的晚安訊息，思凡便睡不着。心裏會惦記着，他人今天是不是病了？還是有什麽事情發生，畢竟他這二個月沒間斷過。
思凡，回傳了一個笑臉。
＂合唱團老師，找我麻煩，年底要我唱歌劇魅影，女主角克裏斯廷的部分。＂
思凡為此事，哀怨異常。都多少年沒上臺，如今重作馮婦，哪有當年功力。
＂什麽？我有沒有看錯！歌劇魅影！克裏斯廷！大姊，妳的破鑼嗓子，唱得上去？＂
莫勤輝覺得太好玩了，林思凡參加的貴婦合唱團，不就是唱唱雨夜花、望春風，再不然就是秋蟬、微風往事那之類的。何時搞這麽大，唱起百老彙歌舞劇。
＂莫小弟！你別嘔我！我真的很煩惱耶！＂
思凡是想找人安慰的，莫勤輝卻取笑她。
＂大姊，不生氣，我是想逗你開心嘛！年底還久呢！等我回去以後，天天陪你練唱，好不好？＂
莫勤輝傳了一個讨饒的表情。思凡看了想笑，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國棟依然沒日沒夜的忙碌，為了國家外彙存底，努力的打拼。這個世界不停地向前奔馳，半導體産業這些年，吹起購并風，小一點的公司都被購并了，縱使在臺灣甚至世界，都已經是市占率第一，但是在這家公司沒人敢懈怠。
＂副總，我懷孕了，我想辭職。＂Ada 遞出辭呈。
國棟原本看着屏幕裏的Weekly report，才看到一半，就被Ada打斷。
＂副總，上回懷孕，因為工作太累導致流産。我年紀不小了，這回我跟我先生商量，将工作辭了，在家專心養胎，孩子出生以後，專心帶小孩。我很羨慕副總的太太，想跟她一樣，專職當一個母親。＂
Ada跟了國棟這樣的老板，日夜加班也成為常态。因工作而流産，犧牲不可謂不大。國棟賠不起Ada一個孩子，可是對他來說，換秘書真的很麻煩。
＂唉！Ada妳的理由－做人哪！這麽偉大，讓我不敢留妳，可是妳能不能等交接清楚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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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棟只希望Ada能訓練好新人，再離開。
＂副總你放心吧！接我的人，我都先替你找好了。是我大學學妹，剛從南加大回來，外語能力比我還好，一定可以勝任。＂
Ada 怕自己走不了，連接任的人選，沒透過人資部，自己就先找人來。
＂副總你現在有空面試嗎？我學妹人就在辦公室外面候着。”Ada試探着。
＂好吧!你先将履歷拿來，十分鐘後再把人帶進來。＂
國棟感慨萬分，幾年的上司、下屬關系，不知道為什麽，Ada要這樣着急。他待她向來很好的，而且每年秘書節，思凡因為自己做過秘書，還會特意給Ada買禮物。
履歷上載明，王麗雅，臺大外文系，得過書卷獎。美國史丹佛英國文學、經濟雙碩士。光看履歷，是真的很厲害。可惜沒有科技背景，當他的秘書，要懂點技術。Ada是因為老公就是工程師，從談戀愛開始，就被科學怪人熏陶許久，接這份工作，可以游刃有餘，可是這個女孩子行嗎？
Ada帶進來一個高挑、大眼女孩。長發及腰，染成帶紫的黑，發尾部分一個大波浪糾結着一個大波浪，簡直像電影裏的蛇發女妖。仔細看，眼睛也不知是真大，還是妝畫得好，上下眼線都畫足了。睫毛又長又翹，看來是刷了好幾層睫毛膏。國棟臉上沒表示，但光憑這女孩，雖然穿得是套裝，發妝卻是如此招搖，心裏就先打負分了。
＂許副總您好，我是王麗雅。＂這女孩禮貌是有的。
＂家裏環境很好，上史丹佛呀！但史丹佛文科不靈光，上那裏念英文？＂
國棟質疑女孩的選擇。
＂我們學校各領域都很強，而且我還拿了商學院的學位。＂
倒是毫無懼色，非常有自信。
＂履歷上看不到，可有實習經驗？”會念書不會做事的人，他不要。
＂我在TI實習過一年，對ARM 還有模拟組件略懂。＂王麗雅很驕傲。
若不是有涉獵，一個文科女孩是說不出~ARM~這顆微處理器的。國棟對專業的部分是滿意了。Ada推薦的人，是真的不錯，就是穿着不夠專業。國棟心想，這部分請Ada跟她說就行了吧！
就這樣，王麗雅成了許國棟的新任秘書。真正交接的日子，其實沒有多久。王麗雅太聰明了，安排會議、做會議記錄這種小事，她很快就上手。就連技術部門送上來的報告，她都有能力看得懂。這家公司每年開出來的計劃項目，不知有多少，王麗雅很快就進入情況，還會幫着提醒追進度。國棟不得不承認，王麗雅比Ada更稱職。
六月天氣炎熱，莫勤輝拍戲拍得心氣浮躁。那一日一個淩空渡寒潭的鏡頭，要吊威牙，上上下下已經十餘趟了，導演始終不滿意。等拍出來仙氣逼人的感覺，讓導演滿意之後，接着下來還要打鬥。莫勤輝不喜歡用替身，畢竟替身不是他，一個好演員連背影都是有戲的。不用替身，那是他對觀衆的尊重。
到那天光線快要不對的時候，終于拍完最後一個鏡頭－他接住從空中墜落的女主。莫勤輝覺得下半身一條腿發麻，尾椎痛到不行，自己的職業病又發作了。可是不能不撐着，只要一松懈，又要重來，他真的不行了。
李芷芸半躺在莫勤輝懷裏，迷醉的看着戲裏法力無邊的上仙。可是上仙此刻的臉色，一如劇情，受了重傷似的，是真的發白，而非妝畫出來的。
＂莫大哥，莫大哥，你還好嗎？＂
李芷芸在導演喊卡之後，幾乎是焦急得馬上喊出來。
＂老板，又腰疼了？＂
小張都已經經歷過好幾回。老板這樣子不愛惜自己，老毛病一定又犯了。而急救措施，他都快無師自通了。
莫勤輝只求快快卸完妝，能回飯店裏躺平，讓小張找認識的師傅，趕快來幫他按摩纾緩。李芷芸這時候也顧不得旁人怎麽看她，焦急完全寫在臉上，也是急乎乎的要跟着一起走。可是女生卸妝哪有男生快，莫勤輝都快癱了，自然是第一時間送走。李芷芸只有幹着急的份。
＂老板都這個模樣，別滑手機了，老老實實地躺着別動。＂
小張埋怨莫勤輝腰傷發作，還不知自愛。
＂剛剛陳師父推拿以後，好多了。我不是吃了肌肉松弛劑，又貼了藥布。沒事的啦！小張你找彬哥跟導演商量一下，武打戲過幾天再拍好不好？＂
莫勤輝拿手機自拍，拍着自己攤着床上的狼狽像，發給思凡看，順道跟她說晚安。
＂莫老板最近天天自拍，天天發信息。又不是發微博，經營粉絲團，真的很奇怪喔！老板，你交網友了是不是？＂
小張對莫勤輝的異常舉止感到好奇。
＂不要說我沒提醒你，網絡世界假的多、真的少。萬一碰上騙子，你會受傷的。＂
小張對莫勤輝是真的關心。
門鈴響了，房間外頭，是導演組的代表。一方面來慰問，一方面拍攝受傷的莫勤輝。拿這件事當成花絮報導，可供營銷使用。又陸陸續續來了幾波人，都是慰問他的傷勢。最後來的，是李芷芸，一雙眼睛紅通通的，一進門，也不避嫌，徑自就坐在床沿，看着癱在床上的莫勤輝。
＂莫大哥，以後還是找替身幫你吧！＂
李芷芸低着頭、紅着眼，擔憂、關心的模樣，莫勤輝一時間也被感動了。幾波人來來回回，都是浮面上的慰問，只有這個小女生，是真的替自己擔心。
＂我吃過藥了，明天就好有七、八成，只要不是激烈的武打動作，拍戲沒問題的。謝謝妳，芷芸。＂
莫勤輝也不知是因為傷了腰，還是因為感動，這幾句話，語氣特別溫柔，連他自己都吓一跳。
小張見狀很識時務，借口買零食，留下他們倆個人。少了小張，空氣中彌漫着尴尬。
＂芷芸，謝謝妳。明天一早就有妳的戲，快回房吧！晚上早點睡。＂
莫勤輝想着早班拍戲，得清晨五、六點就要化妝，李芷芸不早點睡，明天可就難受了。
＂莫大哥。＂李芷芸突然，哇！的一聲，趴在莫勤輝的胸前大哭。
莫勤輝腰不舒服，李芷芸突如其來的撲上身，又是一陣電擊般的劇痛。莫勤輝忍不住，喘了好大一口氣。
他心想：這女孩是關心我，不能怪她。
莫勤輝覺得自己的心，以前彷佛被一層殼包覆，而李芷芸的眼淚，一點一滴的，正在讓殼變得柔軟。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李芷芸的頭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