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節
就請坐到個位置上來!"
喀嚓一聲響,金屬的地板忽然滑開!
一片金色的板從艙室腹下無聲無息升起,一邊升起、一邊迅速變幻着形狀,一層層的展開,在短短片刻內化成了一張巨大的金色椅子,靜靜與潇的金座背向而立,宛如孿生的鏡像。有一個同樣的金色頭盔,從艙頂的暗門中落下,垂吊在了金座的上方。
飛廉驚駭地看着這一變化--這是什麽……巫謝他們在幾十年來,居然做出了如此了不起的東西!那、真的是接近"神"的創造吧?
"這才是迦樓羅的主座,"冶胄低聲解釋,"也就是主宰者的位置!"
"什麽?"飛廉一驚,然而迅速地明白過來了,"你讓我操縱迦樓羅,去把雲煥……"
"對!"冶胄眼裏閃過雪亮的光,擊掌,"就是這樣!"
飛廉驚住,一時間有些無措,看着巨大艙室內那兩張金色的椅子:一張是巨大而簡潔,另一張卻是纖細而精致,兩者背向而立,仿佛鏡中倒影,一棵藤上生長而出的兩顆果實--他知道無論誰一坐上那個位置、便将擁有難以想象的巨大力量!
"請…救救他……救救他……"那個鲛人傀儡的聲音在不斷地回響,帶着哀求和絕望。
他看着空空的主座,低下了頭,遲疑片刻--真的是、沒有別的辦法了麽?
"如果我有駕馭機械的本領,就絕不會麻煩少将。"仿佛看出了他的猶豫,冶胄眼裏慢慢變成一種鐵灰色,低聲,"可是……不是每一個鐵城賤民都如雲煥那家夥般好運,可以進入講武堂和征天軍團接受這方面訓練的。"
飛廉一震,遲疑:"真的可以?現在,我們沒有如意珠……"
"沒有如意珠,可以嘗試別的方法--這個我來設法,你只要選擇是否和我一起去救他!"冶胄卻厲聲打斷了他的話,"不能再等了,再下去整個雲家會全族被滅!"
冶胄擡頭看着他,聲音冷酷:"如今,潇願意為雲煥而戰,我願意為雲煥铤而走險。少将,你說你是雲煥的朋友--那麽,你是否願意為他坐上這個位置?!"
飛廉咬緊了牙,雙手微微發抖--他當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麽。背棄家族,舍棄榮華,這對他來說并不是無法承受的事,事實上那正是他多年來一直想掙脫的鎖鏈;他怕的卻是自己一旦走出了這一步,整個巫朗一族就會被連累!
"不用擔心。到時候你戴着這個頭盔,沒人會認得出。"仿佛看出了對方的顧慮,冶胄開了口,顯然已經經過深思熟慮,"迦樓羅的力量巨大,可以輕而易舉的達到我們的目的--只要将雲家姐弟送到安全的地方,你就可以返回。"
他舉起了一只手:"我發誓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曉--事畢,你照舊可以過原來的生活。"
飛廉眼神劇烈的變化着,他知道這一步踏出、前方便是不可預知的深淵,從此後将會發生什麽他無法知道,也不會再由他控制。
"求…求你……幫幫我……"那個聲音卻再度響起來了,充斥了黑暗的艙內,遠遠近近,如泣如訴,"救救、救救……雲少将……除了你,沒有人願意再來救他……"
黑暗中,飛廉終于緩緩擡起手,無聲的握緊了金座冰冷的扶手。
他霍然轉身,坐入了巨大的金色椅子,将雙手放在了兩側扶手上,肩背挺直的靠着椅背,閉了閉眼睛,看着冶胄,眼神克制而平靜:"開始吧!"
喀嚓。輕輕一聲響,頭盔自動閉合,金色的面具滑落下來,遮住了他的臉。
"好!"冶胄眼裏放出了激動的光,語聲都有些顫抖,"那麽,趁着巫即巫謝他們都去了禁城,從今天開始我就教你如何控制這臺機器!"
"要多久?"飛廉低聲問。
"和風隼、比翼鳥的操作相似,"冶胄低聲,"以少将的領悟力,應該不難。"
飛廉沉默了一下,仿佛在那個黃金的頭盔裏感到了窒息。
"好,"他低聲,"我會盡力。"
十一、背離
一直到晨曦初露,城門重新打開,飛廉才悄然返回了府邸。下人們都還在沉睡,他獨自靜悄悄地回到了後堂卧室,并未驚醒一個人,準備重新就寝。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碧竟然不在房裏。
——這麽一大早,怎麽人就出去了?
詫異地找遍了整個院子,依然沒有發現她的影子,他有些擔心起來,敲門叫起了幾個下人詢問,卻都睡眼朦胧的說沒看到過碧小姐出去。飛廉越發覺得不安,也顧不得自己一夜未睡,叫起了全府裏的下人,吩咐他們出去內外的找。
真是一團糟——那麽多棘手的事情沒有解決,碧居然又失蹤了?
仆人們沒有找到碧,卻在翻天覆地的搜索後送上了一件東西。飛廉只看得一眼,便變了臉色——那是一個五色絲線捆紮的球,一直是晶晶手裏拿的東西!
“哪裏找到的?”他失聲低呼。
“禀公子,是在後院的一個角落裏找到的。”侍從回答,“奴才無意鑽進去,發現那裏居然有一個奇怪的小池子——這個球,就在水面上浮着呢。”
“……”他捏緊了那個濕漉漉的球,只覺捏住的是自己的心髒。
難道說……晶晶、晶晶是貪玩失足,落到了水裏?
“帶我去看看!”他脫口,情不自禁的長身而起,“快!”
誰都不曾知道,那個荒蕪多日的後院裏居然還有這樣一個池塘。
那池塘如一面古鏡,靜靜的藏在草葉的最深處——四周都是濃密的美人蕉,幾乎要人彎下腰鑽進來才能看到這深藏的小小天地。
飛燕草長得有半人高,撥開草叢,才能看到躲藏在院子最角落裏的幽幽水池。不同于四周茂密的濃綠,這個小小的池塘上沒有一片浮萍,甚至連蚊蚋都不曾停栖,泛着幽藍色的光,深不見底。
真奇怪……他在這個大宅子裏長大,為何記憶中從不記得後院有這麽一個池子?
記得三歲時,族裏有一名嫡出的小姐戀上了鐵城裏的一個賤民,巫朗族長一怒之下下令将那個賤民扔入火堆活活的燒死——當天晚上,那個同族女子便留下了滿腔怨毒的遺書、決然在後院裏投了井。待得發現,屍首已然浮腫得可怖。
自從那個女子死後,這個後院裏就開始出現種種詭異的傳言,據說有不止一個下人看到水井中半夜浮出白衣的女子,對着月亮流淚不止。于是,巫朗大人下令填平了後院的所有水井水池,以杜絕府邸裏的傳言。
——在他長大的十幾年裏,從未記得後院裏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個小池子。
難道是誰挖出來的?還是怪力亂神的産物?
“禀公子,還是什麽都沒有撈到!”有下人來禀,手裏拿着長長的竹竿,滿頭汗水。他從沉思裏擡起頭,一震:水底沒有東西?那麽說來,晶晶大約不會是掉落到裏面去了——可是,她的繡球又怎麽會掉落在這個池子裏?
飛廉忽地站起,從左右仆人的手裏拿過一卷繩索,走了過去。
在長索的一端吊上石塊,一分分地垂入水底——然而,一卷三十丈的長索放完,石塊卻根本沒有落到底。于是,再接上一卷繩索,再繼續往下探——一直到帶來的十卷繩索全部用完,那個小小的池塘還是沒有探到底。
周圍下人面面相觑:這個憑空冒出的池子,到底是通向何處?有些年紀大些的仆人想起了二十幾年前的舊事,眼裏不自禁地流露出驚疑恐懼的表情來。
就在這一刻,大家都清楚地看到水底忽然有白影一閃而過,轉瞬消失!
此刻天色尚未透亮,風從院外吹來,滿院的草木簌簌響動,所有人屏息不動,定定看着方才鬼影浮動的深潭,誰都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飛廉臉色也是瞬地蒼白,手一松,那上百丈的長索随即無聲無息地直直沒入了水中。
——這一群人裏,只有他看清楚了那個東西是什麽。
“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寂靜中,飛廉忽然開口了,“讓我一個人在這裏安靜一下。”
仆從們雖然巴不得早點從這個鬼地方離開,卻也有些擔憂,勸告:“公子也回去吧!這裏看起來太不吉利了,一個人呆着的話……”
“沒事。”飛廉頭也不擡,“都下去!”
——很少看見溫文爾雅的公子用這種語氣說話,所有人噤若寒蟬,立刻退了下去。
飛廉頹然坐倒在茂密的飛燕草中,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個深不見底的水池,眼神也漸漸變得深不見底——他一直一直地看着幽暗的水底,眼神複雜地變幻,手指漸漸握緊,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