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節
有第三個人!這個人……居然消弭了存在感,讓她毫無知覺?是誰?
她不知道該不該回答這個問題,擡起眼請求海皇的指示。蘇摩望向黑暗裏,似乎也在詫異為何對方會忽然開口,但終于是點了點頭,示意碧如實回答。
"因為前幾日星象有異,元老院擔心破軍會帶來極大災難,故此先開了殺戒--"碧低聲回禀,看到黑暗裏居然還有一個白衣的女子,正在傾聽着她的回答,"當然,這也只是一個借口。十巫相互傾軋已有多年,其中有人想找機會滅了新興的巫真一族"
"是麽?"那個聲音微微一顫,喃喃自語,"雲煥……被傾軋了麽?"
"是的。"碧低聲回答,"雲煥少将回來後受到了軍法處分,下獄拷問後已成廢人,但元老院還想斬草除根--所以,目下巫真雲燭正在極力阻攔軍隊沖入府邸。"
蘇摩點了點頭,看着窗外的紅光:"巫真具有如此大的靈力,也是罕見。"
"那,應該是出自于智者的傳授。"碧低頭回答。
"智者……"蘇摩眼神微微一變,擡頭看着暮色中高聳入雲的白塔--那是這個帝國的主宰麽,也就是他們此行的最終目标……巫真如今展露的術法已然高深,那麽,白塔頂上的那個人,又該具有怎樣的力量?
"去吧。"終于,他沒有再問什麽,揮了揮手,"子夜時分,等你的消息。"
"是!"碧退了出去。
在她退出後,房間內又陷入了沉默。蘇摩看着夕照中的白塔,仿佛回憶着什麽。而他身後的黑暗裏緩緩浮出了一個白色的影子,那個純白色的女子鎖着眉,仿佛有某種憂慮,定定望着含光殿方向。
"雲煥,是我同門師弟。"終于,白璎開口了。
"但他是滄流帝國的軍人。"蘇摩冷冷回答,。
白璎不再說話,只是低下頭看着手裏的光劍--銀白色的劍柄上刻着劍聖一門的表記,小小的星辰正在閃着光,标示着她當代劍聖的身份。劍聖門下千百年來同氣聯枝,守望相助。而如今,她卻要眼睜睜地看着同門陷入絕境?
"碧說他已成廢人,"白璎低聲,語音有些微的顫抖,"他是慕湮師傅的愛徒,如果師傅在天之靈知道了,不知道會……"
蘇摩轉過眼看着她,冷诮:"你不會想去救他吧?"
白璎低頭,默不作聲。她和那個同門師弟只是陌路,百年來也只得在師傅靈前的一面之緣,此外的所有時間裏,他們便是為了各自國家而戰的對手了--然而一想起在古墓中,那個冷酷軍人埋首水中無聲恸哭的模樣,想起他是用怎樣的眼神仰望着死去的師傅,她只覺心底有波濤翻湧。
那樣深藏隐忍的感情,幾乎可以洞穿大地般堅厚的岩石,卻又是如此無望--因為不知道如何表達,所以從不開口;也從未真正的明白、到底自己在奢望着怎樣一個結局。
于是,就在寂靜的暗湧中,隐忍了一生。
--從某種意義上說,她是如此深切地理解了自己這個同門師弟。難道此刻,她卻要在咫尺的距離內,眼睜睜地看着那羽白鷹折翅而墜?
"不。"然而沉默許久,她終于還是掙紮着做出了最後的回答,聲音冷定--
"我必須,先去做完要做的事情。"
暮色初起的時分,飛廉回到了府邸上,看到碧已經準備好了晚餐。
"餓了麽?"她沒有問他白日去了哪裏,只是溫柔地遞過了筷子,"吃吧。"
"好豐盛啊,今天怎麽有時間大展手段了?"他坐在桌前,有些吃驚地看着眼前十八道菜肴,失笑,"今天難道是什麽節日不成?"
碧微微笑了笑:"不是。只是想着你這幾日太過勞頓,想給你補補身子。"
她的笑容裏隐約帶着某種凄涼,然而坐在身側的人沒有發覺。飛廉滿心喜悅地舉筷,一邊吃一邊誇獎。吃了幾筷,忽地感覺席間冷清許多,想起少了哪一個人,他不由隐約有些不安:"碧,我今天出去找了一天,還是沒有晶晶的消息……我怕是……"
"不會有事。"碧微笑着,夾了一筷子翡翠魚到他碗裏,柔聲安慰,"那麽一個小孩子,與世無争的,又不比雲家姐弟--誰會把她怎樣呢?"
她巧妙地把話題帶開,飛廉果然就憂心忡忡地擡頭看了看含光殿方向,擔憂起另一件事起來:"是啊……含光殿那邊,看來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唉,如果再不找出一個方法來救他,雲家就真的死定了啊……"
碧無語,只是沉默地替他倒了一杯酒--對于雲家,她向來甚少有好感,此刻也不想勉強自己說什麽。飛廉沒有喝,只是看着滿桌佳肴,出了一會神。
"碧,我出去有點事,"他霍然長身而起,"你自己吃吧。"
"嗯?"碧有些吃驚--難道,又是要去找人商量如何營救雲煥麽?她想勸阻,卻不知從何開口。飛廉走到門邊,頓住了腳步:"對了……今晚我可能不回來了,你先休息吧。"
碧看着他,仿佛想看出這個和自己朝夕相處的貴公子到底做了一個什麽決定,然而飛廉并未再解釋一句話,抓起披風和佩劍,沖進了夜色,随即消失。
她松了一口氣,裝頹然坐下,看着琳琅滿目的菜肴出神。
居然……連最後的一餐,都無法在一起好好的吃完麽?
她的手茫然地垂下,袖子裏,十只銀戒發出細小的聲音,冰冷而微弱。是了……今夜,她也要去做一件大事--幸虧飛廉有事走開了,否則,還要如往日那樣在他酒裏下藥,令他一覺睡到天亮,不至于半夜醒來拆穿她的身份。
今夜,必須要開始行動了……
飛廉,我們之間的緣分,終于是到頭了。
在城門關閉前,飛廉終于趕到了鐵城。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整個帝都籠罩在深秋的寒氣裏,大街上寂無人聲。他怕引起值夜之人的注意,便繞到了僻靜的小巷裏,站在斷金坊後門的陰影裏等待。
叮咚的打鐵聲還在不斷傳來。想來匠作們還在勞作,冶胄一時間還脫不得身。
如今雲荒全境戰雲籠罩,各處不停有騷亂和起義,帝國需要出動大量的軍隊,所以,連鐵城的匠作們也不得休息,每日埋頭加班加點的打造武器吧?
一直等了一個時辰,直到新月升上了天際,他才聽到門悄無聲息打開的聲音。
"飛廉少将?"門後有人壓低了聲音,驚喜異常,"是你來了麽?"
冶胄疲憊地開門出來,一眼看到了月下等候已久的人,不由驚喜萬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雲煥那家夥,居然真的還有你這樣的朋友?"
飛廉苦笑:"說吧,到底還有什麽法子可以救他?"
帝都的夜降臨了,匠作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鐵城寂無人聲,只有迦樓羅靜靜停栖在一望無際的石坪上,金色的雙翅上披着月光,寒冷而孤寂。
艙室裏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一絲一毫的人聲,只有什麽東西簌簌落下的聲音。
"雲、雲少将……"空無一人的艙室內,有模糊的低語響起,宛如一個孤魂在夜裏游蕩,發出不甘的低吟,凄楚而絕望,"誰…誰來……救救他--幫我、幫我…救救他……只要能救他…無論怎樣都……"
無數的珍珠在黑暗裏滾落地面,一粒一粒如同星辰般閃爍。
随着艙室內金座上那個人的低語,整個迦樓羅發出了一陣陣的顫抖,仿佛一顆心髒反複地抽緊。在那樣強烈的念力之下,巨大的翅膀發出了震動,仿佛是軀殼想回應靈魂裏的這種請求,掙紮着想沖上九霄。
然而,無論如何掙紮,迦樓羅還是停在那裏一動不能動--沒有如意珠作為力量的來源,光靠着傀儡一個人微弱的念力,根本無法讓這個可怕的機械真正飛起來!
"誰來……誰來幫幫我……"無助而絕望的聲音在黑暗裏蔓延,漸漸嘶啞--幫幫我……否則…他會死……少将和他的姐姐,會死在那個銅牆鐵壁後的禁城裏!
顱腦裏密密麻麻插入了金針,潇發出激烈的喘息,感覺自己的所有思維都被釘死。然而,她還是極力地掙紮,不想舍棄那些腦海裏固有的記憶,成為徹頭徹尾的殺人工具。不能忘……不能忘!即便是那樣痛苦,也不能就此忘記……因為在其中,也依稀夾雜着微弱的暖意。
多少年前的回憶,忽然在那一剎席卷而來。
"潇,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我是無法再回頭看的--所以,我要你在我背後。"
将沒有接受過傀儡蟲控制的她帶入征天軍團時,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