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的。”唉,只要能讓他趕緊恢複正常,罰他就罰他吧。
蘇言看着他,眼眸微眯,果然跟鐘欣有關,看來周五,他有必要會會她了。
“你先出去吧。”他開口,嗓音已經沙啞的不成聲了。
楊助給他遞了杯水,出去工作了。他不再猶豫,打開手裏的書包,把裏面的東西都拿出來,堆到桌子上,拿毛巾擦了擦滴水的衣袖也頭發之後便開始翻看。
最上面的,是她借來的、買來的書,滿滿當當的,他講到哪裏,她劃到哪裏,鉛筆黑筆五顏六色的重點筆,塗得熱熱鬧鬧的。邊邊角角全是注釋,看樣子,幾乎每隔幾個詞就有她不認識的專有名詞,她就一個一個查了再寫上去,半個學期過去了,厚厚的半本書,每一頁都是密密麻麻的清秀的字跡,她是用了多少的心,才能耐心地學這些她完全都不懂的東西?
還有那幾本練習冊,紅紅的一片叉,還有塗塗改改好幾遍的改錯痕跡,那本他掃過一眼的筆記本也已經快用完了,除了她記得不甚詳明的筆記之外,還夾雜着“天,蘇老師講課的時候好帥”“啊啊啊,這雙白皙的手,好想咬一口啊”“蘇老師點名回答問題,這氣場,就是不同常人”,邊角是她随手畫的速寫,有他轉身寫板書的背影,播放幻燈片的側顏,微低着頭看人名單時微微蹙眉的專注神色,還有他手的特寫。
再往下是她的畫本,內容便不再僅僅限于課上。
他猶豫之後抱她去醫務室,給她上藥她的驚詫;
他不放心帶她去醫院,給她拍片子,他以為她睡得自在,可是她卻都看在眼裏,畫面中的他是他自己都從未想到過的溫柔;
他拒絕她邀約的冷清面容;
他第一次跟她吃川菜,被辣的不行之後略微的窘迫;
他批閱文件時筆鋒在紙張上傾斜的角度,下筆的力度,窗外陽光灑在他身上的樣子,她都用光影完完全全地再現;
他開會時眼神的銳利,舉手投足之間的懾人的氣魄,也都躍然紙上;
他陪她吃飯時優雅的舉止;
他喝水時手虛攏着杯子,修長而骨節分明手指握着杯壁,仰起頭喉結微動在她眼中的性、感;
他開車送她回學校時,手握方向盤給她難以言說的安全感;
他被她氣的沒話說時,擰着眉不耐煩地看她卻透着不自知的寵溺;
他跟楊助交代,看好這頭小怪獸時眸中微微閃着的光;
他允許她靠在他身邊一邊喝酸奶一邊叽叽喳喳吵他的縱容;
他怕她摔倒,在樓梯口等着她直接把她拎上樓梯的貼心;
他系着圍裙給她下廚,她悄悄在一旁看着他流口水的糗樣;
他心情舒暢地哈哈笑着把她從自行車上抱下來時,她眼中別樣偉大卻腹黑的他;
再往後是最近的幾張,顯然她畫的時候心煩意亂,他焦急地抱着頭暈的她;他目光深沉卻情緒暗湧地與她對視;他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她吃飯的擔憂;他被她踹了幾腳後卻仍然摟着她哄她睡覺。
……
厚厚的一本,一張張一頁頁,畫的全是他,偶爾角落處也會有她的身影,帶着各種各樣崇敬的,期待的,愛慕的,欣喜的,害羞的,委屈的情緒看着他。看着那個他自己都好像未曾了解的自己。
他一直以為她對他依賴多于愛戀;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她照顧多于愛戀。可現在看來徹頭徹尾錯了的是他。他的一舉一動,他的眼神,早就完完全全出賣了他。就在此刻,他的內心也在叫嚣,找回她,和她交往。他的心亂如麻,他的煩悶不堪,就只是因為她的退縮,她的離開。
所有的不确定,所有的猶豫不決,都瀕臨崩潰。
厚厚一摞書的最後,是幾張粉色的信紙,寫了劃,劃了揉,揉了再展開鋪平放好。
“親愛的蘇老師,他們都說,追別人要寫情書,作為立志要追你的我,一定嚴格按照程序來。這是我第一次寫情書,情書要寫什麽呢?我去網上百度了一下,發現詞句太肉麻,其實我還是很害羞的,寫不出來,估計你也不會看。今天中午我去吃了……”好吧這封由于成功地轉到了吃上被廢棄;
“親愛的蘇言,咳咳,這麽叫你好不習慣,但是好像只有這樣,我們之間的身份,才是平等的吧?這是我想要給你的情書,嗯,你放心,這次一定會給你,雖然你肯定還不知道我在寫情書這件事。我已經廢了五張信紙了,寫了劃,劃了寫,不知道怎麽表達我的心情。如果你收到它了,一定不要随手扔進垃圾桶裏好麽,呃我怎麽廢話這麽多淚奔。”開頭太長,扔掉。
最長的一封顯然是寫到了前幾天的:
“親愛的蘇言,展信好。這是我人生中第一封情書,雖然已經寫了十幾遍了。我這個人感情細胞一直不發達,寫不出什麽甜言蜜語來,可是還是希望你百忙之中,能看它一眼。”
“我知道,你第一眼見我,一定會覺得,這姑娘肯定腦子不正常,一點也不害臊地纏着你,不僅弄髒了你的衣服,還敷衍地把電話寫在小票上硬塞給你。莫莫她們也都說我春心泛濫,妄圖一眼定情。”
“可是你相信緣分麽?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真的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心動的感覺席卷而來。那時我就知道,我不能錯過你,不能讓你只是驚鴻一瞥,成為我生命長河中一瞬的過客。我想要留住你。哪怕用盡我一輩子的勇氣。”
“你總是不相信我說的,就算再難,也要追你。總是會煩我一直纏着你,近乎無理取鬧地要你陪我。可那是因為就算被你拒絕,也好過我日後永遠都在後悔。我也許太過于莽撞,不懂人情世故,用以後連朋友都不能做的危險,去賭你會喜歡上我。是的,人與人交往的新鮮期那麽短,我總是想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給你,雖然好像一直在弄巧成拙。我希望能在你對我厭煩之前,讓你了解我,明白我的心,讓你肯接受我,試着交往。”
……
最後一行,是有些潦草的字跡,“你告訴我,到底怎樣,才能忘記一個,我以為我那麽愛了,那麽努力了,卻仍然不能得到的人。”
蘇言握着信紙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胸膛裏那顆從來都平靜的心莫名地收的緊緊的,傳來的鈍鈍的痛感輻射到全身,每一寸神經控制着的肌肉都緊繃着,似乎下一秒就會斷掉一樣,懊惱,不安,幾乎要抑制住他的呼吸。
她其實從來都不灑脫。一路走來,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接觸着,觀察着一切和他有關的東西。
破冰
他看得太過于專注,都沒有聽見有人在叫他。直到林以南伸手拍了他兩下,他才猛地回過神來。轉頭,銳利而陌生的目光盯着他。
林以南吓了一跳,舉雙手試圖喚回他的意識,“是我。”
他不自在地反扣過信紙,擡手揉揉眉心,“你回來了?”
“嗯哼。過來收拾我遺留的爛攤子。”他說的輕松,可是蘇言知道,他心裏并不好受。
起身拍拍他的肩,“該放下了。”說着去拿了件幹的外套換上,東西都看完了,才覺察出渾身冰冷。
林以南看了眼書側面寫着的名字,“你還真和梁小琪那小丫頭好上了?”
蘇言皺皺眉,“你怎麽跟她這麽熟?”
林以南掏出手機翻出短信來,“喏,她給我發了兩條短信,一條問我你的信息,一條就是安慰我遇人不淑不要太悲傷。”蘇言湊過去看了一眼,原來那天他給她解釋的時候,她擺弄手機就是為了給他發安慰短信啊。
無奈地笑笑,這丫頭,都什麽情況了,自己委屈的不行了,還有心情去安慰別人。
“哎,什麽情況啊,我上午下飛機的時候,可還看見那小姑娘擁着一個大帥哥蹦跶呢。”林以南開始起哄。
“那是她哥。”蘇言把書和筆記摞好放回書包裏,畫本和一摞草稿紙小心翼翼地塞進他自己的包裏。“趕緊的去把鐘欣的事情給我解決了,她都鬧到梁小琪那裏了,我怕再這麽下去,指不定她要做出什麽事情來。”她太偏激。
“晚上吧。”林以南指指手裏的行李。雖然知道她現在就在這棟樓裏,可是還是能躲就躲,能拖就拖……
“你身上都濕透了,不回趟家?”他皺眉看着頭發還潮濕着的蘇言。
後者擡手看表,“有個會。開完了回趟家。”
林以南坐在沙發上,“那我等你開完了送我回趟你家。我這次回來沒告訴我媽。”告訴了她她肯定又要唠叨:鐘欣回來了,他當初有多麽的不明智,怎麽現在還不給他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她急着抱孫子。
蘇言一副你自便的神色,低頭開始工作。
快三點的時候,林以南吃飽了窩在沙發上倒時差,都睡了一覺起來了,他還在低着頭工作。
“你吃飯了麽?”他坐起身,揉揉發脹的額頭。
蘇言沒理他。林以南微眯着眼眸,好像有點明白他在幹什麽了。二話不說拎起他的車鑰匙,扯着他下了樓。蘇言甩開他,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拍拍被他拽的褶皺的袖子。開車門進去,也不等他坐穩,一腳油門就出去了。林以南一邊靠了一聲,一邊手忙腳亂地系安全帶。這日子還有法過沒法過了,都欺負他。
十一月份的天,他淋了這麽場雨,後果就是成功地感冒了,洗了個熱水澡出來,開始頭疼喉嚨疼,身上也開始發熱。
第二天楊助擰着眉,聽他一句話咳嗽三聲,問題是啥也沒聽清啊,“老板,你是不是發燒了?”他見他臉色不正常,“我給你買點藥去?”
蘇言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神色疲憊,“幹你的活去。”
“那個,你別老打電話,不行了給梁小姐發短信。”他壯着膽提醒蘇言。
蘇言咬唇,他有表現的那麽明顯麽?問題是他還給她宿舍打電話了啊,奈何這小丫頭猴精,看見東西沒了之後,果斷地抱着書各個自習教室、圖書館輪着上自習,晚上快十點了他打電話還是沒人,去學校也找不到人。他總不能卡她上課的點去堵她吧。
三秒鐘後,楊助被趕出來。好委屈,小怪獸你快回來。
他的感冒因為不作為,成功地發展為高燒。林以南敲敲桌子,把藥扔給他,“明天的課怎麽辦?”
“你去。”他嗓子啞的徹底說不出話來了,渾身難受。推開他扔過來的藥上床睡覺。
“你能不能改改你這生病不吃藥的破毛病。”林以南沖着他上樓的背影喊。他跟學校請了半年的假,明天跟詐屍似的回去上一節課,下周二又得走,多少等着蘇言的妹子得跟他急。
被蘇言和鐘欣整的心煩意亂的林以南掏出手機來,決定自己出招,開始給梁小琪發短信。
她正在跟梁毅讨論明天過生日的問題,所以破天荒手機開了機,接到他的短信沒看懂,給他直接回了電話過去:“林老師,你短信給我發一堆白板幹什麽?”
林以南……“我給你發了個表情。”
梁小琪……“你有話還是好好說吧,我這手機版本低,收不了您那麽高檔的短信。”
“你明天去上課麽?”他問。
“我明天沒專業課啊。”還準備全天跟那三只去嗨呢,“不過上午有一節蘇老師的課,當然去上啊。”她随口說着,“怎麽了?”
“沒事,沒事。”林以南樂開了花,蘇言那小子還在這邊裝憂郁,梁小琪那簡直就是野獸般的複原體質啊真是,什麽事都沒有了嘛!
已經恢複正常的梁小琪看着手裏的手機,覺得林以南不正常了。這人打電話過來問她這麽莫名其妙的幾個問題,然後哈哈笑得不能自已地挂斷了電話,圖了個什麽?三十秒後,林以南手機上收到一條短信:“林老師,你是不是見到初戀,傷心過度了?”
林以南淚奔。哀怨地看了眼樓上,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啊好兄弟,一遍遍被人揭傷疤。
第二天梁小琪早早地拿了個本子去教室補覺,莫莫竟然一個沖動把她的書都賣了,想想就肉疼,花了那麽大價錢買過來的書,到了就甩給她三塊錢廢品錢。果斷讓她生日禮物再原封送一套來啊。不過還是好心疼畫的那些蘇言就這麽丢了啊。她麽麽噠的男神啊。
她一到教室就睡覺,林以南來的有些晚了,而且就見過她兩面,也認不出哪個是她來。
等她起床了,也都上課了。等見來人是林以南,她微微皺眉,這個蘇言,她不就幾天沒接他電話麽,就這麽鬧別扭,都不來上課了?
林以南早上起床,見蘇言手機響了,想起他現在嗓子啞的說不出話來,下意識地幫他接了,哪想到催蘇言相親的蘇媽媽聽見他的聲音,連帶着,把他也往今天晚上的相親宴鼓動。他再三跟蘇媽媽保證,一定把蘇言拖過去,求她放過他。蘇媽媽嘆了口氣,确定蘇言一定會去了,挂了電話。
半分鐘後,林以南果然見到自己的手機也響了,他媽也果然從鐘欣一路炮轟到要抱孫子,最後的定論就是,務必把蘇言帶過去,順便他自己也要去。兩位母上大人屆時會檢查,然後再去出席啥啥啥酒會。
林以南熬夜到淩晨,才搞定今天上課的東西,整整兩個小時一直強打着精神,試圖跟梁小琪搭上話。再不跟她解釋清楚,蘇言怕是要燒死在家了。哦,不,公司。
雖然他走了兩個月,但是b大排名第二的男神的魅力還是擺在那裏的,他被纏的暈頭轉向的,等包圍圈散開了,才發現梁小琪早就沒人影了。的确,宿舍那三只一早就嗷嗷着要給她過生日,結果她還要來上課,她們在宿舍等的火急火燎的。她一下課直接拎了她的包過來拉人。
莫莫本來想說,要不要給她和蘇言一些相處的時間,結果一看是林以南,感嘆了下自己還是做無用功了啊,蘇言也開始躲着她了,可憐的小琪子。她們一定要幫她擺脫失戀的陰影啊,于是招呼着四個人手機都關了機,出去逛商場。
梁毅晚上的飛機要回美國,所以昨天晚上跟她們約好今天直接飯店見。吃什麽?四只一致通過要吃火鍋,梁毅當然聽她們的,他只管付錢,只要她們玩的開心就好。
因為是梁小琪的室友,梁毅難得沒有冷着個臉全程高冷,于是那三只震驚完他的高顏值,又震驚他的溫柔。氣氛倒是很融洽,她們跟他聊得很開心。吃貨梁小琪不說話,悶着頭一個勁地吃,把自己喂的飽飽的。打了個飽嗝,覺得晚上都不會再吃飯了。
一頓飯竟然吃到了兩點半,梁毅一邊把禮物扔給吃飽了就朝他抛媚眼想要禮物的梁小琪,一邊跟她們道別再見。然後助理接着他送去機場,梁小琪被那三只拉着繼續逛商場。
到了晚上,她們實在逛不動了,找了家烤肉店坐進去。覺得自己晚上都不會再吃飯了的梁小琪摸摸癟了的肚子,選的是靠窗的位置。
根據她的經驗,這個位置,挨着不吃肉大媽心的莫莫,而且夠不到烤肉的爐子,她只用安安心心地等着莫莫烤好了肉給她夾到碗裏就好了。
她們幾個忙着點菜,梁小琪打開梁毅給她的禮物,是個粉色的新手機,她掏出卡來裝到新手機上,然後開機想看看都有什麽功能。剛一開機,就接到一個電話。她看了看,是個陌生的電話,上次接了鐘欣的電話之後,她現在對陌生號碼更是沒有好感了。剛想挂斷,莫莫一爪子就拍上來了,她們點了個拼盤,征求她意見:“你想吃羊肉多一點的還是牛肉多一點的?”
梁小琪手一滑,無語地看着接通了的電話,“羊肉。”然後嘟哝了一聲,騙子。要挂電話,那邊楊助聽她說自己是騙子,也顧不得什麽場合了,推門沖出去,在走廊上沖着電話大喊:“老板娘,我是楊助啊!老板娘!”
房間隔音挺好,他不用擔心裏面的人會聽見,倒是走廊裏走過的服務生舉着對講機往他這裏走,有要把他趕出去的意思。他趕緊走開,“老板娘?!”
他剛才聲音太大,連點菜的服務員這會兒都抿着嘴憋笑憋得辛苦。她不好意思地看看幾個人,對電話說:“你等一下。”然後出去找了安全通道,“楊助,你抽什麽風?”
楊助聽見她的聲音都快淚奔了,要不是今天蘇老板發燒實在是太難受,中午在沙發上難得睡得很熟,他怎麽可能混進他辦公室拿到小怪獸的電話。
“老板娘……”他委屈的又叫了一聲。
“你有話能不能直說了?”她覺察出他的不對勁,再想想蘇言今天上午的缺席,預感有些不太好。轉身往回走。
“老板他星期二淋了雨,之後就一直發燒到現在,嗓子啞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怎麽勸他也不吃藥,就是每天早出晚歸地工作。老板娘你是不是跟老板吵架了?”梁小琪回去給莫莫使了個眼色,讓她把包拿出來,然後指指電話,“我先走了。”
幾個人一臉你重色輕友,出來給你過生日,壽星倒跑了。她指指陸續上來的菜,“你們吃,回頭我再請你們。”
“我沒跟他吵架。”她背上包,“你們現在在哪兒呢?”
“呃,cj會館。”梁小琪皺眉,“他不是生病了麽?不好好回家歇着,去什麽會館。”
“那個……”楊助覺得走廊的暖氣開得太足,他渾身冒汗,“老板在相親。”
梁小琪……她能往回走麽。這才幾天,她不就回去充充電想要重新鼓起勇氣追他麽,他竟然就去相親,反了他了?!
“那你就讓他相去好了。”梁小琪冷冷地說。
楊助剛想再開口解釋,梁小琪淡定地繼續說:“告訴他相中了帶過來我看看。看姐姐不一瓶硫酸潑了他倆。”
楊助一個哆嗦,老板娘這氣場,絕對能鎮住老板!不過……
“那個,老板也不想來的,蘇伯母打電話來催了好幾天,今天蘇伯母和林伯母親自押了老板和林老板來,走了有一會兒了。”所以他才敢打電話來,有些苦惱地抓抓頭,“老的少的全有,林老板一直替老板擋酒,快擋不住了。”
“你讓他給我等着。”梁小琪跑下樓,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報了地址。
很好,大冬天的淋雨,生病了不吃藥瞎折騰,背着她去相親還想着喝酒,當她梁小琪是吃素的麽?!還天天嫌她是小孩子,到底誰是小孩子,她可是今天剛剛二十歲的人!好自豪!氣歸氣,心裏還是心疼的緊。
到了會館,楊助正在門口一臉焦急地等着,見她下車,趕緊朝她招手,她正了正身上的包,小跑過去。
剛要進去,就被門口的人攔住了,“小姐,會員卡。”cj會館是b市排行第一的高級會館,實行嚴格的會員制。
“她是蘇老板的人。”楊助趕緊去解釋。
“那就叫蘇老板下來領人。”他冷冷地掃了一眼撸胳膊挽袖子的梁小琪。
“什麽破會館,都說我是來找蘇言的了,攔個屁啊你。”她沒空跟他廢話,說着腳蹬地,就要往裏沖,門口保安胳膊一伸,把她擋回去了。她皺皺眉,後退幾步,出門看了看,cj會館?有點眼熟。梁毅那不靠譜青年好像前幾年給過她一張卡。
她重新進去,掃了眼扒着保安都快吊人家身上求情的楊助,翻出錢包來開始掏,末了,長舒一口氣,換了幾回錢包了,倒是還在。翻出一個粉紅色的小卡,好符合她的審美。
“是這個麽?”她舉到保安眼前,一臉的不耐煩。
保安低下頭,然後表情由冷靜到驚訝最後到震驚,攥着卡不撒手。都快掰斷了。天哪,cj會館創立之初發出的第一張卡,關鍵是,這不是老板的卡麽。梁小琪見他一臉驚悚,估計短時間內是不會回過神來了,沖楊助擺擺手,快走。趁他還沒反應過來趕緊跑啊。
兩人趁着兩個保安還處在震驚當中,趕緊就從樓梯跑上去了。
“老板娘,你給了他張什麽卡?”楊助一邊跑一邊問。
“誰知道,我見左上角有cj兩個字母,就遞給他了,沒準是什麽化妝品的打折卡。”這麽粉嫩的顏色。
身後保安追上來,“小姐請等一等。”
兩人冷汗,被看出來了?沒完了?楊助指指走廊,“就在305,我去攔他們。你趕緊找老板去。”他一臉的大義凜然。
梁小琪吐吐舌頭,你當你在演警匪片麽。
走進走廊,她就愣住了。305就在往前數五間屋子,可是她就是走不動。
因為蘇言正靠在門口的牆邊。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他在她面前,雖然有時不耐,可是從來都是親切的,溫暖人心的。
可他現在,有些懶散地漫不經心地倚着牆,可是渾身都散發着陰郁清冷的氣息,拒人千裏之外。臉色和唇色一片蒼白,臉頰上透着一絲病态的紅。修長的手指夾着一根煙,來回轉着,低頭凝視它。末了随手扔進垃圾桶裏,阖上眼,用手指關節重重地抵着額頭按了按,進了屋子。
身後争吵的聲音已經消失了,楊助看樣子是讓保安給帶走了。
她覺得心揪着沒命的疼,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想過轉身逃走。
可是,她心裏建設了一個星期,就是為了來一趟,然後逃走麽?梁小琪,拿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來!她在心裏默默給自己鼓勁,丢臉也就是今天一晚上,要是放任他繼續不愛惜自己,要是放他在那群豺狼虎豹之間,過了今晚上要是真有看上眼的了,那就是後悔一輩子的事情了!
她雙手微微攥拳,推開305的門。門後有一個小走廊,是準備菜品用的,所以她推門進去的時候沒有人發現。
就聽見一道極力溫和仍舊透着些昔日掌控大局的嚴厲的聲音,“小蘇啊,我女兒是今年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的,金融學的碩士,有空你們吃頓飯,一起聊聊啊。來,你倆喝一杯。”
梁小琪吐了吐舌頭,碩士又怎麽樣,看着就腦袋大的金融學竟然還要吃飯的時候聊,還喝酒,交杯麽?!
正想着呢,她一臉憤世嫉俗的就走出了小走廊。正端着杯子敬蘇言的嬌滴滴的小女人見到她背着個小書包,沒穿工作服,空着手,明顯一愣,“你是送菜的?”
梁小琪掃了一眼蘇言。
林以南喝趴下了,這會兒長者帶着女兒親自敬酒,他不好不喝。但是嗓子實在是太痛了,估計喝下去嗓子今天晚上得徹底廢了。
“我不送菜。”她攤攤手。蘇言聽見那道聲音,身子一凜,有些不相信地轉頭。
“那你進來幹什麽?”覺察到蘇言在這個女孩進來之後的變化,她聲音有些尖銳。
梁小琪幾步走過去,彎腰握住他手裏酒杯,蘇言不撒手,聲音近乎破碎地問:“你怎麽來了?”
“撒手。”梁小琪壓低嗓子,湊到他耳邊,“你要是敢當着我的面,跟別的女人喝酒,你就別撒手。”蘇言身子繃得更緊了,手卻不自覺地松了。
梁小琪奪過酒杯,“我男人生病了,你還給他喝酒,你說我來幹什麽?”她聲音清脆,卻透着些威嚴,眼睛因為生氣,睜得大大的。
蘇言坐在座位上,懸了好幾天的心終于放下了。她回來了!可看她這瘦瘦小小的身板,霸氣的小樣子,怎麽就這麽想笑。
“你不是想喝酒麽?我陪你啊。”說着,她仰頭喝幹淨了杯中的酒,倒過個兒來挑釁地看着已經愣在那裏的人。女子覺察到蘇言護着她,氣的面紅耳赤,一口喝完了手裏的酒,忿忿地坐下去。
蘇言以為她就是搶過去鬧着玩,起身,按下她還要再倒酒的手,“你還真喝啊,別鬧了。”說完側過臉去,一只手虛攥成拳,低低地咳嗽兩聲。
梁小琪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倒了滿滿一杯,“你的賬一會兒我再跟你算。”得,明明是她躲着人家,現在反要過來跟蘇言算賬。
看向帶着怒氣盯着她的婦女,以及座位上的幾位長者,她舉了舉手裏的酒,“有些話,說出來冒犯,但是我這個人向來有什麽說什麽,心裏憋不住話。我知道,蘇同志這麽一個相貌俊朗,年輕有為的好青年,您們都想着把自己家的女兒介紹過來,可是凡事得講究緣分是不是。”
“能來的,都是世交吧?他二十多年三十年都沒對您家裏的姑娘起什麽心思,我估計別說沒事吃兩頓飯談談心,就算吃胖兩斤談破天他也不會看上令媛。”
“所以啊,你們也都一大把年紀了,就別操心小輩的事情了,沒事在家種種花種種草,扭扭秧歌唱唱歌,頤養天年,多好。追蘇言這麽艱巨的任務,就留着我來吧。”
她說完,一口又幹了手裏的酒。還挺好喝,這些人真是奢侈。
林以南純屬酒被灌多了趴下裝睡,這會兒頭埋在桌子上吃吃地笑,難得有人堵得這群人說不出話來。可是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
梁小琪一爪子又撥拉開蘇言的手,看着桌旁個個妝容精致,光鮮亮麗的名媛,滿了一杯酒。
“還有各位小姐,蘇言這個人我是要定了,奉勸你們趁早轉移目标,物色別人去。省的到時候博士後讀完,成為第三種人類了,就徹底找不着對象了。這杯酒,我敬你們,早放手早舒坦,要是實在想競争,盡管放馬過來。”
說着一口又幹了手裏的酒。一群人手攥拳,恨不得揍她。蘇言趁她宣誓主權,眼疾手快地把酒瓶子從桌上拿下去。
鐘欣遞了杯紅酒過去,“這位小姐,我記得你好像沒有追上蘇言吧,怎麽就在這裏大放厥詞?女孩子還是要自重自愛,你說是吧?”
梁小琪不疾不徐地放下手裏的酒杯,了然地看着鐘欣,“我記得你是林以南的前女友?怎麽,今天來是想着重修舊好啊,還是繼續接近蘇言?說起自重自愛,鐘小姐好像深有體會?利用別人感情達到自己目的,不請自來,擅自闖別人家門硬要住下的人,好像是鐘小姐你吧?是,我是沒追上蘇言,但是我也絕對不會背後給人家使陰刀,無中生有,挑撥離間。”
她看着鐘欣一陣紅一陣白的臉,“就像現在,我不喜歡你,就一定會明明白白地說出來,而不是背地裏下絆子。”她端着手裏鐘欣遞過來的紅酒杯,笑了笑,一杯紅酒就潑到她臉上了。
耍心機背棄林以南,當着她的面穿絲質睡衣在蘇言面前晃悠,把自己當女主人似的在他家裏做飯,讓她去睡沒裝修的三樓,不避嫌的硬要去公司上班,打電話挑撥離間害她把蘇言弄得這麽傷心,現在還有臉來指責她不自重自愛,她要不這麽做,實在難平心中這口惡氣。
林以南實在是忍不住了,低頭笑的被自己口水嗆到了,擡起頭來,一邊找紙巾一邊繼續笑。沖出去的鐘欣恨恨地看他一眼,走了。
蘇言早就聽見他在那兒低聲笑,知道他剛才是裝睡不擋酒,隔着梁小琪,長腿一腳就踹他凳子上了。
梁小琪聽見兩個人這動靜,好啊,我給你教訓負心女,你竟然不給蘇言擋酒,彎唇一笑,“哦,我都快忘了,今天赴宴的,還有林以南先生,既然蘇言你們是沒希望了,就猛烈的追求林先生吧。這麽多年了,我估計他也是走出失戀的陰影,正在期待一段新戀情了。”
林以南立刻就笑不出來了,難以置信地看着今天跟開了挂似的霸氣外漏的梁小琪,手指着她一個勁地抖啊抖,“你,你,你……”他什麽時候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啓一段新戀情了?!他要出國,明天就走,現在就訂機票,誰也別攔着他!
蘇言見他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也忍不住了,低聲笑起來,結果咳得停不下來,還發着高燒,頭疼的快要炸了。梁小琪沒空看林以南跟她抖,立馬俯身過去給他拍着後背,“蘇言,你沒事吧?”他搖頭。想安慰她別擔心,也一直說不出話來。
身後有人叫“小姐,小姐。”叫了好幾聲,梁小琪也沒反應過來是在叫她,摸着他滾燙的額頭,剛才的霸氣通通都不見了。
直到經理手拍了一下她肩膀,她才不耐煩地一甩手,“別煩我,拿杯水來。”
被譽為b市最牛哄哄的經理,立馬轉身親自倒了杯溫水來遞到她手裏,她一邊撫着他的背一邊把水湊到他嘴邊,“喝點水。”見他沒有拒絕,她微微擡起杯子,一杯水灌下去。
“好點沒?”她目光切切地看着他,手拽着袖子給他擦了擦汗。
“嗯。”他點頭。眼睛掃見她身後的經理,微微皺眉。
經理見他不咳了,覺得自己能說話了。
“小姐?”他又叫了一聲。
梁小琪手抓着他西服的袖子,轉過身去,疑惑的神色在看見男子工作牌上“經理”兩個字之後,瞬間垮了下來。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