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自己玩會兒電腦。困了就跟我說一聲。”
他開開電腦,想看資料,發現自己什麽也看不下去,頭漸漸有些疼。從來沒有這麽心亂的感覺。
梁小琪看了一下午的電腦,都快看吐了,這會兒不太想玩電腦,一邊拿手機刷微博,手指一邊在桌上劃拉着。
她畫畫不錯,偶爾在微博上傳幾張,吸引了一些散粉,但更多的也就是自己随手畫在本子上,草稿紙上。
蘇言說他要忙工作,她自己一個人玩手機也就百無聊賴了,十點多就困了,兩個人出去洗漱完,就鑽被窩睡覺。
梁小琪入睡前仔細想了想,從他的話來看,他這麽多年一直對鐘欣視而不見,躲避不及,兩個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她是林以南的前女友,怎麽看,她都沒有理由心裏不舒服,可是事實上心裏就是堵得慌,那是她不能參與的幾年,鐘欣做了什麽她都不得而知,她才回國,就能從林家拿到這裏的鑰匙,可以想見當初她跟兩家的關系有多密切,她了解蘇言的所有,他的過往,他的喜好,他的能力,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東西。
是的,她不了解蘇言。即使在一起兩個月了,她也不了解他。
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她做夢了。陰冷黑暗的房子,她臉上蒙着布,什麽也看不見,只能聽見遠處滴答滴答的水聲,身旁是一個男人惡狠狠的聲音,說的是什麽,她聽不清,也是她一直不願意回想起來的,她突然覺得腹部一陣刺痛,有什麽東西勒上她的脖子,呼吸漸漸困難,意識也漸漸模糊。
她睜大眼,想要看清楚周圍到底發生了什麽,猛然間眼上的黑布被揭下,她往後掙着,看着自己腹部不斷湧出的鮮血,看着自己手緊緊扒着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繩子,艱難地擡起頭,她竟然看見了蘇言,她嗚嗚地聲音破碎地向他求救,可他只是轉身離開。
蘇言在沙發上一直沒睡着,頭越來越疼,他起身想去床頭櫃裏找藥,就見她在床上不停地掙紮,表情痛苦,嗚咽着。他立刻彎下腰去,攥住她的手,輕輕叫她的名字,她就是醒不了,他上手拍了拍她。
梁小琪皺了皺眉,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房間裏一片黑暗,覺察到有人禁锢着自己的手,她一邊使勁想要掙開他一邊渾身抖着往後縮,再往後就該掉下去了,蘇言一使勁,把她摟在懷裏,“是我,梁小琪,我是蘇言。”他撫着她的後背,安慰她。
梁小琪說不出話來,使出全身的力氣,手腳并用把他推開,反手摸索半天,打開了床頭燈。蘇言覺察出她是真的吓壞了,轉身去開了大燈。她連打帶踹的弄得他渾身疼,幸好他剛剛躲了兩下,否則不知道要出什麽事情。站在離她半米遠的地方,又輕輕叫了她一聲。
她手緊緊攥着被子,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氣,臉色白的吓人,手腕剛剛被他抓的地方微微有些紅。
他慢慢靠近,重新抓住她的手,見她不再抗拒,把她虛攏在懷裏,拍着她的後背,“做噩夢了?”
“嗯。”她回應了他一聲,整個人跟虛脫了一樣,“你抱抱我。”蘇言沒有猶豫,坐到床上,把她放到自己腿上,雙臂圈住她。
她把頭枕在他肩上,緊閉着眼,瘦小的身軀劇烈的起伏着,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她的後背,一直跟她輕聲說着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
“你怎麽還不睡?”她聲音幹澀,轉開話題。床頭的表指針指到兩點了,她睡了一覺做了個噩夢都起來了,他卻眼神清明,不像睡着覺的。
“頭疼。失眠了。”他語氣裏是難掩的疲憊。
她手撐在他肩膀上,往後退了退,看清他的面容,“那怎麽辦?”他随手打開床頭櫃,摸了兩下找出藥膏來,“沒事,老毛病了。最近可能有些累。”
她拿起藥膏來,仔仔細細地讀着說明,他繼續給她順毛,看着她垂着眼眸,長長的睫毛微微抖着,臉上是還未褪去的驚恐,以及剛剛染上的擔憂。
“我沒事。”他拿紙給她擦去額上的細汗。
她從他身上下來,去關了大燈,他就那麽倚在床頭等着她,臉上是難掩的疲憊,頭痛讓他臉色不太好看,額頭上密密的一層細汗,看的出他是在強忍着痛,安撫她。
她重新坐回去,旋開藥膏的蓋子,要給他抹藥。
蘇言攥住她的手,坐正,“我自己來就行。”她剛剛做了噩夢,夢見什麽他也不敢問,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把她再哄睡着了。
她手頓了頓,輕聲說:“我不了解你,蘇言。”他頭痛她看不出來,讓他一個人在沙發上忍到這麽晚,如果不是晚上醒了,他就算一夜未眠也不會讓她看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小女孩聲音軟軟的,跟任何人叫出來都不一樣,仿佛一根羽毛在他心尖上輕輕撫過,他身子輕顫了一下。她擡頭看他,濕漉漉的眼珠,格外的惹人憐愛。
他放下手去,不再阻攔她。
“你躺下。”她把藥膏擠到指尖,清涼的感覺傳遍全身,在兩個食指上把藥抹開,然後在他太陽穴上輕輕揉按着。蘇言躺在床上,看她白嫩嫩的小手懸在自己眼睛上方,小拇指微微向前伸着,每揉按一圈,小拇指便伸縮一回。
她把被子給他蓋好,自己也鑽進去,藥性涼,她整個手也冰冷冷的。
覺察到她給自己揉按太陽穴的手指越來越涼,他握住她的手,“好了,快睡吧。”
她呆呆地看着他,“你頭還疼不疼了?”
“疼。”他言簡意赅,“睡着了就好了。所以你快睡。”
她睡着了有什麽用。“我剛才是不是打你了?”剛醒那會兒神智有些不清,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她把他手拉過來,枕在他胳膊上,手輕輕搭在他胸口,慢慢滑下去,隔着睡衣,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滾燙。蘇言一把抓住她的手,聲音低啞,“別亂摸。”她後知後覺得發現,自己在大晚上這麽幹的确,不太好。
臉騰的就紅了。把頭埋在他胸口,好暖和。
“你睡不着別一個人忍着,我天天睡那麽多,你可以把我折騰起來陪你。”她伏在他胸口,一說話臉就上下動一動。
怎麽舍得把你折騰起來,我的傻丫頭。看出她在等着自己的回答,他輕輕嗯了一聲,一只手環在她脖頸後,一只手把她臉上的頭發撩上去,然後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哄她睡覺。她呼吸漸漸平穩,蘇言閉上眼,也有了睡意。
挑撥
第二天蘇言起來,還有些不太相信昨天竟然最後就這麽睡着了。低頭看看梁小琪,昨天晚上睡姿還挺正常,現在整個人都橫過來了,腦袋倒是一直沒動,躺在他胸口上,手還扒着他的睡衣,臉色紅潤。
他舒了口氣,沒事就好。慢慢抽身,把枕頭塞在她腦袋下,起身按摩着頭出了屋子。
鐘欣一早就走了,房門大敞,床鋪倒是整理的幹幹淨淨。
洗了個澡就下樓去給她做飯,梁小琪心心念念的海鮮粥在她洗漱完下樓的時候剛好關火,咕嘟還冒着泡。
“哇塞,蘇老師,我還以為你不給我做海鮮粥了呢……”
“昨天晚上時間太緊。”他拿勺子舀了兩碗粥,見她要往鍋旁邊湊,把她趕出去,“先去客廳等着。”
“那你快點。”她跐溜打着滑進了客廳,坐在凳子上等着他,兩個小短腿也夠不到地,來回晃着。
蘇言把粥先給她端過去,往裏滑了個勺子,“慢慢喝,別燙着。”說完也沒抱多大希望,轉身去把菜端出來,一回來見她果然吸溜吸溜地一個勁地吹粥往嘴裏灌。
他為什麽一看她這吃相就覺得頭又疼了呢!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她擡頭,“還燙,你先吃點菜。”說着給她一筷子菜。她低下頭去,吃菜,喝粥。顯然,在美食面前,蘇老師的魅力暫時稍遜一籌,蘇言這會兒也不屑于跟她的口糧争寵。
連喝了兩碗她才住嘴,摸着肚皮,蘇言也剛好放下筷子。
“吃飽了?”見她眯着眼,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廢話。
“吃飽了。”她突然面色凝重,“蘇老師,我覺得再這麽吃兩頓,我就要胖成球了。”
蘇言收着碗筷,“噢?那你胖了麽?”他都喂了好幾頓了。
“沒有,我還瘦了兩斤。”主要是學那她啥也聽不懂的經濟學,太耗費腦力了,連帶着體力也耗費不少。
“看來我還是不夠努力。”蘇言笑了笑,聲音蠱惑。
梁小琪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捂住眼睛,“不行,蘇老師,你別笑,我會消化不良的。”
消化不良那也是你吃多了好麽,跟我笑不笑有什麽關系。蘇言無語……
到了公司,正好碰見被前臺攔住的鐘欣,她悠閑地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蘇言幾步走過去,渾身散發着冷厲的氣場,鐘欣像是習慣了他的冷暴力,毫不在乎地一攤手:“你的前臺不讓我進。”
梁小琪默默咬着棒棒糖,她當初也不讓我進。前臺好盡職盡責,還真是想盡一切辦法斷絕蘇言的桃花,難怪他條件這麽好,還單着。前臺見蘇言去跟鐘欣交涉了,一個勁地給梁小琪使眼色。
“你眼睛抽筋了?”梁小琪把糖從嘴裏拿出來。
前臺沒有理會她的話,開始邀功:“老板娘,我幹的棒不棒?!這個女人竟然一來就說認識蘇老板,果斷攔住啊!你放心,現在你是全公司公認的老板娘,就算老板不認,我們也認!你一定要讓老板給我漲工資啊!”
梁小琪呆住了,老板娘,為什麽所有人都管她叫老板娘,然而她還沒有追到蘇言啊。而且,你出來給我解釋一下,蘇老板不認,你們認有個毛毛用!這回換她眼角抽筋了。
蘇言無心戀戰,找了人事部的人帶她熟悉一下公司,安排工作,就快步走回來了,見她一臉愁苦地對着前臺,以為前臺又不讓她進,皺皺眉,拽着她的帽子把她拉到身後,“你又攔她了?”不耐煩地掃了一眼前臺。
“啊?沒有。”梁小琪趕在前臺開口前解釋,沒有的事啊,蘇老師你這是怎麽看出來的。
前臺一臉我真相了的表情,沖她使眼色,老板都這麽護短了,你還說你倆沒情況。唉,公司裏多少芳心破碎了啊。
蘇言沒空看她倆眉來眼去,手指在臺面上敲了敲,“記下日期,一個月以後剛才那個人再來,找保安直接趕出去。”說完,拍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走了。”
他還要開會,見她早上睡那麽安穩也不想叫她,這會兒都快到點了。
楊助已經準備好等着他了,他把梁小琪扔進辦公室,撂下一句想幹什麽都行,就正正領帶出來。見楊助在外面整裝待發的表情,略微沉思,“你不用去開會了。”
楊助一下子愣在那兒了,表情一點一點垮下來,“別啊老板,我知道昨天你和老板娘在辦公室裏的時候我不該開燈,你看在我都跟了你快十年的份上別趕我走啊!”
蘇言剛想再說話就讓他堵了回來,什麽亂七八糟的,他不耐煩地拿起文件,“我是說,你在這裏,把小怪獸看好了,別讓她把我辦公室拆了。”
見他冷靜下來,又說:“也別讓任何人進我的辦公室。女的不行,男的更不行。”
楊助表情愈發的精彩了,蘇言不自在地咳了兩聲,“她要是無聊了,你就陪她玩兒會,怎麽折騰你都不能還手,要不我開了你。”
楊助已經想要跑了,老板你平常是讓小怪獸迫害的有多慘?蘇言最後看了他一眼,“看好了年終獎我給你翻倍。”
年終獎翻倍?!楊助內心的小算盤叭叭叭叭叭叭開始敲,一臉莊重,透着谄媚:“老板你就放心開會吧!”
蘇言點點頭,走了。楊助一轉過頭來,就見梁小琪趴在玻璃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倆,他吓了一跳,鼓鼓勇氣,推門進去。
“老板娘,你喝水麽?”梁小琪往後退了兩步,“楊助,你的表情太難看了,你離我遠點……”
天,我的表情不合老板娘的心意,這怎麽行!楊助低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再擡頭,“喝奶茶麽?我下樓給你買。”
梁小琪皺皺眉頭,“楊助,你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
“我一直以禮待人,推己及人,讓別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一直是我為人的宗旨。”楊助都快被自己正義的形象感動了。
“你不是和蘇老師有事情瞞着我吧?”她想了想,“我哥的助理是個成熟幹練的職業女性,而你竟然跟了蘇老師十年,難不成你倆……日久生情了?”
楊助……老板我還是陪你去開會吧,年終獎什麽的不要也行啊,這要是讓我女朋友聽見了,老子一輩子的幸福就毀了啊。
見他一臉驚悚,梁小琪以為自己識破了真相,“真的啊?所以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還把大頭貼貼滿全世界,就只是為了遮掩你和他的感情?我說為什麽蘇老板一直不接受我的追求。”
楊助已經快要虛脫了,梁小琪啧啧兩聲,“雖然我一直相信男男、女女之間,也是有愛情在的,但是,這條路真是不好走啊。楊助,你要三思而……哎,你別跑啊?”
楊助去喝了杯水冷靜冷靜,然後把門開開一個小縫,推了她的水杯進去就跟避瘟神似的把門關上了。
梁小琪:跟我鬥。
蘇言讓楊助看好門,就是不希望鐘欣和梁小琪正面交鋒,但他顯然也沒有想到,鐘欣會有梁小琪的電話號碼。
楊助在外面整理資料,一邊不時地往裏看兩眼,見她一切正常,就放心地繼續工作,隔個十五分鐘就在紙上寫寫畫畫。
她沒事了就來這裏耗上一天,蘇言在書架上擺了幾本她愛看的小說,這會兒她正縮在桌子底下看書,聽見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趕緊起身,嘭的一聲就碰到了腦袋。
楊助聽見聲音,拿着馬克筆,在紙上劃拉劃拉,然後往玻璃上開始寫:“你沒事吧?”
梁小琪看了眼,不認識的號碼,随手挂斷,拿筆往上寫,“沒事。”楊助的字是反着寫的,她在裏面看正好是正的,她沒那腦子,就正着寫,于是他在外面又只好反着看,一上午下來,他覺得自己都不會看正常的字了。
剛寫完,那邊電話又锲而不舍地打進來了,她皺皺眉,回去坐下,按下接聽鍵。
“嗨,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梁小琪合上書:“你是誰?”
“鐘欣。”她自報家門,“介意我跟你聊聊麽?”
“介意。”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桌子上,“我跟你沒什麽好聊的。如果你是蘇言的前女友,我沒準還會對你有興趣。”林以南的?跟她有什麽關系。
“不聊我,聊聊你們。”她出了公司,找了個咖啡店坐下來,手不疾不徐地攪着杯子裏的咖啡。
“那就更沒什麽好聊的了。”你又不是我,你也不是他。
“你真的覺得,你能跟他在一起?”鐘欣沒有理會她的拒絕,自顧自地說着。
“你了解蘇言麽?他從小生活在軍區大院,是蘇家長子,蘇父公司開在北京,一直希望他繼承家業,可他沒從,所以這些年跟他父親關系一直不好。22歲本碩博連讀畢業,跟林以南在b市合開了公司,三年開了第二家分公司,這個男人的家世,他的野心,他的狠厲,由此可窺見一斑。他不是你能掌控的了的。”蘇家怎麽可能讓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嫁進去,蘇言又怎麽可能對她傾心,這就是鐘欣一直以來放肆的理由。她認為梁小琪沒有機會,希望她知難而退。
梁小琪手揪着身下地毯的毛,“蘇老師好厲害……”鐘欣攪咖啡的手一顫,她是真傻還是假傻,怎麽會聽不出自己的話外之意。
“我确實不了解他。”梁小琪很給她面子,“不過你看,現在我了解的差不多了。”還真是她連腦子都不用動,就有人送上門來啊。
“呵,他可是你的老師。”鐘欣重新開始攪手裏的咖啡。
“我只是旁聽生,而且他是代替林老師去上的課。鐘小姐如果有意見,可以再等兩個月,林老師回來以後他就不是我的老師了。”她也不用再去聽什麽貨幣銀行學還是銀行貨幣學了。她聲音軟軟的,卻總是噎得鐘欣說不出話來。
她攥着勺子的手猛地收緊,“你覺得他對你真的有感情麽?你做的菜難吃,他也一聲不吭地吃幹淨;你鬧脾氣不吃飯,他就拿了勺子喂你;他的車你坐了副駕駛,就不讓別人坐;公司裏前臺放你進,楊助跟着你,護着你不讓別人碰,這一切跟哄小孩有什麽區別?跟養寵物有什麽區別?誰會跟一個小孩兒計較?不就是小孩兒撒嬌了就哄,寵物占領地他給你護着地盤?你天天跟着他,他對你什麽感情,你看不出來麽?”還不到兩個月的相處,算的了什麽。
他步步退讓,放任她胡鬧,到底是因為她小,還是因為他喜歡她?這是梁小琪的死穴。她不清楚。
他從來沒有說過,要交往,沒有說過,他喜歡她,甚至莫莫她們一直叫嚣的什麽看見她就欣喜的眼神,想要桌咚壁咚的沖動都沒有。他一直都是冷靜的,接受着她的要求。
她說要約他吃飯,哭一鼻子,他就妥協了;她給他做飯,手受傷,他就每次毫無怨言地都吃幹淨;她想要跟他賴在一起,他就騰出時間來由着她;她狀況百出,他就什麽都替她幹了,不讓她端菜不讓她在樓梯上亂跑,接杯水都要讓楊助控制好溫度;她話唠,他就聽着,不打斷,不接話;從來沒有讓她了解他,累了難受了,也不跟她說,就只把她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完完全全地,哄小孩。
見她不再說話,鐘欣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果然是小孩兒。
梁小琪手忙腳亂地挂斷了電話,心裏亂糟糟的。越是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什麽都不在乎的人,有時候,內心卻是越脆弱的。她一直說,沒關系,不怕被拒絕,要追蘇言,可是一步步也走得艱難,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否得當,不知道他是不是覺得自己在不停的得寸進尺,不知道他哪一天會厭煩了自己。
一切都是未知數。她覺得,自己需要時間調整一下,好好考慮一下,自己對他,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好好想一想,他對自己,到底有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之間的喜愛;好好的,再鼓一鼓勇氣,繼續不怕打擊不怕挫折地追求他。
她收起手機,起身拍一拍身上的土,開始穿外套。楊助看表,還沒到中午呢啊,老板還沒開完會呢啊,趕緊拿馬克筆又開始劃拉,梁小琪直接推開門出去,“不用寫了,我回學校。蘇老師回來你跟他說一聲,就說我有事先走了。”
“你,你……”不說清楚什麽事情他怎麽好跟老板交代,可是硬要問她,貌似有些冒犯吧?
梁小琪看他半天說不出個完整話來,不耐煩地跟他再見。
鐘欣從咖啡館出來,站在樓梯盡頭,看她戴上帽子,低頭離開公司,內心是前所未有的滿足,一種報複後的快感。
坐在回學校的公交車上,人擠人,她還是覺得有些不甘心,掏出手機來。他是什麽心思,直接問他不就好,為什麽要自己一個勁地瞎猜?想到他還在開會,她左手使勁攥着車後門處的把手,右手打字。
删删改改,快到學校了,才發出去,“蘇言,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蘇言正在會上作總結,手機也被他從楊助那兒要回來了,就放在桌子上,見屏幕亮了,他掃了一眼,見是她,以為她餓了催着要吃飯,沒有理會,繼續發言。
散了會一邊解鎖手機往辦公室走,一邊看她這條短信,短短幾個字,卻讓他不自覺的心裏有些慌。快步走回去,辦公室裏早已空無一人。楊助也沒敢去吃午飯,就在外面等着他。見他回來,主動交代,“我發誓,絕對沒有人進你辦公室,她在桌子上磕了一下頭,然後就穿衣服走了。”
蘇言擰着眉,擺擺手示意他先走。沒有人來,她到底為什麽要避開自己,連聲再見都要讓楊助轉達?
還有她要的回答,他其實心裏也不清楚,自己對她到底存了什麽心思。他了解自己,目的性明确,從來不會做無用功。如果心底對她沒有好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她放低自己的底線,不會從一個外人看來幹練冷血的人,變成她口中那個“絮叨”的人。
她就是個小怪獸,跟被光波擊中一樣,飛速地闖進他的視線,闖進他的生活,一點一點侵占着他的思想,洪水一般,席卷而來。
可是才兩個月。可是她要的只是個回答。
喜歡,或者不喜歡。沒有別的。直白地要他剖析自己,闡明喜惡。可是感情的事情,哪裏分的那麽界限清楚。
“你在哪兒?我們談一談。”思慮良久,他只能如此回複她。
梁小琪懸着的心,在看到這條短信後,終于落了地。沒有什麽好談的,他的避而不言,諱莫如深,在她眼裏就是拒絕。又一次的拒絕。
戳一戳盤子裏的小排骨,嗯,也就只有你不會抛棄我了。她想。頭一次,沒有猴急猴急地回短信,回電話,只是随手關了機。
滿滿全是你
回到宿舍,見那三只一臉星星眼,等着她的消息,她才想起來昨天答應過她們的事情。
“那個,我哥星期二上午到,所以晚上你們如果有時間的話,一起吃個晚飯?”
猛點頭。沒時間也要騰出時間來啊!
她也點頭,好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小琪子,你怎麽這麽蔫?是不是有情況啊?”胖球難得敏感一回,發覺她實在不對勁。
“嗯。好像又被拒絕了。”她躺在床上,開開手機,她沒回短信,沒回電話,他也就真的沒再聯系他。所以她真的只是可有可無的麽?只要她轉身離開,只要她不再糾纏,一切就都結束了?
莫莫見她盯着手機發呆,心裏明白個大概,不想她這段感情就這麽無疾而終,提醒道:“你那個手機,關了機之後再有電話打進來也沒有記錄。”除非是短信。
事實上确實是這樣,他等了一中午,她也沒有回應,他不停地打電話。根本就沒有想到要發短信。只想着聽到她的聲音,确定她平安地回到學校。
他去了她平常喜歡去的小餐館,甚至還去了學校,結果被宿管攔了下來。他不知道她是哪個宿舍,還是b大現任講師。她要躲,他這樣只會給她帶來更多困擾。
手裏手機響了,是家裏的電話,他最後看了一眼宿舍樓,接着電話離開。
是要他回去吃飯的。他揉揉眉心,應了下來,開車回了家。
這幾年公司漸漸做大,接連幾個分公司的建立無不顯示着,他當年決定的正确,蘇父也就不再過多計較當年他違背自己的意願。飯桌上,蘇媽媽親切地關照了他的人生大事。見他聽得心不在焉,一錘子定音,“周五去相親。”
蘇言皺皺眉,放下筷子,“幹什麽?”
“鐘欣那丫頭不是回來了,這邊好幾個伯伯伯母都坐不住了,周五約你吃頓便飯。”順道帶上自己閨女。
“我跟鐘欣沒有可能。她的行徑你們當年也都看見了。”利用林以南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事情不成便拆橋。
“那是因為她心裏裝着的是你。”蘇媽媽滿心的着急,自家兒子條件一點也不差,可眼看着他弟弟的孩子都會走路了,他這邊一點動靜也沒有,“就算她不行,你到時候去看看,也沒準會有合你心意的。”總之就是三個字:必須去。
一頓飯吃的心煩意亂,可到了他也沒松口。
第二天一整天,蘇言的手機恢複了安靜,公司的員工眼見着老板渾身上下散發着怒氣,看哪兒不順眼都是冷冷地掃過去。
很好,原先一天恨不得二三十個短信的梁小琪長本事了,手機關機一整天,不聯系他,也不讓他聯系她。
楊助一個勁地悔恨,可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沒看到,讓老板娘就這麽跑了。
星期二上午,天陰沉沉的,梁毅的飛機到b市,梁小琪左思右想,翹了蘇言的課,去機場接梁毅。梁毅對自己妹妹突然的熱情着實受用不起,把她塞車裏讓助理看着她玩手機,自己就去赴飯局了。
等她實在玩的沒勁了,助理就把她又送回學校去了。
回到宿舍,莫莫瞥了她兩眼,見她沒有發現少東西了,才心驚肉跳的看書。
蘇言本想着,星期二來學校見到她,好好跟她談一談,可他顯然忘了她只是個旁聽生,她不想來,他連扣她學分的權力都沒有,往常早早就來教室占座的小孩兒,這次顯然沒有早到。
他從第一個學生來,一直等到上課的點到了,臉色愈發的陰沉,狠狠地把人名單摔在桌子上,扯了扯領帶,開始講課。內心裏是說不上的惱火,她竟然敢翹自己的課!竟然敢這樣躲着他!說什麽要追他,說什麽不管多困難都不放棄,都只是随口說着玩的麽?
整整一節課都不在狀态,陰沉的天在十點多的時候終于下起了瓢潑的大雨,幾個想借傘給他的女同胞,都讓他渾身上下散發的陰冷氣場吓跑了,他大步走向宿舍樓,絲毫不顧及越下越大的雨,這幾日降溫,雨也是透心的涼。
做完實驗的莫莫,回宿舍的時候就見到等在宿舍樓下的蘇言,是的,他就不信她還能放棄她三食堂的糖醋小丸子和排骨!就不信她還能放棄她的親親小床鋪!莫莫猶豫半晌,走了過去。
覺察到頭頂的雨不再下落,他心裏帶着些許期待轉身,卻不是梁小琪,他微微皺眉。
“我是梁小琪的室友,莫莫,聽過您一節課的。”覺察出他的抗拒和不耐,莫莫趕緊解釋。
“梁小琪在哪兒?”他聲音沙啞,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請求。
“她去機場接她哥了,好幾個月沒有見到了,所以才沒去上您的課。”她替她打圓場。
其實她就是為了避開蘇言。就在昨天晚上,她開開關了一天的手機,見依舊沒有他的消息,還把買的一堆的書和練習冊都從書架上拿出來扔到了地上,還有她的畫本和亂七八糟的一摞草稿紙,計算的少,畫的畫居多。
蘇言點點頭,轉身要走,莫莫總覺得他的身影是落寞帶着惆悵的。咬咬唇,小琪子那孩子凡事一根筋,看樣子還是喜歡蘇言的。
“蘇老師。”她喊住又走進雨中的蘇言,“你等我一下。”怕他不等,把手裏的書和傘一股腦的塞給他,轉身往宿舍樓跑。就這一次,梁小琪,以後你倆要是真成了,一定得好好謝謝我。
她回宿舍翻出自己回家用的大的旅行包,把她扔下來的東西通通裝了進去,拉上拉鏈。只要能瞞到星期五,她就不信兩個人關系還沒有進展。要是她在星期五之前發現東西不見了,她就說是她賣了,大不了兩人打一架,也比看她賴在床上要死不活的樣子好。
看了看外面嘩啦啦越下越大的雨,她還忿忿地拿了梁小琪的傘,你做的孽,你招惹的人,現在害的人家蘇言淋着雨等你,拿了你的傘也不為過。憑着這樣的心思,莫莫洗劫了梁小琪的書桌。
蘇言在樓下莫名其妙地看着手裏多出來的一摞書,然後宿舍樓門口出現了莫莫的身影,打着一把粉白相間的傘出來了,拎着個大包。
“這是小琪昨天收拾出來的東西,”她那麽喜歡蘇言,所有跟他有關的東西都收納到一起,擺的整整齊齊的,所以扔的時候扔的也格外的全,格外的利落。
“我看了兩眼,全是跟您有關的。她心思就那麽簡單,您回去,看看吧。”
“這是她的傘,雨這麽大,還是打着點的好。”她心裏嘆了口氣,從他手裏又接過自己的書和傘,“我們宿舍是603,電話給您寫到她本上了,打不通她的電話,就打宿舍電話吧。”如果他願意的話。
這畢竟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她一個外人也不好管太多,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蘇言拎着那沉沉的一書包,沒有拒絕,回了公司。
從前臺到楊助嘴巴張得都可以塞下雞蛋了。楊助拿着新買的毛巾敲敲門進他辦公室的時候,他手正停在書包拉鏈上,猶豫着。
“老板,你要不還是回趟家吧。”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天氣還這麽冷,非得感冒不可。蘇言沒說話,示意他把毛巾放到桌子上。楊助看他這個樣子,心裏也不舒服。
“老板,我今天去樓下調了監控,那天确實沒有人進您的辦公室,唯一的,就是梁小姐下樓的時候,鐘小姐剛剛從外面進來,站在走廊安全通道口看着她。我還,我還調了老板你辦公室的監控,她是接了一通電話之後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