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将她護在懷裏,淡淡的清香環繞過來,他的溫度仿佛也順着交疊的手指傳過來
蘇言挑着重點語句掃了兩眼,不得不說,她翻譯很精準,措辭得當,語句通順,只不過有些語句過于追求優美,但總體上無礙。
“繼續。”她已經開到了最後一部分漢譯英,他翻譯的是前半部分,這樣大部分就已經連上了。
梁小琪掃了一眼表,“翻不完了啊。”聲音軟軟的,透着焦急。
蘇言看了看她緊咬的唇,拍拍她的肩安慰:“帶上資料,跟我去會議室。最後那部分資料大概兩個小時之後才會用。”
楊助把蘇言的筆記本抱過來,拷上她翻譯的文檔,帶她進了會議室。
視頻會議,梁小琪本來想欣賞一下蘇言談合同的風範,但是時間太緊了,她手一刻沒停的敲擊着鍵盤,內心哀怨,聽這口音應該是美國人,大洋彼岸的人類啊,大晚上十一點多你們也不休息。有一次神經放松了一下,聽見了蘇言冷靜的聲音,胸有成竹,進退有度。
快四點半了,她敲下最後一個字母,把資料給小範傳過去,然後也過去跟着。她糾錯,小範整理。滿篇的英文字母,密密麻麻地查起來很麻煩,最後眼前白茫茫一片都有些看不清了。她甩甩腦袋,讓自己清醒點,然後繼續查。
看似蘇言這邊不緊不慢,勝券在握,其實資料都是卡着點整理出來的,話趕話地上傳過去。好在其他兩方沒有看出他們的差錯。
五點半,最後的資料傳上去,她跟蘇言比了比門外,就走出去了。楊助跟出去,給她倒了杯水。她有氣無力的接過來,轉到他看不見的地方,靠在牆上。胸口悶得疼,耳朵也嗡嗡的響,看電腦時間長了,眼前的東西都是模糊有重影的,一動就天旋地轉的。緊繃的神經猛地放松下來,胸腔裏覺得空落落的不舒服,渾身都疼,手也一個勁地抖,水都拿不住。
在外面靠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點,湊到會議室門口看,他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面容平靜。看的正出神,楊助推門出來,她剛想問結果怎麽樣,他就蹦起來,比了個yes,然後一個勁地晃她,“老板娘,這是咱們公司談下的最大的單子,哈哈哈,我估計他們兩個公司都被老板逼吐血了。我得告訴他們去,年終獎絕對要翻倍啊!”她讓他一聲老板娘叫的暈頭轉向的。
不一會兒,就聽見整個樓層留下來加班的員工興奮的聲音,她撓撓頭,端着手裏有些涼了的水推門進去。蘇言正在整理資料,見她進來,三步并兩步地走過來,眼底難得的帶着難掩的笑意,她望着他帶笑的眼,有些出神,舉起手中的杯子,“你喝水麽?”她剛出門的時候,聽見他嗓子有點啞了。
他眉毛一挑,擡手剛要接水杯,她就覺得頭一陣暈,手一抖,杯子就掉在了地上。清脆的玻璃破碎的聲音傳到她耳朵裏,她下意識閉眼,往後退了一步,“對不起,我……”
蘇言覺得心狠狠地顫了一下,把她拽離那些碎玻璃碴子,“別緊張,你看着我,哪兒不舒服?”她臉色煞白,勉強睜開眼,覺得開了的日光燈照的她眼前發黑。蘇言看着她的眼神,明白了大概。
“你閉上眼。”他輕聲哄道,“我帶你去休息會兒。”說是讓她別緊張,可是他的語氣,他的眼神,他的臉色,他的動作早就出賣了他,他怎麽可能不緊張。他恨不得自己沒談下這個合同,只要她有精力在自己身邊瞎蹦跶。
打橫把她抱起來,她手自動自發地環住他的脖子,皺着秀氣的小眉頭,輕聲說:“我沒事。”
“我知道,你閉眼休息。”他把她摟的更緊了,大跨步地上樓。
“你別着急。”她說完想說的,咬着唇不再說話。
他沒開燈,把她輕輕放在沙發上,摸着她的手冰涼,擡手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手有些不穩,幾個扣子解了好幾次才解開,又找出小攤子,把她裹成了蠶寶寶。
梁小琪緩了一會,睜開眼,覺得黑暗中他眼眸似乎帶着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見她睜眼,給她暖手的手驀然收緊。
“頭還暈麽?”他嗓音比剛才還啞。
“不怎麽暈了。”她把下巴從毯子裏解放出來,使勁吸了兩口氣,“就是有點喘不過氣來。”頓了頓,“最重要的是,蘇老師,我好餓啊。”吃過早飯到現在,就吃了兩個小丸子。
蘇言抓着她的手,蹲在沙發旁邊,轉頭去看中午叫的外賣,“我把你的小丸子再給你熱一熱?”
她想了想,覺得好膩啊,閉上眼,有氣無力地說:“我想吃你做的海鮮粥,還有木耳炒雞蛋,魚丸豆腐湯。”
“好,好。”他攥着她的手,聲音近乎寵溺,“你先歇會兒,一會兒咱們就回家。”他跟養小寵物一樣,她天天纏着他,要吃,要喝,都正常,突然有一天她蔫了,不要吃不要喝了,那就是出大事了。
黑暗中時間過得好像格外的慢,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不能判斷她是不是不舒服,也不敢出聲詢問,怕打擾了她休息。安全感嚴重匮乏的想把她抱在懷裏,可又怕她頭暈。他突然無比懷念她在身邊叽叽喳喳地絮叨,此刻她安安靜靜的,他心裏的不安一寸一寸蔓延上來,快要把他逼得窒息。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她像是知道他的不安一樣,閉着眼睛,又開始嘚啵,“你肯定特別好奇我怎麽會翻譯對不對,我可是英語系的高材生呢,不要太崇拜我哦,我高中就開始去我哥的公司搗亂,翻譯了資料,他就給我買零食吃。”
“蘇老師你今天好帥,我最後看你簡直是不動聲色的就把他們給秒了。可惜沒能全程圍觀。”
“我好像明白你那天說的話了,跟你一比,我肯定,就是給競争對手送錢的啊。”
“我最讨厭談判什麽的了,我覺得要是我,應該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和氣生財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吃虧是福啦,何必這麽斤斤計較哈。”
她自己說着說着,就笑了起來。聽見她說話漸漸有了精氣神,他覺得懸着的心稍微放了下來。
“還暈不暈?”他坐到沙發上,把裹成蠶的她抱起來放到腿上,給她揉着太陽穴。她跟沒骨頭似的往他懷裏縮,“你抱着我我就不暈。”
“那你的晚飯怎麽辦?”他誠心誠意地問她。
這可難住梁小琪了。她糾結了好久。蘇言笑嘆,“想好了沒?”
“想好了,”打腫臉充胖子一向是她愛幹的事情,“你可以,可以,呃,好吧其實我不太暈了。”
“我還以為你會讓我抱着你去做飯。”他聲音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萦繞在她耳旁。
“好像,也不錯?”梁小琪被聲音迷得七葷八素,傻乎乎地點頭。
蘇言臉瞬間就黑了,毯子一扯,她嗷嗷地摟着他脖子,“冷。”
“冷你怎麽不多穿點?”他擡手在她袖子口摸了摸,薄薄的一層。梁小琪不滿地晃悠,“莫莫說我穿這身好看。”
“外套呢?”他問。
“你給個評價啊。”她從他腿上下來,站在地上轉了一圈。
“黑漆漆的看不見。”他如實說,從地上撿起她的外套,“過來穿上。”
梁小琪黑暗中朝他吐了吐舌頭,正巧楊助在外面收拾東西開了燈,蘇言就見她閉眼鼓嘴吐舌頭,小模樣倒是挺清秀,梁小琪睜開眼嗷的一嗓子,“誰開燈了!”
門外楊助收拾東西的手一顫,他幹了什麽?公司談下這麽大的合作,老板和老板娘在辦公室裏又黑着燈,天啊,他是不是可以直接收拾東西走人了?其實梁小琪內心哀嚎的是早不開晚不開,偏偏要等到她沖蘇大老板作鬼臉的時候開。
捂着臉跑到門口開開燈,辦公室裏徹底亮堂了。蘇言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倒真是不錯。
“好看。”他一邊收拾着桌子上的事物,一邊說了一句。
“真噠?”她跑回來,往他眼前湊。
“坐沙發上歇會兒。”晃得他也眼暈。
“沒勁。蘇老師,你是不是特別想看我,就是不好意思?沒事啦,我一個女孩子都沒有不好意思,你這麽害羞幹什麽?嗯?”她手支着下巴,朝他抛了個媚眼。
蘇言收拾飯盒的手頓了一下,蹲下身去,跟她對視。梁小琪本就是在跟他開玩笑,見他的眼神跟以往不太一樣,沉穩中透着熱烈,目光灼灼像是一叢燃燒的火焰,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她。這目光像是要把她烤熟一樣,梁小琪眼神開始飄忽,可是掃過他高挺的鼻梁,帶着些笑意的薄唇,還有臉部棱角分明的線條,莫名地就想起那天他張嘴咬下自己手裏的薯片時,不經意滑過的唇,軟軟的,有些濕熱。
瞬間就燒熟了。
她別過臉去,聲音幹澀,“你還是收拾東西吧,我穿外套。”她扒着外套穿上之後,頭埋在沙發裏,摸着自己的臉不斷升溫,升溫。上天真是不公平,為什麽會把某些人塑造的這麽完美,這樣的臉看久了,不會心跳過速得心髒病麽?
蘇言十分滿意她的反應,收拾完了,揪着她外套上的帽子就把有氣無力的她拽走了。
出了門,楊助一臉肅穆地靠在桌邊,努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怎麽看怎麽覺得老板像是拎了只兔子回家上鍋煮一煮要開吃。
把她扔上車,梁小琪小鼻子嗅了嗅,“什麽怪味。”
蘇言擰鑰匙的手一頓,不動聲色地問:“怎麽了。”
她系上安全帶,“別理我,我媽老說我鼻子比狗還靈,一進門就能聞出她做的飯放了什麽料。”想了想又說,“不過我還是聞不出來你做飯放的什麽料。”
“你還這麽厲害呢?”他誇獎道。
“她熬湯放方便面的調料包,炖肉放料酒,做餅放胡椒粉,誰聞不出來?”
他突然想起她說,高中就去她哥公司搗亂,“給我講講你家的事吧。”
“我爸我媽都在大學裏,教不教課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媽是研究基因工程的,雖然我連堿基怎麽配對都不清楚吧;我爸是搞化學的,啊,又是我望而生厭的東西,不過他是莫莫的偶像。呃,雖然我也不知道跟一個搞學術研究的有啥好崇拜的。我哥,跟你一樣開公司,不過幾個月幾個月地見不着人影,人還特別摳。我跟他說,你給我帶禮物回來吧,他就說信號不好,不回來還好,一回來就黑着臉教訓我,讨厭。”
此刻,被梁小怪獸批評讨厭的梁毅,正在美國籌備開辦跨國公司的事情,擡手翻了翻日歷,好像快到小怪獸生日了?
助理難得見老板臉上露出這麽柔和的神色,心下了然,“梁小姐生日您準備怎麽辦?禮物?生日會?”
怎麽辦,這個妹妹他寵了十幾年,有能力了之後恨不得摘星星夠月亮給她,雖然她從來都不要這些,總是要莫名其妙的。
比如他去俄羅斯,她一臉星星眼,“你給我裝一瓶伏爾加河的冰回來吧!”尼瑪他7月去的俄羅斯東部,她要他帶瓶冰回來,他只能說信號不好好麽。
再比如他去了烏克蘭,問她要不要帶點巧克力回去,她說“你去黑海撿幾塊石頭回來吧。”這還可以接受,他剛準備叫助理去禮品店買幾塊石頭,她下一句就出來了,“聽說烏克蘭美女多,你最好能再帶個嫂子回來。”尼瑪,果斷挂電話啊。
前兩天他視頻時表明人在美國,就生日問題同她親切會晤,她跟被踩着尾巴似的,“生日會?什麽鬼?哥你又沒什麽錢整這些幹什麽?随便買點禮物回來就好了。”
他沒錢……他不過是怕把她寵壞了鮮少跟她談論自己的工作,竟然被她這麽定義了?
“我覺得你應該高估你下你哥哥的實力,畢竟我也是a市排名前十的公司總裁。”梁小琪當時切了他一臉血,“那我的生日禮物就麻煩你向最近不斷挑釁的美方表示,別整那有的沒的,趁早洗洗睡吧。”他一口老血就哽在喉嚨裏了,好像是太高估了?
如果這還不足夠讓他吐血而亡,梁小琪下一句直接把他推向懸崖,“哥,我有喜歡的人了。你回來,正好見見?哈哈哈哈。”見他死實着了,梁小琪果斷下視頻。
這會兒助理就見梁毅臉上表情柔和完了悲涼,悲涼完了堅定,堅定完了狠厲。他捧在手裏十幾年的寶貝啊,只準他打壓(雖然永遠只有被她打壓的份)現在竟然又有一個男的來?不開森!我這關都沒過,就想跟我妹在一起,沒門!
“幫我定機票,下周回國。”這是梁毅最後跟助理交代的。
這會兒梁小琪又在座位上不安生,“蘇老師,下周五我生日。”
“嗯。”蘇言點點頭。專注地開車。
“你沒有點表示?”她扒着安全帶帶着些許期待。
“祝賀你又老了一歲?”蘇言故作淡定,等着看她炸毛。
還能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我現在還在十九歲的小尾巴上。”她聲音涼薄,“蘇老師,你今年多大了?”
嘶,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七月份剛到而立之年的蘇某人第一次,掉進自己挖的坑裏。
到了家直接臉色發黑地把她扔下車。等他停好車回來的時候,就見梁小琪一臉驚悚地看着房門。
“你怎麽不進去?”他剛說完,也覺得不對勁。家裏沒人,為什麽燈是開着的。
正納悶,門開了。鐘欣穿着一件深紫色絲質睡衣,長發散下來,微微潮濕。倚在門口往外看,有點驚訝看見這個不認識的小姑娘。
梁小琪覺得好像一下子被人扔進了冰窟窿裏,涼意一點點從腳底蔓延上來。下一秒,就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那個,你不冷麽?”還沒來暖氣,她又剛洗完澡,就這麽站在門口,也是夠拼的了。
鐘欣愣了一下,巧笑嫣然,“當然不。蘇言,你還不進來?”
蘇言沒動,反手把梁小琪拉到身後,“哪兒來的鑰匙?”
“林以南給的,我去林家拿的。林伯母态度還是那麽不好。”
“密碼呢?”他內心第一次這麽不動聲色的,壓着怒火。
“你開公司的日期,不是麽?”她轉身,“再不進來飯就涼了。”梁小琪覺得蘇言渾身緊繃,握着她的手一點一點收緊。她小時候,最喜歡玩的就是把手塞到姥爺手裏,老人家寬大的手掌收緊,收緊,看她嗷嗷亂叫,一個勁求饒才笑着松手,說一聲你太嫩。
這會兒,蘇言攥的太緊,她覺得自己确實太嫩。拽了拽他的胳膊,“蘇老師?”一句話讓蘇言徹底回神,擡手看表,“小琪,你今天先回學校。”她在這兒,他不敢發火,怕吓到她,把她送回去讓他好好想想怎麽把這個女人從家裏扔出去。梁小琪往後退了一步,眼神中有一絲驚慌。
她不傻,雖然從來不用香水,可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車裏莫名的味道是香水,所以才插科打诨岔開話題;那個女人現在就在她眼前進了他的房子,如果他不說讓她走,她還可以自欺欺人的當做什麽都沒看見,把剛剛轉身進去的人當做他的好友,當做只是簡單的借宿,忽略她各種親昵的,暧、昧的語句。
可是現在他卻要讓她回避,然後他再做什麽她都無從得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會和她兩個人獨處,不知道……
蘇言看清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絕望,搶在她開口之前,收回自己的話,“算了,別回去。”她身體不舒服,回去他也不放心,把她放在自己身邊,把事情解釋清楚,是最好的辦法。
蹲下身去,擡手摸摸她的頭,“相信我,嗯?”雖然知道這話說出來毫無說服力,可是他潛意識裏覺得她會接受,就像一個孩子,摔疼了,摸摸頭,給塊糖吃,她就繼續活蹦亂跳的。
看上去梁小琪确實是這樣做了。拉着他的手就讓他帶進了屋。
鐘欣看見梁小琪之後,自動自發的加了雙碗筷,坐在飯桌旁沖着剛進門的兩個人說,“蘇言,想不到你竟然喜歡這種類型的。”
蘇言彎下腰,沒找見他給梁小琪買的粉色棉拖,面色不佳地掃了鐘欣一眼,把自己的棉拖拿出來,“先穿我的。”梁小琪嘴角抽了抽,“我還是穿一次性的吧。”他的有些大啊。蘇言看了看她粉色的小板鞋,自己的好像是挺大的。也就不再強求。
“明天再給你買一雙,粉色的?”他讓楊助去買的,顯然楊助這個飽經女友摧殘的男人很了解女孩子的品味,買回來的棉拖嫩粉嫩粉的,亮晶晶的,晃得他眼暈的,卻深得梁小琪喜愛。
她點點頭,吸溜吸溜鼻涕,脫下鞋子把腳伸進他擺好的拖鞋裏。
蘇言脫下外套,按住她脫外套的手,“屋裏冷,你先別脫。”她哦了一聲,乖巧的放下手。
一般梁小琪這麽乖,這麽聽話,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她闖了禍,還是那種關于他的,特別大的禍;第二,她心情不好,極度不好。蘇言掃了一眼桌上的菜,把她拉進廚房。從冰箱上邊拿下一根吸管,揭開酸奶的包裝紙,讓她先喝點酸奶打發時間。
她嘴裏嘬着吸管,靠着廚房的牆壁,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麽,就是覺得眼裏的水汽漸漸漫上來,眼前的東西又是模糊不清的,趕緊趁他背對着自己,一把抹掉眼淚。
蘇言淘米洗菜,覺得身後靜的可怕。“梁小琪,你接着說你家裏的事,我聽着呢。”
她天天叽叽喳喳跟他說話,半天見他沒反應,總是不滿意,他淡淡說一句,“我聽着呢”她就會繼續一個人不停地說下去,這會兒她嗯嗯兩聲,卻再沒了下文,他轉頭看她,她指指酸奶,恨不得這一小盒酸奶一輩子也喝不完,省的她說話。
“0826,門禁密碼,我開辦公司的日期。”他開始沒話找話,“林以南和我一塊辦的公司。我和他是從小到大的朋友。”
梁小琪那邊酸奶喝完了,吸溜一聲吸了個空。平常她賴在蘇言公司,中午睡醒起床了,蘇言就拿瓶酸奶給她,消消她的起床氣,她總是借口,這麽好吃的東西一定要他陪着吃才好,所以她喝多久,就可以在他身邊靠多久,為了拖延時間不那麽明顯,總是會拿勺子一點一點把邊緣刮幹淨,借機再多在他旁邊賴一會兒,這會兒她看了看手裏還剩了好多的酸奶,突然沒了興致,下意識地把它直接扔到了垃圾桶裏。
蘇言看着濺到垃圾桶邊緣的酸奶,發現她的小動作,他都熟悉,近乎成為習慣,突然沒有按照常理出牌,心裏是別樣的不安。
好在她沒有再多的異樣,他準備的時候,她還是會靠在他身上,晃啊晃,看着他切菜,炒菜,伸手搗亂他擺好的菜,或者是提前拿筷子就開始吃。只不過蔫了很多。
見他把中午她做的菜放進微波爐裏,她開口,“要不就別吃了吧。”放了一下午了。他給她舀着米飯,“你做的。”他知道她做飯跟打仗似的,有多不容易。
鐘欣守着一桌子飯菜,兩個人卻進了廚房重新做菜,她臉色有點難看,但是他們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無懈可擊。慢條斯理地開始吃早已涼了的飯菜,梁小琪吃的心不在焉,蘇言剛想提醒她趁熱趕緊吃,鐘欣的筷子就伸了過來,夾了一筷子水煮肉片。
梁小琪那點可憐的廚藝全用在蘇言身上了,見他每次都吃的幹幹淨淨,愈發覺得自己做菜好吃,雖然她從來沒嘗過。從最初齁死人的炒白菜,酸掉牙的拍黃瓜,到今天辣椒放太多,肉沒煮熟的水煮肉片,和依舊走酸辣風的土豆絲,都沒嘗過。偶爾動了想嘗的念頭,蘇言也沒讓她嘗過,小王師傅也是。
鐘欣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梁小琪面前的菜和蘇言面前的菜有什麽不同,她也知道怎麽用最簡單的辦法,挑撥離間。
“蘇言,你的手藝真是下降了,這麽難吃的菜,竟然也能允許它被做出來。”
她裝作不知道它們出自梁小琪的手。
梁小琪夾菜的手一抖,筷子就換了個方向,轉向她的水煮肉片,蘇言的筷子擋住她的筷子,兩雙筷子在那碗水煮肉片上碰撞,啪的一聲。“吃你的木耳炒雞蛋。”他輕聲哄道。
她筷子不動,懸在碗上方,避開他的目光。他擡手,給她夾了一筷子木耳放到碗裏,梁小琪就夾了一筷子水煮肉片塞進嘴裏,很平靜,又夾了一筷子土豆絲,依舊很平靜。然後開始猛扒飯。
味道好重,根本就沒熟啊。為什麽沒人跟她說呢?
蘇言揉揉眉心,剛要開口,她嚯地就站起來,探過身去把那兩個碗端過來,轉身去廚房毫不猶豫地倒掉。
回來之後把他做的菜往中間推了推,“吃飯。”
“小琪?”他從來沒這麽叫過她,一般都是有話直接說,或者是被她逼急了直接叫名字,今天卻第二次,這樣叫她,帶着些不确定。
“嗯?”她擡頭,神色如常,沒有紅眼眶,沒有吸鼻涕。
“沒事。”他說,“你可以多吃點魚丸。我準了。”他覺得魚丸不衛生,平常總是不讓她多吃。
“好啊。”她點頭,手卻是許久沒動,筷子就放在碗裏。蘇言又叫了她一聲,她就沒再聽見了。
他起身,皺着眉,看向鐘欣,“明天早上我起來之前,從我家滾出去。”能把他逼得罵人,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他必須得看好她,一個字都不能讓她多說。
掃了她一眼,轉身去廚房拿了個勺子,直接坐到她身邊,梁小琪覺察到有人坐到自己身側,手趕緊動,撥拉米飯進嘴裏。蘇言手指鉗住她的下巴,把她頭擡起來轉向自己,勺子刮去她嘴角的一個米粒,“飯都不會吃了?”
說着端起她的碗,拿勺子撥了菜進她碗裏,滿滿一勺的米飯和木耳雞蛋,湊到她嘴邊,“張嘴。”她眨眨眼,有些驚訝地張開嘴,一勺子就喂下去了,她鼓着嘴難以置信地嚼着,下周五她就二十了好麽,如假包換的二十呃!
蘇言顯然沒理會她,再這麽下去三個人都得瘋,一勺木耳一勺魚丸白菜,見她是真吃不下了,才停了手。梁小琪揉揉嘴巴,嚼的好累啊。
“在我旁邊坐會兒。”蘇言抛下一句,轉身去吃飯,他忙了一天,餓得胃都有些痛。梁小琪擡手給他夾菜,蘇言低低地笑了聲,“你也想喂我?”這都什麽情況了,您還開的了玩笑?
梁小琪落荒而逃,“菜有些涼了,我給你熱熱去。”
小怪獸(4)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起身就要走,手機突然響了,她從衣兜裏把手機摸出來,兩手端着菜,肩膀和耳朵夾着手機就溜了。
是宿舍那三只,“小琪子,你不是說蘇老師有事麽?怎麽又沒人影了?”
“啊,他忙完了我就過來了呗。”微波爐嗡嗡嗡的,也聽不太清她們說什麽,她走遠幾步。
“啧啧,瞧瞧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她們起哄。
好像也沒有一日,“你們到底有什麽事?”她看着微波爐上的倒計時,時間快到了。
“沒什麽事,就是你不在,我們又在八卦你,想起你前兩天說你哥要來b市了,我們都想見見。”
“他有什麽好見的。”她真心沒覺得梁毅有什麽好見的,但是讓他認識認識自己的室友好像也不錯。
“天哪,小琪子你太謙虛了,a市排名前十的鑽石王老五級別的男神,我們當然要見……不過話說他真是你親哥麽?怎麽他那麽帥,你長成這樣。”我長成哪樣了?!梁小琪內心咆哮。
還有,男神?那個梁毅?梁小琪覺得三觀都被刷新了,“我怎麽覺得你們是想着當我嫂子……”她打了個寒戰,“一會兒我問問再給你們信。”
微波爐叮的一聲,定時到了,幾個人聽見了,也就不再打擾她。她剛挂了電話,短信就進來了:“周二上午到。不用接。別感動,我發的這是定時短信。”
她皺皺眉,說實在的,她很少跟同學,朋友什麽的提起梁毅,梁毅大了她十二歲,她還是個小嬰兒的時候,梁毅就代替父母給她洗尿布沖奶粉哄她睡覺,幼兒園、小學的時候父母工作忙,就是梁毅接送她,陪她玩,那桃花惹得,她不厭其煩。尤其是在梁毅公司漸漸做大之後,跟他同行,麻煩更是多。
所以自從她上了小學五年級之後,就再沒讓他接送過,對自己的朋友也從來都絕口不提有他這個哥哥,梁毅雖然不滿自己妹妹的舉動,但是工作越來越忙,接送的事情也就漸漸作罷,直到她初二那年,發生的那件事,讓梁毅徹底對外封鎖一切關于家裏的信息,嚴嚴實實地,把她護起來,不是深交的好友根本就不知道他還有個妹妹。
要不是那天視頻的時候被三只看見了,梁小琪也一直不打算提梁毅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宿舍那三只是她這十幾年遇到的最好的朋友,所以想想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
“在b市久呆麽?我室友想見見你。”她發過去之後就開始端飯。
“随時奉陪。”嘶,說好的定時短信呢?她哥這腦子是自己吃了麽?
端着菜回去,蘇言正翻看着手機,見她回來,一臉哀怨,“這麽慢。”
“莫莫她們剛才打電話來了,我得報個平安。”見他吃的有些急,她咬着唇,“夠麽?要不我再給你做點?”難度大的菜不行,炒個雞蛋她應該還是會的吧?雖然從來不知道放多少鹽。
他搖搖頭,三兩口扒拉完,拉着她去廚房洗碗。
兩個人全程屏蔽了在一旁的鐘欣。
鐘欣掃了一眼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拿起來給自己打了個電話,記下她的號碼。意味不明地看向廚房,不讓我接觸到她?我偏要看看你倆到底能搞出什麽名堂來。
原位把手機放回去,梁小琪又不是特工,當然看不出來哪裏不對勁,拎上外套就讓蘇言拽上樓去了。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梁小琪看着二樓被鐘欣占了的客房,求助地看向蘇言。別看她能咋呼,其實最不能跟人講條件。
“小朋友,你可以收拾收拾樓上,在那裏将就一下。我就住這麽一晚,你們總不好讓客人幹體力活吧。”鐘欣靠在樓梯轉角處,看着梁小琪。
“我試試吧。”她還從來沒上過三樓呢,蘇言一個沒攔住,她就爬上去了。你妹,睡三樓,你怎麽不睡三樓。
“蘇老師,你為什麽不裝修三樓?”
蘇言扶額,“你先下來。”下來咱們再談談今天晚上怎麽睡的問題。
鐘欣聽見梁小琪的話,眼中閃過一道光,她就知道,梁小琪看上去那麽小,一定不是蘇言公司裏的人,再想想林以南,她大概就能猜到。所以,師生戀?蘇言,你既然做的出來,就不要怪給別人留下把柄。
她咬着嘴唇回到二樓,蘇言手指掰住她的下巴,“別咬嘴。”就把她領進了主卧。
梁小琪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一個房間,她是真的在害羞好麽。
蘇言從桌子底下翻出了一包黃瓜味的薯片,“我跟你聊聊鐘欣的事情。”
她拆開包裝,“鐘欣是誰?”說完就反應過來,是外面的那個女人。
他坐在床上,手指交叉,從來沒有幹過坦白的事情,有些不适應。
“我剛剛和你說了,我和林以南從小就是朋友,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是一個班,大學也是一個學校,鐘欣從初中開始,就是我們的同學。她喜歡我,我不喜歡她,所以大學四年,她跟林以南在一起,就是為了接近我。畢業了,她家搬到國外,她也就跟林以南分手了。這次她回國,林以南照應不到,就求我幫忙,我今天上午就是去接她了,沒跟你說實話,我道歉。”
“我把她放到賓館門口就回了公司,也不知道她會來。而且,她可能還會在我公司工作一個月。最多一個月,我跟你保證。林以南過兩天會回趟國,處理這件事情。”他扶額,自己什麽時候變成這樣,道歉,下保證,蘇言好像原來不是這樣一個人吧。
見她低頭擺弄手機,他手擡起她的下巴,“你認真聽我說話了?”
“嗯。”她擡頭,眼睛濕漉漉的。
“就沒什麽想跟我說的?”他有些不适應她的乖巧安靜。
“你們兩個都把事情定好了,我還能說什麽?”又不是在跟我商量,我有什麽好說的。她心想。
蘇言有些煩悶,說不上來的感覺,她把話說的明明白白的,确實是這麽回事。他都答應林以南了,還讓她說什麽?
“所以,蘇老師,今天晚上怎麽睡?”
“你睡床。”他拿出筆記本電腦來,遞給她,然後指指牆角的沙發,“我睡沙發。”
梁小琪看了眼牆角的小沙發,“太小了。”
蘇言沒再糾結睡哪兒的問題,囑咐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