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別太難熬
舌尖倏地一疼，下一秒他已經放開季青坐直了，嗓音裏充斥着某種厭惡的情緒：“你下車吧。”
季青的舌頭被他咬破了，第二天窩在宿舍裏喝了一天的白米稀飯。
下午收到一份順豐快遞，打開來是一個新手機，電話卡裏只存了一個號碼，是他的手機號。
整整3天季青都沒有出門，餓了就叫快餐吃，大半時間躺在床上用直板電腦看亢長的泡沫劇，像個白癡一樣傻笑個不停。
笑着笑着就落下淚來。
入夜，季青躺在小床上輾轉難眠。
淡淡的月光從窗棂格子的空隙洩進來，灑在被褥上像是碎銀一般。
季青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
在很多個難以入眠的靜夜裏，她偷偷思念着吳昊。
有溫熱的液體慢慢爬出眼眶，季青吸了吸鼻子拉高被子蒙住臉。
季青閉着眼睛開始數羊：“一只羊，二只羊，三只羊——”
當數到1000只羊時，季青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起來。
從床頭摸到錢包，季青趿着拖鞋就往外跑。
“青青姐，這麽晚了你去哪兒啊？”鐘琪在後面喊。
季青仿若未聞，跌跌撞撞地跑出門，跑下樓梯，一口氣跑出小區在馬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師傅，綠島嘉園，麻煩你快點。”季青對司機說。
站在門口，季青深吸一口氣，擡手去按了門鈴。
過了很長時間，葉南城才出來開門。
“怎麽是你？”他明顯怔了怔。
“我想見吳昊一面。”季青說。
他臉上的睡意一掃而空，眼裏像是凝着冰霜，聲音也是冷冷的：“半夜三更跑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事兒？”
“是的。”季青冷靜地說，“我怎麽知道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要見到吳昊親自問問他。”
“我騙你有必要嗎？”
“我必須見他一面。”季青堅持。
他冷冷地睨着季青，季青不甘示弱地回視他，一時間，空氣仿佛也凝固了。
季青們僵持了許久，終于，他開口說：“我去拿車鑰匙。”
他出來時，手裏拎着一雙棉拖鞋，扔在季青腳下命令說：“把鞋換了。”
季青呆愕了數秒，視線下移，才看到自個腳上穿的是一雙涼拖鞋。
男式的棉拖鞋太大，季青走得磕磕絆絆，他往回走幾步，滿臉的不耐煩，伸手拽住季青的胳膊拖着她走。
春寒料峭，夜涼如水，走下車季青才感覺到冷。
吳昊入住這間酒店離大海很近，夜晚海風大，吹起季青的薄棉睡裙，冷得她直發抖。
葉南城大踏步追上季青，往她懷裏塞了件外套，言簡意赅地說：“我在車裏等你。”
“謝謝。”
季青話音未落，他已經走回車旁上了車。
輕微的打火機響聲，黑暗裏亮起一點紅芒。
外套還帶着他的體溫，季青披在身上跌跌拌拌地往酒店跑去。
吳昊見到季青的一剎那，黑眸明顯亮了亮，轉瞬又黯淡了。
“青青。”他輕喚。
“你周一要去美國了，對嗎？”
“對。”他微垂着頭，“我聯系不到你。”
“我換手機卡了。”
“我猜到了。”
“你去美國就沒事了，對不對？”
“他說——不追究我了。”他神情悒悒，不見歡喜。
“你安全我就放心了。”季青長籲一口氣。
“青青，你——進來再說吧。”他伸手拉着季青的手。
“我不進去了，你一路順風。”
他沉默地看着季青，擡手輕輕撫摸季青的臉頰，又突然拉起她的手貼在他的臉上摩挲。
“青青，我不能帶你走。”他說。
“我知道，到了美國你好好的。”
“我現在不敢給你任何承諾。”他又說。
“我知道，我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是的，到了這一刻，有沒有結果其實并不重要。
季青只知道，她所做的努力沒有白費，她的犧牲換得了他的平安。
她不後悔，哪怕從今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吳昊，我走了。”季青抽出手。
“好。”
“你保重。”季青決然毅然地轉身。
季青聽覺他在後面喊“青青”，加快了腳步，她沒有回頭。
回程的路上，季青和葉南城一直沒有說話。
車廂裏的氣氛太安靜了，安靜得能聽見彼此沉重的呼吸聲。
認識他這麽久，季青從未像此刻這樣，對他充滿了感激之情。
原來，一個月之前，他已經開始計劃安排，只是從未告訴過她。
原來，早在季青六神無主，走投無路跑到他家裏去求他的時候，他已經決定放過吳昊。
“謝謝你。”季青說。
“只是一場交易，你不必介懷。”他平靜地說，“我取我的，你要你的。”
“我明白了。”
“你要我放過他，我辦到了，你承諾我的，別忘了。”
“我記得。”
季青自嘲地笑了，她并不矜貴，也非絕色，還是一名失婚女人。用她換取吳昊的平安和前途，是她賺到了。
周一那天季青站在窗前目光鎖住一碧如洗的晴空，視線不離左右，每當看到一個移動的小黑點季青就在想，吳昊會不會在這架飛機上，他現在的心情是開心還是難過？見不到她，他會不會很失落？
其實，季青知道，他一定是從香港國際機場飛去美國的，她根本不可能看到他乘坐的飛機。
很傻對不對？他自由了安全了，季青卻被困在一個看不見摸不着的牢籠裏面。
季青忽然想起她曾經對葉南城許下的豪言壯語：只要你放過吳昊，只要你不嫌棄我，你要我跟你多久都行。
多久？等她年老色衰，成殘花敗柳那一天？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季青驀然像是浸進了冰水裏，遍體生寒。
往好的方面想吧，他也許會很快厭倦她，只怕到了那一天，他還唯恐她糾纏他呢。
說不定“刷刷刷”開張支票扔給她：季青，你滾吧，滾得越遠越好，別讓我再見到你。
——只盼着，這一天早點兒到。
回去上班的前一晚，葉南城打電話給季青問她在哪兒。
“哦，我在宿舍裏睡覺。”季青把平板電腦的音量調成靜音。
“下來。”
“你在哪兒？”
“我在你樓下。”
“我馬上下來。”季青混沌的意識一下子清醒了。
匆匆下樓，極目漆黑一片，季青正在四處張望，随着幾聲車喇叭響，兩束雪亮的車燈在黑暗中閃了閃。
上車後，季青系上安全帶問：“去哪兒？”
“找個金絲籠把你關起來。”他說。
“什麽？”
“你不是當自個是金絲雀嗎？”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季青反駁道。
“說沒說過都一樣。”V70很快離開了小區。
繁華的夜景從車窗外一閃而過，季青側過臉去偷偷看他。
窗外的霓虹游弋在他臉上，面容有些模糊，只有一對幽深的黑瞳閃着爍爍的光芒。
“不開玩笑，我們這是去哪兒啊？”季青問。
“事情我已經幫你辦妥了，該你支付報酬了。”
季青忽然想到前幾天在宿舍樓下，在他的車裏，他嗜血的親吻。
又想到曾經有一次在他家的客房裏，他對她粗暴的掠奪和占有。
季青忽然感到害怕，今晚，他又會怎麽折磨她？
會不會把她折磨得奄奄一息才會罷休？
他剛才說了，吳昊的事幫他辦妥了，她該支付報酬了。
希望今晚別太難熬才好。
季青這小身子骨怕是禁不住他的折磨。
說是金絲籠一點兒也不為過，室內裝潢豪華得令人咂舌，格局也像是一個籠子，因為這是一套小躍層，套內面積應該在120平米左右，包括一個超大的露臺。
“時間不寬裕，你暫時先住着吧。”他表情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
“已經非常好了，我從來沒住過這麽漂亮的房子，真的。”季青誠心誠意地說。
“這兒地段還不錯，湊合着住吧。”
當然，處在市中心的地段，鬧中取靜，小區很大綠化極好，建的樓房又不多，市中心很少見這麽低密度的房子。
剛才他的車停在小區入口處等放行時，季青往外面看了看，銀行，大型購物中心，超市，酒樓等一應俱全，地鐵站也離得不遠。
“這是鑰匙，你拿好。”他把一串鑰匙扔在電視櫃上，“你找個時間搬過來。”
“我能不能不住這兒？”季青鼓起勇氣說。
他睨季青一眼，眼神像是看一個外星怪物。
“我平時一個人住這兒會害怕，我繼續住在宿舍好不好？你哪天有空我再過來。”季青笨拙地解釋道。
“你有資格和我讨價還價嗎？”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季青意識到自個的可笑，是啊，她現在有什麽資格對他說“不”。
季青老老實實地拿起鑰匙放進挎包裏，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這套小複式像是剛裝潢不久，家私電器是全新的，只是聞不到什麽異味。
“我有點兒事先走了，你留下熟悉一下環境，你今晚住在這兒也行，如果想回宿舍，小區門口很好打車。”他擡手看了看腕表。
“好。”季青脫口而出。
偷瞄了他的臉色，神色如常，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今晚算是逃過一劫。
提前預支和事後結賬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季青和他現在是債務人和債權人的關系，季青當然不會傻得再主動投懷送抱了，欠債自然是能拖則拖。
他前腳剛走，不到10分鐘季青也離開了。
許是心理作祟，季青覺得房子裏的氣氛太壓抑了，真像是一座豪華的囚籠，多呆一秒她都會覺得不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