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離魂
幾人團坐在地鋪上,就着如何引邪祟出來就商量了半天,最後商量來商量去,還是定了杜航的提議,由他去做誘餌,把邪祟引出來。杜航現在的身體沒什麽問題,但讓他去做誘餌,還是有不小的風險性,可是除了這樣,又實在沒有別的辦法,為了能早點離開這鬼地方,硬着頭皮也得上了。
不過這誘餌到底怎麽下,還是個問題。
“要我說,之前那邪祟不是把咱們都弄那白骨窟殿的洞裏了,那裏肯定就是她老巢,咱們就直接過去得了。”穆洋說:“不過咱們就在洞口等着別進去,雖然那裏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邪祟的老巢,但洞裏地形曲折複雜,咱們進去太危險不說,還不一定能找到她,在洞口等保險。”
穆洋說完半天也沒等到大家的響應,不禁撓撓頭左看右看。
“你想得簡單。”七婆搖搖頭:“要真這樣,哪裏還用得着這麽大費周章,直接把洞口封了不就得了,再說那白骨窟殿洞穴可是直通蛇鬼老爺的白骨天坑,她之前弄你們進去,也是吃準的蛇鬼老爺元神不在,不然才不會自尋死路。”
“那怎麽辦?”穆洋下意識就說:“這蛇村說大不大說小,其實地勢環境錯綜複雜,對方要真有些藏匿,的确不好找,首先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咱們連哪裏下餌都沒譜。”
穆洋心大的完全沒抓住重點,顧明遠卻是聽得清楚明白,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玄冥一眼。要是之前不知道玄冥的身份,這話他也聽不懂,可現在再聽七婆這麽說當即就反應了過來,之前從戴安安撲騰在水裏應該跟玄冥有關,想必是在洞裏經過了一番惡鬥逃脫,這才倉惶跳水的,卻故意喊救命讓他們去救,借機想要了他顧明遠的命。
“其實很簡單。”玄冥握住顧明遠的手,見他回神了才說:“只要擺祭臺就行了。”
其他人是不知道那祭臺怎麽擺能把邪祟引出來,卻見七婆對玄冥的提議一臉贊同,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
“祭臺的事由七婆主持,其它的事,就交給我吧。”玄冥說完,率先站起身來:“既然事情說定,那我出去一趟。”
顧明遠忙跟着起身:“你要出去?那我跟你一起……”
“不用跟着,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安心呆在七婆這裏,哪也別去,還有要是晚上我沒回來,夜裏起夜方便,記得叫上七婆陪着。”見顧明遠一臉狐疑的緊皺眉頭,玄冥輕笑一聲:“不過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玄冥說話,沒再耽擱,随即就出了門。
別人沒注意,顧明遠卻是因為不放心一直在門口看着,是親眼看着玄冥走着走着,出了院壩突然就憑空消失的。雖然已經知道對方不是人,可這麽直觀的視覺刺激,還是驚得他心髒怦怦兩聲巨跳。
“不是說擺祭臺嗎?玄冥這是幹什麽去?除了祭臺還有什麽需要準備的嗎?”穆洋走到門口的時候,玄冥已經不見了,撓着腦瓜一臉納悶兒。
七婆氣定神閑的摸索到拐棍起身:“除了祭臺,當然還要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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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航跟穆洋依舊一臉茫然,顧明遠卻是一愣。請神?什麽神需要堂堂蛇鬼大人親自去請?
雖然對于七婆的話似懂非懂,但顧明遠還是沒有多問,反正不管是什麽,自然有其道理。
玄冥這一去,還真就是到晚上都沒回來,顧明遠因為擔心,夜裏睡得不踏實,翻來覆去熬到半夜才熬出點睡意。然而,就在意識游離在似睡非睡之際,他就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離魂了。
真的是這樣,不過是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顧明遠就發現自己站在了一條陌生的山道上。而他卻知道,自己本來在睡覺,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可是心裏清楚是一回事,身體卻不受自己控制,居然不由自主的往山下走。
這條山道很奇怪,兩邊按理應該是山巒疊嶂懸崖峭壁,但是看在眼裏卻黑糊糊的一團連個模糊輪廓都沒有,說是伸手不見五指吧,腳下的路又白蒙蒙的,雖然還是看不清楚,但隐約有路的輪廓。而且這山道還是上不達頂下不達底,蜿蜒陡斜,走起來卻異常平穩,周圍也靜的聽不見任何聲音,包括腳步聲,整個透着說不出來的詭異。
最讓顧明遠心悸的是,潛意識裏總是覺得,不應該在這裏,更不能走下去。
然而實際是,顧明遠還是走下去了。他本來在山道上孤零零走着,不知怎的,突然就出現在了老家農村,尾随着喪葬隊朝着某個地方走,也不知道棺材裏擡的誰,就是異常背上,疼得心髒一抽一抽的,但又哭不出來。可是走着走着,他忽然又覺得這裏并不是自己出生的老家,哪哪都不像,卻詭異的哪哪都似曾相識,但到底是什麽地方,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不過一個晃神的功夫,前面的喪葬隊突然不見了,出現眼前的,是一個剛堆砌的新墳,墳頭插着五顏六色的燈籠式大花紙傘,俗稱引路花兒,新墳的土包堆得尖尖兒的,泥土泛着新鮮的濕氣,好像還有碑,可他怎麽瞪大眼睛看,那碑上的字都糊成一團,就是看不清。就在這時,他忽然心悸發慌,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身後,就見遠遠一西裝革履的黑衣人正健步朝這邊走來,根本看不清黑衣人的臉,也不知道他是誰幹什麽的,但就是本能的感到害怕,覺得不能被對方逮住,幾乎是不做思考,顧明遠掉頭就往另一個山頭跑。
顧明遠越跑越急,遇坎跳坎遇崖跳崖,就差把兩條腿給輪成風火輪了。他覺得自己跑得已經很快了,可是轉頭去看卻發現,那黑衣人腳步不變,也沒跟着跑,卻始終不緊不慢的跟着自己,陰魂不散,甩都甩不到。
反正不能被他追到!
顧明遠咬咬牙,更是卯足勁兒的跑,幾乎是慌不擇路。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了個奇怪的地方,自己所過之處,似乎都是處在一個既定的盤上,盤上的每一個必經點,竟然是自己所有去過的地方,從農村到城市,城市再輾轉城市,然後又是農村,那感覺,就像是,正在把曾經到過的地方再走一遍一樣。
顧明遠這麽狐疑着,冷不丁就想起小時候在農村老家,老人常說的收腳跡一說,頓時被這個想法給吓了大跳。老人們常說的收腳跡,其實意思是人油盡燈枯即将過世的時候,渾身僵硬毫無意識,但腳卻會不由主的擺動,那其實就是在收腳跡,等把一輩子所到過的地方都收一遍,人就咽氣了,但這是針對将死之人的!
那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想法?難道,難道……
顧明遠被自己這想法給吓到了,就是這麽一打頓,那原本遠遠跟着的黑衣人就突然到了面前,他吓得啊的大叫,掉頭更是跑得虎虎生風,然後就到了一條河邊。河水在黑色的映襯下特別的清亮,亮得反光,然而卻只見反光不見倒影,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沒路了。
怎麽辦?
顧明遠看看河水,再看看身後正走來的黑衣人,滿心無助絕望。
“邪祟當年逃匿,大隐于市作奸犯惡,玄冥始終追查無果,如今再現蛇鬼村,卻狡猾多端隐匿難尋,迫不得已,這才冒昧請兩位鬼君協助,勞煩二位特地走這一趟,他日玄冥定然重謝。”玄冥對着同行的黑白無常一通客套,眼眸一轉,又說:“說來這杜航也是個可憐的,原本早就應該入輪回,卻因為邪祟作梗,變成如今的不人不鬼,不妖不魅,眼下時機成熟,邪祟還一度想要将他魂魄從依附的蛇骨剝離,煉制傀儡鬼偶為其所用,要不是玄冥阻止及時,但是邪祟侵占的身體殘魂根本無法阻止。”
“好說好說,這都是咱們陰司應該做的,說起這各方作亂邪祟,也是教閻王大人頗為頭疼,但這自顧有正即邪,屢禁不止,實在是,哎……”白無常嘆息搖頭:“咱們陰司收監厲鬼無數,管他是冤鬼惡鬼厲鬼都逃不過咱兄弟的勾魂索,唯獨這邪祟就跟蚊子蒼蠅似的,太煩了。”
黑無常正要應和,結果眼睛一轉突然就是一愣,瞪着個方向下意識停下腳步,扯扯白無常的衣袖:“老白老白,你快看,那邊有個離魂!”
白無常跟玄冥聞言,同時轉頭看去,卻在看清離魂的瞬間,玄冥當即臉色大變,沒等兩鬼反應,人已經蹿了出去。
那個離魂不是別人,正是顧明遠。
“明遠!”眼看那夢魇幻化的黑無常正步步緊逼,玄冥驚喊一聲,隔空一掌就把那贗品黑無常給拍成了空氣。
“哎喲!”黑無常被玄冥那氣勢驚得一抖,那一巴掌明明是拍的虛影,他卻感覺是拍在自己身上,忍不住吐槽:“這蛇鬼也忒兇殘了,明知道那是本鬼君的幻影,居然一點都不心慈手軟。”
他這邊嘀咕完,卻壓根兒沒得到白無常的回應,納悶兒轉頭,就見對方正一臉見鬼的表情盯着那離魂。
“嘿,看什麽呢?”黑無常拿手肘拐了拐白無常。
“你仔細看看,那離魂。”白無常眯了眯眼:“有沒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啊?”黑無常一愣:“有嗎?我怎麽沒看出來?”
“你再仔細看看。”白無常說。
黑無常又仔仔細細的将離魂打量了半天,結果還是搖頭:“仔細看過了,還是沒看出來,我說其實就算那離魂似曾相識也沒什麽吧,畢竟幾千年來,咱們抓過的魂魄不計其數,某些鬼魂幾經輪回依舊有容貌相似的,不是很正常的,你就別大驚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