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走魂兒
“愣着做什麽?快跑啊!”
跑啊……跑啊……跑啊……
顧明遠好像是聽到了肖雲氣急敗壞的聲音,可那聲之後緊疊響起的,卻是尖銳空幽的女聲,聲音回蕩在四面八方,就像是一張無形的天羅地網。也真是這聲音令發懵的顧明遠回了神,管他是誰在喊,二話不說,爬起來就跑。
顧明遠還記得下山的路,瞅準了方向卯足勁兒的就往山下沖。然而邪門兒的是,明明路口就在眼前,可不管他怎麽跑,就是跑不到地方,可他又清楚的知道,他沒有原地踏步,那路口就像是橡皮筋能自由拉抻延伸似的。
“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陣哄雜的尖笑響起,聲音很亂很吵,男女老少,就像是很多人聚在一起哄堂大笑般,特別的有穿透力,刺激得顧明遠冷汗直流,寒氣卻順着脊椎直蹿後腦瓜。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是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正耍着猴戲供人取樂,如果真的是人倒還好了,特麽是鬼啊!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飄來一隊白帆,打頭的是兩只寫着奠字的白燈籠,隐隐約約有人在唱歌,但是聽不真切,甚至缥缈虛無得連男女都混淆不清,但就是在唱,歌聲悠悠揚揚陰氣森森。
顧明遠發現得及時,可沒等掉頭,那隊白帆已經被白燈籠領着到了面前,那速度,看着慢悠悠,實際比秒還快,眨眼都不到。那東西來得太快,顧明遠猛地一個急剎才沒一頭撞上去,但他也沒有打頓,本能的掉頭就跑,結果卻差點一頭撞上身後的白裙子女鬼。
女鬼雙手血淋淋,身上的白裙子卻白的透明,臉上就像是罩了一層霧蒙蒙的薄紗似的,除了一對怨氣深重的眼睛根本看不輪廓。
這女鬼正是之前兩次找上顧明遠的那個。
顧明遠瞪眼看着,呼吸本能一滞,心髒猛地頂上嗓子眼,差點給頂岔了氣,幾乎是瞬間,渾身就爬滿了雞皮疙瘩,一陣陣陰寒刺得他抑制不住的顫栗。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幹什麽就非要纏着我?”一開口,顧明遠嗓子幾乎抖變了調,但就算這樣,他還是硬扛着盡量保持鎮定,直覺告訴他,這種時候,絕對不能露怯:“如果說踩你墳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已經道過歉了,你要覺得不夠,那,那我可以給你燒紙錢,這樣總可以了吧?”
顧明遠說完等了好一會兒,女鬼也沒出聲,就在他納悶兒之際,對方居然流出兩道陰黪黪的血淚來:“我死的好慘啊……我死的好慘啊……”
“你死的慘不慘跟我也沒關系,冤有頭債有主,你應該去找害你的人。”顧明遠聽着女鬼的聲音心肝兒直哆嗦:“你,你纏着我喊也沒有,我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我,我也沒那能耐幫你超度,村,村邊住着的七婆好想有點本事,要不,我去請她幫你超度怎麽樣?你先放我走?”
女鬼仿似聽了什麽笑話,咯咯尖笑起來,越笑,眼裏的血淚流得就越兇。過了好一會兒,女鬼才張嘴說着什麽,可是聲音卻嗡嗡嗡的聽不真切,反而是她嘴裏咕嚕湧出的螞蟻蛆蟲嘩啦啦的掉了一身,惡心得顧明遠差點吐了,條件發射的退開好幾步,後背一下就抵在了白燈籠上,女鬼笑得更歡快了。
就在女鬼伸着血淋淋雙手撲上來的瞬間,顧明遠再也扛不住,啊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眼看着那女鬼彎下腰來,血呼啦的雙手越來越近,吓得本能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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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遠?”就在女鬼雙手快要掐上顧明遠脖子之際,竹林深處忽然傳來玄冥的聲音:“明遠?明遠?”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顧明遠猛一個激靈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正被玄冥半摟在懷裏,身下是鋪了厚厚谷草的地鋪,沒有樹林沒有女鬼墳地,是七婆家的堂屋。
原來是做夢!
緩過神兒來,顧明遠不禁猛地了一個急喘,滿頭滿臉都是汗,卻壓根兒沒顧上,轉身就抱住了玄冥,渾身還抑制不住的顫栗着。
“沒事了沒事了,只是做噩夢。”玄冥拍着顧明遠汗濕的後背,一邊親吻他的耳畔一邊溫聲安撫:“沒事了,這裏是七婆家,還有我在,沒有鬼魅邪祟進得來的,別怕。”
玄冥一副哄孩子的架勢,好半晌才讓顧明遠情緒平複下來。
可就算是這樣,兩人抱着也沒松開,玄冥抱得甘之如饴,依舊輕緩的手拍顧明遠的後背。顧明遠亦是被抱得心安理得,只覺得被對方抱着很踏實,雖然那懷抱有點涼絲絲,但情感上是溫暖的,讓剛做噩夢受了一番驚吓的倍感貪戀,舍不得放開。
“咳咳!”
兩人正抱得忘我,忽然就被咳嗽聲給驚了一跳,不過也沒有慌,而是慢慢地,慢慢地松開了對方。幾乎是同時轉頭,看向旁邊打響聲的穆洋,也正是這一轉頭,看向穆洋的同時,還看到了正站在地鋪邊上的七婆和杜航。
七婆跟穆洋還好,跟杜航四目相對的瞬間,顧明遠就被那幽深的眼神刺得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轉開了視線。
“你們……”
“應該是你們才對。”穆洋打斷顧明遠:“兩個大男人,抱得那麽膩歪,還沒完沒了,我特麽旁邊看着,還以為玄冥是在哄兒子呢!不過明遠,咱們朋友這麽多年,我怎麽都沒發現,你其實挺……”
“閉嘴!”穆洋的話沒說完,就被杜航給喝止了,頓了頓,才臉色陰沉的轉向七婆:“還是讓七婆給明遠先看看。”
“給我看?”顧明遠聽得一愣:“看什麽?我就是做了個噩夢……”
顧明遠話沒說完,七婆就脫鞋上了地鋪,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擡起手來一巴掌蓋着他腦門兒,就前前後後的摸揉起來,揉得他一臉懵逼。
“別動。”玄冥按住顧明遠肩膀:“七婆在給你摸骨呢。”
“啊?”顧明遠更懵了:“摸什麽骨?”
玄冥沒有說,但從表情看,顯然是知道的。七婆也沒說,在顧明遠腦袋上摸揉了一陣,就收手端坐念念有詞,但念了什麽也聽不懂。
過了好一會兒,七婆才停下,看了杜航一眼,話卻并不是對杜航說的:“元神波動不安,的确是驚吓過度走了魂兒,不過還好,問題不大,一會兒七婆給你打碗符水安神,調整好心境睡一覺,就沒事了。”
“七婆要說的,真的是這個嗎?”杜航看着七婆,不是他敏感,而是剛剛七婆看他那一眼,實在是太有深意了,明擺着是在避諱他,按理說他不該追問的,但事關顧明遠,他做不到。
“知道戴安安為什麽被邪祟侵占身體嗎?”七婆不答反問,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不止杜航,顧明遠穆洋也是一臉茫然,七婆看了看幾人,不着痕跡的跟玄冥對視一眼,這才自顧自往下說:“因為執念,戴安安有執念,這執念讓她不惜一切代價,然後甘願為了這執念,向邪祟獻祭了自己的身體。”
七婆的話聽得幾人面面相觑。
“那……安安的執念是什麽?”顧明遠問。
“為了一個喜歡的人,那個人車禍而亡,本該是陰司鬼,她卻非要閻王手裏搶人,便給了邪祟可乘之機。”七婆嘆了口氣:“十幾歲的年紀,感情最純粹,執念也最深。”
這話聽着……
顧明遠跟穆洋交換了個眼神,都覺得是在說……杜航?
就聽玄冥在旁邊補了一句:“原本那戴安安,陰年陰月陰時陰分出生的,八字極陰,天生陰陽眼,不止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還招邪祟厲鬼。”
顧明遠聽到這裏其實已經明白過來,七婆其實是在借戴安安影射杜航,執念深重。不過,杜航的執念是什麽?
這麽一通扯下來,七婆沒再正面回應杜航,讓穆洋給攙扶去了房裏:“老婆子我年紀大扛不住,去睡咯,你們幾個小年輕也別吵吵,都睡吧啊!”
原本杜航還是睡房間裏的,結果這出來就也給攆地鋪上了,不過杜航也不介意,比起一個人在那床上躺着動彈不得,他更喜歡這樣和大家擠地鋪,尤其是挨着顧明遠。事實證明,想象很美好,因為最後他也沒等挨着顧明遠,中間隔着個電燈泡穆洋,而顧明遠,則是睡沉沒一會兒,就被玄冥給摟在了懷裏,可氣的是,玄冥還挑釁似的沖他勾嘴角挑眉,故意在他眼皮子底下親吻顧明遠的側臉。
杜航眼睜睜的看着,差點給氣出內傷,瞪着玄冥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玄冥這時候卻不再理他,閉上眼睛摟着顧明遠美滋滋的睡了。
一晚上,杜航泡在醋缸裏,瞪着眼睛幾乎一整夜沒合眼,天一亮就翻身起來了,本來想出門透透氣的,結果剛到門口,就被七婆拐棍打了腳。
“老實呆着,大清早的晃蕩什麽?”七婆說完,就杵着拐棍走出堂屋,邊朝廚房走邊說:“就呆在堂屋裏,哪兒都不準去。”
無奈,杜航只得随便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突然有點想抽煙。
七婆把早飯做好,那三個才慢騰騰起來,也是這幾天折騰的狠了,放松下來,就睡了個天昏地暗。
幾人在七婆家吃完早飯,便開始商量,怎麽将邪祟引出來。就像之前說的那樣,邪祟要是一天不解決,他們就很難走出這村子,因為邪祟既然費盡心思把他們引來,就不可能目的未達到之前,放他們離開,或許打從一開始,邪祟就沒想過讓他們活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