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頓兵荒馬亂之後, 兵營終于接受了皇帝陛下要随軍的事實。
比起官吏和将領們的慌張, 士兵們都十分高興。全軍上下士氣異常高漲, 連飯量都忍不住多了一倍。
也幸虧益州糧草充足,不然還供應不起這群人的夥食。
有的人說益州軍隊強悍,除了西南民風彪悍之外,還有個原因,就是夥食充足, 軍備精良。也不知道益州牧為何那麽舍得, 軍備也就罷了,居然讓軍隊頓頓都吃飽。
讓底層兵卒每天吃飽, 對後世而言是理所當然之事, 但在這在這個時期是很不可思議的。
劉荨來到軍營之後,先沒有去視察, 而是倒頭就睡,睡了個昏天暗地。
司俊手拂過劉荨眼底的青黑,不由皺眉。
劉荨剛到軍營的時候是一團毛絨絨,之後又正在氣頭上,他自然沒發現劉荨的疲憊。
司俊心中不由擔憂。
雖然他不在成都的,但劉荨在成都也不可能受到什麽委屈。就算在箱子裏颠簸,累了些,他也不該累成這個樣子。
劉荨一覺睡到第二天天亮, 又恢複了活力。
他知道自己帶兵打仗不成,強烈要求去見習管理後勤。
劉荨道:“皇帝坐鎮,我想肯定就沒人敢克扣士兵的夥食了!”
司俊擺擺手, 随劉荨去了。
劉荨天天跟着軍中小吏,把算盤打着噼裏啪啦響,親自管理每一份錢糧出入,真的很快将後勤補給這一塊上手,效率比之前還更高。
這時候司俊也不得不感嘆,在系統中接受了現代教育的劉荨,在俗務上的确比古人要厲害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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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劉荨接受的還是兩個大總裁親自私人單對單教導,兩總裁手下的人加一起,說不定比劉荨現在手底下人加一起還多。
現代社會可是經歷了人口大爆炸。
劉荨前幾日還在學習,沒幾日就能指導其他人,改進工作方法了。
這些事司俊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要忙的事太多,估計不到方方面面。
在劉荨上手後勤的事之後,青礞也帶着二十人的劉荨親衛隊伍,來到了軍營。
他們這二十人,就是專門負責劉荨的安全保衛。
青礞在送走劉荨之後,留下來處理了劉荨走後問題,穩定了成都局勢和輿論之後才離開,因此耽誤了幾日。
青礞到了之後,先和司俊告罪,說她沒看好皇帝陛下。
司俊還是不理解,青礞為何要幫着劉荨偷跑。
青礞見劉荨沒在這裏,才道:“陛下自你走後,就精神緊繃,片刻都不能放松。特別是夜晚,即使有我守着,陛下也睜眼到天明。”
司俊驚訝:“這是何故?陛下在宮裏不也是一個人睡覺?”
青礞輕輕搖頭,道:“于老賊為了折騰陛下,讓陛下早日被他馴服,經常三更半夜闖入深宮,借口有人犯事,将陛下身邊人拉出來懲戒。後被朝中其他大臣多次抗議之後,于老賊大概不想引起衆怒,才停下了這事,改為夜晚将陛下鎖在寝宮,美其名曰為了陛下安全。”
“陛下在宮裏的時候,精神一直不怎麽好。”青礞聲音有些哽咽。之前她要活着才能保護好劉荨,所以雖一直注意着劉荨的情況,但和劉荨相處不多,對其的感情也只是他是自己仰慕之人的孩子。現在劉荨天天圍着她“姑姑”長“姑姑”短,撒嬌賣萌,讓她不由對其感情越發深刻。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她真的當劉荨是自己孩子般疼愛。再提起之前的事,青礞不由悲從心來。
青礞也知道劉荨留在成都更好,但看着劉荨從活力四射,又變回了在宮裏那神情恍惚的樣子,她不由做了縱容之事。
“讓陛下來尋你,是我的注意。陛下本很猶豫,但我說現在益州官場不比以前單純,說不定有人等着你出事。若陛下随軍,他們想要截斷你的補給,給你制造麻煩,也要顧慮陛下。陛下這才同意。”
司俊皺眉:“這他可沒有告訴我。”
若是劉荨在見到他時這麽說,他也不至于這麽生氣。
青礞道:“陛下總是報喜不報憂,習慣将壞的打算都瞞在心底。”
司俊想及劉荨留在宮裏那六年,每日在系統小屋裏看着劉荨,劉荨都是一副活潑開朗的樣子。他從未聽劉荨說過,他在宮裏遭受的事有多麽可怕。
于澤在京城暴虐的行為,司俊甚至是從安插在京城的釘子口中得知,問起劉荨,劉荨也只是說于澤喜歡吓他,不會傷害他,不過他作為穿越者心理強大,不怕于澤吓。
司俊閉上眼半晌,道:“我去問問他。”
青礞屈膝行禮:“拜托子傑了。”
她看出來,劉荨只在司俊身邊才能全身心放松。哪怕他們只同處于成都,劉荨的精神狀态也不錯。在司俊離開成都之後,劉荨精神狀态才回到在京城的時候。
司俊結束和青礞的單獨對話之後,讓李固帶着青礞熟悉軍營,并且商量帶來的二十個護衛的安排問題。
他問了劉荨的位置之後,走到後勤物資分配處,去尋劉荨。
劉荨這時候換了一身樸素又便于行動的衣服,身上一點裝飾也無,頭上發髻還是用布條紮成的馬尾。他在一群小吏和普通士兵間,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也不知道在說什麽高興的事。
司俊腳步頓了頓。
劉荨在他面前很少露出脆弱的一面,大部分時候都是這麽一副沒心沒肺傻樂的樣子。他真的很難想象,青礞口中所說的,劉荨在宮裏那副陰沉的模樣。
司俊正在沉思的時候,劉荨已經發現了他。
劉荨笑着把手中算盤往旁邊小吏懷裏一塞,一步三蹦的來到司俊面前,道:“怎麽?是發現敵情了嗎?放心,有我在這裏,盡管打,後勤物資不足算我輸。”
劉荨把胸脯拍得啪啪響。
司俊搖搖頭,道:“你在這,誰敢克扣?前方情況不明,暫時要在此紮營一段時間。陛下可要我陪着逛逛?”
劉荨道:“好啊,正好我今日的事也做完了。走走,我們去校場看看。不知道付風和李固誰比較厲害。”
司俊道:“李固和付風今日不在校場。付風和元士去了前面探查,李固帶着姑姑安排姑姑帶來的侍衛的住處。”
劉荨道:“姑姑帶來的人都是打過仗見過血的,你不用擔心他們會拖你們後腿。我也會約束他們,讓他們只負責我的安全,不去戰場打擾你們。”
司俊道:“我知道,我沒擔心過。”
劉荨好奇:“既然你沒擔心,那你來找我聊什麽?”
司俊無奈:“我就不能帶你到處逛逛?”
劉荨挑眉:“瞎逛什麽啊,這裏有什麽好逛的。我還不了解你嗎?你這一看就是有話想說的樣子。”
司俊心道。你了解我,可我總覺得還不夠了解你。若不是青礞告訴他這件事,他完全沒發現。
既然劉荨挑明,司俊也不拐彎子,開門見山道:“姑姑告訴我,你是擔心有人截斷我的補給,才急忙趕來。你為何不告訴我?”
劉荨臉上露出一絲尴尬神色。他幹咳一聲:“告訴你幹什麽?讓你瞎擔心嗎?我既然來到這裏了,他們有什麽動作也不敢做了。其實這本來只是姑姑打探的風聲,說其他勢力的釘子可能會使壞,但我們也沒有确切證據……反正沒影子的事,就沒打算告訴你。就算不告訴你,你在走之前,不也說過可能發生這種事嗎?你自己也有防範。”
劉荨覺得尴尬的時候就喜歡撓頭發或者摸鼻子,這次他就在摸鼻子:“你既然已經有防範,我還專門來插一腳,告訴你這件事,不是質疑你的能力嗎?還不如說我任性,非要禦駕親征呢。”
司俊被劉荨一番神理論弄得啞口無言。
所以你覺得為正事比你任性還會讓我生氣嗎?
劉荨望天。
他在宮裏學到的事,就是越有才華的人越高傲,越不願聽到質疑自己能力的話。不過……或許司俊不是這樣?他至少不想讓小夥伴不高興而已。
司俊片刻後,就猜到劉荨心想。
他忍不住敲了劉荨的腦袋一下:“你這樣我才會不高興。我是那種人嗎?”
劉荨捂着腦袋做出誇張的表情,道:“我這不是杜絕一切會讓你生氣的行為嗎?”
司俊覺得心梗。
你這是杜絕一切讓我生氣的行為,還是努力嘗試一切會讓我生氣的行為?真是服了你了。
司俊差點又被劉荨的不靠譜轉移注意力。
每次他想說什麽嚴肅的話的時候,都很容易被劉荨岔過去。
司俊嘆了一口氣,聲音放柔了一些,道:“姑姑除了這件事,還告訴我,你似乎在宮裏休息不好?”
劉荨道:“在宮裏當然休息不好。不過沒多大關系,我進入系統小屋之後,身體也能進入睡眠狀态,雖然精神上比較亢奮,但在系統空間裏睡着了,精神也得到休息了。而且,我白天也沒事幹,随時都可以打盹。”
劉荨毫不遲疑的承認了自己的問題,但聽他語氣,卻覺得這似乎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劉荨在司俊面前雖是一貫報喜不報憂,但也不避諱提到自己提到的事。只是他總是笑嘻嘻的将這些事,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讓司俊一度認為,這些問題對于劉荨而言,的确微不足道。。
如果沒有青礞告訴他,劉荨在京城的時候和在成都完全不一樣,他精神緊繃,神情陰沉,随時處于極度疲憊的狀态。他肯定又會被劉荨現在的表情騙了去。
司俊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劉荨的頭。
劉荨驚恐的抱住腦袋:“幹嘛!”吓了他一跳,還以為又要敲他腦袋呢。
司俊嘴角抽了抽,心想,氣氛真是溫馨不起來。
“姑姑說,你在宮中可沒你現在說的那麽輕松。我也很好奇,你進入系統空間之後身體就能得到休息,你怎麽還能把自己弄成像姑姑所說的那樣随時眼下青黑,可以cos蕭小賤的樣子?”既然溫馨不起來,司俊也不走溫柔路線了,“還有,我走之後,聽說你又陷入精神緊繃的失眠狀态?你究竟狀況如何?別跟我繞彎子兜圈子,照實說。你現在這樣,我豈不是哪裏都去不了了?你這次能随我出征,那是戰場并不遠。等以後你難道還要時時跟在我身邊?”
劉荨沒想到青礞把他的底都透給司俊了,頓時慌得不成。
他結結巴巴道:“不不不是的,其實真沒這麽嚴重,你知道的,宮裏挺危險,我得随時注意周圍……嗯,所以顯得比較緊張,其實沒多大事,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像是遭過罪嗎?”
司俊點頭:“像。”
劉荨:“……”好難得他被司俊噎得啞口無言的時候。
劉荨絞盡腦汁道:“我真的沒事……只是剛脫離京城,精神還沒放松下來。這件事,你可不要跟系統裏的小夥伴們說,一定要保密。”
司俊無奈:“你瞞着幹什麽?”
劉荨道:“當然是不能讓他們擔心啊?我最怕看到別人擔心的表情了。”劉荨眼前又不由閃過一幅幅血腥的畫面。在他面前顯露出真心擔心表情的人,都被于澤安插在身邊的釘子一個個告發,最後都成了于澤刀下冤魂。
劉荨知道于澤已經死了,但是他已經條件反射害怕別人擔憂關切的神色。
這些神色會讓他已經強硬的不怕任何傷害的心,又變得軟弱,而當他變得軟弱的時候,又會被狠狠捅上一刀。
劉荨只是走了一下神,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他帶上一如既往有些痞氣的笑容,道:“我這麽大的人了,要是被他們拉着噓寒問暖,像對待小朋友一樣,我的臉往哪擱啊?所以你可千萬別說。我自己的問題自己知道,不嚴重。你看我在京城過了這麽多年都沒事,現在也沒事。這次我的确是有不祥的預感,才急沖沖跑出來。”
劉荨頓了頓,道:“我來到這裏之後,證實了自己的預感。”
司俊不由又被帶偏了:“你發現了什麽?”
“物資和賬本對不上。”劉荨道,“我覺得他們沒能力切斷你的補給,而且這次面對南蠻也不算太危險,他們應該不指望你出事。不過參上你一本倒是有可能。”
比如貪污軍饷軍糧之類的事。
往小了說,這是貪污;往大了說,克扣的東西去哪了?是不是要養私兵謀反了?
即使這次他将此事按下,若他本來就忌憚司俊的話,這事肯定會在他心中埋下根刺。以後,這根刺總會起作用。
當然,劉荨是百分之一萬信任司俊,什麽刺肯定不存在,就算這群人陰謀得逞,他也會把嫁禍司俊的人揪出來。
以司俊在益州的掌控力,也不會乖乖被陷害。
但是,這種事,事後追究不如防範于未然。
劉荨道:“我更擔心,他們會在你行軍途中‘揭發’此事,迫使你回成都自證清白。到時候你回來就延誤了戰機,可能南蠻不會被你收服;若你不回來,那就正好再給你扣上一頂帽子,說你不尊重我。就算我不信,總有傻子信。這些人每天上蹿下跳,我也覺得心煩。不過你放心,現在這件事已經解決了,你安心做你該做的事,這件事我會查。”
司俊嘆氣:“這才剛開始争霸天下,陰謀就接踵而至。”
劉荨道:“你管打仗,我管後勤,什麽陰謀能得逞?安心安心,這下子不愁眉苦臉了。”
發覺自己被劉荨又轉移話題的司俊沒好氣的瞪了劉荨一眼。
不過他也感覺到了劉荨強烈的不想提起自己問題的希望。他不再逼着劉荨自我剖析。他以後多自己注意些,不要讓劉荨再出事就成。
想好之後,司俊也就順着劉荨的話道:“那這件事就看你了。”
劉荨得意的笑道:“沒問題。我們努力往前跑,有人卻想拖後腿,這怎麽可能?我這就将發現的證據讓人傳到成都去。雖然不知道釘子是誰,但我可不怕打草驚蛇。我這就發一道聖旨,把所有人都罵一遍,讓他們自查,并且告訴他們,別想打你主意,你有我護着。我看他們怎麽再挑撥離間。”
釘子拔了一個還有另一個,如果不讓這群人私心,針對司俊和他關系的挑撥離間還會接二連三。如果只是輿論,他全當沒聽見,但耽誤了正事,可就別怪他不給人臉。
劉荨說到做到,很快聖旨就到了成都。
本來益州官吏還在心裏抱怨劉荨私自離開成都的事,特別是從京城來的大臣們。
皇帝這麽任性妄為,實在是不符合他們心中明君應有的穩重的樣子。
劉荨這一道聖旨到了成都之後,這些人心裏就最慌張了。
這種針對司俊之事,很容易被人甩鍋在京城所來的大臣頭上。
不過皇帝又有一道更詳細的聖旨,上面寫明,涉及此事的,有從京城來的人,也有益州本來的人。他不管這些釘子內奸是效力于誰,但誰敢耽誤他的政事,就算這人背後的靠山是天王老子,他也得把人揪出來。
皇帝說什麽“靠山天王老子”,還真是讓官吏們吓得不輕。
在皇帝面前,誰敢充當“天王老子”?這是妥妥的謀反了吧?
雖然這天底下大部分勢力都想着謀反,但如今剛堂堂正正喊出來的還一個都沒有——嗯,除了青蓮教那群炮灰。
劉荨連下兩道聖旨,讓官吏們非常明确的感受到了他的憤怒。他們也開始腦補,皇帝連夜偷跑,肯定是得知了此事。
的确,這件事無論怎麽做,最後都會耽誤和南蠻的對戰。但若是皇帝親自跑去監督後勤,這可沒有人敢說,司俊在後勤上插手貪污了。
皇帝這件事雖然莽撞,細思之後,居然是唯一最容易解決此事的手段。
就算這件事背後之人尚且不明确,但皇帝此舉,已經明明白白顯示自己對司俊超乎尋常的信任。再有人挑撥離間,可就要再次面對皇帝陛下親自拆臺的事。
這還怎麽挑撥離間?上趕着奉獻事例,來體現皇帝陛下和司俊的君臣情深嗎?
而且,他們還害怕的是,皇帝究竟是怎麽在衆目睽睽之下偷跑的。
不說公宇和王祈這兩忠于皇帝的人,就是其他勢力埋在成都的釘子,也時時注意着皇帝陛下的動向。
他們要确保皇帝陛下沒有離開成都。若皇帝陛下也去了前線,至少他們想要阻攔司俊對南蠻動作這件事是完成不了,皇帝就算對司俊心生間隙,也會先壓下此事,讓司俊把正事完成之後再回成都自證清白。
他們就達不到逼迫司俊進退兩難的一石二鳥之計了。
這麽多雙眼睛盯着皇帝陛下的一舉一動,無論是皇帝陛下所住的州牧府邸還是幾處城門口,都有人看着。皇帝陛下還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前提下離開成都,來到軍營,這種神奇的手段,不由讓他們想起皇帝陛下在于澤牢牢掌控京城之時,還能離開京城,順帶讓于澤被雷劈死的事。
那道雷是不是真的是皇帝陛下劈的?皇帝陛下還能不能再劈一次?
他們心裏惶恐無比。
什麽大義他們可以不顧,什麽戰略優勢他們也能賭一賭,絕地翻盤才刺激。但如果是這類神異手段,他們就害怕了。
就算他們有再多奇思妙計,也抵不過雷劈。
因為這些擔憂,成都的局面居然平靜起來,并沒有其他勢力想象中的那麽亂。
他們似乎對皇帝陛下“離家出走”接受良好,甚至心中慶幸皇帝陛下此舉,認為皇帝陛下不愧是聰明人,他提前預知到了這件事,一勞永逸的解決了此事。
許多謀士們捶胸頓足。這種計謀,應該是他們想出來的才是。皇帝陛下這麽聰明,他們這些謀士還要怎麽混?什麽事都讓皇帝陛下自己一拍腦門就解決了,他們豈不是成了一群吃白飯不幹事的人了?
聰明的謀士們不由悲從心來,心想自己必須要努力絞盡腦汁多想點計謀了。
皇帝出走事件,就這麽輕松愉快的解決了——輕松愉快的只是劉荨和司俊,留在成都的人可不輕松快活。
不,或許快活的還有被派去荊州的班底。
李昂再次笑到肚子痛,對皇帝陛下佩服得五體投地,甚至猜測這是不是司俊和皇帝陛下演的雙簧。
“就算不是雙簧,皇帝陛下拿出這種理由,子傑也得同意。”李昂覺得自己在荊州,真是錯過了不少好戲,“這群人想用對付普通人的辦法去對付陛下和子傑,真是緣木求魚,蠢,蠢不可及!”
荀文終于全信了李昂之前對皇帝陛下和司俊的評價,他不由笑着搖頭道:“陛下此舉,他們可難再用挑撥離間之計了。”
李昂笑道:“我都說了,什麽挑撥離間都是陰謀,皇帝陛下最擅長的卻是陽謀。什麽陰謀抵得過堂堂正正的陽謀?只要陛下一直這樣光明正大,一切陰謀都對他毫無用處。若要算計陛下,首先是陛下自己發生改變。”
然而,陛下是那麽容易改變的嗎?荀文思及李昂之前猜測皇帝陛下和司州牧來歷的言論,不由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嗯,等見到兄長,他可以好好嘲笑兄長的有眼無珠了。
希望兄長平安無事,這才能讓他将來見得此樂事。
遠在冀州的荀若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裹緊了自己的狐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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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蠻駐地就在益州南部,若在現代,離成都也就一日車程。在古代,大軍行進了近半月,終于來到了目的地。
司俊此次行軍不緊不慢,沒有特意趕路。
他知道,南蠻遭遇瘟疫之事是真,該着急的是南蠻,不是自己。
負責增援的軍隊已經從周圍調撥,戰争優勢已經在他這邊。他帶着大軍前往,只是要成為壓垮南蠻心理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他們絕望之際,再伸出援手,比平等的談條件,要輕松許多。司俊深知這個道理。
司俊一邊不緊不慢的趕路,一邊讓付風和元士先行去了邊疆,加入作戰中。
有付風的勇猛,和元士出謀劃策,南蠻就算再兇猛,也只是困獸之鬥。在司俊到達邊界駐地的時候,聽付風說,南蠻已經保持守勢,閉營不出好幾日。若不是司俊提前打了招呼,付風都忍不住要去其營地前挑釁,直接打上門了。
司俊道:“既然你這麽想打,那就去吧,和李固一起去。你們要打就打狠些,我也好和他們談條件。”
付風和李固非常高興的出去挑釁了,然後灰溜溜的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這兩位小将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
司俊好奇:“怎麽?你們兩人都沒打過?”
付風哭喪着臉道:“他們身上那藤甲看着就是普通藤蔓,以為結實程度也就那樣,沒想到劍砍上去直接滑過去,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李固也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文起,你真的之前壓着他們打嗎?我連他們上陣的女将都打不過!她的力氣怎麽會這麽大!”
付風悲催道:“我之前沒見過那女将,也沒見過身穿藤甲的人!”
聽付風和李固争相請(抱)罪(怨),劉荨好奇道:“藤甲?女将?”
突然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在系統小屋裏聽的蕭悅和楚銘給他講的故事中有出現過?
付風和李固不知道女将和藤甲的來歷,吃了大虧。司俊叫來了本來鎮守這裏的官吏,才了解到其來龍去脈。
那女将是部落首領的大女兒,是一個很厲害的女将軍,據說是那個部落第一勇士,領着只聽從于首領的親衛兵。藤甲也是親衛兵才有的裝備。
“以前南蠻和我們還比較友好的時候,我打探過藤甲之事。”那官吏道,“藤甲據說要選取特殊的藤蔓,經過浸泡和曬幹後,還要經過一道特殊的方法,兩年才得一件。因南蠻對藤甲制作方法嚴防死守,這藤甲制作又太過漫長,我就沒有再打探下去。”
劉荨轉頭對司俊道:“我覺得這個很耳熟,似乎聽蕭……似乎聽人提過。子傑,你有沒有印象?”
司俊皺眉:“似乎有一點印象。”
因為他多關注的是這段時期逐鹿中原之事,對南邊少數民族不了解,他并不知道這地方的人的戰力。
劉荨道:“不用想了,回去問問……回去查查就知道了。今天暫時休營……”
劉荨話音未落,就有士兵跑來道,南蠻軍中那打敗了付小将軍和李小将軍的那位女将來營前叫陣了。
付風和李固臉立刻黑了。他們有預感,這件事可能會被他們帶一輩子。
劉荨看着心裏憋笑。
且不說古代重男輕女,就說戰場上,向來是男人的天下。女子天生力氣不如男人,說男人打架打不過女人,那是慫蛋。
但總是有些天賦秉異的人,能讓這幫男将領懷疑人生。
“既然真的這麽厲害,那我出去會會她吧。”司俊來這個世界之後,多次帶兵打仗,現在聽聞有厲害的将領,他有些躍躍欲試。
劉荨第一次見到司俊這種戰意盎然的表情,被閃了一下。
劉荨讪讪道:“我本來想說,我們這裏也有女将領,讓姑姑去會一會,如果你實在是想去……”
司俊臉上的戰意立刻熄滅,他平靜道:“那就讓姑姑去吧。”
劉荨驚訝:“你怎麽不去了?”
司俊道:“勝之不武。”
劉荨道:“你這是看不起女将嗎?你看不起女将,那文起和士尚呢?你豈不是更瞧不起他們了?”
付風和李固一臉血。
陛下,你挑撥離間很有一套啊!
司俊道:“他們年紀還小,多吃幾年飯,力氣總會趕上來的。”
聽着司俊一臉慈祥的安慰,他們表示并沒有被安慰道。
司俊解釋:“我不是歧視女将,只是我現在身份不同。若有将領可以上陣的前提下,我是不能親自上陣的。”
說到這,司俊臉上不由露出一絲遺憾。顯然,他還是很想去會一會那女将的。
劉荨點頭:“對哦,你是軍中大将,而且還是益州二把手,你都去了,豈不是說益州沒人了?那的确氣勢上就弱了一頭。不管怎麽說,也不該主将直接跑去鬥将。”
這個時代的打仗很有趣,要先叫陣,再鬥将。如果對方挂上免戰牌,咱們還得憋着,不能直接跑去打,必須要先挑釁一番,做足了禮儀。
當然,偷襲就不算了。正面應戰必須如此。
劉荨可搞不懂這正面應戰和偷襲的界限,他覺得都是打仗,怎麽還有怎麽多規矩。只要贏了就好了。鬥什麽将啊,再厲害的将領,我群毆,亂刀砍死不成嗎?
不過在這個時代就要遵守這個時代的規矩,劉荨不能派人一擁而上亂刀砍死對方将領,只能先派人去鬥将。
青礞欣然同意,穿上劉荨特意給她打造的盔甲,去上陣應戰。
對方有藤甲,青礞的盔甲也不差。
青礞的盔甲是由鋼絲和桑蠶絲編織而成,其柔韌度和抗打擊力都十分強悍。這些鋼絲還是宿誼抽中後,給慕晏等人做好一身盔甲之後剩下的,全部給了劉荨。
劉荨給司俊做了一身盔甲,本來想給自己也做一身,後來想着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是別去浪費盔甲了,給青礞姑姑吧。
楚銘的商城有了防護卡之後,他就更不擔心盔甲的事了。
雖然防護卡是最多防範一兩次刀劈就會碎掉的劣質産品,但劉荨又不和人打架,他只需要逃走,防禦一兩次刀劈夠了。就算跑不過,疊甲他還不會嗎?
青礞領命之後,提着兩長柄大錘就出去應戰了。
劉荨看着青礞纖細的手拎着兩大錘的模樣,忍不住抖了抖。
以前青礞姑姑明明用的是長|槍啊!什麽時候換成大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