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栗青是在辦公室坐着等待,她看書一目十行,一本書很快就被她翻得差不多。她想了想,覺得自己只是來送衣服的,見不見衣服的主人其實并沒有多大關系。于是起身将書放回原位,把袋子放在沙發最醒目的地方,她打算先回去了。
和辦公室外面正在清點文件的助理簡單交代了一下,栗青徑自朝電梯處走去。卻不想沒走幾步就在走廊上和穆冬知打了個照面,見她正在朝外走,穆冬知面色不愉地問:“你去哪兒?”
“啊?”栗青楞了一下才回答:“回去啊。”她拿不準穆冬知是本來就不高興還是因為自己不高興,因此打定主意要謹言慎行。
穆冬知穿着一件白色襯衣,衣袖挽到了手肘,擰着眉頭看她。他徑直走到她面前,像是有些不明白她的話:“回去?”
栗青點點頭:“我把衣服給你放沙發上了,你等會趕緊穿上吧,你不是說冷嗎。”其實她這話說得特別違心,因為她無法理解在這樣溫度适宜的環境裏穆冬知居然會覺得冷,而且還非得穿這件浸泡過海水的外套……
不過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穆冬知本來挺不高興的,因為她那副匆匆忙忙的樣子,好像……好像她不願意待在這裏一樣。此時聽到她脫口而出的話,臉色和緩了些,心裏隐約又得意起來,她果然愛他愛得不可自拔。
“穆先生……”身後從會議室裏追着穆冬知出來的穆思言真想開口叫住他,卻在看到他們互相牽着手的背影時愣在原地。牽了她的手慢慢朝他的辦公室走去。
穆冬知回過頭,冷冷地看着他:“我說了,暫時擱置。”說完瞥見栗青的視線正朝身後看去,他地捉過她的手,身體不露痕跡地擋住了她的視線,硬邦邦地說:“等會我送你回去。”
自覺完全無法跟上他的節奏的栗青只好乖順地被他牽着跟在他身後。
穆思言站在那兒,眼神定定看着他們的背影。
穆成不緊不慢地走到兒子身邊,見他臉色晦暗,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勸慰道:“栗青是個好姑娘,但你們不合适。”就算沒有穆冬知他也是不能接受這樣一個毫無依仗的兒媳婦的。
穆思言沒說話,垂下的雙手緊緊握成拳。
穆冬知的辦公室裏,他拿着那件不久前才被栗青贖回來的外套,用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最後扭頭狐疑地看着坐在沙發上的栗青:“你怎麽這麽久才送過來?”
栗青到底是有些心虛,趕緊起身把衣服接過來,顧左而言他道:“這衣服洗了之後沒有其他味道吧?”說完湊近衣服聞了聞,上面什麽味道都沒有。
穆冬知果然不再追問,只是揚着眉毛問:“你……洗的衣服?”他的語氣深沉,像是壓抑着什麽一樣。不過被他的問題吓了一跳的栗青沒注意,猶豫會兒終于還是昧着良心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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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外套穿上,別有深意地看了栗青一眼。栗青被他看得心虛不已,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前世游走于各色人群中,栗青也不是沒說過謊,但還是第一次這樣心虛。
“衣服洗得很幹淨。”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沉穩,但語調微微上揚。
栗青有些尴尬地笑笑。當然幹淨,畢竟制衣鋪老板是專業的。
穆冬知滿意地看着因為羞赧而臉頰微紅的未婚妻,越發覺得自己眼光不一般。娶妻當娶賢,而且她還那麽喜歡自己。穆冬知想了想,糾結了一下還是湊了過去。
感覺到臉頰上轉瞬即逝的溫柔觸感,栗青倏地瞪大眼睛擡起頭驚訝地望向穆冬知:“穆先生?”雖然只是蜻蜓點水一般,但突然被親,還是栗青整個人都僵住了。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了蠢蠢欲動……想要扇他一巴掌的念頭。
穆冬知別過臉,假意咳嗽了一聲:“該下班了,我送你回去吧。”說完也不管栗青自己先大步走在了前面,走到門口見栗青遲遲沒有跟上來,才扭過頭來看她:“不走麽?”
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栗青正色道:“穆先生,”她看着他:“你剛才為什麽要親我?”在栗青以為他們婚後的生活應該是相敬如賓的,嗯,好吧,大家都是成年人,夫妻生活或許也是會有的。
可穆冬知剛才的舉動明顯已經不在她對這樁婚姻的理解範圍內了。
“那是……”穆冬知的話差點脫口而出,不太自然地反問她:“難道我不能親吻自己的未婚妻麽?”得了便宜還賣乖,穆冬知忿忿地想,果然還是不能太慣着她了。
栗青一愣,穆冬知的話好像也沒錯,不過她還是仔細思索為了繁衍後代的而進行的親密舉動和剛才他出其不意的親吻之間有什麽差別。
很快得出了結論的栗青點點頭:“能,”她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說:“但是穆先生,你下次能不能先提前通知我一聲呢?我最近在學習格鬥技巧,”她摸摸自己的臉,認真地告訴他:“我怕不小心傷到你。”
那些都是栗青前世在戰地當志願者時學到的,她智商比常人高出許多,學什麽都很快,且為了保命,因此在短時間內積累了不少能力。現在因為這時身體素質不行,栗青只得一邊鍛煉身體一邊慢慢将其拾起來。
雖然這樣直接可能會得罪他,可和她下意識揍了他一頓之後的後果相比較起來,栗青覺得還是現在先提醒一下比較好。
只是穆冬知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勾勾嘴角,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沒關系,我對格鬥也略有了解。”
“穆先生,”栗青眉頭微蹙:“我是認真的。”
穆冬知點點頭:“嗯,我知道,我也是認真的。”他走過來牽了她的手,溫和地笑着問:“那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直到被穆冬知牽着下了樓,上了車,栗青也想不通她很嚴肅地和他探讨這個問題的,最後在他眼裏卻演變成了自己在撒嬌。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開始擔憂起自己下一代的智商來。
車子朝長安山方向駛去,半路上穆冬知見未婚妻坐得離自己遠遠的,還一直看着窗外沉默不語,腦海裏突然想起昨晚飯後蔚然無意間說起的一件事。
蔚然一個好朋友的姐姐因為婚期臨近得了抑郁症,茶飯不思的,瘦了一整圈。小丫頭不懂事,說完還揉着她肉嘟嘟的臉抱怨自己怎麽不得抑郁症。
思索片刻,想到兩個人的婚期将近,穆冬知假意地咳嗽了一聲,成功喚回栗青的注意,她把視線從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挪回來。
“蜜月你想去哪裏?”他不太自然地問她。
栗青看着他半天沒說出話來,表情怪異,最後憋出兩個字來:“蜜月?”
穆冬知點點頭。
“可是,”說到這裏栗青瞧了瞧他,見他一副鼓勵的樣子才道:“我要上學。”他們的婚期定在8月末,完了之後她就得準備去報道了,哪裏還有時間去度蜜月。更何況,栗青對蜜月這種事情真的一點期待都沒有。
穆冬知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尴尬。栗青以為他想要反悔,想了想她故作坦然地打破了沉默:“其實,不去學校也沒關系的……”
她做什麽事都習慣先考慮到最壞的結果,一旦事情進行得不順利或是出了意外不能成行,她提前預知到了壞結果也能給自己一個緩沖。本來穆冬知能答應讓她繼續念大學已經是意外之喜,所以現在下也不覺得失望。有所得必有所失。
“為什麽不去?”穆冬知皺着眉頭打斷她的話,他靠近她,伸出手揉揉她的頭,拿出些監護人的威嚴來教訓她:“你那麽聰明,要是放棄學醫的話,将來不知道有多少病人會失去繼續活下去的機會。”
他說得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栗青卻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即使她前世醫術了得,挽救的生命也是極其有限的,她自認是拯救不了全世界的。她忍不住調侃道:“穆先生,你說得好像我能拯救全世界一樣。”
哪知穆冬知竟然認真地點點頭,一臉嚴肅地看着她似乎正準備說些什麽,只是這時靜谧的空間裏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了手機鈴聲。
栗青朝穆冬知歉意地笑笑,見他并沒有什麽表示就摁了接通鍵:“喂,您好,我是栗青。”她接電話時不管對誰都是一樣的話,穆冬知聽了卻有些不高興,誰準其他人和他享受一樣的待遇了?
電話那頭傳來司機着急的聲音:“栗小姐,我小區門口等了半個小時都沒見小少爺出來,您能打個電話給老師問問麽?”平時這個時候他早就已經接到他了,等了半天司機實在有些不放心,這才打了電話給栗青。
栗青聽他這樣一說,猜想是樂今最近要參加比賽,老師就留他多練一會兒了。于是寬慰道:“你先別急,我馬上給老師打個電話問問。”
“怎麽了?”本來還在生氣的穆冬知見她面帶急色,不自覺放下自己的小心思關切地問。
只是栗青這時卻沒有空給他解釋,簡簡單單地說了句:“司機沒接到我弟弟”便不再搭理他。挂了電話栗青連忙撥通了鋼琴老師的電話。電話很快被接通,只是鋼琴老師聽她說了之後,有些迷茫地告訴她:“樂今走了好一會兒了啊,你沒接到他嗎?”
栗青本來還以為樂今還沒走,此時聽她這樣講,整個人都懵了。腦海裏不自覺地閃現前世最後見到弟弟時的樣子,手指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連滲出血絲來她也沒有注意。
只是歷經兩世,栗青再也不是那個遇事只會慌張無措的小姑娘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栗青看了看他們目前的位置扭頭對穆冬知說:“你能不能送我到西港那邊?”說完又補充道:“要是你有事的話,就在這裏把我放下吧。”
穆冬知何其聰明,馬上就猜到是栗樂今出了問題。
“你不要着急,”他握住她的手,緩緩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按捺下心疼,看着她掩不住驚慌的雙眼一字一句承諾道:“我一定不會讓樂今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