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失蹤不滿24小時,即便報警警方也會不予受理。但總會有那麽一些人是特殊的,穆冬知打了一通電話之後,榕城警方很快出動開始進行搜索。然而他并不能全部依仗這些人,他把穆家在榕城的所有能動用的人都派了出去,對整個榕城進行廣撒網式地搜索。
盡管穆冬知一再強調,一旦有栗樂今的消息會第一時間告訴她,但栗青根本無法安坐在那兒等消息,堅持要自己去找。穆冬知也沒告訴她現在整個榕城有多少人在找栗樂今,只是沉默地跟着她一起把宜景小區附近找了個遍。
距離栗樂今失蹤兩個小時後,他的電話響起。
“嗯,好,”穆冬知神情肅穆,但又帶了幾分輕松,簡單利落地吩咐:“就在那裏等着。”
挂了電話,穆冬知快步上前拉住仍舊執着地搜尋着每一個角落的栗青,被突然抓住的栗青扭過頭,面色不善地望着他。穆冬知靠近她,柔聲道:“人找到了。”
栗青的表情褪去銳利的氣息,再次确認:“找到了?”
“嗯,”穆冬知點點頭補充:“在栗家大門口找到他的。”
車子朝長安山頂飛馳而去,穆冬知有些無奈地看着身旁依舊坐得離他遠遠的栗青。如果不是被他緊緊握着的手傳來的戰栗,穆冬知幾乎要以為栗青真的如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鎮定。
從接到栗樂今失蹤的消息到接到消息說已經找到他,再到現在,除了一開始的慌亂,之後她表現得幾乎不像一個相依為命的弟弟失蹤了的姐姐。
然而穆冬知卻沒有錯過她一直都在顫抖的手,也忘不了得知找到人之後,呆站在原地無法動彈的模樣。
更遑論他将栗青硬塞進車裏之後,她就維持着一個姿勢面無表情地盯着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兩個小時,栗青想過無數種可能,直到安然無恙的弟弟抱在懷裏時,感受到他的溫度,她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終于放松。
“姐、姐……”栗樂今艱難地開口:“你的胳膊勒得我好疼……”
回過神來的栗青手足無措地把弟弟放下,蹲下去紅着眼眶問他:“你到哪裏去了?”她從來沒有這樣恐懼過,害怕和前世一樣,她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不太清楚狀況的栗樂今偷偷看了眼周圍穿着黑色西裝、表情刻板的叔叔,再看看紅了眼眶的姐姐,隐約覺得自己好像闖大禍,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開口:“我跟媽媽去吃飯了……”
“媽媽?”栗青皺着眉頭反問,栗樂今點點頭,畢竟年齡小,臉上的歡喜藏都不藏不住:“對啊,姐姐,我們也是有媽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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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小姐,”一旁的田濤見狀解釋道:“賀夫人把小少爺接走了。”
栗青皺眉:“羅绮?”
田濤點點頭,退到一旁不再多話。
上次在商場意外見面,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引起的蝴蝶效應。只是這次羅绮突然出現在樂今面前,不僅向他表明身份還擅自将他帶走,實在太奇怪了。
栗青自然是不相信一個為了榮華富貴能抛棄子女的女人會突然對他們感到愧疚,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穆冬知,他的目光中含了一些她無法理解的東西,再想到掌心仍舊殘留着的他的溫度,栗青心中一跳。
牽着弟弟的手走到穆冬知面前,栗青的語氣客氣而疏離:“穆先生,今天謝謝您了。”即使他在她面前只是通了幾個簡短的電話,但一路見到的巡查的JC和安保人員,栗青也能猜到今天為了找樂今他所動用的人力物力。
她是真的感謝他,感謝他願意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娶她,感謝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緊緊握着她的手,感謝他幫她找到弟弟。
可是,這太危險了,栗青沒有處理過這樣的情況,只是本能地覺得危險。她已經欠他太多,多到栗青怕自己将來無力償還。
穆冬知臉色倏地變得非常難看,他一言不發地看着特意和自己保持距離未婚妻。忙活了半天,不給個吻或者擁抱就算了,居然還用這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語氣同自己說話。
胸膛快速地起伏,穆冬知撫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地深呼吸。他上一次這樣生氣還是在她那次不辭而別之後,而那疊被她留下的現金被他報複性地夾在一本被放在最角落的書裏。
但他總不能把栗青也放到書裏藏起來……
越想越生氣,穆冬知只覺得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一旁的田濤見狀連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卻被他拂開,而是踉跄地往前走了幾步,在栗青的驚訝之中一把抱住了他。
“穆先生……”栗青瞪大眼睛,微微推拒靠在自己身上人,十分迷茫地想事情到底為什麽會突然發展成這個樣子。
作為一個合格的秘書,田秘十分有眼色地将因為栗青松開手而獲得自由的栗樂今牽到一邊。
雖然小孩子想法單純知道的也不多,但8歲的栗樂今第一次見有人同姐姐這樣親近,于是撲閃着天真的大眼睛悄悄問他:“田叔叔,那個叔叔是不是喜歡我姐姐?”
田秘扶了扶無框眼鏡,思索片刻,笑眯眯地告訴他:“你記得下一次見面一定不要喊他叔叔,”他做出一個怪異的鬼臉:“不然他會把你丢到海裏的。”
栗樂今看看想無尾熊一樣緊緊抱着自己姐姐的叔叔,有點害怕,但還是鼓足勇氣問出自己的疑惑:“為什麽呀?”姐姐明明告訴他要禮貌,見到大人要問好的。
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不遠處已經臉色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的老板,示意下屬讓正在趕過來私人醫療團隊不用來了。
“因為啊……”他故意拉長了聲音:“他最讨厭人家喊他叔叔了。”“哦。”栗樂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認真地把他的話記在心裏。
幾乎将自己身體的重量全部靠在她身上,穆冬知把頭放在她的脖頸,閉上眼等待心髒恢複平靜。幾次深呼吸之後,穆冬知終于能開口說話之後有些抱怨地說:“你不要動。”
被他吼得一愣,栗青才發現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放到他的左前胸,片刻之後臉色一變,擔憂地問:“穆先生,你還好嗎?”即使大部分醫術被鎖住,即使前世後半生她都不算真正的心外科醫生,但栗青還是從穆冬知異常的心跳頻率知道他并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健康。
因為沒有更進一步的檢查結果,栗青無法肯定自己的猜測,但她很清楚穆冬知心髒的狀況絕對不容樂觀。
“你、你……!”被未婚妻突然的親昵吓了一跳的穆冬知連話都有些說不清了。放在他胸口的手感受到的突然變化心髒頻率讓栗青以為他心髒又不舒服了,扶住穆冬知,連忙扭頭對田濤道:“趕緊救護車!”
“我沒事。”穆冬知得意地哼了一聲,明明那麽擔心自己還要裝成毫不在意的樣子,未婚妻就是麻煩,比自己小那麽多的未婚妻更是麻煩。
松了一口氣的栗青還是有些不放心:“真的還好麽?”
靠在她脖頸的頭顱點點頭。
“那就好,”确定他沒有大礙,栗青終于可以說出一直憋着沒說出口的話:“既然這樣,穆先生,您能不能放開我了呢?”
沉浸終于可以抱抱自己的未婚妻的竊喜中的穆冬知聽到她的話,整個人都僵住了。他肯定是聽錯了,于是又問她:“你……剛才說什麽?”
栗青很坦然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穆冬知覺得自己快要被她給氣死了,忍不住對她吼了一句:“你是想當寡婦嗎!”
被他吼得莫名其妙的栗青眨眨眼,有些為難,最後嘆了口氣道:“穆先生,您別這樣詛咒自己。”其實她想說的是,就算有這種可能性,她也會湮滅得幹幹淨淨的。
不想讓自己再被氣到,穆冬知松開手推開她。到底是氣難平,心中不快動作也難免粗暴,不過他正在氣頭上也不顧不得那麽多了,沉着臉轉身離開。
“穆先生,”還沒走到車前,就聽到未婚妻用好聽的不得了的聲音在背後喚他,而他又從中聽出了幾分忐忑和不安。
于是本來打定主意這一次一定要讓她認清自己錯誤的穆冬知硬着心腸往前走了幾步卻還是停下來回過頭去,正好望見她清澈柔和的眼神:“謝謝您。”栗青再次真誠地道謝。
穆冬知盯着她看了會兒,心裏郁悶無比,默默嘆了口氣道:“早點休息,明天來接你去試婚紗。”
本來因為怕她難過故意而表現出自己沒有在生氣的樣子,此時見她帶着淺淺的微笑,沒有一絲不安或者糾結的意思,他反而更加郁悶了。
算了。未婚妻沒心沒肺的,最後心疼的還不是自己。
穆冬知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等以後她發現自己有多愛他……哼,她肯定會為今天的表現感到後悔的。
穆冬知離開後,栗青牽着弟弟往主樓走。
回到獨屬于他們姐弟的空間,栗樂今突然向她承諾:“姐姐,我以後再也不跟那個阿姨走了。”栗樂今并不是無緣無故這樣說的,他直覺姐姐似乎不想他同那位阿姨多接觸。
以為栗青會因此感到高興,但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去做飯了。不僅如此,直到晚上他入睡前,她都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看都不曾多看他一樣。他懷着不知所措的忐忑好不容易進入夢鄉,第二天一早醒來姐姐已經不見蹤影,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只見小木桌上的白色瓷碗冒着袅袅熱氣。
起來刷了牙洗了臉,栗樂見一個人抱着碗吃早飯,吃着吃着不知道為什麽鼻子一酸流淚就掉了下來。
一大早被穆冬知接去他的住所試婚紗,栗青心不在焉地任由女傭将婚紗穿上身。她并不是故意冷淡栗樂今,但她又确實很惱火他連問都不問她就跟羅绮走這件事。若是羅绮真的有心的話,上次在商場不會認不出她,更不會在宴會上将她當做陌生人。
前世栗青報複了栗家卻不曾找她的麻煩,兩個人一輩子相安無事各自生活。思及此,栗青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穆冬知,他的目光也正好放在她身上,兩個人目光相撞,随即又各自移開。
“穆先生,還行嗎?”她沒話找話。
穆冬知斂下含義不明的目光,擰着眉搖頭。栗青本就膚色白皙,露肩婚紗襯得她整個人高挑柔長,十分優雅。但唯一的缺點,也是他最不滿意的一點就是——露得太多了。
他臉色不怎麽好看地朝設計師走去,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未婚妻柔細得如薄膜的肌膚統統遮住,遮住,遮住……!
栗青看着鏡子的自己又扭過頭看正在和設計師小聲說話的穆冬知。
這所住所有很多立體窗口,以室內能融室外金色為一體為特點。一樓和二樓都有開闊的走廊陽臺,從陽臺上可以看到遼闊的沒有視線阻攔的自然景色。
他就正好站在靠近陽臺的位置,他的表情冷硬,緊緊抿着唇,一副不高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