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傷害在所難免(2)
麥言覺得和艾佳應該是兄妹的關系,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有一種親切感。後來聽到她的名字,和姐姐麥佳的名字的拼音只差一個字母,更讓他覺得這是一種緣分,他沒有往愛情的方面想過。姐姐離開了,易暖也消失了,伊甜老師因為校長的阻隔,也在刻意和麥言保持距離,現在也只有艾佳對自己不離不棄的。
想到易暖,麥言想起來很久沒有去傳達室看了,很久沒有給人寫信了。那天和易暖吵了一架之後,他覺得網上的感情真是虛無缥缈。易暖說讓他收到自己的信後別拆開直接撕掉或者燒毀,而他呢,收都不想去收了。
到藝術學校已經好幾個月了,雖然經歷的生活、遇到的人和在普通中學時完全不同,可離麥言想象的激情燃燒的日子還是差很遠。做什麽似乎都有一種無力感,似乎很多想法都只能靠想象去完成。
艾佳家裏有一輛老式自行車,就是前面有橫梁的那種,麥言手傷好些之後,就騎着自行車載着艾佳四處溜達。艾佳喜歡坐在前面的橫梁上,身體被麥言環繞着,像一對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小情侶。
瓷央的古街差不多被他們逛遍的時候,麥言的手傷徹底好了,同時手上之前磨的老繭也都掉光了,重新練起吉他,覺得手生得很。整個樂隊現在按水平排名的話,麥言是最次的,可偏偏他又是這個學校來得最早的,沒有趙茶和韓越升彈得好還可以理解,現在連紀涼都不如,連謝頌遠這個鼓手都彈得比他這個吉他手好了。每次排練的時候,拖後腿的總是麥言,不是節奏跟不上,就是旋律出錯。雖然大家也很有耐心,一次次停下來等着麥言,但他自己有點兒受不了了。一直以來,他都有一種優越感,覺得自己跟周圍的人不一樣,比周圍的人強,現在這種優越感蕩然無存了,瞬間轉化成了失落感,好像被遺棄的人一樣。
李條嘴上不說,态度上對麥言也有所改變了,本來嘛,誰願意雕一塊朽木呢?再者一個樂隊,有趙茶和紀涼兩個吉他手也夠了,即便麥言退出了,也不影響他們幾個排練。
麥言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多餘的人,以前失落的時候,他還能爬上寝室樓的樓頂,後來紀涼也發現了樓頂這塊寶地,無聊的時候他們常常一起爬上去,對着不遠處的高山大喊,累了就坐下來喝啤酒、打牌,弄髒了地也不怕被查寝的人看到。
現在不能再去樓頂的麥言,只好出了學校,沿着不知道流向哪裏的河流閑走。有時候麥言覺得自己就像身邊的這條河,不知道方向,卻還拼命地向前流淌。理想就像大海,而現實就像太陽,高山就像攔路虎。多少向着大海流淌的河流最終都在半路被太陽曬幹,被高山阻斷。
停下腳步的時候,麥言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就跟在自己身後的柳夢兒。看到她,麥言心裏稍稍有些寬慰,整個樂隊,現在也只有柳夢兒不嫌棄麥言的進度了。
“我看到你一個人出來,怕你想不開做傻事,我就跟來了。”柳夢兒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好臨時編了一個。
“啊,做傻事?我沒有那麽脆弱,這點兒打擊怎麽會讓我去做傻事啊,我只是覺得悶,出來散散心。”麥言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竟然落魄到需要一個女生保護了嗎?不過這個女生又高又胖,還真能保護人。
“其實如果你不想在霸下樂隊了,我就跟你一起退出,我們兩個人一組,組成一個新的組合。”
“退出?可我是霸下的隊長,就這樣什麽都沒有做就退出了,我會感到遺憾的。”
“可是你和他們在一起又不快樂,又何必非要在一起呢?”
“那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是因為他們才不快樂。”
“那你好好考慮考慮,如果你決定退出,我肯定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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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哪裏?我們還不是要待在學校,跟着李條學。退出了樂隊,就等于我徹底認輸了。我現在還沒有打算認輸,只要我努力把進度趕上來,就沒有什麽問題了。”
“嗯,那你努力,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柳夢兒面帶桃花地看着麥言,而麥言的目光,卻停留在廣闊的河面上。
四
第一學期要結束的時候,校長說大家要好好準備期末的節目,期末晚會辦得好的話,他就帶大家去旅游。
起初麥言還以為要去什麽遙遠的地方,還在想要不要準備一些旅游用品。結果晚會結束之後,校長宣布的旅游地點竟然是學校後面的龍山。
選擇這麽近的地方,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省錢。校長王盒有演藝公司總經理的身份,演藝公司屬于文化局管,龍山的旅游景點也屬于文化局管。他從局裏拿了證件,學校一百來人去旅游都不用門票,而且龍山離得近,直接步行就好了,車都不用包。
除了麥言、紀涼這幾個外地人沒去爬過龍山之外,剩下的學生都是瓷央本地的,龍山就像他們對自家的後院一樣熟悉,所以那天去爬山的男生很少,女生更是一個也沒去。爬完山之後就是為期兩個月的寒假,寒假中又有春節,很多學生一離開學校,就直接回家找家人商量旅游地點去了。
也有一些學生直接去了ktv酒吧之類的地方,喝酒慶祝為期兩個月的長假,同時也迎接即将到來的新年。辛欣和白賽亞也去了酒吧,很不巧,碰上了嚴烈。
嚴烈這個人可謂頭上長瘡腳底長膿,壞透了。可這人也有個特長,那就是對人過目不忘,只跟辛欣、白賽亞一起在一個教室裏待過不到十分鐘,竟然記住了這兩個其貌不揚的女生。也真該這兩個人倒黴,瓷央那麽多家酒吧,偏偏她們選了嚴烈爸爸投資開的這一家。那天嚴烈去藝術學校上課,中途離開,就是因為酒吧的事情。
“兩個小美女,今天怎麽這麽有興致,來我這裏玩?尼西沒有跟你們一起嗎?”嚴烈一臉壞笑地說。
“我們不知道這是你的酒吧,早知道就不來了,我們跟尼西不熟的,再見了。”辛欣知道嚴烈和麥言打架的事兒,對嚴烈一點兒好感也沒有。
“別急着走呀,我還有事兒要拜托二位。”嚴烈說這話的同時,示意手下關了酒吧的門,這時候客人很少,但音樂很吵,沒有人注意這邊發生了什麽。
“你想怎麽樣?”白賽亞有些緊張地看了看門口站着的兩個虎背熊腰的保安,一只手緊緊攥着辛欣的手腕。
“想請你們幫個忙!”嚴烈不緊不慢的口氣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此刻在白賽亞眼裏,嚴烈就像一個魔鬼。
“我們為什麽要幫你的忙?”辛欣依舊不示弱。
“沒有為什麽,因為我想讓你們幫忙。你們要麽幫我這個忙,要麽喝光我面前的酒,否則別想離開這裏。”嚴烈面前擺了足足兩打百威啤酒。
“什……什麽忙?”白賽亞已經吓得有些結巴了,此刻只要能讓她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讓她做什麽都行。她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都是辛欣說這裏帥哥多,結果遇到這樣的事情,她恨死辛欣了,可同時她也把逃離的希望寄托在辛欣身上。
“幫我把尼西叫過來。”嚴烈終于說出了他的要求。白賽亞長出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是要她自己做出什麽不雅的事情,結果只是叫個人過來,太簡單了。
“我們和她不熟的,何況我們也沒她的電話號碼。”辛欣還是想拒絕,她知道一旦幫了嚴烈,以後就不好和麥言相處了。
“我有她的電話號碼,你只需要叫她過來就行了。”嚴烈似乎早有準備的樣子。
“你為什麽不自己叫?”
“我前幾天叫過了,她不肯來。”
“那我們叫她也不會來啊!”
“你們還要撒個謊,說紀涼在這裏,喝醉了,讓她過來接,她肯定會來的。”
“我們不幹。”辛欣一口回絕,她知道嚴烈不懷好意,只是想利用她們。而白賽亞此刻只想脫身,而且她巴不得尼西和嚴烈好上,那樣她覺得自己就有機會得到紀涼了。
“我幹。”白賽亞答應了。
尼西本來是要去李條的酒吧的,接到白賽亞打來的電話時,她正在出租車上。白天紀涼和麥言在爬山,手機一直沒信號,所以她也不知道紀涼的行蹤。聽說紀涼喝醉了,她沒有多想,也沒有再打紀涼的電話确認,直接就讓出租車司機掉頭去了嚴烈所在的酒吧。噩夢從此開始。
尼西被白賽亞帶進酒吧,還沒進包間,她就覺得氣氛有點異常,但因為擔心紀涼,她又一次錯過了逃脫的機會,等進了包間,一切都晚了。
包間的門被嚴烈的手下堵上了,白賽亞帶着求饒的口氣說:“尼西來了,你可以放我們走了吧?”
嚴烈皮笑肉不笑地說:“急什麽,好戲才剛剛開始,你們不想看看再走嗎?錯過了,會遺憾終生的。”
尼西頓時感到一股涼意從腳底侵襲到了頭皮。她瞪了嚴烈一眼說:“你想怎麽樣?”
嚴烈故技重施,色迷迷地說:“你很想馬上離開這裏吧,親我一口,我就讓你走。”
“你做夢!”尼西轉過身不想看到嚴烈那邪惡的嘴臉。
“做不做夢,等會兒就知道了。要不然,我也給你個雙向選擇,要是你能喝光我面前的酒,我就放你走。”
尼西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酒,心想喝完了這些酒,我想走都走不了了。可是此刻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我酒量只有一瓶,喝這麽多,命都沒了。”
“我只是要你喝酒,哪兒舍得要你的命。要不然這樣,喝兩瓶,兩瓶就行。”
尼西不知道酒裏下了藥,平時她喝兩三瓶啤酒是沒問題的,為了盡快離開這髒亂的地方,她咬牙答應了,結果半瓶酒下肚她就暈了。嚴烈示意手下上去繼續灌尼西,同時開始撕扯尼西的衣服。
白賽亞和辛欣吓壞了,趁亂跑出酒吧找人。等紀涼和麥言等人趕來的時候,嚴烈已經拍了尼西的裸照,在給尼西穿衣服了。
紀涼操起桌上的酒瓶就要砸嚴烈,被嚴烈的手下攔住。嚴烈一臉得意地說:“你最好老實點兒,不然這相機裏的照片,明天就會傳遍所有的網站。到時候你女朋友就火了,會有一個新的‘門’出來,叫什麽來着……酒吧門,對,就叫酒吧門!”
麥言說:“那你就等着坐牢吧。”
紀涼大吼一聲,說:“不,不能讓他傳照片。”
嚴烈說:“麥言你滾一邊去,這事兒和你沒關系,尼西又不是你女朋友,你當然不在意她照片傳哪裏呢。我要跟紀涼談。”
紀涼氣得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顫抖,壓了很久才壓住了火氣,問:“談什麽?”
嚴烈說:“一筆交易。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把這照片給你。”
“什麽事兒?”
“甩了尼西,同時幫助我拿下尼西。尼西已經醉了,今晚的事兒她并不知道,只要我們在場的人不說,就沒人知道。如果你愛尼西,不想她受到傷害的話,我想你不會拒絕我。”
紀涼轉過身,看着麥言、趙茶、韓越升、謝頌遠、辛欣和白賽亞,問了一句:“你們會為我為尼西保守這個秘密的,對不對?”
麥言等人表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紀涼回身問嚴烈:“我們能保守秘密,可你和你的手下呢?”
嚴烈說:“我當然不會說,我的這些兄弟也不會說。誰敢說出去,我就撕了他的嘴。”
交易成功,紀涼把相機摔得粉碎。離開酒吧之後,麥言推了一把紀涼,問:“你是不是瘋了,真答應要幫嚴烈追尼西?”
紀涼面無表情地說:“我不答應,尼西就毀了。”
“可是尼西要是和嚴烈在一起,不也是要被毀了?”
“那我該怎麽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報警。”
“一旦報警,尼西就知道這件事了,你讓她怎麽承受這樣的事情?”
“那就任憑嚴烈逍遙法外?”
“不,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紀涼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麥言等人不再言語。
夜已經深了,趙茶、韓越升等人各自回家。紀涼把尼西帶到賓館,安排她睡下。他本來想守着尼西一直到天亮的,中途麥言來找他,帶了幾瓶酒,兩人坐在街邊的水泥地上,痛飲狂歌,再過幾個小時,就是新的一年了。
所有人都在辭舊迎新,只有紀涼不能忘記這最後一夜帶來的傷,他喝醉了,麥言也醉了。醉了之後唱起黑豹樂隊的《身不由己》,顯得格外傷感。
一片無人的海邊,天空那麽藍,一切純淨和自然,不再會有遺憾,身體浮在海面,不再需要時間,幻想能回到從前,将一切改變。當你回到那繁雜世界,便随着一切不停地轉,那雖然是你,但身不由己。靈魂早已嘲笑着離開你的身體,灰白色的天空,周圍也那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