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麻煩
盛夏陽光曝曬,灼熱的溫度令空氣扭曲,遠處的建築物在熱浪中晃動,迎面吹來的風中飄着一絲瀝青燒焦的味道。
燥熱的室外不宜久留,林瓷書快步走到醫院的大門前,躲進屋檐下的陰涼處,感應門在身後一開一關,擠出一陣清涼的風。
狼犬趴在門邊背陰的地方,吐着舌頭大口喘着氣。
林瓷書松開牽引繩的卡扣放長繩子,在醫院門前尋找可以拴挂的地方。
他來過醫院幾次,每次都是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從來沒有仔細留意過醫院門前的告示牌,這一次帶了狼犬才知道社區醫院還有臨時寄存寵物的地方。
除了臨時寄存,一些持有證件的工作犬還可以随主人進出醫院,但狼犬顯然不屬于這一類,只能暫時放在醫院門口。
林瓷書把牽引繩拴在挂鈎上,輕輕拍了拍狼犬的腦袋,“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狼犬頂了一下他的掌心以示回應,聽從主人的指令安靜地趴坐在原地。
又一次站在熟悉的診室門前,林瓷書閉着眼深吸一口氣,整理好有些煩躁的情緒才推門走了進去。
複診不需要重新做檢查,醫生看過林瓷書寫在日記本上的記錄,照例問了幾個不涉及隐私的問題,根據林瓷書的回答寫下醫囑,沒有花太多時間就結束了複診。
林瓷書看着醫囑,還是和上次相同的藥物,只是略微增加了一點劑量。
他稍稍安下心來,在藥房取了接下來半個月的藥,穿過走廊朝寵物寄存處走去。
聽到走廊盡頭傳來的腳步聲,趴在地上乘涼的狼犬迅速站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門口,垂在身後的尾巴在看到主人的下一秒飛快地搖了起來。
“好乖。”林瓷書捏捏狼犬的耳朵,解下牽引繩,“散散步再回家吧。”
狼犬對主人的決定沒有任何異議,搖着尾巴跟在他身邊。
許久沒有帶狼犬到居民區以外的地方散步,相隔不到一個月,林瓷書眼中看似平常的街道又有了些許隐秘的變化。
從醫院離開後不久,狼犬一直低頭嗅着地面,不知道是在追尋其他寵物狗的标記,還是在分辨其他動物途徑留下的氣味。
她嗅得認真,時不時停下來,在某個地點徘徊轉圈。
林瓷書沒有阻止狼犬的行動,跟着她身後一路走走停停,陪愛犬玩着可愛的偵探游戲。
狼犬追蹤的小動物選擇了一條有些偏僻的活動路線,林瓷書被她帶着走出了商業街的主道,穿過琳琅滿目的商店,繞進了一條昏暗的小巷。
小巷與繁華的商業街僅有一牆之隔,卻如隔天塹,沒有陽光照射的暗巷到處堆滿雜物,廢棄的鐵皮蓋在變形的垃圾桶和鐵架,透着一股詭異的荒涼。
林瓷書留了份心眼,沒有直接走進巷子,站在巷子外放開牽引繩,讓狼犬自由活動。
狼犬嗅着草叢裏的氣味獨自前進了幾米,在深入巷子前停下腳步,擡頭向牆上望去,幾只花色不一的流浪貓蹲在牆上,弓着背警惕地看着地上的外來者。
這是進攻前的戒備姿态,林瓷書擔心狼犬受傷,在流浪貓發出警告的同時放慢腳步走進小巷,将牽引繩的挂鈎扣在狼犬的項圈上。
他正要帶狼犬離開流浪貓的領地,牆上的貓群忽然四散逃竄,身旁的狼犬迅速轉過身,背對他朝巷口低吼了幾聲。
林瓷書猛地回過頭,兩張不懷好意的笑臉撞進他的視野。
“嗨。”白人Alpha堵在巷口,嬉皮笑臉地向林瓷書揮了揮手,“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Alpha的身後還跟着一個黃毛,看起來似乎是個Beta,而此前和這個Alpha一起出現在咖啡館的情人今天卻不見蹤影。
林瓷書冷着臉看着眼前的兩人,握着牽引繩的手緊了緊。
黃毛叼着煙吊兒郎當地把玩着手裏的小刀,漂染過的頭發毛躁淩亂,配上幹癟得近乎凹陷的面容和慘白的膚色,林瓷書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
他不确定對方具體沾了什麽,繃緊神經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垚土
Alpha雙手揣在兜裏,眯着眼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着林瓷書,不加掩飾的視線流淌着貪婪和惡意,像緊貼着皮膚游走的毒蛇,在林瓷書的臉頰旁嘶嘶吐着蛇信。
“哎呀。”他突然怪叫了一聲,故作驚訝地左顧右盼了一陣,“你的Alpha呢?怎麽沒跟來?”
“看你好幾次了,他不是你的Alpha吧。”Alpha與黃毛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仰頭笑起來。
浮誇的笑聲在暗巷裏回蕩,陰涼的風從背後吹來,擦着手背蹭過,林瓷書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用力咬緊下唇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向後輕輕拽了一下牽引繩,站在身前的狼犬心領神會,立刻退了半步。
毛茸茸的身體靠在小腿上,林瓷書隔着單薄的薄料感受到蓬松的觸感和皮毛下傳來的溫熱,卻沒有徹底安下心來。
倘若今天堵在巷口的只有一個人,單靠狼犬或許還能拖延一會,但Alpha的身邊還跟了個不知道沾了什麽的黃毛,這才是真正讓林瓷書感到棘手的存在。
兩個人見林瓷書站在不動,晃晃悠悠地走進巷子,在離林瓷書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正好你沒有Alpha,我們缺個伴兒,今天陪我們玩玩吧。”Alpha從口袋裏掏出一卷鈔票,嬉笑着在林瓷書眼前晃了晃,“這是給你的小費。”
狼犬發出警告的吠叫,Alpha身後的黃毛啐了一口,擡高音量叫嚣道:“讓你的狗安靜點。”
林瓷書看着黃毛,微微挑了挑眉,“你很怕她?”
冰冷的視線落在臉上,黃毛驚得後背一涼,眼前這個Omega似乎看穿了他的虛張聲勢。
不甘心被Omega看輕,黃毛從兜裏摸出一把折疊刀随手耍了個刀花,“怕個屁!不就是一條破狗!”
銀光從眼前劃過,一點粘稠的信息素随之在空氣中散開,林瓷書臉色一變,手指按在牽引繩的卡扣上,随時準備松開狼犬身上的束縛。
“你們在做什麽!”
裹着怒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Alpha和黃毛被震得一愣,散開的信息素倏然消失,黃毛舉着刀的手懸在半空,滑稽又愚蠢。
越過Alpha和黃毛的肩膀,林瓷書看見站在巷口的鐘伯延,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身旁的狼犬緊跟着停止了吼叫。
回過神的Alpha吹了聲流氓哨,沖鐘伯延露出戲谑的笑容,“哇哦,又來英雄救美了。”
鐘伯延沒有理會Alpha,徑直來到林瓷書面前,一如上次那般将他與Alpha間隔開。
“你先走。”鐘伯延低聲說着,手掌輕輕按了一下林瓷書的肩膀。
溫熱的手掌将卡頓的齒輪重新撥正,林瓷書沒有猶豫,立刻轉身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黃毛伸手想要阻攔,被呲牙低吼的狼犬吓得差點跌坐在地上。
黃毛露出了破綻,堵在巷口的人牆破開了缺口,狼犬拽着主人飛快地往小巷外跑去。
林瓷書離開了小巷,鐘伯延盯着面前三番五次騷擾林瓷書的Alpha冷聲喝斥道:“別靠近他,也別打他的主意,他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人。”
Alpha不耐煩地“啧”了聲,向黃毛揚了揚下巴,似乎打算就此離開,然而下一秒,一陣呼嘯的拳風裹着信息素從鐘伯延的臉頰擦過。
被蹭到的地方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鐘伯延反手一拳砸在Alpha的上腹,受到重擊的Alpha發出一聲悶哼,佝偻着身子跪倒在地。
黃毛眼看Alpha受創,沒有驚慌失措地逃跑,怪叫着握着刀撲了上來。
鐘伯延閃身避開黃毛捅來的刀子,一轉頭就看到Alpha揮舞着手中的鋼管向自己襲來。
他本能地擡手格擋,鋼管重重地砸在右臂上,金屬敲擊肉體發出的聲音夾雜着一聲輕微的脆響,鑽心刻骨的痛從手臂的外側蔓延開。
Alpha舉着從垃圾堆裏撿來的鋼管和黃毛持刀左右包抄,一邊釋放出信息素試圖壓制鐘伯延,将受傷的鐘伯延困在廢棄物圍成的死角中。
低劣的信息素氣味在巷子裏彌漫,Alpha咧着牙朝鐘伯延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還未等他有所行動,角落的垃圾桶突然掀倒在地。
在乒裏乓啷的響聲裏,一只黑色的長毛狼犬從廢棄物的背後一躍而起,落在鐘伯延的面前,朝Alpha兩腿之間咬去。
Alpha踉跄着後退,卻抵擋不住來勢兇狠的狼犬,手中的鋼管哐當落地,他捂着下體在地上痛苦地打滾哀嚎。
鐘伯延捂着受傷的手臂退出包圍圈,狼犬舔去嘴角的血跡,扭過頭低吼着,露出一口森白尖銳的犬牙朝角落裏的黃毛逼近。
兇狠的狼犬步步緊逼,巷子外傳來刺耳的警笛聲,黃毛見勢不妙想要開溜,剛翻上圍牆就鐘伯延抛出的鋼管打中後背。
黃毛失足從牆下跌落,狼犬沖上前咬住他的小腿,撕咬着拖行了數米。
巷子裏哀嚎聲此起彼伏,巷子外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幾分鐘後,持槍的Alpha女警闖進小巷,厲聲喝斥道:“不準動。”
狼犬迅速吐掉黃毛的小腿,仰頭瞥了一眼靠牆站立的鐘伯延,然後踮着輕快的步子從女警的身旁走過,一溜煙竄出了小巷。
她來去自如,離開的姿态潇灑輕盈,仿佛只是吃飽了出來運動消食。
女警沒有阻止狼犬離去,對鐘伯延微微颔首便開始處理癱在地上的兩人。
鐘伯延自覺礙事,捂着疼痛不止的右臂走出小巷。
一輛警車停在巷口,警笛刺耳,紅與藍的燈光在灰白的牆上交替閃爍,林瓷書站在警車旁,狼犬搖着尾巴貼在腿邊,空蕩蕩的脖圈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他摸着狼犬的腦袋,緩緩擡起頭,神情淡漠地看着站在巷口的鐘伯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