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意
漫長的沉默凝固了空氣,老板和鐘伯延站在咖啡館門口,神情各異。
林瓷書坦然離去,沒有回頭再看鐘伯延的表情。
與第一次見面時相差無幾的局面,他現在應對起來得心應手,不會再被Alpha所影響,也不再顯露自己的情緒變化。
沿着走過無數遍的路線回到居民區,在推開花園的鐵門前,林瓷書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街道寂靜無人,幾片落葉被微風卷起,從街頭飄向街尾。
鐘伯延沒有追上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
林瓷書抱着揉皺的牛皮紙袋回了家,剛把舊的藥扔進垃圾桶,克裏斯家的孩子正好将他委托的食材采購回來。
年長的哥哥負責搬東西,年幼一點的妹妹整理好食材放進冰箱裏儲藏,還貼心地寫了一張提示便簽貼到冰箱門上。
林瓷書給了他們一點小費和幾袋巧克力,少年将自己的巧克力遞給妹妹,女孩抱着巧克力歡快地蹦到門邊,揉了揉蹲在地上的小貓。
“喵嗚。”小貓不抗拒女孩的撫摸,撐起上半身用腦袋去蹭女孩的手。
在林瓷書家裏短暫逗留了一會,女孩跟在哥哥身後哼着不知名的歌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送走克裏斯的孩子,林瓷書給自己沖了一小杯蜂蜜水,翻出庫存的吐司面包湊合着解決了自己的晚飯,又拆開藥盒開始做吃藥前的心理準備。
醫生開的藥沒有中文說明書,一些專有名詞看起來有些吃力,林瓷書借着手機的翻譯磕磕絆絆看完了全部。
他拆了一小片藥,閉着眼深吸了一口氣,猛地一仰頭把藥塞進嘴裏,灌下一大口水用力咽了下去。
那動作頗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吓得狼犬嚎叫着沖到他跟前,圍着沙發不停地轉圈。
“好了不轉了。”林瓷書灌了幾口水壓下嘴裏的藥味,捏着狼犬臉頰上毛茸茸的腮肉強制讓她停下來。
他指着狗窩裏的橡膠小球說:“去把小球拿過來。”
得到指令的狼犬夾着尾巴竄回窩裏,把自己心愛的小球叼給主人。
林瓷書和狼犬玩了一會扔球巡回的游戲,夜幕降臨時困意突然襲來,又沒了興趣。
他精神不振地躺在沙發裏放空腦袋,幾分鐘後就卷着毯子睡着了。
醫生新開的藥更加溫和,林瓷書沒有感覺到太強烈的副作用,到第三天已經能輕松脫離夢境的懷抱,不為虛無的噩夢所困擾。
但副作用溫和的同時藥效也打了折扣,雙手無故震顫的問題仍然得不到緩解。
林瓷書仰躺在沙發上,交疊放在小腹上的手微微顫抖着。
每一次雙手震顫的時間都不完全相同,有時長達半個小時,有時只持續短短幾分鐘就停止了,今天的時間不長不短,十分鐘後就停止了顫抖。
林瓷書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和同樣晚起的小貓說了早安,趴在狼犬柔軟的被毛裏深吸了一口氣。
擺脫噩夢和嘔吐折磨,林瓷書開始能正常地進食,吃一些不太油膩的東西,但今天起得有些晚,他直接跳過早飯,用之前采購的食材做了午飯。
一個人獨居生活了幾個月,林瓷書現在已經學會做一些不太複雜的菜式,賣相一般,味道還過得去。
他熟練地清洗食材,狼犬蹲在廚房的地上,仰着頭看主人做飯。
新鮮的彩椒和雞胸肉被陶瓷刀輕松切成小塊,剔去邊角的肉塊,林瓷書随手拿起一塊雞肉邊角料丢給她。
狼犬嘴巴一開一合,連咀嚼的動作都沒有,雞肉邊角料就進了肚子。
她沒嘗出味道,舔着嘴唇和鼻子,眼巴巴地看着林瓷書。
林瓷書又切了一小塊準備丢給她,不知何時跳到廚房臺面上的小貓忽然從旁邊探出頭,一口叼走了案板上的肉塊。
她叼着肉一溜煙從廚房竄到客廳,林瓷書來不及阻止,只能再切一塊喂給狼犬。
兩只寵物這麽一來一回,巴掌大的雞胸肉有一小半都進了她們的肚子裏,林瓷書吃得不多,最後卻也沒剩下。
午飯後,林瓷書收拾好客廳和廚房,又去了二樓的卧室。
醫生得知他無法在床上入睡的情況,建議他接受脫敏治療,所以每隔兩天他就會到卧室的床上躺一會。
提前适應睡在床上的感覺,真正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不至于那麽難熬,但這個方法雖然簡單,實行起來有些困難。
不說狼犬,小貓的作息幾乎與林瓷書同步,之前他沒有午睡的習慣,這個時間點小貓大部分時候也都是清醒着的。
現在林瓷書躺在床上,小貓卻沒能馬上改變這個習慣。
她在卧室裏上蹦下跳,毛茸茸的爪子擦着林瓷書的小腿和手臂滑過,落在枕頭和被子上,蓬松的棉花和布料向下凹陷,印出深深淺淺的腳印。
狼犬趴在另一側,在小貓第三次從她頭頂越過的時候,她從胸腔裏擠出了一聲粗重的呼吸,林瓷書聽着倒有幾分無奈的意味。
在卧室消磨了近一個小時,林瓷書在日記本上記錄下自己今天的狀态和心情,又窩在客廳裏看了一會書,等太陽不那麽毒辣的時候領着狼犬去了花園。
狼犬從他陷入昏睡那天起就沒有跟着克裏斯家的孩子外出散步,每天只在花園裏小範圍地活動一會,剩下的時間都跟小貓一起待在客廳裏。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林瓷書的身影,就連在吃飯喝水都時不時回頭張望,确認他的位置,不讓主人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即使現在林瓷書重新接受治療,開始正常的進食和吃藥,長時間保持高度警惕的狼犬依然沒有從高壓狀态中走出來。
為了補償狼犬,林瓷書每天都陪她在花園裏玩一會,放松心情,等傍晚日落時再沿着居民區的街道散散步。
他記得尤利安的叮囑,沒有離開別墅太遠,但目前看來一切如常,沒有遇到尤利安口中所說的來自洛杉矶的混混們。
林瓷書稍稍安下心,自言自語似的繼續和身旁的狼犬說着話。
半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一晃眼就過去了,很快又到了和醫生約定的複診時間。
林瓷書整理好這半個月的用藥記錄,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本來趴在窩裏玩球的狼犬忽然叼着牽引繩跑了過來。
“我去醫院,一會回來再陪你散步。”林瓷書點了點她的鼻梁,耐心地哄着。
狼犬哼出短促的氣音,見主人沒有要帶自己出門的打算,又吐掉嘴裏的牽引繩,輕輕咬住他的手不讓他出門。
她一向聽話通人性,難得鬧起小脾氣,林瓷書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有些頭疼道:“不行,你不可以進醫院。”
但狼犬叼着他的手不肯放開,竄到門口擋住去路,讨好地搖着尾巴撒着嬌。
“好吧。”林瓷書向粘人的愛犬妥協,“那你乖乖要在醫院門口等我,不可以亂跑。”
“汪!“狼犬自覺地叼起牽引繩,長而蓬松的尾巴快速搖晃着,幅度大到連屁股都跟着扭動起來。
林瓷書拍了拍狼犬的尾巴根,為她系上牽引繩。
出了門,狼犬輕車熟路地領着主人朝醫院的方向走去,路過咖啡館時碰巧遇到了正在幫咖啡館老板搬東西的鐘伯延。
他從貨車上卸下裝滿啤酒瓶的塑料貨箱,提着箱子朝店裏走去,手臂略微發力,繃出流暢但不誇張的肌肉線條。
箱子裏的玻璃酒瓶随着走動輕輕碰撞着,清脆的碰撞聲從街的另一端傳來,恍若窗檐下被海風吹起的玻璃風鈴在響動。
林瓷書不常外出走動,陪狼犬外出散步時偶爾會在路上遇見鐘伯延。
沒有任何交談,只是擦肩而過,次數不多,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同在一座小鎮裏,遇見是難免的事情,林瓷書沒有太多的精力去計較,也不想這麽做。
鐘伯延願意待在哪裏、喜歡做什麽都是他的自由,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就當作是一個不常遇見的陌生鄰居,不必在意。
林瓷書将視線從鐘伯延身上收回,落在不遠處的醫院大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