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公子,請等一下。”楊婉兒追了上來。
她緊跟着追了兩步,發現吳軒只是去隔壁之後,腳步就慢了下來。她和這位公子的初遇就像話本上一樣唯美浪漫,所以她要矜持一些,不能表現地太急切了。
吳軒手放在田嬸子家大門上,停下了腳步。倒不是因為楊婉兒的話,而是他聽到,吳文壽回來了。
下一秒,一輛牛車熟門熟路地拐了進來,吳文壽翹着二郎腿,正美滋滋地啃着手裏的大肉包子。擡眼一看,眼前的場景驚得他肉包子都拿不住了。
“你,大堂哥,你們——”肉包子啪叽掉在了衣服上,吳文壽用手指着吳軒和楊婉兒,話都不會說了。
牛車上東西挺多的,吳軒本想上前接應一下。但看看吳文壽身上那油膩膩的肉包子,再看看自己嶄新的衣服,吳軒覺得他還是口頭招呼一下為好。
“文壽,回來啦!待會兒我幫你卸車!”
“大堂哥,你們怎麽會在這兒?”吳文壽不敢正眼看楊婉兒。早上剛商量好了要拒絕人家,中午人家就找上門來了,實在太尴尬了。
吳軒道:“我來找田嬸子。至于這位姑娘,我就不知道了。你認識?”
“嗯,那個,楊姑娘——”吳文壽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撿起身上的半個肉包子,低頭拍打前襟沾上的肉餡。
楊婉兒看吳文壽那個髒兮兮的樣子,再看一旁玉樹臨風氣質卓然的吳軒,深深覺得自己前幾天一定是瞎了眼。就算再讨厭父親給他相看的那些文弱書生,也不該看上吳文壽這種泥腿子。
田嬸子在院子裏聽到了牛車的聲音,出來給吳文壽開門。
門一打開,首先看到了吳軒——的新衣服,眼睛一下子移不開了:“哎呦呦,好料子就是不一樣,這是打南邊運來的絲綢吧,啧啧啧,真鮮亮。”
田嬸子想上手摸摸,但又想到自己沒洗手,只好先過個眼瘾,邊看邊道:“衣角上繡的是竹子嗎?豆豆自己畫的圖樣?”
吳軒點頭:“豆豆說過來讓您看一下,還要不要再改。”
田嬸子豪邁地一擺手:“這麽好看,改什麽改?不用改了!”
“好,我回去告訴豆豆。”吳軒也贊同。豆豆近些日子一直悶在屋子裏畫圖樣做衣服,都好幾天沒有習字背書了。
看夠了衣服,田嬸子這才上上下下掃視了一遍吳軒,道:“吳軒你穿這一身,倒真像個書生了。”
吳軒哈哈笑道:“放心,再像書生,幫您扛幾袋豆子還是沒問題的!”
兩人站在門口聊得挺開心,吳文壽這個親兒子不樂意了,大聲道:“娘,你兒子回來啦!”
“聽見了,我在院子裏就聽見牛叫了。”田嬸子同樣大聲吼了回去,她上前把兩扇大門都敞開,以便牛車進來。
大門敞開,田嬸子這才看到門口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姑娘,她問道:“這位姑娘是?”
楊婉兒羞答答地看了一眼吳軒,捂着臉跑了。她已經記住了吳軒的名字,等回家就告訴楊員外,她願意嫁讀書人了。吳文壽拒婚就拒吧,她還看不上這個泥腿子呢。她要嫁給吳軒。
田嬸子一臉不明所以,“這姑娘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又跑了?”
“娘,咱們進去說。”吳文壽趕着牛車進了院子,關好門,才說了楊婉兒的身份。
田嬸子驚訝:“這就是你大舅母說的楊家小姐?她怎麽跑咱家來了?”
“我也不清楚。”吳文壽猜測,“或許是知道咱們拒絕了,上門來要個說法。”他經常在各村子轉悠,少不得聽到一些八卦。比如楊家姑娘驕縱蠻橫,年初有位公子去她家提親,她直言嫌棄對方個子矮小,讓在場的一衆人都下不來臺。
楊婉兒能做出這種不給人臉面的事情,那聽到他家拒絕以後,直接找上門來也有可能。
只是不知為何沒有吵鬧,而是狀若羞澀地走人了。
吳文壽被楊婉兒的迷惑行為搞得一頭霧水。其他兩人都是第一次見楊婉兒,自然更搞不明白了。
田嬸子擺擺手,道:“不管這些了。鍋裏剛煮好的豆花,我給你們盛。”說完扭頭進了廚房。
吳軒道:“不忙了,豆豆已經做好午飯了。我回去吃。”
“當給你們加個菜。”田嬸子從廚房捧着一大碗豆花出來,塞給吳軒。這幾天,她從豆豆那裏拿了不少做刺繡的花樣子,那大牡丹,畫的跟真的似的。她不能白占便宜,總得回報一二。
“好。”吳軒也知道田嬸子的性格,接過大碗道,“等吃完了我再把碗送回來。”
——
吳軒家蓋好新房子以後,終于有了寬敞的正廳。
兩人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樣,擠在廚房頭抵着頭吃同一碗飯了。
正廳裏本來擺了氣派的大方桌,并四把配套的椅子。吳軒和豆豆只用這套桌椅吃了一天飯,第二天就默契地把它們挪到了角落。
現在屋子中間擺的是平時吃飯用的小圓桌,兩邊各放了一個小板凳。
今天剛好逢十,村口有集市。豆豆買了半扇肋排,炖了一大鍋蘿蔔排骨湯。
“軒哥,地窖裏的白菜蘿蔔快吃完了。咱們得買一些屯起來。”本來後院種的蘿蔔白菜夠
他們吃一個冬天了。但是前些日子蓋房子要管飯,十幾個壯勞力,把地窖裏的菜吃了一大半。
然後軒哥這個食物消耗大戶,很快又消耗完了剩下的一小半。
吳軒點頭,把大湯盆放在桌子中間,“待會兒我去村口問一下。”家家都種的菜,兩文錢就能買來一大筐。
豆豆把豆腐腦分成兩份,各裝了一個碗。心裏暗暗有些遺憾,以前缺少碗筷的時候,他們都是用同一個勺子吃同一碗飯的。但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兩人一邊吃着午飯,一邊聊一些家常。聊着聊着,吳軒突然想起了前天晚上給豆豆布置的作業。
“《禮記》射義篇,背完了嗎?”吳軒問道。
豆豆剛吃的一口豆腐腦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
吳軒怕豆豆緊張,先給他提示了一句:“古者諸侯之射也——”
豆豆挑起眼皮悄悄瞟了吳軒一眼,看到吳軒鼓勵的目光,緩緩接道:“古者諸侯之射也,必先行燕禮——”
吳軒滿意地點點頭,夾起一根帶軟骨的小排扔進嘴裏,“咔嚓”咬斷。
豆豆聽到這聲音身子一抖,磕磕巴巴道:“行,行燕禮——呃——”
吳軒嘎吱嘎吱嚼着嘴裏的排骨。半晌,見豆豆實在想不起來下一句。只好再提示:“卿大夫士之射也——”
豆豆趕緊道:“卿大夫士之射也,必先行——”
“必先行”三個字是機智的豆豆根據上一句編的,但後面具體“行”什麽,他就不知道了。
豆豆仿佛聽到了吳軒磨牙的聲音。
“必先行鄉飲酒之禮!”吳軒的聲音隐隐露出危險的氣息。
“卿大夫士之射也,必先行鄉飲酒之禮。”豆豆快速重複了一遍,然後弱弱地擡頭觀察吳軒的臉色。嗚嗚,軒哥每次考教學問的時候都好可怕。
“再下一句。”吳軒面無表情道。
豆豆低下頭,小聲道:“我不會。”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研究新的花樣圖樣,還給吳軒做了兩件新衣服,已經好些天沒看過書了。
而且,就算是看書,他也只喜歡看《大闌風土志》這類講故事的書。他不想背枯燥的《禮記》。
吳軒放下筷子,語重心長道:“豆豆,明年初我們要去考縣試。四書五經這些基礎的背誦你必須掌握。”
豆豆像垂耳兔一樣乖乖點頭:“哦。”
小時候在吳家村的學堂,他倒是學過四書,但過了這些年,基本都還給夫子了。至于五經,他更是壓根一本都沒學過。軒哥讓他半個月背完《禮記》,真的好困難。
看豆豆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吳軒也有些無奈。他不明白豆豆為什麽那麽排斥背書,明明畫起衣裳圖樣的時候,很有激情的啊!
他也不想逼豆豆做不喜歡的事情,但既然生活在這個時代,就應該遵從這個時代的規則,盡量讓自己生存地更好一些。考科舉是最輕松也是最便捷的一條路。
吳軒道:“待會兒吃完飯,我再帶你一起誦讀。”
豆豆驚恐擡頭。又要誦讀一下午?
吳軒解釋道:“只讀射義一篇。”
“哦。”豆豆乖巧點頭。心裏悄悄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只讀一篇。
“讀完再抄寫三遍,我陪你一起抄。”吳軒補充道。
豆豆剛松下去的那口氣又提了上來,臉上的委屈幾乎要化為實質了。還,還要寫字?他那一筆字,就,就不要在軒哥面前獻醜了吧。
吳軒本想擺出一副嚴肅面孔的,但豆豆委屈巴巴的小表情實在讓人很有負罪感。他的聲音不自覺又放柔了一些,哄道:“豆豆真乖,喏,獎勵你一塊蘿蔔。”
豆豆擡頭,大大的眼睛盯着他手裏的筷子,小嘴噘的幾乎能挂一瓶醬油了。
吳軒“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張嘴——”
一絲絲紅暈爬上豆豆的臉頰。
“不張嘴,那我喂你?”吳軒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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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新收了一位淩風公子,直接賜住栖梧殿。
陛下對淩風公子寵愛有加,
每天下了朝便過去。
——
淩風公子和桐钰公子志趣相投,相見恨晚,
兩人日日一起撫琴觀舞,
一起賞花游園,
一起夜不歸宿,
一起抵足而眠。
“啪!”陛下氣得砸碎了手中的鎮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