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短章(二
在意識到有學生出逃以後, 學校立刻開出去七八輛車,兵分三路,沿着三個方向找了過去。
這所學校提供的是上門一條龍服務,家長能自己把學生帶來的, 學校就等學生到了校園再接手。
家長萬一帶不過來, 那就面包車開過去, 四五個教官親自到家裏把人摁住, 嘴堵上,一車直接拉到學校來。
反正都經過監護人的同意,別說本省了, 就是外省的他們也拉過來了不少。
當然, 學校的車都是有限的, 一條路上也就開一兩個面包車找人。
反正車輪子總比兩條腿快。只要那個兔崽子是天黑以後跑的, 多半就能逮回來。
其中兩輛車找對了方向, 他們注意到了這條路上孫亞身上淌下去的, 星星點點的血點子。
一個人還搖開車窗, 沖着後車喊:“沿着血就能找到那癟犢子了。”
“嗯。”後車應了一聲, 惡狠狠地說,“等抓回來後, 非得養條狗不可。下次再有這種情況, 老遠放狗, 咔嚓就是一口!”
兩輛車頓時猛踩了一腳油門, 順着血點一路往前追去。
後來可能是傷口有些愈合了,血點子越來越稀,前面的司機剛剛罵了一聲, 突然就驚叫起來。
“誰他媽這麽沒素質,晚上開大燈……”
迎面相逢, 對面車隊大燈一晃,那滋味酸爽無比,效果不亞于直接照瞎。
後面的人有幸在閉眼之前多看了一眼:“不對,那是只車隊……”
“是學校的車!”孫亞猛地打了個寒戰,他做夢都認得這輛銀灰的面包車,“他們來抓人了……”
“別怕。”他聽見坐在前排周海樓的家長穩穩地說了一聲,聽聲音好像在皺着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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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車,扣住。然後繼續往學校開。”
收到他的指令,車隊裏第二輛吉普加速變道,然後唰地一聲一個漂亮回旋,打着橫穩穩停在兩輛面包車前,是擺明了要堵他們的道。
面包車裏“嘿”了一聲,跳出來了四個人,人人手裏都拿着繩索還有麻袋,甚至還有人手裏帶着尖刀。
車隊裏一瞬間跳出近一倍的人。
他們衣裝整齊劃一,氣質冷淡兇悍,手裏捏一條銀灰色的撬棍,在月光下閃爍出冷冷的精光。
為首的人緩緩吐出嘴裏的煙頭,對着眼前明顯慌了的四個雜魚慢條斯理地說:“鬥毆攜帶管制刀具違法。”
……
一分鐘後,吉普車重新啓動,車隊再次往前開。
兩輛銀灰色的面包車已經被移到大道旁邊,空車門戶大敞地扔在那裏,裏面的人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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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的操場上,安靜得仿佛只有呼吸聲存在。
近百人的呼吸聲交互在一起,共同織成某種巨獸心跳般的韻律。
孫亞宿舍的十五個男生都被挑出隊伍,如今正站在隊伍最前面,每一張臉看起來都慘白慘白。
“孫亞呢?”一個教官揪起了離他最近的一個男生的領子。
好死不死的,那個男生正好就是和學校老師關系很好,可以身兼搜身“重職”,也可以被允許私藏零食的“吳哥”。
這時候,往常由強權被賦予的一切“特權”都化為飛灰。
吳哥的嘴唇都已經吓白了,整個人比往常灰了整整一個色號。他拼命地沖着教官搖頭,聲音顫抖地說:“我不知……啊!”
教官憤怒地把他往地上一掼:“媽的人從你宿舍跑了你不知道,你的班長怎麽當的?”
“加練!全員加練!”教官惡狠狠地瞪大了眼,目光裏一瞬間竟有種亡命之徒的血氣浮現,“我他媽就不信那小子是一個人逃出去的,他肯定有幫手!”
加練有好幾種說法,長跑,俯卧撐,倒立,前倒後倒……
一看這個教官的神色,就知道加練絕不會是最普通的那一種。
隊伍裏突然有人大喊:“我舉報!”
“嗯?”
那個男生哆嗦着全都招了:“我舉報,孫亞好像早就想跑,他前段時間一直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我那時候不知道他要跑。”
教官沒心情聽他這種辯白的廢話:“孫亞跟誰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周海樓不知道這個男生究竟是不是孫亞的同盟,他只知道,孫亞對這件事口風很緊。
他告訴過孫亞一部分信息,孫亞也從其他人那裏得到過一部分補充。但周海樓和那些“其他人”一直都互不認識。
孫亞是個膽大心細的人,他刻了自己一胳膊的電話號,裏面沒出現過一個漢字,全都是各種只有他自己認識的密碼,可能記載着很多別人根本看不懂的隐藏信息。
男生的目光顫動了兩下,最終穩穩地直指周海樓!
“新人!”他幾乎在尖叫,“我看到孫亞和新人一起說話了,他們一個組的!”
兩個教官瞬間轉過頭來,周海樓那一刻感覺自己簡直是被兩條毒蛇盯上。
就在這緊張到了極致的瞬間,周海樓突然覺得學校外有隐約的喧嘩鳴笛聲。
前面似乎有老師的驚叫,一個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接待老師那把陰恻恻的嗓子。
除此之外,還有更多亂糟糟的雜音,像是“幹什麽?”、“放開!”和“住手,不要拍了,不要拍了……”
周海樓覺得,這聲音大概不是他的錯覺,因為不少學生都忍不住向聲音的方向撇眼睛。
只有兩個教官太憤怒了,對外界的聲音一點沒在意。
其中一個上來一腳就猛地把周海樓跺倒在地:“你個……”
周海樓突然大叫起來:“我不知道!啊,我胳膊好像脫臼了!”
“你還在這兒和我裝……”那個教官獰笑一聲,眼看就要擡腳往周海樓身上踩,突然從背後斜來了一腳,當場把他淩空踹飛。
那一下又狠又重,教官當場飛出去兩三米遠,拍在地上結結實實一聲,一時間爬都爬不起來。
至于另一個教官,已經被兩三個人合夥按在地上了,臉皮緊緊貼着瀝青地面,是這裏一百多個學生剛入校時都品嘗過的滋味。
踹翻前一個人教官的人甚至都沒擡頭看教官一眼,他把人踢飛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地上的周海樓。
确定周海樓四肢俱在後,他不顯于色地悄松了一口氣,半跪下來對上了周海樓的視線。
周海樓當即就呆住了,他喃喃道:“大舅……”
“嗯,大舅來接你了。”雲笙眉頭緊皺,“你胳膊斷了?”
“好像只是脫臼……”
“別怕,我帶了大夫來。”雲笙伸手摸了摸周海樓布滿冷汗的臉,“你這回做得很好,沒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