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柳暗花明
雲飛鏡默不作聲地看着周靖, 不對他那句誇贊發表任何感想。
周靖大概也并不在乎她心裏究竟怎麽想。在做好鋪墊,順理成章地說出那句“你是個有出息的孩子”後,他就口氣一轉,又在後面接了一句:“以你的天賦, 盛華也是耽誤了你, 你還能更有出息一點。”
說到這裏, 周靖看了華秘書一眼。
華秘書剛剛一直在觀察雲飛鏡和周靖的相似之處, 因此有點神思不屬。直到周靖咳嗽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
他把滿腔心緒都牢牢壓在肚子裏,捧了個牛皮紙的檔案袋遞給雲飛鏡。
檔案很厚, 沉甸甸的, 裏面裝着一大疊東西。雲飛鏡滿腹狐疑地拆開檔案袋的搭繩, 抽出其中的文件, 發現那原來是一沓本市高中的材料。
從一中到三中, 再到六中九中十一中, 幾所著名的省重點高校資料都在裏面了。
雲飛鏡心裏默默升起了一個可能, 但她一時之間竟然有點不敢信。
“您這是……什麽意思?”
周靖的話說得倒是很客氣:“鳳凰該栖于梧桐上, 你這樣優秀的小同學,把你留在盛華還是可惜了。”
雲飛鏡的心跳登時快了半拍。
她明白了。
山重水複疑無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概盛華校長也沒能想到, 他為了把雲飛鏡扣在盛華, 不讓她轉學, 甚至連臉都豁出去不要了,結果只是一眨眼功夫,事情就被他們校董給破壞了。
雲飛鏡要很努力很努力, 才能不讓自己臉上出現被餡餅砸中的快樂笑意。
“我知道了。”雲飛鏡慢慢地說,“那您的意思是, 我挑哪所學校都可以?”
周靖非常客氣地反問她:“以你的成績,不是本來想上哪個學校都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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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沒錯……不過之前是你們盛華壓着人不讓走啊。雲飛鏡心裏冷笑一聲,但臉上依舊維持着原先的神色,不露出一點端倪。
校長室一游,轉學未果,但雲飛鏡已經從他那裏學會了。
在結果确确實實塵埃落定之前,她一點多餘的事都不會做。
“好,我明白了。那這個轉學手續,我去找誰辦?”
“不着急,周一的時候華秘書會帶你去辦。”
周靖顯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看起來還有點別的話想和她說。
雲飛鏡就眼睜睜地看着,這位A市首富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口吻非常溫和地和她說:
“我畢竟是個當父親的,關于你和小樓打架的那個事,是我家的孩子沒有道理。但他是我親生的,看了孩子受傷,我就難免心疼。”
雲飛鏡對他的态度毫不意外。
這位周先生客客氣氣地把自己單獨請到包間,軟中帶硬地問自己更喜歡哪個省重點,原因還能是什麽。
不就是因為他有那麽個操蛋的、連女孩都打不過、還挨了雲飛鏡一頓胖揍的大傻兒子嗎?
只是不知道要他給自己轉學,究竟是嫌自己影響了他兒子美好的校園環境,還是為人小肚雞腸,打算給自己一個警告,替周海樓出氣。
按理來說,他這樣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考慮的應該是前者。
但剛剛經過校長室一役,雲飛鏡實在對他們抱有極大的不信任。
出于謹慎,她甚至沒流露出半絲雀躍,只是壓低聲音,努力擺出一副有點黯然的樣子:“您不是已經決定把我轉學了嗎?”
周靖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轉學只是一種手段,而不是他的目的。
“你們這些年輕人,往往都感覺自己已經大了,已經是個有主意的人。但我們做家長的看了,卻不覺得是這麽回事。我常常和小樓說,做人最重要的,一是不要走錯路,二是不要交不好的朋友,學習成績倒是其次了。”
周靖說這句話時,稍微停頓了一下,在“朋友”兩個字上加了個微妙的重音。
眼前這個女孩子十幾歲就學會自己讨生活,還能在學校裏考第一,就算不是人精,至少也會看人臉色。他覺得對方應該聽得懂。
雲飛鏡果然聽懂了。
但說真的,她聽到這句話時的第一反應,是“那周海樓這輩子完了”。
身邊的朋友一個陸縱一個舒哲一個嚴铮青,還有一個叫宋嬌嬌的妹妹,她看這個大傻子的人生眼瞅着走到頭了。
但她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配合地露出一個微笑:“父母為子女,計之深遠。”
周靖又把話說透了些:“小樓平時和他的朋友們相處的還是很好的,只是最近年輕人之間鬧了點別扭——不過那也無可厚非。”
“……”雲飛鏡沉默了片刻,她在考慮自己應該作何反應。
她實在想不到,周靖這麽一個大老板,想幹的事居然和舒哲那個老鸨子是一樣的。
“您的意思是,我轉學之前還得負責讓周海樓和他的朋友之間和好,是這樣嗎?”
周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不,他們男孩子的友誼成與不成,最後都是一段珍貴的經歷,不必強求。不過,我不希望你再聯系小樓的朋友們。”
“……”
有那麽一個瞬間,雲飛鏡幾乎想站起來,把茶水潑到這個人的臉上。
她是犯賤嗎?好不容易跳出火坑,最後還要去聯系當初的施暴者?
但雲飛鏡終究沒有。
她只是明白了,周靖和周海樓父子,說到底都是一路貨色。
他們太有錢,所以他們太傲慢。
周海樓偏聽偏信宋嬌嬌的一面之詞,心甘情願地給人做刀。
而周靖大概從來都沒了解過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他只是獨斷專行地覺得“自己的兒子發傻打架不學好,一定是被人帶壞了”。
既然和周海樓打架的那個人是雲飛鏡,那“交到的壞朋友”也無疑是她。
因為雲飛鏡窮、因為雲飛鏡是個孤兒因為雲飛鏡勢單力薄,所以他們只需要考慮“我怎麽才能達到我的目的”,而從來用不着去正視“雲飛鏡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可能在他們眼裏,雲飛鏡就不算人吧。
雲飛鏡無不諷刺地想着:周靖該會不覺得,他只是把自己轉學,手腕已經是非常溫和、非常友好了?
“我沒有他們的任何聯系方式。”雲飛鏡簡短地說,“您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你之前和小樓打的那一架……”周靖沉吟了一下,“他一開始判斷錯誤,不該偏幫。但你也把他打得很重了。他也有錯,你也有錯。既然如此,我就做個和事佬,你們兩個之間算是兩清了吧。”
“……”
兩清?誰讓他說出的兩清?誰給他的權利定義兩清?
直到現在,雲飛鏡甚至不敢回憶自己和周海樓打架的原因。
一想到碎成兩半的那塊玉佩,她就連呼吸都在作痛。
從和周靖見面開始,雲飛鏡一直都在壓抑,一直都在克制。她怕之前校長室的舊事重演,所以無論周靖說出多麽愚蠢可笑的話語,言辭中透露出對她怎樣的誤解和指責,她都不置一詞。
可直到現在,雲飛鏡實在忍不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氣,嗓子微啞,一字一頓地說:“那是我媽媽的遺物。”
周靖聞言,有點訝然地看着她。
“——被宋嬌嬌扔下去的那塊玉,是我母親的遺物。”
雲飛鏡閉了閉眼,她擡起頭,雙目泛紅,眼中隐隐含着一層薄薄的淚。
“因為周海樓到場,自覺有人撐腰,讓宋嬌嬌有恃無恐地扔下去的那塊玉,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最後一點東西。”
她連續把這話說了三遍,一直說到房間裏寂靜無聲。
在那一刻,三人的呼吸聲深淺交雜着,每個人呼吸的頻率都清晰可辨。
“如果周海樓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喊出那一句話,宋嬌嬌不會毀去我母親的遺物,我當然也就不會對他們動手。”雲飛鏡凝視着周靖,“他們有錯,可我只是做了天下間每個女兒該做的事。”
“……”
良久,周靖低聲說:“我很遺憾。”
“謝謝。”雲飛鏡落音很重,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裏不要出現哽咽。
她說這件事,不是為了別人的同情,也不是為了示弱。
“作為歉意,我願意給你經濟上的補償。”周靖沉思了一下,“那塊玉你可以送到任意一家玉行估價,如果價值在十萬以上,我翻作十倍賠償給你;如果價值在十萬以下,我按照十萬的十倍賠償。”
“不必了。”雲飛鏡一口拒絕。
“其實,你不必這麽堅持。”進到這間屋子裏以後,周靖第一次低頭喝了一口茶,好像這氣氛讓他也微微地感覺不自在似的。
“你是在社會上生活過的孩子,和那些沒出過校門的學生不一樣,你知道錢的重要性。在我看來,世上的東西,多半都是可以用金錢衡量的,如果有人始終不松口,那可能只是覺得價碼不夠高。”
“……”雲飛鏡慢慢地說,“周先生真不愧是生意人!”
周靖沒有理會這句話裏包含的諷刺口吻,反倒轉而勸她:“既然玉已經失去了它象征性的意義,能有金錢作為補償也是個安慰。我相信你母親也願意看你過得更好一點。而且,你往別處想想,房子也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
雲飛鏡不冷不熱地說:“謝謝提醒。”
“錢會打在你的賬戶,如果不夠可以再說。這件事是宋嬌嬌的不對,我也會讓她給你道歉。”周靖停頓了一下,“小樓此前不知道那是這麽重要的東西,對于那塊玉的含義,你就不要和周海樓講了。”
“……”
一時之間,雲飛鏡竟然不知道自己能說出什麽話來。
他真不愧是周海樓的父親,他也真不愧是個好父親。
他把雲飛鏡的“不必賠償”強行扭曲成開價不夠高,然後再單方面宣布了和雲飛鏡的和解,自說自話地同她達成了合約,完美地保護了周海樓脆弱心靈的純潔。
為了不讓兒子産生愧疚,他竟然連這一長串無恥的舉動也能做得出來!
雲飛鏡盯着周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如果我不呢?”
周靖搖了搖頭,看态度竟然還有幾分遺憾:“根據我國法律,你可以向宋嬌嬌索要相應的精神賠償……但一件事有一件事的說法,你和周海樓打架是違反校規的。”
“……”
明白了,如果她不答應,那就要因為打架被記大過,或者被退學;如果她裝成沒事發生,就能好好轉學走人,再拿一筆不菲的賠償金。
“謝謝您給我又上了一課。”雲飛鏡慢慢地站起身來,“舉一反三,我這就懂了。如果轉學之前和周海樓說出這話,那我就要被退學;如果轉學之後再和他說出這件事,您往我賬戶裏單方面轉的這筆錢就是我的勒索行為,是不是?”
周靖顯然沒想到她腦子動得這麽快,有點訝異地看了她一眼。
“如您所願,我不說。”雲飛鏡冷笑了一聲,“不過我覺得您多慮了,見微知著,見子知父。我看到您就知道,您兒子周海樓,怎麽會因為這種事感到愧疚呢?”
她抓起桌上的檔案袋,最後留下一句:“我選擇轉學去一中。”,就推開門徑直地走了出去。
……
直到雲飛鏡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腳步聲也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華秘書才猶豫地開口。
按理來說,他一個做秘書的在這種小事上遵循老板的決定就好。
但是想到剛剛發現的,那兩道幾乎一模一樣的美人溝,他實在忍不住多說兩句。
“周總,您剛剛是不是太嚴厲了?”
周靖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良久才回答:“……我吓她的。”
“啊?”
“我也是有過女兒的人,對這個年紀的孩子怎麽能這麽苛刻?”周靖說到這裏,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但這個孩子不太老實。她社會經歷太複雜,心思也未免太多。”想起校醫院甚至都已經不肯給雲飛鏡挂號的态度,周靖就忍不住要皺眉頭。
“這個年紀的孩子膽子太大,什麽都敢幹。我不吓住她,怕她轉學後還要生事。”
但現在事情已經解決,周靖便略微放緩了口氣:“她一個女孩子,其實也不容易。”
“轉學的時候,把今年的獎學金也一起結給她。還有那塊玉,不要和她計較價錢,只要她的要求不過分,說多少你就給她多少。”
華秘書全都應下,只是想到那個猜測,不由在心中默默苦笑——
周總怕小鬼貪得無厭,被人要挾纏上,因此未雨綢缪。
這種先把人吓住,再多給點補償的做法,看起來似乎也無可厚非。
然而要是他的猜測成真,這孩子真的是……
那剛剛的這番作為,實在是大不适宜了。
華秘書忍不住多嘴道:“對這孩子來說,可能錢确實沒有那塊玉重要。我看看她近期會把玉拿去哪兒修補,給她找找最好的補玉師傅吧。”
等那塊玉補好,他正好把照片拿過來給周總認認。
“嗯。”周靖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但不要讓她知道。”
他視線最後一次在雲飛鏡檔案的照片上盤亘了片刻,就把那薄薄的一頁紙反過來扣住。
“還有盛華現在的這個校長,我看他不太像話了。過兩天董事會商量一下,學校裏再設兩個副校長的職務。”
華秘書應下來。他心裏清楚,這是要架空分權了。
盛華的校長是個多大的香饽饽?
你做不好,自有旁人來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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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學一事終于成為定局,不會再出現任何波瀾。
雲飛鏡徑直回教室取了自己的書包。下午還有兩節課和一節自習,但她一分鐘也不想在這裏多呆了。
盛華的每一寸空氣,就像是它的擁有人一樣,都令雲飛鏡感到壓迫和作嘔。
在雲飛鏡整理自己書包的過程中,羅泓一直站在門口等着她。直到雲飛鏡拎着自己的書包大步邁出教室,他才輕聲詢問:“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謝謝你。”
“讓我送你。”羅泓的态度非常堅持,“你今天都暈倒了。”
“……好吧。”
在出租車上,羅泓遞給雲飛鏡一張折疊的字條。
“剛剛我托人問了一下,這是一中王啓航老師的電話號碼。如果你改變主意想轉去其他學校,也可以和我說。”
撕下來的便簽紙邊緣非常整齊。人在寫一連串數字的時候,要麽會下意識連筆字跡潦草,要麽就會寫間隔清晰分開的孩兒體。
羅泓的數字也是連筆,可讓人感到難得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字跡依舊顯得清爽幹淨。
就像是他這個人一樣。
盛華是個讓雲飛鏡作嘔的地方。只有在看到羅泓的瞬間,她才覺得空氣得到了澄清。
見雲飛鏡收起了字條,羅泓才拿出另一樣東西放在雲飛鏡的膝蓋上。
那個紙包熱乎乎的,稍微透出來一點浸了油的圓。雲飛鏡打開它,熟食的香氣撲面而來,其中夾雜着一點千島醬和番茄醬的酸甜氣味。
那是一個牛肉夾心的三明治。
“我猜,你回去後可能沒心情吃東西。”羅泓簡短地解釋了一句,眼中閃過幾絲遮掩不住的擔憂。但他仍然在盡力安慰雲飛鏡,“那塊玉佩我會盡快托人補好的,就像沒有損傷過一樣。”
“……嗯。”
“去了一中後,有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說。”羅泓回手在自己的書包裏摸索了一下,把第三樣東西放在他和雲飛鏡之間的座椅上。
一個白色的手機盒子靜靜地躺在上面。
“我又一次幫老師整理學籍,看到過你的生日,”羅泓轉過頭,表情和語氣都有些局促,“我準備很久——我是說,今天我本來想讓你開心——我沒想到……”
在三番五次說錯話後,羅泓終于挫敗地嘆了口氣。
“生日快樂。”他中規中矩地祝福雲飛鏡。
生怕雲飛鏡不收,他還特意解釋:“這是店裏最普通的國産基礎機,價格一點不貴,不信你查一下型號。你的舊手機屏幕被人打碎了,我看到了。”
“……”
雲飛鏡的手機屏不是被人打碎,這個手機從到她手裏那天起,屏幕就是碎的。
那是她在手機修理店那裏買的二手機,換屏幕的錢都抵上手機本身的價值。
因此修理店只是懶洋洋地貼了八十塊錢的标簽,就把手機扔到角落裏賣。最後被雲飛鏡挑中,還價還到五十買下來。
這個智能機功能是全的,除了碎了屏幕、觸屏不靈敏之外,其餘什麽都不影響。
她最近從未在學校裏拿出它看過,不知道羅泓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他大概真的注意她很久了。
雲飛鏡的沉默可能被羅泓誤會了,他又匆忙地補上一句:“只是生日禮物……你是我的朋友,不是嗎?”
雲飛鏡拿起了那個盒子,臉上終于出現了幾分笑意:“你着急了?我沒有說不收啊。”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個手機盒,就像捧着少年的一片心意。
今天其實不是她的生日。
雲飛鏡的母親連自己的姓名都不記得,自然也不會記得自己女兒的出生日期。
身份證號上的這一天,是當初報戶口時随口說的。
原本雲飛鏡看到這個手機盒子的時候,心裏還升起一點淡淡的自嘲——今天一天宛如黴星高照,印堂黑到可以冒青煙。幸好自己多半不是今天生的,不然命也太苦了點。
不過現在,雲飛鏡不這麽覺得了。
一顆真誠的、關切的心,足以稱得上是世上最好的生日禮物。
雲飛鏡原本沉重得仿佛要墜入泥沼,因為從來都一個人承擔所有,所以她只是沉默地陷落。
他竟願意伸手拉她一把,幸有他能伸手拉她一把。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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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周六。
清晨的鬧鈴響起,圖書館亮起警示用的橙色燈光。
雲飛鏡驀然睜開眼睛。
新手機放在枕頭邊上,雲飛鏡随手撥弄關掉。她指下的觸感再不是近乎于碎玻璃的凹凸紋路,還讓她稍微愣了一小下。
她定的是早晨九點鐘的鬧鈴,這樣從昨天晚上七點起,她就已經學習了足足十四個小時。
圖書館的神奇效果讓她不會疲累,睜開眼時還精神百倍。
按照今天的計劃,她會先給王啓航老師打個電話,然後吃早飯,再把家裏的東西整理一下……
以後上學就是去一中了,公交車路線也要熟悉。
雲飛鏡收拾好自己,用新手機照着紙上的那串數字撥了個電話過去。
對方很快就接起了電話,即使隔着電波,聲音依然渾厚:“喂,誰啊?”
“王老師您好,我是雲飛鏡。”雲飛鏡吸進去半口氣,發現自己竟然有點緊張,“您之前和我說轉學的事……”
“哦,是你。”王啓航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轉學怎麽了呢?”
“我想轉到一中。”雲飛鏡斬釘截鐵地說。
“好,我知道了。”王啓航一口答應下來,“你想的話,這個事就好辦了。你現在在哪兒呢?吃沒吃早飯?”
“啊?”
王啓航大概是真的特別高興,他非常親切地對雲飛鏡說:“告訴我地址,我開車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