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別墅的客廳,趙鴻全身無力地癱軟在地上,白棠坐在沙發上吃着水果,白楠站在邊上有些猶豫地看着她問:“真的要讓我來審啊?”白楠本來在樓上反思,這會被白棠叫下來讓他來審趙鴻。“可他應該是貪上了你的藥浴,這還要審嗎?”聯系趙鴻對白棠醫師的稱呼還有請她去做客的舉動,肯定是藥浴惹出來的問題,所以,白楠不懂讓他審,是審什麽呢。
“那你覺得應該怎麽處置他?”
白楠轉頭去瞅了瞅現在的趙鴻,只有一個“慘”字可以形容,忍不住後頸一涼,“這樣也還不夠?”好像修為都快沒有了,這對一個武者來說肯定是很大的懲罰了,可聽白棠的意思,這算是輕的?“我承認他不是個好人,剛才還打傷了我,可有必要做到趕盡殺絕的地步嗎?”
白棠抽了一張紙巾擦手,“那就這樣把他放回去?”
“呃……”白楠隐約覺得把人放走不是個好主意,但又想不出哪裏不對。最後,靈光一閃,恍然地道,“你是怕放他回去惹來他背後的趙家?那你剛才讓我審他是不是也是想知道趙家的打算?”一個武學世家的報複,白棠能抗的住,他和白爸也扛不住啊。“如果讓他們知道了,找爸爸下手怎麽辦?”
“武者是不能向普通人出手的,韓少哲沒有告訴你?”
“我忘了。”白楠一緊張就把韓少哲說的那些都忘了,知道白爸不會受到牽連松了口氣,結果,又被白棠後面說的話驚到了:“不過凡事沒有絕對,只要籌碼足夠讓他們動心,對一兩個普通人動手,他們應該也可以應付過去。”
“那怎麽辦?”白棠擡起了眼,眼神指了指趙鴻的方向。白楠從她身邊走開了,到了趙鴻面前,對方還在昏迷,臉色慘白慘白的,看着還有些微微的滲人。“喂!你可以醒了!”白楠是用腳去踢的人。
但是過了很長一會,趙鴻都沒有醒來,白楠求助地回頭看白棠,後者淡淡地道:“拿水潑。”
白楠稍稍遲疑了下,去廚房端了一盆水往趙鴻臉上潑了過去。沒一會,趙鴻睜開了眼,眼珠一轉,昏迷前的意識回籠,一絲後怕流露在臉上,“白醫師,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被折磨得久了,趙鴻連求放過的話都直接放棄了。
“你來這裏是你一個人的意思,還是趙家的意思?”
“是我自己起了貪念,要是知道是您白醫師,就算再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來啊。”
白楠被他的能伸能屈呆到了,又聽到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意思,也不知道後面該怎麽審了。這時,白棠的聲音恰到好處地接了過去:“把你們趙家的打算說出來,如果讓我發現有半個字的虛假,想必你很清楚我會有什麽手段可以懲治你。”
“是是是,我一定會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全說出來。”對于白棠的手段,趙鴻已經怕了,更重要的是,對方有問題需要他解答,他就有希望重獲自由,至于受到的內傷,總有辦法的。“您的事傳回來,家主的意思是如果證實藥效是真的,就先客客氣氣地把您請過去當我們趙家的醫師,如果您不配合,那麽,就會把您和您的家人一起‘請’回去,您要是再不答應,就對您的家人動點手腳。”
白楠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還有呢?”
“我們大長老一脈,是想直接将您控制住。其他長老多半也是這個想法。我是借着一個任務悄悄來s市的,剩餘的幾路人馬,最慢一個星期以內都會過來了。”
Advertisement
白楠被這個消息驚到了,“你們趙家怎麽這麽無恥,藥浴是我姐的,你們憑什麽想要就搶過去。”他也想不通,一個藥浴而已,就不能商量着做買賣,非要把人搶過去圈起來當私有物嗎?“這也太霸道了。”
趙鴻扯着嘴笑了幾聲,眼底的譏諷卻不知道針對誰的。“小兄弟,你的想法太幼稚了,現在武學沒落,白醫師的藥浴如果藥效真得那麽好的話,恐怕整個武學界都會瘋狂的。到時候,可不止我們趙家一家想要得到白醫師。而現在,知道的人只有我們一家,不趁其他家族沒有發現之前先把人獨吞壯大自己的實力,還等着到時候大家共享一起進步?”
白楠聽他這麽一說,覺得好像對方說得也挺有理的。“不對,那也可以找我姐購買藥浴啊。”
“然後等白醫師坐地起價?別傻了,萬一到時候價格沒有讓白醫師滿意,在藥浴裏面動點手腳,誰敢用?何況武學界那麽多人,根本滿足不了所有人的需求。”
“你們趙家就不怕動作太大,引起別人注意?”這句話是白棠問的。
趙鴻仿佛知道她問這句話的深意,看着白楠一字一句地回道:“這事簡單,發現一個就殺一個。”
白楠怔得說不出話來,尤其趙鴻的眼神真真切切地告訴他對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他怔忡地又轉回去看白棠,“你在弄出藥浴的時候,肯定有想到這件事帶來的影響。為什麽?”就憑白棠讓他來審趙鴻,他就肯定白棠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藥浴會在武學界引起什麽後果。可知道了她還是做了,盡管對方的修為可以碾壓所有先天境,但和整個武學界為敵,怎麽想都不會是件可以輕輕松松解決掉的事。
“一份低階的藥浴而已,用了就用了。”白棠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說的漫不經心,可不論是白楠還是趙鴻都從這份漫不經心中感覺到了一份對他口中提到的武學界的不屑。不是自大到藐視,而是一種實力上帶來的理所當然的不在意。
白棠走到白楠對面低下視線,“這是我今天要告訴你的,實力不夠那就是懷璧其罪,反之,再用懷璧其罪的心态處事,那就太過謹慎沒有魄力。”
“那你總該确認一下他們那裏真的沒有實力比你高的人吧。”白楠弱弱地提醒了一句。
白棠點點頭,“這件事是肯定要做的,那麽你現在覺得,這個要怎麽處理呢?”
白楠皺了起了眉,聊了這麽多,他當然認識到就這麽放趙鴻回去肯定不好,但把人留下來吧,難道還要養一個敵人?“我不知道,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我可以當你們在趙家的內應。”這段話下來,白楠還在傻白甜沒有意識到白棠的真性格,趙鴻已經清楚了白棠這個十幾歲的姑娘,絕對沒有一般女孩子的心軟,武者該有的殺伐果斷一點都不缺。“我還可以把後面來的一些不重要的探子做出意外的樣子。”如果命都沒了,家族榮譽和個人氣節算什麽。
白楠瞪起了眼,沒有想到一個人前後會有這麽快的變化,“我們才不要你這樣背信棄義的人呢。”到時候,再背後捅他們刀子怎麽辦。
“為什麽不要?”白楠“啊”了一聲,白棠卻把他趕到樓上讓他好好消化今天發生的這些事,随後,看向了一臉忐忑等待結果的趙鴻,“你應該慶幸自己是趙家來的第一個人。”
“我以後一定會保護好大人的弟弟!”趙鴻知道自己是該慶幸,如果趙家還有別的人來的話,光憑他重傷了對方弟弟的這一點,就不會只有現在這點代價。“大人有什麽需要我去做的,盡管吩咐。”
“先把你們趙家的情況同我說一遍。”
“是。”
白楠再次下來的時候,客廳裏已經沒有趙鴻的身影,而白棠正靠在沙發背上閉目小憩。他走過去,白棠就醒了,“爸爸那邊,我還是不放心。”
“爸爸那裏,我會有安排,沒人能動得了他。”
白楠沒有質疑,剛才在樓上他認認真真地把趙鴻的事,從頭到尾思量了幾遍。慢慢地,琢磨出了一些東西,也理解了白棠曾經說的一些話。武學界,有實力就可以任性,普通人世界的法則對他們沒有任何約束,這也是一個對利益追求更為極致的世界,他們的手段永遠會比他想象得更殘酷。
“白棠,修煉之後都會變成這樣嗎?”
“這就是武學界的現實,你可以繼續做你自己,但是,你得知道這個世界的規則。”
白楠沉默了一會,緩緩點頭,“我記住了。”
“把這個戴在身上。”說着,白棠把一塊玉石制成的玉符遞了過去,并在白楠疑惑的眼神中解釋道,“它可以幫你抵禦先天境高手的攻擊,至于能夠抵禦幾次,我還沒見過這裏的先天境高手,不過,最少應該有三次。”
白楠立刻拿了玉符收好,“沒有再多一塊了?”這可是保命的好東西啊。
“多了對你沒有益處。”白棠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該回家了。“外物都是死的,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把實力提上去。”
白楠點點頭,跟着白棠一起走到了別墅外面。
晚上,白棠去了白老爺子的書房和他下棋。這是她這幾天都要做的一件日常。
棋盤上,黑子的地盤分散得很亂,白子則在黑子的周圍步步緊逼。白棠作為初學者,每次都是執黑子先走,但每一次的結果,都是被白子大殺四方。
白老爺子又一次把白棠殺得慘敗而歸時,擡起頭看着白棠的眼睛,眼底的神色第一次有了屬于白家掌權人帶來的銳利,“棠棠,認真地和爺爺下一盤。”老爺子專研棋道幾十年,哪怕白棠僞裝得再好,也能從一點蛛絲馬跡肯定白棠不是一個真正的初學者。但這個時候,再去責問對方為什麽撒謊,沒有任何意義。
白棠有些詫異,她以為自己僞裝得很好,終究還是小看了老爺子在棋上的造詣。少刻,和老爺子來了一盤公平的圍棋。
許久之後,白棠才從老爺子的房間離開,白老爺子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告別,盯着棋盤一直沉默。還是程伯過來請他去睡覺,才從這一盤裏回過神。“老程啊,我這個孫女真的了不得。”
程伯也看到了棋盤上的棋局,他是知道白棠這幾天都會來陪老爺子下棋,只是今天的棋局和前幾次的很不一樣,一眼看過去,黑子和白子的目數幾乎差不多。可這可能嗎?棠小姐才學了圍棋幾天。
“她這是在藏拙呢。”白老爺子說完又笑着搖了搖頭,“也不對,怕是不想和我這老頭子下棋吧。你看她下的這一盤,走的每一步都很普通,也沒有讓人驚豔的布局,但就是和我老頭子下了個平局。你說她有沒有出全力呢?”棋子下的普通,他便從裏面看不到這孩子的深淺。這麽一想的話,會不會下棋也沒什麽重要了。
聞言,程伯心裏一驚,面上微笑着回道:“以老爺您的棋力,如果棠小姐沒有出全力的話,您肯定也藏了不少。”
白老爺子笑了笑,沒有再說。到底還是應驗了第一次的印象,這個孩子絕對不會是個肯受制于人的人。“明天你去告訴棠棠,以後我這裏,她不必再過來了。”既然不行,就交給景煜自己安排。
程伯對于老爺子的決定,心裏面更加驚訝了。跟了老爺子這些年,他不敢說對老爺的為人了解八|九分,可四五分還是能夠把握的。老爺子這是竟然不會再插手棠小姐的事,這還是他在白家的這些年第一次遇上。“好的,老爺。”
這樣的結果對于白棠來說,正合她心意。誰都不會喜歡上面有個人每天琢磨着算計你去做些什麽,所以,在老爺子提出認真下棋之後,她針對老爺子的性格想了這麽一出應對。不過,大概也只有幾年的平靜,老爺子可不會真的對她放任自由。
之後的幾天,白棠在學校和白家都過得很安穩,很快,到了元旦晚會的那天。
啓明中學舉辦的元旦晚會不止是學生和老師參加,還會邀請s市的一些政商名流,因此,參演的學生都很重視這次演出,試圖給出席的名流們帶去一個好的印象。
而白楠也是參加演出的一員,他們班級表演的是太極劍。所以,白楠早早地就叮囑了白棠要好好地看他表演。白棠知道他是因為可以在很多人面前耍劍感到興奮,就笑着應下,還說會把他的演出錄下來。
“白棠,”到了校門口,白楠冷不丁地叫住白棠,“你說今天的晚會不會出什麽意外吧?”
白棠揉了揉他那頭很久沒揉的頭發,“你都是一個武者了,還怕出什麽意外?”
白楠一想也對,就放心地去了學校。
進了禮堂,白棠他們按照班級的排位坐了過去。啓明中學的座位從來都是從高年級再到低年級,一班被安排在了第二排的右側,第一排是給那些領導和請來的嘉賓。
入場半個小時候之後,那些嘉賓一個個走了進來,白棠在裏面看到了幾道眼熟的身影,耳邊就聽到了王瑜的聲音:“這次晚會的面子可真大,楊錦成的爸爸都來了。那個,是你們二叔吧?”
結果,被說到的兩個人就坐在他們前面的位置上。坐下後,楊肅還回頭對白棠打了個頗為友好的招呼,倒是顧琰只是淡淡地點了個頭。
王瑜見了,悄聲在白棠耳邊低語:“看來,楊錦成的爸爸對你挺有好感的。”
白棠輕輕一笑。
全部人員到齊之後,一男一女負責這次晚會的兩個主持人做了開幕詞,借由他們的介紹,底下的學生終于知道了這次邀請來的嘉賓都是些什麽人,當下都交頭接耳小聲地議論了幾句。
“下面,有請初二(1)班為我們帶來一首歌曲表演。”
白棠坐在下面,看着注意力極為專注地盯着舞臺,實際上是在修煉。到了她這種境界,有着元魂的保證,什麽樣的姿勢都可以修煉。
“啊——!!”
聽到這記反常的驚叫聲,白棠的意識從修煉中脫離了出來,舞臺上,上演的正巧是蘇沫然的班級。他們班級表演的是一出舞臺劇,蘇沫然在裏面飾演了一個奮勇救主的侍女,此刻,原本是道具的短劍在刺上蘇沫然胸口的時候,從裏面流露出了鮮紅的血,而不是事先準備的血袋。
看到這幕意外,舞臺上的人都愣住了,臺下本來還以為是假血的人,從他們的反應中猜出了其中的不同尋常,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坐在前面幾排的人,都是看的比較清楚,有幾個女生低低地“啊”了幾聲。
“噢,我可憐的愛麗兒,你們一定要救她。”秦琳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然後馬上對身邊的兩個男生打了個眼神,這兩個男生立刻會意過來,扶着蘇沫然退了場。“來人,把這行刺之人帶下去。”
另幾個也反應過來的人,有些慌忙地把握着短劍還在發怔的女生帶了出去。這樣流露出倉促的動作,敏感一點的學生都肯定了心裏的想法,舞臺上肯定出了什麽意外。一下子,都盯緊了舞臺,想要知道演出會不會因此停止,從而判斷出這起意外的嚴重性。
白棠看到這一幕,不得不感慨白楠的預感,居然真的被他說中出了事。下一刻,她的臉色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