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間沒有擺放任何家具的房間,白棠閉着眼盤腿坐在地上,在她的周圍擺放了數十塊玉石。過了一會,一絲淡淡的靈氣從陣內聚集而起,等到聚起的濃度差不多之後,白棠運起心法将這些靈氣一一吸收。
白棠是已經修煉過一遍的人,即便換了一具身體,在這段時間裏也足夠她把這具身體摸個清楚,所以,找到氣感重新踏入練氣境并不需要十天半個月那麽長的時間。何況她修煉的還是魔門的速成心法,她唯一擔心的是自己估算不足,這些靈氣達不到她入門的需求。
另一邊,白楠在拿着自己收藏的武術劍在練習揮劍動作。他不像白棠一根樹枝都能練得比真劍都厲害,所以今天來的時候,特意把武術劍一起帶了過來。好在白棠對他的這個舉動并沒有說什麽,只是讓他延長揮劍半個小時。
等到真正拿劍代替樹枝練起來的時候,白楠才看懂白棠在說延長時的微笑代表了什麽。才十幾分鐘他就覺得胳膊酸痛地不行。可是仰頭望了一眼樓上某個房間,硬是撐着不讓自己懈怠。他不知道白棠的修煉到底是什麽模式,但是可以猜到絕對不會比他輕松,既然白棠都能堅持下來,他有什麽理由不能堅持?
韓少哲這會已經又泡完了一次藥浴,整個人神清氣爽的。走到樓下的院子,看到白楠在那邊像個孩童一樣一個指令一個揮劍動作,靠在門邊頗感興趣地看了起來。昨天來的時候,他被白棠帶來的震驚震懾到了,也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對方的弟弟。現在一看,明顯才是一個剛剛踏入武學界的雛鳥,生澀得厲害。
姐姐那麽厲害,弟弟卻這麽菜,太奇怪也太可疑了。如果說白楠的資質很差的話,白棠不想浪費他的時間,所以一直沒有教不難理解,但是白楠的資質明顯不是屬于廢材一列,更何況,白棠還是一位會調配藥浴的醫師,怎麽想都不可能讓自己的弟弟不能修煉吧。
而這些想法只是在韓少哲的腦海過了一秒都不到,他沒有讓自己去琢磨裏面的異常,那不是他可以操心的。目前,他只要辦好這位前輩的需求就夠了。
“練劍的時候,可以試着用你的內力去操控手裏的劍。”看了半個小時,韓少哲遠遠地朝着白楠提醒了一句。
白楠聽到他的話,對他表現出來的好意輕輕搖了搖頭。用內力來練劍,他早就想過了,可被白棠否定了,一定要他在不動用內力的情況下先把劍練起來。他不懂裏面的門門道道,想着白棠肯定不會害他,就按照她的要求一直練着。
韓少哲看到他搖頭,意外地挑了下眉,随即猜到這裏面應該有白棠的手筆,就沒有自作聰明地再去做指導。想想也是,有這麽一個厲害的高手在身邊,修煉上的事肯定不缺指點,心裏倒是有些羨慕起這個小子的好運了。
“我叫韓少哲,你叫什麽名字?”
“白楠。”
韓少哲知道了他的名字,走過去在地上随手撿了一根樹枝,當着白楠的面練了一套劍法,并且施展的速度很慢,慢到以白楠的境界都能看到每一劍的動作。
白楠看着看着,不知不覺地慢了自己練劍的動作,盯着韓少哲的劍法一眨不眨。白棠的劍法給他的感覺雖然厲害,可是境界上太高,他反而無法直觀地感覺出裏面的厲害。而韓少哲的劍法,清清楚楚地向他展示了裏面帶出的殺招。
韓少哲自然是故意在白楠面前施展的,搞不定大的,就先搞定小的,尤其是這個小的看起來還不難搞定的樣子。“這套劍法叫做‘落秋劍法’,你要是感興趣的話,回頭我把劍譜送你一份。”
一個來給我們送材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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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話,白楠想起了白棠昨天說的那句介紹,他有些認真地打量了這個青年,對方給他的感覺和那天晚宴遇上的趙臻是同類,但是比那個趙臻要危險許多,雖然現在看起來笑眯眯的,很容易相處的樣子。“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來了白家這麽久,白楠已經知道不會有無緣無故的示好,一個人會拿好處給你,肯定是要在你身上拿到相同或者更多的回報。而他一個剛剛學了一點心法的門外漢有什麽可圖的,自然圖的是他姐姐白棠。
“那我和你一起在這裏練練。”說着,韓少哲開始重複剛才那套劍法的動作。
白楠看了幾眼,把目光移開了,專心地練習自己的揮劍。他的這番反應落在韓少哲眼裏,倒是讓後者對他高看了幾眼。
等到白楠把該練的都練了一遍,白棠還沒有從那間房間出來,他看了看快要入夜的暮色,難免有些擔心。
“以你姐姐的實力,恐怕是在閉關領悟什麽關鍵的東西,這對我們學武之人來說,是十分正常的修煉。”韓少哲陪他練了一天,看到他的表情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如果她一直沒有出來,明天去學校幫她請個假就好了。”
“她都一天沒有吃飯了。”
韓少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着白楠的眼神驟然間少了幾分算計,“修為越是高深的人,對食欲的要求越是低,你放心,你姐姐就算兩三天不吃都不會有太大問題的。我看你對這些常識都不太清楚,不如我同你說一些?”
這一次,白楠沒有拒絕。因為白棠只管教他心法和劍法,對于其他方面的事,壓根提都沒有對他提過,所以,現在有個人肯告訴他,又不是送什麽東西給他,當然求之不得。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韓少哲都在給白楠講解一些武學界的基礎常識。通過這番解說,韓少哲也算摸清了他的一點底,這個血緣上是前輩的弟弟,真的對武學界沒有一點了解,修煉也是最近一個月才開始的。
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從什麽都不懂的普通人成為一個二級武者,韓少哲在心裏暗嘆了一聲,他摸過白楠的脈,基礎打得不能再紮實了。
“我先送你回去,你姐姐今天應該不會出來了。”這就是有一個有能耐的醫師在身邊的好處了,雖然武學的境界越到後面越難突破,但是他有足夠的信心相信,白楠的提升在那位前輩面前不是什麽問題。也許過不了幾年,對方的修為都能和他平起平坐了。
白楠又等了一會才點頭,其實白棠進去修煉的時候,對他有過幾句囑咐,說是如果到了晚上她還沒有出來,就讓他先回白家,然後讓白爸幫她向學校請幾天病假。
到了白家,白楠從韓少哲車裏下車的時候,顧琰正好回來,看到前面那輛車的牌照目光頓了一下,接着看到一同走下車到白楠面前說話的韓少哲,表情裏多了幾分凝重。
韓少哲和白楠說完話,一轉身,注意到了停在後面的車。學武的人視力一向不錯,兩輛車的距離隔得又不遠,便看清楚了駕駛座上的顧琰,卻在看到那張臉的片刻有些驚疑。“白楠,後面那輛車是……”
“哦,那是我小叔的車。”
“你小叔?”不姓顧嗎。
白楠點點頭,“怎麽了?你認識我小叔?”應該不可能吧。
韓少哲笑了笑,“不認識,我先回去了。以後有什麽事,你也可以打我電話,比如不方便讓你姐姐知道的一些小事。”
白楠模糊地應了一聲,目送韓少哲調車離開後,就要走回到別墅門口,被顧琰叫上了車。坐在副駕駛裏,白楠以為自己就是蹭個車,結果,冷不丁地聽到顧琰問起了韓少哲,慢了半拍才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是姐姐的一個朋友。”
“白棠的朋友?”顧琰皺起了眉,“你姐姐在這段時間裏……”白楠心裏一驚,面上故作茫然地瞅過去,顧琰又避而不談了,“沒什麽,S市不比你們原來接觸的那些人,交朋友的時候多留一點心。”
“我們知道的,小叔。”
顧琰一看他表情,就知道小孩沒有放在心上,也就不再多言,将車開到了停車場。
到了別墅,白楠先去了白爸那裏把白棠交代他的事和白爸說了。白爸聽到他的話,什麽也沒有問,點點頭讓他回去了。在他走後不久,白爸從身上取下了白棠讓他一直戴着的銅錢,如果只是粗粗地看上一眼的話,還是和白棠剛剛送他的時候是一個樣,但是看得仔細一些,卻能夠從那些銅錢上面發現銅面變得光滑起來,遠不如剛開始那邊給人古樸厚重的感覺。
白爸來到S市不久,老爺子就找了不少專家給他看過腿,但是診斷出的結果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沒有可以站起來的可能。可是最近一次他去檢查,他的一雙腿居然在好轉,所幸他找的醫生是自己找的關系,所以,那位替他檢查的老醫生并不知道之前的具體情況,只是以為上一份診斷書太過武斷,倒是沒有惹出什麽變化。
“孩子大了,總會有自己的秘密。”白爸把銅錢重新貼身收好,拿起手邊的一本書看了起來。
“景煜,白棠這孩子身體也太差了一點,這才剛從醫院出來又進去了。”白棠在第二天還是沒有回來,白爸就對外宣稱白棠住院了,畢竟找別的借口,白棠沒有去學校就顯得太過可疑。“你做爸爸的,平時也不要專顧公司,也要多照顧自己的孩子。”
白爸輕輕地喝了口茶,才似聽到自己大哥的話,擡起頭淡淡地笑道:“我自己的孩子當然會照顧好,大哥也是棠棠的長輩,我不方便的時候,還要麻煩你和大嫂多加照顧。”
“這個當然,都是叫我一聲‘大伯’的孩子,我怎麽會不照顧。”頓了頓,白景炀又道,“不過白棠這孩子,大哥你真應該多注意一下,放學了總是留在外面,也不知道是和什麽人在一起做什麽,多讓人擔心不是?”
“和同學一起學習這種小事,”白爸權當沒有聽懂白景炀的言外之音,輕描淡寫地回道,“就不用和大哥報備了吧?大哥這麽關心棠棠,小楓恐怕要說你偏心了。”
白景炀呵呵一笑,心裏知道白棠的事上已經從白爸身上找不到可以攻擊的點,也就不再這個話題上多轉。
當天晚上,白爸叫了司機準備去別墅轉一圈,顧琰知道之後,把這件事攬了下來。
白爸到底還是不夠放心,最終,兩個人一起去了別墅。
來到別墅門外,整棟別墅都暗着沒有開燈,兄弟倆對視了一眼,都在裏面看到了疑惑。“還是我先上去看看。”
白爸沒有拒絕,黑燈瞎火的,他一個雙腿不方便的人,确實不方便上去探路。
顧琰用白爸給的備用鑰匙開了別墅的門,走到別墅裏面,他沒有選擇直接開燈,用手機的照明功能把一間一間的房間繞了一圈。走完一樓,他上了二樓,還是按照一樓的方法來了一圈,然後從白棠閉關的那間房間門口感覺到了裏面的不同。
顧琰在門口靜靜地站了一會,握上手把轉動了下門,房間的門立刻留了一條縫隙出來,但在下一刻,一波能量從裏面攻了出來。顧琰不知道從裏面出來的是什麽,只是遵從本能往旁邊偏移了下身體,而那波能量在他躲避的時候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感覺到危機消失,顧琰卻反而伸出去按房間裏的開關。而在照明燈亮起的一刻,白棠一直閉起的雙眼睜了開來,并從地上站了起來,到顧琰進來,地上只剩一些看不出原材料的粉末。
“都這麽晚了,小叔過來怎麽也不打一聲招呼?”顧琰要是再早來幾分鐘,剛才的攻擊就不是白棠主動出手了,而是她防備自己進入修煉狀态切斷五感會面臨意外所做下的後手了。那個時候,顧琰恐怕就不止重傷那麽簡單了。
不過,進來的如果是白楠和白爸,他們身上都有白棠留下的東西,自然不會觸動到這裏的後手。
白棠看着此刻面無表情的顧琰,有些微微的頭疼,以顧琰的敏銳,她不用說太多就能猜到一些東西。她能選擇的最好方式,就是什麽都不說。
顧琰注視着對面好像氣質又變了一個樣的白棠,餘光留意到了這間房間裏什麽物件都沒有,有些肯定了之前的某種猜測。“二哥也來了。”
白棠一愣,随即意識到自己進入了一種誤區。在修真界閉關十幾二十年都是再正長不過的事,在武學界閉關幾天大概也算常見,但是對于白爸來說,哪怕有她的幾句囑咐留下,作為一個父親,又怎麽可能對一個兩三天不回家的女兒真的不聞不問?
這次的事,是她考慮得不夠周全。以她未成年的年齡在這個世界裏,就算白爸對她再放心再信任,也不會由着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一旦超出他可以關心的底線,就會過問。
“那我們下去吧。”顧琰不問,她樂得連個借口都不用找。
顧琰站着沒有動,白棠一看他這反應,停下了往前邁的腳步。其實還有一種最簡單也是最徹底的手段,就是抹去對方的記憶。但這個人是顧琰,看到的又不是讓她需要顧忌的畫面,她便不想用這個方法。
“昨天白楠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了送他回來的人。”顧琰慢慢地出了聲,“他告訴我,那是你的一個朋友。所以,你和韓少哲是朋友嗎?”
“你知道些什麽?”從顧琰的話裏,白棠猜測對方都已經知道了韓少哲武學世家的出身。以顧琰真正的身份,認識B市來的韓少哲并不出奇,但如果知道韓少哲的另一層身份,那就相當奇怪了。
“那個圈子,你不應該踏進去的。”顧琰也沒有想到,第一次在醫院裏見到的讓他有些意外的這個小姑娘,走上的會是那樣一條路。“至少,你應該讓二哥知道。”
“人各有志而已。”既然顧琰自己幫她找到最好的理由,她也省了自己去編借口。“我不會讓爸爸擔心的。”
顧琰沉了沉表情,不再說話,兩個人沉默地一起回到了車上。
白爸看到回來的人還有白棠,只是淡定地問了她一句“可以回家了”,就讓顧琰調車回白家。
白棠到家的時候,白楠已經睡下,她沒有去把人叫醒,回了自己的房間。白爸則在她進門之後,把顧琰叫去了書房。
“棠棠是怎麽回事?”白爸本來是不想過問的,可是顧琰回來之後的表現,讓他不得不問。對方是他帶大的,哪怕情緒上的波動再小,他也可以可以感覺到其中的一點變化。“小琰,你可以不說,但這是我作為一個父親的擔憂。”
顧琰還是搖頭拒絕了,“這件事并适合從我這裏說出來。二哥,有些事你可以問得更明白一些。白棠,雖然看上去比同齡人成熟很多,但終究還是一個個孩子。”
白爸沉默了下來,少刻,對顧琰點點頭,“我會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