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顧琰是來接白家姐弟與白爸一起去S市的,他們回白家的日子被提前了一天。白楠沒有想到他來得這麽早,匆匆忙忙地起來刷牙洗臉,白棠在廚房把隔夜的飯拿出來煮了一鍋什麽都沒加的白粥。
“你吃過早飯了嗎?”白棠煮好粥出來,顧琰在客廳裏翻着昨天的晚報。聽到她的話,放下報紙搖了下頭。“那和我們一起吃吧。”白棠也沒去矯情地問他介不介意早餐只是一頓白粥加鹹菜,她知道這個人即便不喜歡,也會忍着認認真真地吃完。
白楠下來的時候,白棠已經把粥端到了桌上,配菜是一包鹹菜外加三個煎蛋。白楠對這樣的早餐習慣得不行,反正白棠的早飯只會熬個白粥,再加個煎蛋。偷懶的時候,直接一包榨菜或者鹹菜扔給他。
白棠給自己夾了一點鹹菜,就把手裏的這包鹹菜遞給了顧琰,“這個牌子的鹹菜味道還不錯的。”
顧琰接着鹹菜,微微皺眉。鹹菜的口子撕開得不大,剛好可以擠入三根筷子,剛才,白家姐弟的筷子先後進去夾了鹹菜。
白棠一看他這皺眉的表情,就猜到他在嫌棄什麽,心裏一樂,面上裝作不知情地看着他會做出什麽反應。
“小叔,這包鹹菜真的很好吃。”白楠扒了幾口看顧琰沒有動,開口推薦道。
顧琰聽了,慢慢地拿了筷子往裏面夾了一點到碗裏。把鹹菜放到桌上,目光收回來時掠過白棠的臉,上面閃過一抹笑意,有着幾分得逞的味道。
“小叔,白家還有什麽人哪?”想到今天就要去白家,白楠的心裏充滿了好奇。
顧琰大約是不習慣吃飯的時候說話,過了一會才回答:“白叔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你們的爸爸排二。”
“這就沒啦?”白楠可是抱了很大的期待,以為顧琰還會對這幾個人來個介紹,結果連個名字都沒有。“那我爸為什麽不在S市住?”
白棠在桌下踢了白楠一腳,白楠猝不及防下差點叫出聲,不過吃到嘴裏的白粥嗆了出來。白棠站起來給他塞了一張紙巾,“吃那麽急做什麽?”
白楠被她的倒打一把瞪起了眼,但又顧忌旁邊的顧琰,只得悶聲吃虧。
顧琰看了,轉頭看向白棠。這不是他和白家姐弟第一次吃飯,可是到了這刻才真正留意到白棠吃飯時流露出的優雅。這份優雅又和他們世家出來的熏陶不同,更偏向一種氣質上的距離。不由泛起一絲疑惑,似乎從第一次見面起,這個女孩對待他的态度就有點特別,尤其是在視線對上的時候,那不是一種看待長輩也不是平輩的眼神。
白棠感覺到他的目光,卻不在意。時過境遷,她不會再把時間浪費在顧琰身上。“我先上去收拾東西。”
“需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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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拒絕了顧琰的幫忙,來到自己房間,将早就整理出來的衣服放到行李箱。白家什麽都不缺,她只要把衣服準備好就夠了。
對比白棠兩個行李箱搞定的搬家行李,白楠對着他那堆收藏是這個想帶那個也想帶。最後,還是白棠看不過去,幫他把行李收拾出來,裏面只放了武術劍一個收藏品。
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白楠拉着白棠去和石頭、周曉彤告別。兩個小夥伴知道他們現在就要離開,都很難過,原本他們今天還計劃了一起出去玩。
“那說好了,以後有時間一定要來看我們啊。”
“一定會回來的,我可是在這裏住了十幾年的。”
白楠用力地朝後面揮手,到了車上,依然沉浸在和小夥伴分開的不舍中。顧琰下意識地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白棠,小姑娘的表情很平靜,甚至眼裏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車子開動後,白棠靠着椅背閉上了眼。
白家和周家一樣一直盤踞在S市,只是白家世代經商,盡管和上面有些交情,幾輩下來也有不錯的根基,到底不如周家深厚。不過,只要是和利益扯上關系,就免不了內鬥。
白家到白老爺子這一代,旁支有多少,白棠一直沒有搞清楚,反正那些遠的不知隔了幾代都能攀過來說自己是白家人。而本家,大概四脈,白棠當年只和白老爺子同胞的弟弟一家接觸過,那位也是個野心家,從來沒有斷過把老爺子趕下臺自己上位的念頭。
想到白家的內鬥,白棠忽然想起掌門師兄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師妹,争權奪利終究是小道,這些俗事由師兄處理即可,你只管專心修煉。
可是在凡間,權利便如同修士對修煉的執着。一旦陷入這個漩渦,就再難出來。
當年,為了一些報複,她也深陷過其中。也是在那之後,她和顧琰之間的關系越來越緊張。
重新回來,她把當年的所作為為回想一遍,覺得小女孩怎麽那麽傻呢,自以為算計了別人,其實是做了別人的螳螂而不自知。
那麽再來一次,要把以前的場子找回來嗎?
白棠抿起的嘴彎了彎,當然不能再傻一次,何況她早已看不上這些,還是攢錢搜刮體修能用到的東西更重要。
到了醫院,顧琰把白爸接下來後,一夥人朝着S市出發。途中,白棠把刻入符陣的古錢拿出來給了白爸。說是寺廟裏求來的,可以保平安。
五枚古錢被排成一個毫無接縫的圓,下面挂着一個中國結,樣式又和市面上的不同,看着很精致。白爸拿在手裏,心裏暖暖的,雖然不知道閨女什麽時候還信佛了。“爸爸會帶在身上的。”他很少收到閨女送的禮物,手裏的這份,看的出是閨女費了心思準備的,自然不會讓對方失望。
白棠微微一笑,原本她是想做成一個古錢串讓白爸戴在手上的,可是數量上有些不夠,如果加點別的東西串成一串的話,又會降低符陣的功效,只能當個挂墜戴了。
“你什麽時候又學會做中國結了?”白楠把頭挨了過去,還從白爸手裏把古錢拿過來研究了一會,“你都沒編過東西給我。”以前學校裏流行編手鏈的時候,白楠從來沒有見過白棠跟風玩過,這會看到這麽一個中國結,又想到了昨天的劍術,心頭的疑惑跟着加了一層。
“女孩子天生會手工的東西。”修真界的人只要能自己動手煉制東西的,哪個手不巧。白棠當然不會去記得自己第一次煉制靈器時報廢了多少器材。“你想要?下次生日了送你。”
“生日就送這個?你也太扣了吧。”
“你不是想要嗎?”
“能一樣嗎?”白楠把古錢還給白爸,趁機告狀,“爸,你看姐!一點誠意都沒有。”
白爸呵呵一笑,把古錢小心地收了起來,口中回道:“我剛剛拿了你姐姐的東西,現在可不敢幫你說話。”
小孩氣得哼了一聲,接着,歪頭看向車窗外的景物。
白棠擡手在他頭上一揉,側過頭,窗外的街道漸漸有了幾分熟悉。
果然,沒有多久,S市的收費站出現在眼前。過了收費站,離白家的別墅越來越近。
到了白家的別墅門口,白楠震驚地張大了嘴。這種有錢人家的別墅他只在電視裏看過,心裏就開始緊張了起來。等看到有個管家模樣的老人家過來車庫門口接他們,下車的動作直接僵了。
白棠暗暗搖頭,這孩子看着膽兒挺大,但遇上真格的就會這樣。
“二少,你終于回來了。”程伯,白家的管家,十幾歲的時候就跟着白老爺子了。白老爺子的幾個子女都是他看着長大的,所以,白爸他們幾個對他都挺尊重的。“程伯還以為不會等到你回來了。”
白爸的性格是兄弟裏最犟的一個,當年的事出了以後,程伯是做好了再也看不到他的準備。現在真的看到人回來了,心裏也有些激動和感慨。随即,注意到白爸的腿,眼神一黯,走到顧琰身邊把推輪椅的活接了過來。“回來了就好。”
“程伯。”隔了十幾年,白爸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只在輪椅上的手背上輕輕地一拍。“棠棠,小楠,這是程伯。”
姐弟倆就異口同聲地喊了一聲“程伯”。程伯看到兩個小輩,高興地連連點頭說了兩個“好”,手裏推着白爸帶着幾人去了客廳。
白棠拉着小孩落後幾步,小聲地對他叮囑道:“一會進去之後,如果發生了什麽,記得別沖動。”
小孩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随後想到在醫院出現過一次的白景炀,全身的刺猬豎了起來,“你是說裏面有人會欺負我們?”這個時候,白楠才從興奮和期待中冷靜下來,知道這個什麽都不清楚的白家,并不是人人都歡迎他們回來的。
白棠笑笑沒有再說,反而是和他們走的近的顧琰這時回過頭來,“有我在,放心。”
白棠不置可否,腳下再過幾步就到了客廳。此刻,在客廳裏坐着的人只有白老爺子和出嫁的二女兒白景秋,還有白景秋的女兒楊燦。
白老爺子是個上位者氣勢十足的老者,哪怕他的手裏拄着拐杖,頭發白了半邊,但那看過來的眼神,帶着莫大壓力的淩厲。
白棠悄悄握住了白楠的手,老爺子這眼神,都能趕上外門管事長老的氣勢了。第一次面對的時候,她和白楠一樣,輕輕松松地被對方鎮住了,之後因為對方的态度,一直對這個老人很忌憚。然而現在,只要她想,立刻就能把老爺子的氣勢壓回去。
坐在白老爺子身邊的白景秋長得和白爸有些像,但比白爸看上去更強勢一些,而她看向白家三口的表情一點都沒有掩飾裏面的不友善。
剩下的陳燦,小姑娘一看到顧琰就跑過來要撲他懷裏,被顧琰不着痕跡地避開了。于是,小姑娘就拉着他的胳膊說:“小舅舅,你終于回來了,你走了那麽多天,我可想你了。”說完,偏頭睜大眼好奇地瞅着輪椅上的白爸,“咦,這個叔叔就是二舅舅嗎?可是二舅舅的腿,為什麽是殘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