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楠是在第二天放學回到李家村的時候,告訴石頭和周曉彤他們姐弟倆要走的消息。兩個人剛剛聽到都一懵,他們原來知道白爸出了意外住院,卻不知道白爸的腿不能走路了,現在再聽到姐弟倆居然要搬去S市,一時都怔怔地看着他們說不出話。
慢慢地,周曉彤這姑娘表情就惆悵了起來,眼裏滿是不舍,伸手拉住白棠的手,不停地問:“昨天還說要一起上高中呢,沒想到你們要去S市了,那你們以後都不回來了嗎?那個白家,對你們會不會好呀?那邊上的課和我們一樣嗎?”
“我和白楠有時間會回來看你們的。”白棠能承諾的也就這句了。
“是啊。S市就在隔壁省,我和姐買張火車票就能過來了。”
石頭到底是個男孩子,情緒上比周曉彤內斂,不過眼裏也流露出了不舍的神情。不過,只是拍了拍白楠的肩膀,“到了白家,就打個電話到我家把地址告訴我。如果去了白家他們對你們不好,你們就回來。”
“有我爸在呢。”對于去白家,白楠一點都不擔心,相反還有點小興奮地期待。“到時候,你們也可以上S市來找我們玩啊。”
于是,本來悲傷的話題被拐到了S市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很快地,三個人都對未來一起在S市玩的畫面有了憧憬。
白棠在邊上暗暗搖頭,小孩們的友誼來的快又單純,但也容易被時間和距離沖淡。在她的記憶力,和小姑娘的關系在高中裏就漸行漸遠了,白楠和石頭倒是大了還有聯系,就是每次面對她的時候,言行舉止寫滿了拘謹,再沒有現在這個時候的随意。
“那我們回去了啊。”分開的時候,兩個人又想起了他們要離開的消息,難免又感傷了起來。
“明天見。”
回到家,姐弟倆照例吃了飯就做作業。
接下來的幾天,石頭和周曉彤想着他們要離開了,每天晚上吃了飯就過來找他們玩。這個時候的娛樂活動也就是打打牌打打麻将。正好四個人,打什麽都不用找人來湊數。
然後,不管是打牌還是打麻将,其他三個人發現白棠突然變得像開了挂一樣,和她打什麽,他們輸什麽,連私下偷偷聯合起來作弊也打不過她。
“十三幺。”又一輪麻将,白棠把胡了的牌一翻,另外三個人的表情都麻木了。
白楠直接把手裏的牌一丢,“不玩了,老是你一個人在贏,太沒意思。”
“嗯,我也覺得沒以前好玩了。”周曉彤弱弱地附和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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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真正洗牌,聽到他們的話,實誠地問:“那玩什麽?”打紙牌,他們輸得更厲害。
白棠摸着手裏的牌,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如果修士們也打麻将,會是什麽樣的畫面。會不會打着打着就不想修煉了呢,或者還有人以麻将入道?
想着一群修士打麻将的樣子,白棠心裏一樂,耳邊聽到他們在讨論玩什麽,心血來潮地道:“白楠,你不是收藏了一把劍嗎?去拿出來。”
“拿它幹什麽?”白楠有些寶貝地問。
白棠一笑,“教你們練劍。”
白楠露出了“你在逗我”的懷疑的表情,但被白棠欺壓慣了,還是去自己房間把這把很寶貝的劍拿來給她了。
白棠接住白楠很小心遞過來的劍,這是小孩剛迷上武俠小說時,白爸從外面帶回來送他的武術劍。而事實上,這劍是白爸從顧琰手裏拿來的。她伸出兩指在劍刃上輕輕一劃,眼裏閃過一抹淡淡的悵然——以後,再也聽不到劍鳴聲了。随即,将幾人帶到了外面的院子。
天上月明星稀,白楠把可以照亮院子的燈打開,就看到白棠整個人的氣勢一變,就好像武俠小說裏提到的劍出鞘時的鋒利,可是又是不同的。他一下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詞,不由目光緊緊地盯着開始舞劍的人。
“姐什麽時候會耍劍的?”院子裏的人,雖然一開始動作上有些不協調,過了一會,揮出來的劍就帶起了陣陣勁風,明明動作上看起來還有些慢。石頭看不懂,單純覺得白棠的劍很厲害,這會看的眼都發直了。“不會是去了武術學校學過吧?”
“我也不知道。”白楠幹巴巴地回着,他和白棠天天在一起,從來沒有見過白棠拿過劍,可現在的樣子,怎麽可能是随便拿來玩玩的,分明是練過的。這麽一想,心裏就有些生氣,生氣白棠有事瞞着他。
“白棠可真厲害。”小姑娘對舞刀弄劍的沒有男生那麽熱衷,更注重的是白棠舞劍時的樣子好不好看。白棠的劍,揮得自然是好看的。
白棠現在施展的劍招是青雲宗所有入門弟子都會學的一套基礎劍術。剛到修真界的時候,她對修煉并不熱衷,劍道上的領悟也是。那時候,她的劍招多以方便偷懶的詭變為重,時常被掌門師兄說教是投機取巧的小道。後來吃了虧,才開始真正把修煉一途放在心上。
這套劍術,她在修為提上去之後就沒有再練過,如今一招一式使來,哪怕是換了一具沒有靈力的身體,依舊像是刻進了身體的每一處,不用去想下一招,手已經先一步使了出來。而她對劍的感悟,早已不是當年初涉修真的懵懂丫頭,手中的劍招自然和以前使出來的感覺不同。
漸漸地,白楠三個人看到原本緩慢顯得有些遲鈍的劍招變得奇快無比,頓時眼睛有些根本上白棠出劍的速度。但是這種情況很快就消失了,因為白棠的體力還有身體的協調性根本支撐不住這種速度。
白棠不得不放慢速度,心裏越發地惆悵。禦劍飛行,馭劍殺敵,都是一個過去的代名詞了。而她自創的那幾式劍招,沒有靈力的支撐,她想懷念下都辦不了。
最後,白棠以一招“清風明月”收劍。她自創的第一式,靈感便來自這招“清風明月”。
「師父,我覺得這招清風明月可以改成明月照我心。」
「嗯?」
「月照我心。」
白棠回過神,走廊上的三個人都是一幅呆愣愣被震驚到的模樣。她把劍扔回給白楠,後者下意識地伸手抱住,接着,好奇地跟到她後面問:“白棠,你的劍從哪裏學來的?我也要學!”簡直帥呆了。
“是啊,姐,我也想學。”在那麽多的武俠小說的熏陶下,哪個男生不想和裏面的主角一樣仗劍江湖,“白棠,你變得好厲害啊。”周曉彤倒是對這個沒什麽追求。
“今天有點累了,我想先去睡了。”白棠說的是真話,她這具身體沒有做過任何鍛煉,有些動作根本做不到剛才用劍的那樣,是她強行做出來的。因此一套下來,身體累得夠嗆,何況又想起了一些過往,就多了一份神傷。
白棠在心裏嘆了口氣,只希望周家二少這邊能進行地順利,不然多來幾次心血來潮的舉動,說不定她的身體就殘了。
“……那以後有機會了,姐,你一定要教我啊。”石頭的眼神火辣辣的。
“好。”
送走石頭和周曉彤,白棠洗了個澡就準備睡覺,白楠在外面敲門。讓他進來後,小孩挂着一幅“我在生氣”的表情走了過來。微微挑了下眉,小孩肯定地陳述:“白棠,你有事瞞我。”
“沒有。”
“你有!”白楠瞪了她一眼,“我都不知道你會用劍。”
“這個啊,電視上學的。”
“騙人!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夥子,不會看嗎?”
白棠微微笑了起來,“那就是夢裏學會的。”
“白棠!”
白棠便收起了笑容,垂下的手擡起在小孩頭上一陣亂揉,一邊特別深沉地說:“白楠,每個人都會有不想和人分享的小秘密,你以後也會有的。”
白楠不喜歡她這種打發小孩子的方式,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能逼着白棠把她不想和人分享的秘密說出來。最後,哼哼了一聲,跑出去不理她。
白棠在他走後,躺到床上就睡了。
這一天晚上,白棠罕見地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她和她小徒弟的初見。
白棠第一次看到沈廷鈞的時候,對這個小孩的印象并不好,因為這孩子長了一雙很像顧琰的眼睛。可是看到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孩子就要命喪一只靈獸手裏,她又惱了。然後,她把小孩救了下來,又把他送到附近的小鎮上。
“我也可以修仙嗎?”在白棠要離開的時候,沈廷鈞問了第一句話。
白棠本來不想答的,但在那雙神似顧琰的眼睛的注視下,還是沒有忍住,只是聲音有些冰冷:“再過十日,荊城會有宗派過來招收弟子。”荊城距離此地,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十多天的時間,以這孩子尚未成年的幼齡,自然趕不上。
“那是仙子的門派嗎?”
“是。”
沈廷鈞緩緩地笑了,盡管那張臉還沒有完全長開,這一笑卻有了幾分旁人難以企及的風華,“那我一定會拜入仙子的宗門。”
白棠直接禦着飛行靈器走了。
一個月之後,她結束歷練回到了青雲宗,在外門長老的藥園裏偶遇了沈廷鈞。
白棠猛地睜開眼,外面太陽初升,昭示着一天的好天氣。她起身走到書桌前,同時拉開了前面的簾子并把窗戶打開,早晨的清新空氣立刻鑽了進來。
白棠深吸了一口,卻看到樓下停了一輛熟悉的轎車,不由想到了夢裏的那一雙和它主人神似的眼睛。下一刻,顧琰從車內走了下來,轉身到門口的時候擡起了頭,和白棠的視線不偏不倚地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