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添個房裏人吧
這幾天她一直在留意那個叫雪溪的婢女。
憑着多年來私閱話本小說茶樓聽戲的經驗,她直覺這個雪溪一定有些不凡。至少在府裏的地位頗高,又深得蕭燼信任,平日裏貼身侍候,最是和蕭燼親密無間(當然,除了自己以外)。而且,這個婢子似乎對自己有着若有若無的敵意。
她面子功夫做得極好,但令狐嬌在她眼裏看不到對自己絲毫的恭敬之意。想來她是蕭燼的貼心人,自然是有幾分傲氣的。
“海棠,你打探得如何?”令狐嬌慵懶地倚在榻上,雙腳架在腳墩上,毫無形象地吃着胭脂蜜酥,順便吮了吮指尖。
“夫人,那個雪溪是侯爺年少時從雪地裏撿來的棄嬰,因是丢在溪邊,因此便取了名叫雪溪。她與侯爺的情分頗深,所以與旁的婢子待遇不同。”
不愧是她最得力的丫鬟,三兩句便将事情說了清楚。
令狐嬌嘆了口氣:“是這樣啊......”
不過當她聽到這話裏的“年少”二字時,一股怪異感湧上心頭。
侯爺年歲足足是她兩倍,當時确實是年少吧。令狐嬌有些無奈地想到。
一想到夜裏那數番的蠢蠢欲動和熾熱氣息,令狐嬌就心有餘悸,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被那寒光鐵面生生撕了。這幾夜便睡得格外心驚膽戰,早晨起來都能瞧見眼下的青影。
令狐嬌深思良久,覺得病症全在這府裏沒有妾室之故。若有了旁的女人分擔,侯爺便不會只呆在她這一處,以後便能睡個安穩覺了。
可當令狐嬌詢問海棠可否有這個心思時,海棠“噗通”一聲直直地跪倒在地,看得令狐嬌都替她感到疼。
“夫......夫人,還是饒了海棠吧,奴婢一看見侯爺就害怕......”海棠邊說邊哭,眼淚跟不值錢似的地直往下掉。
令狐嬌一噎,想想也是,連她自個兒看見他都怵到不行,更別提她身邊的婢子了。
“娘親不是安排了幾個貌美的通房丫鬟麽?”令狐嬌驀然想到那幾個千嬌百媚的婢子,是令狐夫人在她成親前特地挑選的,為的正是幫她固寵,或許還有替她消災的意思。
海棠的身子更顫了,“夫人啊,那些個婢子私下跟奴婢說,她們都是抱了必死的才來的,若夫人真讓她們去服侍侯爺,恐怕當夜就能懸了梁......”
Advertisement
令狐嬌差點沒被吓得滾下來。
原來齊穆侯的惡名都傳到這地步了。
“那......”令狐嬌咽了口唾沫。
“依奴婢瞧,如今不是有個現成的人選麽?”
“你是說......”
“這雪溪是侯爺的貼心人,夫人何不幹脆擡了她做姨娘,也好趁機顯了您的賢惠大方。”
令狐嬌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當下便将雪溪叫來她的出岫居。
饒是令狐嬌想歡天喜地收了她,不過這主母的架子還是要擺上一擺。
她想了想便道:“雪溪,你在侯爺身邊侍候了多年,是個得力的。索性府裏尚未有姨娘,今天便提了你,你可願意?”
雪溪一時還沒轉過彎來,這新夫人想提她做姨娘,不是诳她的吧。
見她并不答話,令狐嬌有些急了,故作語重心長道:“侯爺很是看重你,我作為當家主母,自然是要以侯爺的心意為先。我年歲還小,有諸多不便,侯爺身邊若多些個知冷知熱的,我也安心。”都說得這麽直白了,但凡有些心思的都知道怎麽辦了吧。
聽令狐嬌這麽一說,雪溪才有些放心了。敢情這夫人也知道自己不好服侍,這才想提拔她讨侯爺歡心。
這麽想着,臉上便露出一絲矜持的笑意:“雪溪都聽夫人的。”
令狐嬌暗暗舒了口氣。
這天蕭燼回來得比往常早些,令狐嬌偷瞧着他的面色,雖仍是淡淡的,但心情應該是不錯的。
令狐嬌趁着晚膳便把這事說了。
她想這事再正常不過,更何況那又是他喜歡的丫鬟。
誰知蕭燼卻是看了她良久,直到将她看出一身冷汗,才撤回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你倒是個賢惠的,才進門就知道為本侯着想。”那聲音依舊不鹹不淡,說得緩慢,但她怎麽都覺得有些不對。
這是她應該做的呀,怎麽他看起來不是太歡喜呢。想來是他性格使然,令狐嬌安慰自己。
“看來管個家也沒讓你太耗心思。”心思太閑才會用在旁的上。
令狐嬌一噎,這又是哪出?
不過到了晚間,她終于把心放了下來。
因為蕭燼去了今天她為雪溪辟的那間香雪園。
“侯爺,讓雪溪服侍您安寝吧。”早已換衫散發的雪溪暈紅了雙頰,來到蕭燼的身前溫聲細語道。
蕭燼卻是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你以為你的心思本侯不知?”
“侯爺......”雪溪忙垂睑跪地。
“你跟了我這麽多年,還是不懂我的規矩。”
她頓時白了面色:“雪溪不敢!是夫人她......”
“你倒是慣會順水推舟。”蕭燼微斂袖口,旋動扳指,神色淡淡,“若本侯真想要你,還會留你到現在?原以為你是個聰明的。”
“不!侯爺——”
“你戲耍的那些個手段,卻也敢搬到本侯的眼前?”蕭燼從袖口忽然撂下一本賬冊,正是那本令令狐嬌苦思夜算的暗本,“莫動歪念,要記住她現在是本侯的夫人,不是你能算計的。”
雪溪卻一掃溫糯,一臉憤懑道:“侯爺難道真把她當做了妻,誰不知道——”聲音戛然而止,白皙纖細的脖頸正被二指扣在掌心,她瞬間沁滿了額汗,喃喃道,“侯爺......”
“再多事,你便回嶺南去吧。”蕭燼慢慢松開手指,面無表情道,“安分些,這一個月,你便不要出門了。”
******
令狐嬌躺在榻上舒服得直嘆氣。不用看見蕭燼的感覺真好。
她的手抓了抓,發覺八寶格子裏的蜜餞果脯已經空了。
正想開口讓人再添些,卻聽見海棠無奈勸道:“夫人還是少吃些吧,不然又該牙疼了。”
可令狐嬌哪裏會聽,心情好時食欲倍增,只想滿足口腹之欲,便瞪了海棠一眼,口氣不善:“還不快去。”
也只在下人面前她才能作威作福,只那蕭燼來便乖得跟貓兒似的。
但願他有了妾室,從此不再來這兒就更好了。她不禁美滋滋地想着。
令狐嬌眯了眯眼,将壓箱底的話本兒重溫了一遍,配着那八寶蜜餞,滋味端的妙不可言,令人陶醉。
明月高懸,本是孤枕好眠的令狐嬌忽覺牙疼起來,捂着臉口齒不清道:“海棠......我的牙......”
“牙怎麽了?”
身側突然傳來這幽幽低沉的一聲,吓得令狐嬌差點沒叫出聲來,連牙疼都忘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蕭燼的聲音。
“你你你你......”令狐嬌本就牙疼得厲害,這一吓越發結巴起來。
“我怎麽了?”蕭燼撐起身來,捏了她的下颌,“張嘴。”
令狐嬌不由自主地乖乖張開了檀口。
蕭燼掃了幾眼便道:“腫了,等會兒用些消炎的藥。”
令狐嬌随手指了指櫃臺上的小箱子。
蕭燼瞧去,卻是回過味來,敢情是想使喚他。這般膽大,她令狐嬌也算是頭一個了。
因有牙疼的習慣,海棠一般都是将藥物放在那個最顯眼的小箱子裏,方便随時取用。令狐嬌疼習慣了,自然知道放在哪兒。
老張着一張嘴對着人,令狐嬌覺得怪不好意思的。為了不再對面瞧着他這張臉,便随意分散心思,這才驚覺,蕭燼怎麽會在她床上?
這麽想着,竟脫口問了出來。可惜嘴還被他捏着,問得含含糊糊亂七八糟,蕭燼竟也聽懂了。
他塗抹藥膏的手一停,面無表情地盯了她半晌才道:“難道你這兒本侯便睡不得?還是你根本不願本侯過來?嗯?”
令狐嬌連連搖頭,她哪兒敢呀。
“本侯既全了你的賢惠之名,也該得些利息。”
令狐嬌驀地睜大眼睛,什麽叫為了她的賢惠之名。
“你說說,能給本侯什麽好處?”蕭燼說得一本正經,手下的勁兒卻大了許多,疼得令狐嬌直撓被褥。
良久她才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軟榻前的圓桌。
蕭燼以為她又要拿什麽東西,便順着一瞧。
只見那圓木桌上擺放着一只玲珑八寶盒,盒裏八個格子都裝滿了各色的果脯蜜餞。
這就是她能給的......好處?
蕭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