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管家也要侯爺教?
已故蕭将軍是個孤臣,無結黨派,出身寒族,上無氏族蔭功,下無家族補給,偌大一座将軍府也是先皇禦賜,賞賜皆分予麾下,并無多餘商鋪私業,田産出息。
倒不是令狐嬌想算計侯府的産業,就她自己的嫁妝足夠三輩子揮霍有餘,又有娘家得力的人打點,根本不用她操什麽心。但既然嫁入侯門主持中饋,便要有個主持中饋的樣子。令狐嬌自得了娘親教導,第二天便跟蕭燼提了。
蕭燼倒是不置可否,很快便将鑰匙給了她。
不過那眼神裏戲谑之意讓她怎麽都不得勁。盡管自小習的都是中宮之道,不過想來管個家也沒什麽難吧。她見自家娘親從來沒為這些費什麽力。
“海棠,把人叫齊了去院裏站着。”令狐嬌伸了個懶腰,難得起了個大早,仍是一臉惺忪的模樣。
令狐嬌愛睡懶覺是出了名的,幸虧侯爺不曾說什麽,但海棠卻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只有主子受寵,她們這些下人的日子才會好過。偏生令狐嬌不是個溫柔細致善讨喜歡的。
“那些莊戶管事要不要一塊叫來?”
“嗯,都叫來吧。”想來也不會有太多人,随便做做樣子也就是了,處理完這些她還想補個回籠覺。
等她收拾妥了走到院子,不禁揉了揉額,有些楞住了,這空蕩蕩的侯府哪來這麽多號人?
“海棠,人可都到齊了?”
“侯爺的貼身侍女雪溪還不曾到。”
“嗯?她為何不來?”令狐嬌斜眼瞧去,庭院裏走來一位清麗侍女,款款走到自己面前盈盈下拜,“雪溪見過夫人。”
“這是侯府的規矩?不用自稱奴婢麽?”令狐嬌言語間頗為好奇地打量了她幾眼。她初來乍到,對這個雪溪并不熟悉。
“回夫人,這是侯爺對雪溪的恩典,準許雪溪不用自稱奴婢。”雪溪淺淺一笑,落落大方,可令狐嬌怎麽瞧都覺得不太對味。
蕭燼的恩典?
這個雪溪莫不是他房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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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她嫁到侯爺不過幾日光景,對府裏的人事并無了解。更何況蕭燼此前久不在京都,對于他的消息更是少得可憐。
想到這裏,令狐嬌小臉微皺。
果然,府中雖無姨娘妾室,但未必沒有通房之人。
令狐嬌沒有計較她的遲來之罪,接下來便是聽各處的回禀。
“夫人,小的是商鋪總管事,管着底下四家綢緞莊,三家酒樓和兩間金銀首飾樓。”先開口說話的男子年且四十,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手裏恭恭敬敬地捧着一疊厚厚的賬本,“這是鋪子這兩年的收益,請夫人過目。”
“小的是湯泉別莊的于管事。莊上主要的出息是溫泉水養的鮮蔬魚蟹......”
“小的是負責玉成山千畝水田和三間莊子的周管事,年年出息的賬本都在這兒了。”
......
令狐嬌暗暗瞪了海棠一眼,不是說蕭府是個清戶,一窮二白麽?哪來這麽多賺錢私産?
海棠納罕地搖了搖頭。
“夫人,這是各處的對牌,這些是廚房的月季采買開銷,單子上記着各等丫鬟們的月錢和四季衣裳的花銷......”
“夫人,這是節日裏各府往來的禮品單子,庫房的鑰匙......”
令狐嬌只覺自己的腦袋越發地疼痛起來。待匆匆過了一遍這些一二三等的丫鬟、廚房門房的管事媳婦和各處灑掃、侍弄花草的奴仆,便打發了她們下去。
“夫人,随嫁的人裏有幾個女賬房,是老夫人一早備好的。”
“那快把她們叫來,我辟間屋子給你們算賬用。”令狐嬌一看見這堆成小山高的賬本就昏昏欲睡。她那十根纖纖玉手壓根就沒有碰過這些銅臭之物。
“可是......夫人,雪溪拿來的這幾本小賬,是需要您親自過目的。”
令狐嬌差點兒沒從軟榻上跌下來。
雪溪冷眼瞧着這位新夫人着實是個嬌縱的,不但不懂體貼,不懂服侍,侯爺起了還敢睡着,便是現下管家也全然沒個樣子,真不知侯爺為何要迎她為夫人。
“茶有些涼了。”傍晚蕭燼回府,換了深衣,從雪溪手上接過一杯茶,微微皺眉。
“雪溪為爺再沏一杯。”說罷,雪溪眉眼含笑,重又倒了杯熱茶,口中卻轉而道,“今兒夫人召了我們去院裏,不久便打發了。爺,夫人年幼,恐怕對管家一事還力不從心呢。”
蕭燼聽了卻未言語。可那淡淡一掃卻讓雪溪驚了驚。
“她是侯府的主母,也是你能議論的?”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她吓得立馬跪倒在地:“雪溪不敢。”
蕭燼輕呷了一口茶,也不瞧她,淡淡道:“別忘了你的本分。”
“下去吧。”
琉璃紗夜燈映着案上那張稍顯青澀的秀麗容顏,和那淩亂的白紙墨跡象。走近便能聽到那聲聲嘀咕:“這是個什麽賬目......上頭我字字都瞧得懂,怎麽連成片就捋不清了......”
令狐嬌翻着手頭這本泛黃的小賬,對上頭密密麻麻的數據束手無策,看得眼神無神,越發昏昏欲睡。
蕭燼看見這個賬本,臉色忽然難看起來。但一瞧令狐嬌苦巴巴的小臉,他卻又斂了冷色,輕咳一聲。
聽見聲響,令狐嬌迷蒙的意識瞬間回複,立馬擡起了頭,卻見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将她完全地遮擋住。
“侯......侯爺,你什麽時候來的?”令狐嬌結結巴巴道。
蕭燼只是随意嗯了聲:“看的什麽帳?”
令狐嬌眨了眨眼:“自然是府裏的賬。”還是陳年爛賬。
“可理清了?”
“這......”令狐嬌差點沒皺成一張包子臉,“侯爺,我實在瞧不來這賬目......”
“哦?”蕭燼只睨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不會看賬,本侯娶你來何用?”
“......”令狐嬌登時睜大了眼睛。
這本就是冊暗賬,首尾不對,順序颠倒,賬目也換了其它名號,若她能瞧懂,他倒要覺得奇怪。
“哪處瞧不懂?”
蕭燼忽而轉到身後,令狐嬌頓覺威壓迫人,指尖微顫,指了指上頭的一筆款項道:“這處兩萬張羊皮子賣與狄人,訂金收了三千兩,此後每月進項兩千,按理半年後便可付清,但後兩月卻終止了進款,這銀子是飛哪兒去了?”
“你真瞧不出?”蕭燼微一挑眉。
令狐嬌正眼巴巴地瞧着他。
只聽他淡淡道:“未支付的款項便成了來年的定金。這是皮貨的慣例。”
羊皮子不過是虛目,其中真正買賣的是寶馬良駒。
令狐嬌這才恍然大悟。
随即她又戳了好幾處,蕭燼根本不用瞧前後細賬,無不悉數道明。
令狐嬌瞬間對他崇拜了幾分。沒曾想他打仗了得,對宅內的賬目都這麽精通。這就是坊間所謂的“進得廳堂,入得廚房”吧。
“您瞧我對這個也是一竅不通,莫不如就交給那些女賬房?”
“這賬目豈是能随意給人瞧的?”蕭燼拍了下她的腦袋,“若你非主母,又豈能瞧這些機密私賬?嗯,你的意思,是想讓本侯休妻?”
令狐嬌:“......”
次日,令狐嬌沒來用膳,婢子只說夫人令廚房備了一份送去了房中。
蕭燼不禁挑了挑眉。又出什麽幺蛾子?
偌大飯桌少了生氣,沒了那張宜嗔宜喜的稚嫩小臉,他竟有些不習慣。
蕭燼回房,瞧她正拿着一把精巧的金算盤,撥得噼裏啪啦。
他一怔,道:“怎麽不來用膳?”
令狐嬌頭也不擡地道:“為了不讓侯爺休了我。”
蕭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