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人雖然沒有出聲,但眼光已經全都變成詢問的味道,蘇沫眼睛一眯……似乎已經差不多了?
“嗯……就是被挖了雙膝的孫膑、還有叱咤風雲的金毛獅王、風流倜傥的楊過……之前我都不相信這些人身上零件少了還能這麽厲害,這下看到這麽多哥哥倒是不得不信了”
蘇沫說的煞有其事,可惜……他們都沒聽過!貿然碰上蘇沫發光的眼神,他們瞬間更加尴尬,原來剛才是誤會這位小兄弟了?
“那什麽故事給我們講講呗?”
知道蘇沫沒有看不起他們,之前的隔閡瞬間就消失殆盡,反倒是衆人一股腦的湊近了蘇沫的身邊,人與人相處的空間距離瞬間縮小。
蘇沫……賊賊的笑了。
“嘿嘿……各位好哥哥,你們可饒了我吧!就算你們不嫌棄弟弟講的晦澀,可……小弟也要有時間吶”
衆人順着蘇沫可憐巴巴的眼神望去,就看見堆積如山的柴,一個中年漢子當即哈哈大笑,擡手拍了拍蘇沫的肩“我以為什麽大事呢,你且在旁邊好好看着,看李大哥給你表演”
蘇沫踉跄的退了兩步,這家夥就不能輕點,她感覺內髒都快出來了!
蘇沫的表現很自然地被遭到了嫌棄,軍中兒郎多不拘小節,平日大大咧咧慣了哪能想到一掌就能把蘇沫拍的臉色發白?
“果然是很嬌氣,怪不得夥頭不喜歡”
蘇沫:……
你讓你女兒受你一掌試試?
“那怎麽好意思麻煩李大哥,小木剛來做點活是應該的”不管怎麽樣,這裏子面子還是要做全的。
“小木你就別客氣了,不然一會李哥要生氣的”二狗不知什麽時候蹭到了蘇沫身邊,笑嘻嘻的一臉和善“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就給我們講講故事呗,在這裏實在無聊的很”
“是啊小木,就講講你剛才說的那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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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來劈柴這麽沒智商的事情,蘇沫肯定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當即也不客套,直接一撩袍子坐在了地上“那小弟就不客氣了,希望各位哥哥不要嫌棄”
話說少不讀水浒老不讀三國,可惜愛看書的蘇沫一股氣全讀完了,當時對一百零八位好漢簡直不要太崇拜,于是剛才她一順嘴就全叫哥哥了,這感覺還真爽啊!
要論別的本事她沒有,可這說故事還真就難不倒她!
因為現在在軍中,蘇沫首先就想到了孫膑,稍加一改動他就成了史上第一坐輪椅的将軍。呃,原諒她的擅作主張,實在是劇情需要!
衆人聽得那叫一個入迷,自發的圍在蘇沫身邊,一雙雙眼睛裏裝的全是希望。
☆、一派和諧
“被敵人生生的剜掉膝蓋?嘶……那得多疼啊!”
一中年男子反射性的護住了自己膝蓋,後又覺得有些不合适剛想放下來,餘光看見旁人竟都這一幅模樣,瞬間松了口氣繼續認真聽。
蘇沫勾唇一笑,一個平民百姓一步一艱難,終憑借自己努力成功的形象就塑造好了,當然其中兩個條件必不可少,一是無權無勢,二是身有殘疾。
話音落久久一片平靜,衆人心中卻瞬間風起雲湧,原來平民也可以有權有勢!原來殘疾也可以創造出自已的一片天!原來所有一切……終不過是自己一念而已?
蘇沫靜靜的等待着衆人思索,她雖然是貪生怕死之輩,可不代表她沒有心,所有不管因為什麽原因駐在這裏守護百姓的人——都是可貴的!他們心中充滿的不應該是自卑,而是驕傲!那傷不是沒用的表現,而是勇士的象征!他們不應該是被丢棄的人,因為每一個都是如此的可愛!
哦,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她實在不想劈柴啊!
“小木,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聲音充滿着不确定,內心的激動不言而喻。
蘇沫面上很是鎮定“這位哥哥為何這麽問?小弟都說是故事了,真的假的自是不知道的”
聞言那人眼中閃爍的星光瞬間就滅了,蘇沫全當沒看見只自顧自的說着“不過既然是故事那就是人編的,要麽就是真的發生過,要麽就是說書人亂侃的,真真假假自不去分辨,斷看的是說者的興致和聽者的感悟罷了”
聽者的感悟?
衆人心中猛然一亮,是啊,何必去理會真的假的,就算是假的自己為什麽就不能做個真的榜樣?
不管說者有沒有心,反正這些聽者是聽進去了,那心情随着蘇沫的話高高低低就跟坐過山車似的——過瘾!
“嘿嘿,小木還有沒有其他的?”
“其他的?”蘇沫摸了摸下巴“自是有的!不過……”
衆人眼光一亮又一滅,目光灼灼的盯着蘇沫,不過什麽你倒是說啊!
蘇沫也沒舍得晾他們太久,只羞澀的起身面上很是抱歉“小弟今日還有還多活要幹,怕是不能和各位哥哥閑聊了,等明日小弟一定準時奉上各位哥哥想聽的東西”
“哎,小木大家都是兄弟你還客氣什麽,俺有把子力氣大家都叫俺老牛,你也這樣叫,今日這柴俺老牛就替你砍了!”
“是啊小木,我叫小鄧”
“我叫王海”
……
衆人一個接一個的介紹自己,蘇沫都耐心的一個一個記着,還好她沒什麽特長就記憶力還能得瑟得瑟。
一個上午蘇沫過的都很愉快,要不是心裏念着孫老的病她倒還想再和這些人絮叨絮叨,那些戰場上真性情的故事可比她随口驺的有趣多了。
而那批柴……衆人合力不到三分鐘就被幹掉了!
那一瞬間蘇沫被他們徹底驚呆了,誰說夥頭營的都是些廢物?真該拉他們過來看看,那身手看的她都眼花,可惜了……
蘇沫親自跑到廚房給孫老做了點粥,發燒的人一般胃口都不太好,她特意做了點清淡的。
蘇沫不是一個冷清的人,雖然平時有點不着調,但真正對她好的人她一定都會記在心裏,唯一一個有點虧欠的一轉眼把她弄到了這裏,所以……她還是多做點好事的好。
這輩子缺德事幹之前還是要多思考思考!
☆、梁子結大了
這次出去的時候周圍人的态度明顯好多了,蘇沫心裏很是高興,心道怪不得古代的說書先生這麽火,原來是因為這裏的人都喜歡聽故事?
哈哈……若是這樣,就算做個說書先生也是極好的!有吃有喝還有錢,啧啧……她是不是要考慮考慮換個行業?
正低頭想着事情某人一個不察就撞上了面前的人,粥……灑了一地!蘇沫握拳,低頭看着面前的粥,她做了一個時辰就這樣沒了?沒了!
“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擡頭看了看來人蘇沫立馬把那句‘沒長眼睛’吞了回去,換了一句‘委婉’一點的!
“有意又如何,無意又如何?”任麒冷眼看着地上的東西“誰允許你私自用夥房的食材做飯?”
話一出口蘇沫再聽不出來他是故意的就真蠢了,可到底她還是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惹着這頭老虎了,說來說去他們也只是見過兩面而已啊!
其他事也就算了,可今天必須給她個交代!她雖然不是什麽惡人,但也不是這麽好欺負的!
“夥長能不能先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故意弄灑了我的粥?”
面前的人絲毫不卑不亢,倒讓任麒有點刮目相看。特別是說故意兩字時那隐忍的模樣,嫩白的小臉一抹緋紅,粉嫩的唇上一排小牙印,看的他心底一動。
可……言堔的位置不是什麽人都能替代的!
“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
任麒瞥了他一眼就側身離開,那絲毫沒有想道歉的眼神看的蘇沫內心火頭大氣,當即腦門一熱拳頭一握“站住!”
聲音很是清脆,充滿了堅毅?
任麒當真停住了腳步,定定的看着蘇沫“有事?”
“夥長,你要對我有意見你可以直接說,犯不着這麽憋着!我這粥熬了一個時辰,你就算不為我的心意着想,你也不能這麽糟蹋糧食!我要你給我道歉!”
“嗯”
“什麽?”
“對你有意見”
……
還真是沒見過這麽實在的人!
“我不管你有沒有意見,你現在麻利的給我道歉!”
“你剛準備幹什麽去?”
“看孫爺爺啊”蘇沫一愣下意識的就回答了,話音落下就反應過來被他岔開了話題“你先別管我幹什麽,你……”
“活幹完了?”
“我讓你給我……”
“去軍醫室之前是不是應該給我打個報告?我既然沒有接到通知,你這就屬于擅離職守,我讓你領二十軍棍都是輕的,現在立馬回去!”
“你是不是有病!”
蘇沫瞪了他一眼,實在感覺面前的人很是莫名其妙,她讓一個有病的人給自己道歉,她也是有病吧?
搖了搖頭,蘇沫直接越過了任麒,算了誰叫她大度!
“站住!回去!”
喲,現在怎麽了?換他不依不饒的了?
蘇沫理也不理他直接翻了個白眼就撤,任麒卻沒有那麽容易被打發,一把抓住了要離開的人,蘇沫反手一甩卻沒有甩開,她……
她已經用了全力可卻沒有撼動半分,這人當真是深藏不露,看來昨天孫爺爺的情報真沒有一點水分,可她……也不是吃素的!
蘇沫看也不看任麒的方向,卻突然一腳勾住了他的腳腕處,另一只腳快速踹向了他的足三裏!(髌骨外側下方凹陷處,四橫指三寸,酸麻脹感最強處,傷之,下肢麻木不靈)
任麒不防,只感覺自己的下肢突然僵了一下,蘇沫抓緊時機左腳猛一用力……
☆、水至清則無魚
任麒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過路的士兵驚愕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任麒,又統一注視着直立立站着的蘇沫,他……他竟然把任夥頭打趴下了?
同樣不能接受的還有地上的人,他有多久沒有這樣慘敗了?今天,就在今天,他竟然被一個小兵撂倒了?更可笑的是他竟然還只用了一招!
“喂,你幹嘛還不起來?不會這麽輸不起吧?”
蘇沫踢了踢任麒的小腿,看他的樣子也不像不能受打擊的人吶,不會是想訛她吧?
“我可走了,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呃……”
蘇沫還沒說完任麒一個鯉魚打挺就站直了身子,蘇沫立馬朝後退了兩步,心裏慶幸——還好自己剛才下手穩、準、狠,要不然怎麽着也撂不倒他!
“你從哪裏學的功夫?”
“你別這麽沒品好不好輸了就立馬放我走,別看見人家的功夫好就問師傅,一點禮貌都沒有!難不成你在外邊看見人家漂亮姑娘直接就上去問‘姑娘家住哪裏?姓什名誰?’”
“你”任麒實在沒料到他會這麽伶牙俐齒,當即臉色就變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沫自然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要真是這個意思她還不說了呢!不過,她向來有辦法糊弄,畢竟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而她……向來不缺臉皮!
“夥頭沒有喜歡的姑娘?”
“沒……有”
“啧啧……之前我還不太肯定,現在小的倒是有點明白夥頭為什麽總是找小的麻煩,莫不成是看小弟容貌清秀,一時心癢難耐本着打是親罵是愛的原則,就對小弟……”動手動腳!
“你胡說什麽!”
任麒完全跟不上蘇沫的路子,一時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竟罕見的閉上了嘴巴,臉色漲的通紅憤憤的瞪着蘇沫。
蘇沫眼觀鼻、鼻觀心全當看不見,直到面前的靴子走出了視線她才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叫你下回還撞我!哼,知道姑奶奶不是好惹的了吧!
哦,不對,是大爺!大爺不是好惹的!
哈哈……
懷着愉快的心情,蘇沫踏着步子就往東方軒的帳子趕,在門口卻意外的看見了熟人?
蘇沫本來是想裝着不認識進去的,不然你和他說話他萬一人家不理你,那豈不是很尴尬?可沒想到他卻突然先開了口,說好的不認識呢?
這可不是她說話不算數!
“你想不想換個環境?”
這是什麽意思?
“你要把我送出軍營?好啊,什麽時候出發?”
北堂冥一臉鄙夷的瞥了一眼蘇沫“小木子就這麽想離開軍營?可憐那屋裏的老人還心心念念着你,你可倒好,還不等人病好就在打離開的主意,當真是有良心的很,我都差點要感動了”
要論挖苦諷刺蘇沫敢認第二,這家夥就敢認第一!還有這颠倒黑白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我什麽時候說要走了,剛才……只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
“哦,那小木子是答應了?”
“我答應什麽了?”
“很好,明天收拾一下東西就到步兵營來報到”
……
蘇沫眼睜睜的看着那人吩咐完就甩袖離開,他……确定是來聽她意見的?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話還沒說完?懂不懂的尊重人?
不對啊,她明明在夥頭營待的好好的,幹嘛突然将自己弄一邊去?
不會是任麒那家夥給他告黑狀了吧?
可他……又是誰呢?
☆、決定
蘇沫感覺信息量好大,而她一般是個不願思考的人,所以……等到晚上再思考也是一樣的。
“爺爺,您感覺怎麽樣,好點了沒?吃飯沒?怎麽臉色還是那麽差,東方軒那家夥到底有沒有好好的給你看病?人呢,又偷懶去了?”
蘇沫一進來沒看見東方軒,就瞬間對這家夥的印象又落了一層。
孫老笑眯眯的看着蘇沫“爺爺挺好的,不用擔心”
正在裏面配藥的某人,聞言立馬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氣呼呼的沖到了外間,今天這都第三個了,有完沒完了!要是嫌棄他,有本事自己來看吶!
“我說你小子,官職不大這脾氣倒是不小!怎麽着?看不上本少爺的醫術?那有本事你就別來呀!”
“術業有專攻,我學的又不是這個!不過你大可放心,我要是病了,絕對不讓你看!誰知道你心眼這麽小會不會打擊報複!”
蘇沫素來是個挺好說話的人,奈何某人很是倒黴,似乎每回碰見她都是心情不好的時候。
“呵,你小子……”東方軒撸了撸袖子看了看孫老,突然改變了策略“你這小子嘴上功夫倒是挺好的,就是早上不知道是誰,竟然連一個年邁的老人都背不過來,啧啧啧……難道功夫全用在嘴上去了”
蘇沫聞言卻是罕見的沒生氣,她側頭看了一眼臉色依舊蒼白的孫老,內心突然有點難過,若是自己有一身本領一定不會讓身邊的人這麽尴尬吧?
若是下回有再想保護的人又待如何?而她自己似乎也太弱了,即使心裏有跆拳道的姿勢可也沒力氣使出來啊!這麽想來那步兵營似乎……是個好去處?
東方軒等了片刻見蘇沫沒反駁,竟然有點不習慣“你怎麽不說話?”
蘇沫給了他一個白眼,又一臉乖巧的蹭了蹭孫老的胳膊“爺爺你好好養病,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住了”
雖然只認識短短的幾個小時,可是孫老給她的溫暖卻永遠的住在她心裏,無論什麽時候處于什麽地點,她都不會忘記有這麽一個人冒着風沙在深夜裏行走,只為她短暫的溫暖。
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感冒,不在乎別人會不會領情,只是想做就這麽做了而已!
謝謝你!
“傻孩子,你想去哪就去哪,爺爺永遠支持你”
孫老的眼中突然湧出來許多淚花,孩子,真的對不起!他也不知道這樣的選擇對他是好還是壞,可是,他只知道一味的躲避換不來安寧,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只有擁有一身本領,才能在戰場上所向睥睨,才能……活着!
爺爺此生從來不求你們什麽,只想讓你們全都好好的活着,只是活着而已!
東方軒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兩人,這話說的好好的,怎麽突然之間都哭了起來?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麽重要的談話?可是他一直在這裏啊?
“你……你們沒事吧?”
蘇沫尴尬的擦了擦眼淚,她現在可是個男人,怎麽能動不動就哭,實在是太沒出息了點!以後一定要注意!
“東方軒,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哎,算了,你這麽弱怎麽受的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蘇沫的語氣深深地刺激到了東方軒的內心,他當即跳腳“什麽叫我弱?你出去随便拉兩個人問問,看看我們兩個到底誰更弱?”
“我今天把任麒打趴下了”
☆、悲催的東方軒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東方軒徹底沒了聲音,只眼睛瞪得銅鈴般大,這個時候他心裏明白這話定不是假話,不然出門随便一問謊言就破了,可是這……怎麽可能?
“你……你”
“嗯,就在剛才來的路上,好多士兵都看見了,啧啧……這回我們軍營最弱的肯定就是你了,看誰還說我像娘們,明明有更像的”
“你……”東方軒還是有些不信,然而蘇沫後來的話已經直接上升到人格問題,他完全不能忍“去就去,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很好,我明天就收拾東西去步兵營報到,東方大人也要好好準備哦”
蘇沫笑的嘚瑟,心道那家夥只讓她去,肯定沒有留東方軒的位置,軍營裏制度明顯,他要是被趕回來那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她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就算他‘不小心’進去了,看他的身板和自己應該差不多,那自己肯定就不是最後一個!哈哈……怎麽看怎麽劃算!
孫老看着眼前的人調皮有點愣神,當年言堔也總是喜歡這樣,蹭着他的胳膊一臉委屈的說自己又被任麒欺負,要他去給他撐腰。
那個時候他是怎麽回答的來着?
哦,對了,他只是不耐煩的說他沒用,要是自己有本事還能這麽被欺負!
可是他忘了一身想學武的孫子天生沒有學武的命,天賦這東西也着實氣人,似乎已經注定有些東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可偏偏還是有那些執着的人,寧願拼的頭破血流也要來證明自己不是廢物,證明你們說的不可以他一定可以做到!
而代價一般總是昂貴的!
言堔再次提出從軍他還是沒有回複,只單純的以為是孩子的惡作劇,他看到的只有少年的稚嫩卻沒有看到少年的決心,直到一封封的捷報往家裏送,他才明白有些東西不經意間已經不再自己的掌控之內。
一如言堔,一如時光,一如生命!
言堔走了,他從來沒有怨過任何人,因為他走的壯烈走的滿足,因為走的時候他嘴角的弧度,他完成了自己的心願——成長為了一個‘大人’。
不在委屈的求他的庇護,不在執拗的求他的回答,不在猶豫的求他的決定,他堅持了他自己選擇!
時光容易把人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如今已經過了快五年了……
“呃……這個……這個……”
“東方大人不會是想反悔吧?”蘇沫不懷好意的看着某人,一臉你反悔我就立馬出去吆喝的架勢。
東方軒丢不起這個人,只好硬着頭皮僵硬的答道“我……我當然不會反悔!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倒是你別臨陣退縮了”
“嗯,你放心,左右我就在這個軍營裏,又不會跑”
東方軒一臉菜色的點了點頭,他一定要和北堂商量商量,千萬別把自己弄進去,不然不脫幾層皮他肯定出不來!
此刻的某人絲毫不知,無論他進還是退……都已經被某人算進去了!
雖然決定了去步兵營,但至少今天她還是夥頭營的人,所以下午的時候她還是去告了個別,并一再答應會常回來看他們。
而東方軒這邊,一出門就立馬奔向了北堂冥的帳篷。
“北堂,北堂,你這會可要救救我”
帳篷裏的人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東方什麽時候這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他不是一向把那個東西看的比什麽都重要?
“北堂……”
聲音之溫婉凄厲,簡直是聞者傷心見着落淚,當然那人的範圍自是不包括北堂冥。
☆、讓悲催進行到底
“有事說事!”
依舊是簡單利落的話語,東方軒抽了抽嘴角立馬把唱腔收了回去,硬着頭皮湊到了東方軒面前“我……我有事求你幫忙”
“哦……”北堂冥淡淡的挑了挑眉毛“難道是你那個未婚妻追上門來了?”
“當然不是!你怎麽就記着她了!”
這下到輪到北堂冥詫異了,不是慈城的那個?那是什麽事能讓他這麽驚慌?
“我跟你說,明天……呃……我要收拾包袱去步兵營,你……你給那個誰說一聲,千萬別收我,聽到沒?”
步兵營?這麽巧,他剛剛才和那小子提出來,東方就這麽迫不及待的也湊上去了?不管什麽原因,可是送上門來的肥羊,不宰似乎都對不起自己?
“你打算去步兵營?哦,也對,上次和南岳作戰确實損失了不少兵力,你一定是想趁着招新兵的時候混進去和他們一塊訓練,啧啧……看不出來你這麽有心?”
東方軒:……
他當然沒有這心,他出來本來是想考進太醫院的,莫名其妙的進了軍營已經很超出他的範圍了,還進步兵營?全營都知道那裏是軍營最底層,他去那幹什麽,他又沒有病!
可看北堂這态度……還是想算計他啊!
“想要什麽就直接說吧,別這麽拐彎抹角的了,我聽着難受!”
“東方,本将軍就喜歡你的爽快!你也知道,那個新兵快來了,可是朝廷的津貼還是沒有發下來,所以我最近很是焦慮,你說這可怎麽辦呢?”
北堂冥裝模作樣的一臉愁苦,看的東方軒直咬牙,他就知道!
“你不就是想要錢嗎!”
“爽快”
“廢話少說,多少!”
“放心我們都是朋友,我怎麽會坑你呢,就十萬兩就夠了”
東方軒倒吸一口氣,扭頭看北堂冥确實不像開玩笑,他當即恨不得一劍劈了他算了“十萬兩!還不會坑我?你怎麽不去搶!”
帳子裏一人面紅耳赤,一人淡定如水,一人拍手跳腳,一人閑适而立,不說別的就光這……氣度,東方軒就輸了幾條街有木有?
“別這麽小氣,我是算過了才開口的”
意思就是如果今天他不來,北堂也會想其他辦法?他這到底是做了什麽孽,交到這麽一個朋友!
“我……我不求你了,大不了就去兵營”
“哦,沒關系,前兩天東方老爺還在寫信問你好不好呢?我正要回一封,順便提一句算了,我想他倒是很樂意花錢買平安吧?”
此刻的東方軒真恨不得一口老血噴出去,撒他一臉!同時也很郁悶,老爹收到消息會不會被氣死,雖然這些錢老爹不在乎,可也不能就這樣白白的送人不是?
他怎麽感覺他們背着自己做了什麽?
“好……好吧,那你記得明天千萬別把我弄進去了”
“這是自然”
好刀要用在鋼刃上,他還是留在軍醫室比較有用,就算到步兵營也沒什麽價值,至于那小子?确實應該練練了!
夜晚蘇沫依舊繼續着打更的工作,為了防止睡着,她只好一圈又一圈不停地走着,當然自始自終她從沒有跨去過‘紅帳篷’的範圍。
她還沒有想好怎麽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去,那現在這裏就是她的避難所,她一定要守好自己的身份,等待着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的那天!
而現在:
‘梆’‘梆’‘梆’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孺子可教
趁着清晨的時候蘇沫補了個覺,醒了的時候去看了看孫老,就立馬趕去了步兵營,手裏揣着身份文牒心裏不停的琢磨,孫爺爺怎麽把他孫子的身份給他了?
這樣會不會不合适?她雖然不是什麽聰明人,可從任麒那天的表現,蘇沫推測出可能就和孫老的孫子有關,這文牒是福還是禍?
聽說這段時間大沅一直在和周邊打仗,所以這兵力很是缺乏,每年三月底四月初都是新兵入營的時間,蘇沫大致了解了一下,這個步兵營就是所有新兵的起跳點。
所謂起跳,自是最基本的,在這裏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只有打了勝仗立了軍功,才能一級一級的往上升,孫老的孫子似乎就是這麽過來的。
蘇沫想的很簡單,就趁着哪次打仗的時候,自己順勢‘戰死’,再次來個金蟬脫殼,那以後就是天高海闊了!軍功什麽的,還是留給這些熱血少年比較好。
她不知道孫老是什麽人,可隐隐的又覺得他應該是有什麽身份,可一般有身份的人又怎麽會淪落到去打更,蘇沫很是不解,所以思索再三,她還是覺得去找步兵營的營長有點不合适。
畢竟槍打出頭鳥,她本來就沒什麽後臺,若是再被別人看見他私自會見上司,這一頂帽子就夠她幾天不舒服的,既然是個新人就要有新人的覺悟。
看着蘇沫站了一會兒,竟然到新兵後面排隊去了,東方軒長大了嘴巴一臉不可置信。
“這……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你都給他指了路了他還不去?巴巴地跟在新兵後面是怎麽回事?”
孫老欣慰的摸了摸胡子,直嘆孺子可教,不枉費他辛辛苦苦的裝病一場。
“還孺子可教?我看是榆木疙瘩!怎麽看這小子也不是那世故的人,怎麽這次到安分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腦袋似的這麽不好使!有些時候一味的幫助不但不會幫到他們,還會在無形之中成為羁絆,這世間最好走的道路——永遠在自己腳下!”
“什麽……什麽意思?”
不客氣的白了東方軒一眼,孫老沒有再做回答,懷着好心情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言堔,爺爺今日看到了一個很有趣的人,若你還在你們應該會成為朋友,不過你肯定還是鬥不過他,那小子可是連北堂都能算計!你不會怪爺爺把身份文牒給他吧?”
“你這麽善良,肯定不會的!”
帳外的兩人停住了腳步,聽着帳內這令人心酸的話語,可意外的是說話人的語調竟前所未有的輕松,仿若那人還在,他們只是在平靜的聊天?
“你可明白那小子的作用了?”
北堂好笑的看着臉色不好的任麒,插肩的時候竟輕輕地笑出了聲音,他們捂了這麽多年沒能讓孫老開心一下,這小子什麽都沒做就能讓孫老這麽掏心掏肺?
難道只是因為他們同時長了一副很弱的外樣?
隊伍不是很短,等蘇沫排到的時候日頭都到半邊天了,她捏着文牒很是郁悶,到底要怎麽解釋?
“下一個”
“名字”
“哪裏人氏?”
“家裏還有什麽人?”
“為什麽來從軍?”
算了,還是說實話好了!一句謊言需要無數的謊言維系,她這腦子保不準什麽時候不就露餡了,而說實話反而會給她們留下個好印象。
拼一把了!
☆、入營
“衛……衛木”
“不知道”
“不知道”
“什麽都不知道你就來了,你他娘的逗我呢?”那士兵問了兩個問題就不耐煩了,冷眼瞥了瞥蘇沫,這麽弱小的身板也來從軍?确定不是來搗亂的?
“我……沒有地方去”
沒有地方去?士兵腦袋一熱差點絕倒,他當這裏是收容所?正準備訓斥,卻斜眼瞥見了懷裏露出一角的身份文牒,那士兵當即冷笑。
還說不知道?
“這是什麽?”
“這……這”蘇沫猶豫了片刻見士兵的忍耐程度已經快到極限,這才幽幽的開口“這是我義父給我的,我睜開眼睛就看見他了”
“他說他是出去打漁的時候遇到的我,看見我被上游的水沖了下來就順手把我拽了上來”
“我醒來的時候,就只記得我叫衛木,其餘的什麽也記不得了,等我身子差不多好的時候,義父就給了我這個讓我過來從軍,說這裏不會計較出身,會有我的一席之地”
……
不計較出身是真的,可這一席之地……還是免了吧?就他這身板,刀拿的起來不?
蘇沫摸了摸鼻子,一臉的涵養,她才不計較他們信不信,最好是一個不高興把她趕出去,可這真真假假的故事她确實是說完了!
那士兵不知道怎麽處理,只好讓蘇沫站着等一會,看樣子是找他們的上司去了。哎,這手下的人兒就是不好混啊!
一邊感慨的某人,還不忘坐在地上細細的觀察着那些新兵蛋子,說不定未來的哪個将軍就這樣從她面前岔過去了,她要是眼熟了以後還可以求庇護。
這個太弱!這個長得太小氣!這個小名叫狗蛋吧?看這個走路應該有點底子,往上……竟然是白袍!看料子家裏應該有點錢,再看臉……
“衛木”
“到!”蘇沫一個激靈立馬就站了起來,行了一個公公整整的軍禮?
在衆人詫異的眼光下,她立馬放了下來,竟然忘了這裏是古代,行軍禮還有毛線用!
“褚斯年、裴烨、石震、陳樂生、還有你,你們幾個跟我來”
蘇沫拿手指指了指自己,那人竟還好脾氣的點了點頭,蘇沫立馬轉向剛才的四個人,孫爺爺曾說過五人為一伍,看這架勢這幾人大概就是她的室友了?
屁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