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回來就議事,劉卓倒也挺忙的,便随了陳質走入偏廳
件華貴的衣裳,着了身,往腰間看去,那身段剛剛好。
呂妍換好衣裳出了營帳,丫鬟領着她往主帥帳中走去,這連綿的營地,雖是臨時搭建,占地面積極廣闊,從呂妍的帳篷走到主帥的帳篷需走一柱香的時間。
自丫鬟拿來這套衣裳時起,呂妍便猜到這是劉賢的主意,此時被喚去主帥的帳篷,她也并不驚訝,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到劉賢帳外,呂妍停住,挑簾出來的是梁公公,他一雙眸子細長卻眼露精光,不動聲色的把呂妍打量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呂妍的臉上,心上一驚,面上卻不顯。那日帶回來時,這婦人神色慌張,頭發淩亂,他倒沒有仔細注意她的真容,今日這麽一打扮,那發間就一支素銀簪子,如此樸素,卻掩不住她傾城的容貌,如今雖為“階下囚”,脊背卻挺得筆直,一臉雍容。
梁公公引着她入內。
主帥的營帳有兩進,前面怕是議政的地方,相當寬闊,後面才是他的起居室。
呂妍随着梁公公經過大堂進入後堂,後堂雖沒有前堂寬廣,卻也不小,兩邊盡是書架,後面一排長長的江河畫卷屏風隔出了寝室。
此時劉賢正端正的坐在案幾前,手中執筆,忙于公務。
梁公公帶她進來後便暗自退下,室內只有兩人,呂妍上前卻并沒有行禮,站在那兒,淡淡的看着他。
劉賢似才發覺她來了似的,不緊不慢的擡頭,今日所見的呂妍又是另一番風味,劉賢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這身衣裳原本是繡娘給正宮那邊做的,如今穿在她的身上,反而非常的合身,雙肩嬌弱了一些,腰間有些雍腫,反是撐起了這套衣裳。
劉賢向她招了招手。
呂妍未動,劉賢挑眉,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睛,命令道:“上前來,為本王整理折子。”
呂妍微愕,他居然讓她去整理折子,他不防着她嗎?她可是梁王府的人。心驚歸心驚,只要他不對她施不軌行為,整理折子倒沒什麽。
呂妍上前在一側跪坐下來。
劉賢把案上亂七八糟的拆子往她身邊一推,也不要求什麽,便徑自審閱了起來。
呂妍一本一本的翻着,所折子略看一遍,便把案上的折子分出三等,一等是急件,二等是不怎麽急的,三等卻是廢話,可審可不審的。
似乎呂妍來了後,劉賢的精神非常集中,做起事來事半功倍,根據呂妍的順序審閱,不到兩個時辰,桌上所有折子全部審完,除了呂妍撿出來的“廢話”,劉賢伸手拿了一本,就見那折子上是一位文臣寫的詩文,文筆風流,倒是有才,只是太不分場合了,也難怪她會用做三等放至一邊。
兩人明明沒有共同處理過事務,接觸的時間也不長,可劉賢卻隐隐覺得,她定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今日就這麽一試,他更加的篤定她真的懂他,這魏王府上下,就連枕邊人也未必懂他,然而她一位相處不久的女子卻如此心思靈巧,劉賢想,她若不是有一顆七竅玲珑心,便是處心積慮,不過若是處心積慮,她就不會嫁給老四,還真是可惜了。
“你為何說人家這詩詞歌賦是不緊要的東西?”劉賢意味深長的問道。
呂妍想都未想便說道:“身為君臣,卻不能為君分擾,在如此狀況之下,還有行詩作賦的雅興,不冶他罪責已是仁慈,還要魏王為他批閱兩句不成?”
劉賢目光贊賞的看着呂妍,此女留在身邊倒是一位貼心的伴侶。
呂妍沒想到她只是簡單的舉手之勞卻讓劉賢生了留下她的決心,若是她知道,必不會這麽做,也只怪上一世做得太多,深入骨子裏。
劉賢每日都召呂妍進主帥營帳中幫着處理政務,呂妍知道被劉賢捉住就沒想着能脫身,只想保護好自己的性命還有肚子的孩子不讓人發現,等待時機。如今看劉賢對她的舉動,讓她凝惑了起來,也讓她有些不安,她并不想在這裏惹事,她只想好安靜的低調的不正面與魏王的後宅扯上丁點關系,可劉賢這态度,讓呂妍不得不擔憂起她的處境,她在這兒沒有半點人脈,又身子笨重,什麽也做不了,應該說若是韋氏向她下手,她根本就沒有反擊的餘力,她知道韋氏向來妒忌心強,她若再與劉賢走得親近,即使沒有什麽,韋氏也會向她下手的,這可如何是好。
呂妍正暗自發呆,劉賢側頭看來,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會,問道:“你怎麽了?”
呂妍聽到聲音驚慌擡頭,對上劉賢若有所思的目光,心下一慌,不知怎麽回答,這是前一世的慣性,奴性思想,被人奴久了,便是這樣,在劉賢面前,呂妍向來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行差走錯一步,這一世也是默默地循着這個規矩,呂妍并沒有發覺,她知道劉賢這個目光,顯然對她心生疑惑,她要怎麽回答,當然不能說她在想着他的妻子們會怎麽對她下手。
劉賢見她驚慌不定,面色青一陣白一陣,更覺得她心中藏有事情,當下神色一冷,又重複問上一句:“你怎麽了?”
呂妍袖攏中的小手攥緊,深吸了口氣,直視劉賢,不緊不慢的說道:“魏王本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定不會為難一位小婦人,小婦想離開營地,返回夫君身邊,還望魏王成全。”
這是這幾天以來呂妍想着卻從不敢說的話,今日不知怎的,心裏明明害怕,但呂妍還是執意的說了出來,她再也不想這樣揣揣不安的呆着。
劉賢移開目光,看着手中的折子,冷笑一聲,半晌沒有開口說話。呂妍猜不出他心中所想,跪坐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她想依着劉賢陰晴不定的性子,若是下令即刻處死她,也是有可能的,當下呂妍便心中後悔,袖攏中的手忍不住撫上小腹,說好要為孩兒隐忍的,終是沒能忍住。
當日劉賢一言未發,也沒有說處置她,更沒有說放她,該做的呂妍依舊在做着,端茶倒水整理折子。
劉卓按理應該秘密出了京城,可魏王這邊卻并沒有打聽到半點消息,所以劉賢一直守在這兒等待,呂妍想這怕也是太子的計謀,他明明知道梁王不在玄陽城了,卻不聲張,也無動靜,定是在京城內布署,過不了多久便是一場惡戰。
呂妍來到這兒轉眼呆了一個多月,天天陪伴在劉賢身邊,幫着處理政務,早上前來晚上回去,比他後院中的所有女人跟他呆在一起的時間都要長,呂妍焦慮卻無計可施,上次說了那句後,便沒有了下文,他不放她走,這事當然沒這麽簡單的,怕是留着她将來再威脅劉卓,一枚棋子而已,若真是這樣的話,她目前是安全的,只是魏王這無形之中的舉動,必會惹怒後院裏的夫人,如此就對她就不利了。
呂妍躺要床上翻來履去無法入眠,手摸在小腹上,心裏淌淚,這孩子不該這個時候來的,這個時候正是她與劉卓最艱難的時候,真是苦了孩子。
第二日,呂妍穿上衣裳,今日穿的是蔥綠色織暗色繡菊襦裙,自上次穿了韋氏的衣裳後,繡娘便跟着韋氏的身段為她裁制的,倒是遮了她的身材,只要不同她同居同寝,自然不會發現。
呂妍跟着梁公公往主帥的營帳走去。在這片營地裏,沒有令牌,各自守在營帳中不得随意出動,所以每次都是梁公公前來,呂妍才敢出來,否則則被人叉回去。
半路,呂妍遠遠的就見韋氏帶着衆仆從另一端走來,呂妍腳步一頓,還是遇上了,呂妍想,平靜了一個多月。
兩人遇上,呂妍在梁公公身後站着未動,一臉淡然的看着一臉雍容的韋氏,她穿着蜜合色海裳花金繡襦裙,看向呂妍,許久都沒有移開目光。
呂妍沒有理會,在梁公公身後催促道:“公公還不快去複命。”
梁公公似才醒覺過來,行了禮告退,帶着呂妍繼續往前走去。
呂妍只覺得身後一雙目光盯在她身上涼嗖嗖的。
堪堪跪坐下來,看着眼前的折子,就聽到梁公公禀報,韋氏來了。劉賢手中的筆停了停,挑眉看去,就見韋氏盈盈走來,眸含春光,柔似清水。她上前行了一禮,接着又看向劉賢一旁靜靜跪坐的呂妍,當即臉色一變。
所有表情落入劉賢眼中,劉賢垂眸,繼續處理政務。韋氏見兩人都是這幅模樣,當即心中大怒,她繞過案幾來到劉卓身邊,挨着他坐下,含嬌帶嗲的責備道:“殿下好久沒來妾身的營帳了,妾身想得心焦。”
呂妍在一旁捏了一把汗,這韋氏怎麽跟上一世不同了,上一世她向來清高,從不會這麽低聲下氣的,做為正妃,怎麽說起話來像個小妾?沒有一點大家之氣,莫不是同虞氏鬥狠了轉了性子?
劉賢皺了皺眉,沒有理會,手中不亂,坐得安穩。
韋氏見了偎上他的手臂,“殿下……”那聲音拖得挺長,韋氏本也生得好,聲音也挺柔媚倒也不顯得突兀,只是呂妍上一世跟她打交道甚深,知道她是個什麽人,沒想這一世變成了這樣,呂妍忍不住一笑,忙把手捂住,聲音雖低,卻還是讓劉賢聽到了,他側頭看來。
☆、險境
? 呂妍忙起身說道:“既然三哥有事,弟婦便告退了。”
這個時候呂妍說這樣的話,劉賢目光一冷,看着呂妍退下。接着看向韋氏,勸道:“你且先退下,今日若有時間,本王會去的。”
韋氏看到呂妍叫劉賢三哥的模樣,心裏就冷笑了一聲,何必裝得如此深沉。聽到劉賢的話,韋氏偎着他不放,含嬌的說道:“那你說好的,今日便來。”
劉賢只覺頭痛,他擰了擰眉,沒再理會。
呂妍今天因為韋氏的原因回來的早,她躺在床上,心緒難安,肚中孩子一天一天的大了起來,她擔心遮掩不住,今天韋氏的表情讓人難以猜測,她同上一世真的不同了,今日的她為了能得到劉賢的情,居然放下大家閨秀的矜持,為博得一份愛,成了另一個人,這一世所有的東西都改變了,她的手段可有曾變化?千萬不要是更加狠勵才好。
當夜,呂妍正睡得迷糊之間,丫鬟進來搖醒了她,伏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殿下來了,快出來迎駕。”
呂妍只覺得在夢裏,聽到這句話,還以為是劉卓來了,她起身,看着那精美的玉蘭花帳頂才反應過來,最近身子重了,成日裏只想睡覺,沒想回來休息一下,就一覺到了天黑。
丫鬟見她一臉茫然,又重複說道:“殿下來了,快快起來迎駕。”
呂妍這下聽清楚了,當即一驚,看着燭火就知外間已黑,時刻不早了,劉賢怎麽來了這兒,她當即尋找衣裳,就見丫鬟要上前為她着裝,呂妍忙用被子捂住身子,厲聲道:“你且退下。”
丫鬟懼怕不敢上前,卻也不敢出門,寝門外室便是劉賢,她退至一邊。呂妍見了又道:“你背個身去。”
丫鬟只好聽話的背過身去。
呂妍綁好腰部,穿上衣服,才從寝房出來,就見劉賢獨自一人坐在案幾前飲酒,也沒有下酒菜,就一壺一只小杯。
呂妍上前坐下,看着他未語,等着他先開口。
劉賢就在呂妍的注視下連飲了數杯,才放下酒壺,擡眸看來,看到呂妍那雙清水眸子,明媚動人,接着又看向呂妍修長白皙的脖頸,收回目光又飲了一杯酒。
“你是本王的弟婦?”劉卓開口,似問又好似沒問。
呂妍卻迅速接話:“三哥有些醉了,小婦便是三哥的弟婦,四皇子梁王的王妃。”
“本王當然明白。”劉賢又停住了,手中拿着酒杯頓了頓,又道:“那稱謂只是從前。”
呂妍心中一驚,“三哥這是何意?小婦人不明白。”
劉賢看着她,“你明明懂的,落入本王手中,先前的你在這世上如同死去,今日的你才是新生。”
這麽不顧倫常的話,他居然敢這麽直接了斷的說出來,呂妍心中帶着一股怒氣,一向對他懼怕的心,因為那腹中的孩子似乎有了勇氣,“魏王不顧犯下天下大忌,非要行此違背倫常的事情麽?”
劉賢沒有看呂妍憤怒的臉,他平靜的倒了一杯酒飲下,直把酒壺裏的酒喝完,才起身看着呂妍宣布:“本王不是來征詢你的意見,本王是來告訴你,待本王坐上這九五之尊的皇位,你就安心的入宮為妃。”
劉賢說完便出了營帳,身後梁公公回頭望了一眼,看到呂妍氣得發顫的身子,陰側側的笑了一聲,出了帳篷。
這邊丫鬟上前扶起呂妍,呂妍一把甩開,撫着隐隐作痛的小腹,躺在了床上,休息了好一會,小腹才平靜下來,腹中輕輕一踢,呂妍撫着他留下腳印的地方,再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淚,若要背叛劉卓,她會選擇死亡,前一世的恨意如波濤洶湧的擊來,呂妍緊緊的攥緊衣袖,既然不能活,不如放手一博。
“孩子,娘親對不住你了。”
呂妍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似的跟着梁公公去劉賢那兒,沒想一進來,就見虞氏坐在劉賢身旁,兩人正說着話兒。
梁公公退下,呂妍當做沒看見,徑直上前跪坐下來,先把劉賢身邊的折子拿了過來,開始整理。
劉賢淡淡的瞥了一眼,沒有說話,這邊鄭氏含笑說道:“殿下,昨夜裏妾身腹中孩兒居然踢了妾身一腳,當即把妾身給吓醒了,想不到那腳勁真的好厲害,妾身是又喜又驚。”
劉賢伸手上前撫着她的小腹細細感受了一下。
“唉呀,他又動了,在這邊。”
劉賢忙移動手掌追去,感受到手裳上傳來的小腳印,當下也是一笑,畢竟是第一次做父親,感覺自然是新鮮的。
呂妍拿了幾份折子送到劉賢身前,語氣柔和的說道:“殿下,政務要緊。”
劉賢微愕,這是呂妍第一次這麽叫他,他心中一喜卻也有些驚疑不定,他收回手,側頭看來。就見呂妍微微含笑,大方得體,并沒有覺得這聲殿下叫得突兀。
這邊虞氏聽了,臉色瞬變,怒道:“四弟婦,說話可得有分寸,身份有別,別留下話柄,害了殿下,污了殿下的清譽。”
劉賢眉頭一緊,這話正說到他的心坎上去了,昨夜他去呂妍房裏,便已否定了這弟婦的身份,今日虞氏這麽一說,當即就不高興了。
呂妍卻并不在意,語氣不緊不慢的說道:“側妃威武,小婦懼怕,不過小婦昨夜裏是親自聽到殿下這麽說來着,将來必會封小婦為妃,所以弄不好,以後咱們便是姐妹。”
虞氏臉色一白,看向劉賢,劉賢握住她的小手,“愛妃便別計較了,将來多一位妹妹為你分憂也好,這是本王的決定。”
虞氏的身子抖了抖,勉強露出笑容,“殿下說的是。”
虞氏起身退下,劉賢側頭看來,呂妍依舊低頭處理手中的事情。
“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劉賢問道。
呂妍擡眸,心裏明明有怒,卻還是含笑說道:“小婦只能認命。”
劉賢卻并沒有因為呂妍的話而高興,反正更加陰沉了起來,他收回目光看向案上的折子。
呂妍回房沒多久,虞氏便派來丫鬟送來珠寶衣飾,呂妍瞥了一眼,向那丫鬟手中塞了一封信,輕聲說道:“還請交給側妃娘娘。”
到了第三日,虞氏才來了呂妍的營帳。
呂妍上前行禮,虞氏一身紫裳受了她一禮。呂妍知道她不痛快,不過她馬上便會給她一個痛快,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虞側妃定是在惱怒小婦當日的話,只是那話并不是出自小婦的真心,小婦也是被逼的。”
虞氏挑眉,看着呂妍若有所思。
“你有所不知,我明明是梁王王妃,為何要去做他人的小妾?我對梁王殿下情根深種,怎麽可能會背叛他。”
“那你當日說那話又是何意?”
“我便是說給你聽的,我想求你幫我一個忙。”
虞氏冷笑,整了整袖口,“京城都傳梁王妃心計頗深,自嫁入梁王府後,梁王府的地位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前呂家回京也是梁王妃一手促成,簡直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成為京城裏的傳奇女子,今日這麽誠懇的向我說出此番話,你覺得我能信你幾分。”
“他們怎麽說我,我并不知道,不過我究竟是個女人,始終是要依附着男人,如今困在這兒,即便心計再好,也無計可施,而且此次你若幫了我,我也幫你一個大忙,如何?”
“你要幫我什麽。”虞氏并未在意。
“我幫你坐上魏王妃的位置如何?”
虞氏一愣,認真的看着呂妍。
“怎麽,你不信?依我的手段,你認為我做不到?”
“不,我信,你幫我的忙這麽大,你想要得到的是什麽?”
“自由。”
“你想離開這兒?你真的不願意嫁給魏王為妃?”
“我已經是王妃,我這一世生是梁王的人,死是梁王的鬼,你若不幫我,我若真的不能保全,便只能死了。”
虞氏動容。
“你若坐上魏王妃的位置,你虞家也會以你為榮,而且魏王勢力強大,将來若奪嫡成功,你還将會是皇後,一榮俱榮。”
虞氏撫上自己的小肚,沉思着。
韋氏一直無子,虞氏卻還了身孕,按理正室未出,側室是不能先出的,可劉賢卻容了虞氏,顯然在劉賢眼中,虞家更有利用價值,韋家除了袁晟鬥這枚棋子便什麽也沒有,自從劉卓娶了韋氏,韋氏家以及袁晟鬥便只能跟定劉賢,再加上劉賢手中本就有兵權,如今最急的便是手中的軍費,打仗耗資,沒有虞家的幫助,有将士也不行,而虞家能出多少,那就要看劉賢對虞氏的态度了,所以今日呂妍看到劉賢對虞氏顯然與對韋氏不同。
呂妍瞥了一眼虞氏那不輕意的動作,這個動作呂妍最近也常做,一但做什麽決定,必撫上小肚,為了孩子,做為母親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還有你腹中孩子,将來也必是太子。”呂妍再次補充。
虞氏擡頭,“殿下行軍打仗,我虞家出力并沒有少,憑什麽韋氏可以坐上正妃的位置,而我卻只能坐上側妃的位置,如今我又懷有子嗣,而韋氏這麽久卻不見動靜,她拿什麽同我比?”
“這皆是命,在殿下眼中,更傾心于你,我看得出來。”
“命?”虞氏大笑,“我從不信命。”
“如今你可願意幫我?”
“你要我如何幫?”
虞氏終于松口,呂妍吐了口氣,呂妍想了想,如今孩子也快六個月了,時間緊迫,得趕緊行事才好,“一個月後,你放我離開。”
“一個月?”虞氏面上一驚,有如此自信,一個月便能弄下一位王妃,是她太自信還是太過狂妄。
“對,一個月。”呂妍一臉淡然的看着她,“有時後宅之事不一定要在這後宅裏解決,要懂得借勢。”
虞氏半信半疑的離開了,呂妍交給她一封信,是去給邊關袁将軍的信,虞氏有些不解,她幾時與袁将軍相熟的,何況還是一位內宅的婦人。
待虞氏走後,呂妍坐在榻上撫着小腹,心中默念,“哥哥,一切就靠你了。”
呂妍送去的信的确是給袁大将軍的,可那信必經過呂承旭之手,因為如今的呂承旭已是袁晟鬥的左右護将,這是阿奴來梁王府密道時告訴她的,剛剛升職,當時呂妍聽到這個消息,就知道阿奴已經迫不急待的想去離城,于是将她送入密道的時候,便吩咐護衛直接送她出蕭王府密道,呂妍也通知了城西的衛家兄妹在城外接應,估計他們都已經到了離城的。
虞氏拿了信,她猶豫不決,她有想到要不要直接交給魏王,可想起魏王妃這位置,不免心動,不如就此賭一把,于是便叫了心腹把信送去虞家商號,請求商號派人馬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邊關。
☆、魏王妃
? 清秋郡,梁王府衆将士安頓在一處方圓五百裏無人的院落群當中,這裏是鄭家以前的祖屋,如今鄭氏與紀家都随劉卓來了這兒。
安頓好所有人,劉卓便匆匆出了府,身邊只跟着魯蕭一人,魯蕭雖沒有看呂妍所寫的信,卻也猜出來,怕是去尋王妃娘娘了。
看着劉卓這一路走來,有時他有懷疑時,魯蕭便說上兩句給遮掩了過去,然而今日劉卓面色異常,那焦急的、激動的表情不言由喩,魯蕭便猜出來了,那信中所寫,怕是在這清秋郡上,魯蕭不由的嘆了口氣,終于到了要說出真相的時候了。
劉卓在東市街頭上走得極慢,每家店鋪都會仔細去看,信上所說店鋪上印有梅花印記的便能找到她,不知道那梅花印記的大小,所以劉卓看得特別的認真。
從東市街頭一直逛到西市街頭卻沒有任何結果,劉卓腳步一頓,回身看向魯蕭,原本就猜凝不定的心情,此時似乎更家篤定了,魯蕭見劉卓回頭看他,他雖沒有任何表情,可卻壓得他心頭喘不過氣來。
大街之上,魯蕭看着劉卓,兩人對視一會,魯蕭敗下陣來,正要跪下告罪,忽然一把急促的聲音響起,“殿下……”聲音剛剛傳來,人影也飛身落下。
劉卓迅速回頭,就見眼前站着朱墨,他這麽靜靜站着,可右臂的衣袖卻是空蕩蕩的在風中揮動,他微垂着頭,上前跪下,“屬下來遲,娘娘吩咐我若要見殿下,就來清秋群印有梅花的店鋪中等候,想不到真的在此等到了殿下,可是卻沒有等來娘娘。”
最後一句把劉卓震在了當場,“你這是何意?你為何沒有護在王妃身邊?”
朱墨一臉愧疚,把那天的事情從頭到尾簡略的說了一遍,時下劉卓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夏氏搞得鬼,這一路上來夏氏安守本份,雖背地裏為他做了不少生活起居的事情,劉卓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回清秋郡上,他只想見到嬌奴,說好在清秋郡相見的,可如今他卻把她給丢下了。
劉卓氣得從腰間拔出軟劍,架在朱黑的脖子上,咬着牙說道:“你為何要離開王妃,你怎麽可以留着她一人在外?你為何不早早來尋我?”
朱墨知道娘娘沒有來到清秋郡時,他早就有了已死的決心,此時擡頭看向劉卓,盡是內疚。
劉卓見他反應遲鈍,伸手探住他的脈博,居然重傷未愈,還有那空蕩蕩的右臂,劉卓閉上眼睛,握劍的手上青筋暴起,抽回軟劍,抵足一飛,往府裏奔去。
魯蕭在後面追趕卻追趕不及,心裏急得吐血,殿下啊,你不能打草驚蛇啊,清秋郡與蒼州之間有一處鬼霧山,魯蕭本想在此處下手的啊,這要如何是好。
劉卓一路急趕,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便入了府,護衛見他匆匆歸來,以來出了什麽大事,剛要跟随上去聽令,就見一陣旋風,人早已入內,不見蹤跡。
院落群分東西兩北四門,正門在南,紀将軍住在東,劉卓就這樣從屋檐上飛奔而去的,落入紀憬的院中時,就聽到紀憬驚懼的問道:“什麽人?”他匆匆從屋內跑出來,那院中的護衛還沒有發現,他就見劉卓頭發有些淩亂,一雙眸子認認真真的盯着他,直看得他心驚。
這幅模樣,簡直就像是來找他拼命的,自從京城裏出來,劉卓似變了個人,不再聽家族中幾位長輩的勸告,我行我素,自有章法,早就讓紀憬心中不快,此時又用這種眼神看着他,當即就忍不住要責備出聲,可惜在衆目睽睽之下不太方便。
紀憬上前把劉卓拉入屋內,關了門,問道:“出了何事?身為梁王,居然還會如此毛燥,沒有一點定性。”這責備的話語完全是一位長輩對晚輩的訓斥,全沒有一點下屬的樣子。
劉卓此時當然不會關注這些,他這麽匆匆趕來,只想過來質問他們,“梁王妃是不是夏氏出的手?”
看起來沒頭沒腦一句,但兩人都聽得明白,若是劉卓能心細一些,早就看出破綻,可是他此時只有滿腔怒火。
紀憬斂神,眉頭一緊,一幅看着晚輩不成器的樣子,道:“此時你還在心心念着那呂氏,從清秋郡過去蒼州,再過了汾水嶺,便是彜地,又将是一場惡戰,若能收伏彜地,便有了根本,若不能收伏,便再無退路可言,你在此時卻還為這兒女私情憂愁寡斷,真是寒了衆将士的心。”
劉卓沒有理會他的言詞,接着重複問道:“梁王妃可是夏氏出的手,可是紀将軍在後面支援?”
紀憬停下,靜靜地看着他,許久才道:“是。”
劉卓從腰間拔出軟劍指向紀憬,眼眶裏含着淚,又問:“為什麽要向她出手?”
“為了你母妃,也為了紀家。”
“我母妃,明明是我母妃在父皇面前求來的婚事,他怎麽可能傷害嬌奴,她喜歡嬌奴還來不及,而且她還懷着我劉家的子嗣。”
一滴淚流下,把紀憬震在了當場。
丈夫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為了你紀家?沒有了呂氏,夏氏也休想坐上正妃的位置,在我心中,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梁王妃。”
“你……”紀憬氣得直發抖,看着眼前靠近的利劍,擡頭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啊……你要手刃你的親生父親,你有出息了,你為了一個女人,六親不認了……”
親生父親?劉卓手中的劍又送上兩分,直架在了紀憬的脖頸上。可劉卓心裏卻五味雜陳,他想起朝廷中的風言風語,他一直覺得荒妙,不予理會,可此時由紀憬說出來,他才記起這些年紀憬對他的所做所為,難怪會處處對他好,處處為他着想,到最後離開京城,也會把京城裏的城防全部帶走。
可是父皇臨去前所說的話又算什麽?劉卓想起劉哲那病榻前的話,他說他相信母妃,父皇為他費盡心思,他相信他……
紀憬收住笑,看了看脖頸上的劍,沉痛的說道:“你殺吧,親手殺了你父親吧,這麽多年,我看着你卻不敢認你,就是怕連累你,可今所有障礙都沒有了,我以為我能認回自己的孩兒,這一生唯一的孩兒,敏兒也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女人,可是卻換來被自己親生兒子殺害的下場,如今敏兒也去了,我活着又有何意義,若不是你地位不保,還沒落定,在那日我便會陪着敏兒去了。”
劉卓內心翻湧,許許多多的事情糾葛在一起,頭腦似要炸掉,他狠狠地看了紀憬一眼,收回劍,出了屋,飛身而上狂奔而去。
因為朝中諸王奪位弄得朝局不穩,地方亂七八糟的也跑出一群起義軍,弄得整個南朝上下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四處打仗,劫人財物,有多少強盜借機發財、占山為王,又有多少無辜百姓,就此失去親人,若這場奪嫡之戰再不平息,邊關魯國軍與西戎東胡也會借故發難,到那時南朝邊關各郡岌岌可危。
軍中不能失去主帥,所以劉卓失蹤,紀将軍與鄭家還有魯蕭等人壓下消息,不敢聲張,軍中政務暫由紀憬代理,魯蕭卻連夜失蹤。
****
玄陽城僵持了數月的戰役終于爆發,太子守着玄陽城城門,魏王駐守城外,兩軍對峙,打了幾場,卻是旗鼓相當,魏王原本想迅速結束這場戰争,卻沒想到太子手中還有一位驚才絕絕的劉先生,此人以前行事低調,也沒有為太子出個多少主意,不得太子依賴,沒想到卻有如此之才華。
魏王出征的這段時間,營地裏的軍将個個緊鑼密鼓,戰報連連,後勤兵務,個個一臉肅容,全副武裝,準備随時替補上去。導致後院松散了下來,以前各營帳之間的往來都得經過魏王的手喻,如今因為兵衛的減少,沒有了先前嚴厲。
呂妍這半個多月來,不用陪着魏王審閱政務,自然落得一身輕松,成日守着營帳哪兒也不去,肚子越來越大,這樣行事低調的遮掩了下來。
然而怕什麽便來什麽。
這日呂妍正偷偷縫制小孩的衣裳,營帳外丫鬟的聲音響起:“……王妃娘娘,沒有魏王手喻,不可入營……”
“滾開。”
“娘娘……”
呂妍忙把手中未完成的衣裳藏入枕頭下,接着起身下了床。剛下床,就見韋氏帶着衆丫鬟奴仆闖了進來,她一身蜜合色的海裳花紋襦裙,高高的雲鬓,上面花钿珠翠,貴氣逼人,帶着一衆下人,呂妍看着有些恍惚,似兩世重疊,當即心頭便有股莫名的心慌。
韋氏鳳目掃來,在呂妍面上停留了幾許,冷笑一聲,“來人啦,把她的臉給本宮劃花。”她是早做了打算的,來的幾個婆子力大如牛,上前就扣住了呂妍,呂妍生怕露出小腹,只好順勢弓着背。
接着又上前兩位丫鬟,她們來到近前,從頭上取下細長的花簪,就見那花簪尖上已磨得鋒利。
呂妍看着韋氏,哈哈大笑起來,韋氏美眸微眯,笑問道:“死到臨頭,你笑什麽?”
呂妍面上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