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回來就議事,劉卓倒也挺忙的,便随了陳質走入偏廳
在我心上。”
鄭氏不哭了,她擡起梨花帶雨的臉,俨然一笑,伸出潔白的手,撫了撫劉哲削瘦的容顏,伏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我從沒有背叛過你,現在我也不會舍你而去,我們都浪費了那麽多年,如今也該我任性一回,即便我倆不能葬在一起也沒關系,只要隔得你近就好。”
劉哲臉色大變,繼而又展顏笑了起來,“你不用,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紀将軍馬上就會到,他必會護你平安。”
鄭氏臉上微白,就在此時一口鮮血吐出,噴在被沿,她卻笑了,“你看,我□□都吃好了,我不走。”
劉哲見狀,使出全身力氣,抱住鄭氏,兩人死死地抱在一起,“也好,你要跟着我,怕我在黃泉路上走得寂寞。”
劉卓呆若木雞的站在廊下,那冷俊的面容上還帶着剛才哭過的淚痕,他看着這熟悉的庭樓閣院,眼前忽然覺得好迷茫,他就這麽呆呆的站着,一動也未動。直到黎公公倉皇失措,一臉哭訴的跑出來,“梁王殿下,皇上駕崩了,皇貴妃娘娘薨了。”
“父皇……母妃……”劉卓猛然醒悟,飛身進了寝殿,就見劉哲與鄭氏相擁在一起,像睡着了似的,劉卓站在幾步開外,呆呆的望着兩人沉睡的面容,他忽然有些不敢靠近,他只希望兩人就這樣安祥的睡着吧,就這樣睡一覺就好。
殿外奔來一群護衛,那是陳質的屬下,緊接着紀将軍帶着一隊人馬闖了進來,他先是看着呆呆愣愣的劉卓,接着又看向那龍床上的兩人。猛的上前,推了推鄭氏的肩,“敏兒,敏兒……”
鄭氏的手臂垂落,露出蒼白的面容,嘴角還有鮮紅的血跡,紀将軍再也不顧,打橫抱起鄭氏的屍體。
劉卓從腰間拔出劍擋在前路,一雙冷眸看着對方。
紀憬似乎一下就蒼老了許多,他面色不改的站着劉卓面前,卻沒有放下鄭氏,他開口說道:“你可知,敏兒若留在這兒,他們會對她怎麽樣?還會善終麽?只有帶走她,等将來局勢好了再把她帶回來。”
劉卓神色一動,收了劍,上前接過鄭氏的身子,回身看着劉哲,在心裏默默承諾,父皇,你且等一等,等孩兒把母妃帶回到你的身邊。接着轉身往殿外走去。
紀憬目光陰郁的看着劉卓離去的背影,眼眶一潤,他抹了把眼角,即刻跟上。
出了養心殿,陳質守護在劉卓左右,紀憬帶來的兵衛守在後頭,一夥人暢通無阻的出了宮門,剛出宮門過了一條街,迎面奔來一隊騎兵,為首的不正是梁王府中護衛首領麽,當下幾人一驚。
來人看到是劉卓,急馳而來,不待馬停穩,就從馬上跳下,上前行禮,道:“殿下,快随小的回府,聽人傳報,太子帶着二萬精兵正往梁王府趕來。”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魏王在外虎視眈眈,太子依舊中計要滅了梁王府。劉卓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會,做了一個決定,說道:“回梁王府帶着家眷撤離京城。”
紀将軍在身後腳步一頓,若有所思的看着劉卓的背影,沉默未語。
一行人迅速趕至梁王府,就隔着三條街,這邊還能聽到那邊兩萬精兵轟隆隆整齊的腳步聲。劉卓冷肅着一張臉,望着前方,心裏默念,“嬌奴,等我。”
終于在太子趕來前進了梁王府,紀将軍與陳質帶着金甲衛把梁王府守緊。
劉卓飛身下馬,抱着鄭氏,往鸾栖殿跑去。他腳步飛快,面上有些焦急,他想嬌奴怕是受驚了吧,全然不顧後面緊緊跟着的家臣。
的确,劉卓入了府也沒有第一時安排,如今兵臨城下,他居然想的是那後院裏的婦人,着實讓這些老臣心寒,特別是他手裏始終不願放下的鄭氏,直讓身後的臣子哀嘆不以,都這個時候了,也該有個主帥的樣子。
眼看着鸾栖殿就在眼前,前面忽然走出兩人擋住去路,便是魯蕭與刑瑞,兩人行了一禮,劉卓腳步一頓,眼神卻沒有收回,望着鸾栖殿。
“殿下,王妃娘娘帶着側妃娘娘早已從密道出了城,殿下還是拐道去密道撤離。”
劉卓這時才緩過神來,他皺了皺眉,“密道?”
“殿下,密道是王妃娘娘吩咐在下挖的,直通福來客棧,再過一條街,便是蕭王府,那裏有密道直通郊外。”
劉卓身後的家臣莫子敬面上一喜,驚呼:“原來如此,娘娘真是想得周動。”怎算誇了一句,可內心卻在想,挖密道的事居然不告訴他們這些家臣,反倒信了一個外臣。
“王妃幾時走的?”
“就在殿下剛走不久,王妃娘娘便帶着側妃娘娘入了密道。”
劉卓神色緩和了一些,接着轉身回到錦華殿,他派了忠衛,先護送鄭氏的屍體還有一幫文弱老臣與幕僚門客入了暗道,自己卻穿上一身铠甲往府門行去。
所有人走了,唯魯蕭留下了,換他的話說,這是娘娘交待的,他不能違背娘娘的旨意,劉卓不但沒生氣,心裏居然還有一絲絲甜意,回身若有所思的看了魯蕭一臉,見他一臉淡然自若,一幅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樣子。劉卓無奈回身,不再理他往前走去。
來到府門口,陳質上前禀報,“殿下,太子的人馬已在府外駐守,剛才太子派了使臣傳話,“半日內,梁王府若不主動投降就會攻入府中。”說到這兒,陳質有些氣憤難平,“殿下,依屬下之見,不如直接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平時懦弱無能的太子,如今卻耀武揚威,太過嚣張。
劉卓未語,沉默了一會,問道:“太子帶來的人馬當中,可有一位劉先生在列?”
陳質沉思了一會,道:“有在列。”
“如此派一位精幹的使臣過去傳話,把當今形勢說明,我劉卓願與太子結盟,先解決了城外的魏王,成事後,我劉卓退出京城,與他分江而冶,不起戰争。”
此時紀将軍正好巡視歸來,聽到劉卓的話,面上露出贊賞之色,都說梁王性子耿直,看得通透,如今看來,大家都錯了,梁王是人善,卻并不智弱,其實是非常睿智,機警,若把這心思用在這朝堂之上,魏王怕也不是對手,依今日之計,就這一招,便把魏王蓄時已久的計謀破解的一點也不剩,若真的結盟成功,那魏王反而處在了下風。
☆、呂媛的男人
? 劉卓身後的魯蕭當即也是一驚,當魏王出此一着時,所有人都想着怎麽處理這次危機,想着怎麽撤離的時候,卻從沒有想過,他們為何不與太子結盟,先對付魏王,畢竟魏王才是三人裏最強的一方。
真正想不到的是劉卓會這般心細,太子左右的人都随了他的性,只有一位劉先生,太子頗是尊重,且此人胸懷大志,熟通謀論,他若在此,結盟便能成事。于是魯蕭自告奮勇的上前一步,道:“某願奉命前往促成此事,若敗,某以項上人頭擔保。”
劉卓幾人看向魯蕭,其餘兩人未開口說話,都等着劉卓發話。
“魯先生一向有勇有謀,本王自是相信你的。此去定有不小的風險,只怕……”
魯蕭上前跪下,“某願前往。”
劉卓嘆了口氣,眼前之人可不能受傷,他可是嬌奴的忠臣,可魯蕭此人固執,他也是知道的,最後點了點頭,派了兩位武功高強的人護送他出了梁王府。
沒等多久,陳質來報,對面撤兵了,魯先生安全無恙的回來,話音剛落,魯蕭便闊步走來,手中拿着一封密函。來到劉卓面前,向前行了一禮,便把手中密函奉上,“這是劉先生根據太子口谕起拟的結盟書。
劉卓未接,淡淡的看了一眼,笑了笑,“丢了吧。”
三字落下,魯蕭身後的紀憬先是一愣,接着捋了捋美須,很是贊賞的看着劉卓,那目光裏的慈祥與欣賞,就像看着自己的子輩那番,頗讓人尋味。
魯蕭卻哈哈大笑,都說梁王不喜陰謀,可不代表他不會。大家都心知肚明,結盟是假,勸他們撤兵是真,不過太子在沒有收到結盟書便撤了兵,顯然一開始劉先生就不贊成太子圍攻梁王府,這結盟書也只不過是唬一下太子找個臺階撤了兵罷了。
依劉先生之智,總會不知這劃江而冶的意義,哪能說得這麽輕巧的,他知道梁王殿下也不笨,人在京城,就是結盟打敗了魏王,他還能撤出京城麽?再說三人當中,就屬梁王殿下勢弱,既然想要撤出京城的,何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這節骨眼上放他一馬,待将來成事再恁冶也不遲。
劉先生想得到的,這邊也是想到了的,魯蕭想,兩個時辰內,太子府必會派人送信,開城門,讓梁王殿下打頭陣,借此,先讓梁王與魏王殺個兩派俱傷,太子再來收拾殘局,只可惜他們沒有想到梁王府中有密道,在他們沒有送來信前,梁王府早已撤出京城。
果然是時間緊迫,劉卓吩咐陳質與紀将軍撤兵,打開府門,府中衆仆各就各位,平時該幹嘛就幹嘛,一幅太平景象,劉卓想,若他估計不錯,太子必派了暗探在府外蹲守。
沒多久,大部人馬已經通過暗道,進了蕭王府,剩下就是劉卓帶的一隊與紀将軍一隊,劉卓先行,紀将軍墊後。
當劉卓下了暗道,看着新挖出的松壤土質,不禁喟嘆,還是嬌奴有先見之明。
一路暢行無阻到了福來客棧,福來客棧雖地處東正街上,卻并不豪華,極為仆素,在玄陽城裏開店這麽多個年月,從來沒有人懷疑過這店中幕後主人之身份,這是當年魯蕭的父親還在蕭王府當差的時候置下的,後來蕭王府沒了,魯家也撤出了京城,原來的老掌櫃卻沒有放棄,直到魯蕭再次回京,兩人才取得聯系。
在魯蕭的安排之下,福來客棧已是個空殼子,外面繼續營業,內裏早就挖空,這麽多人通過,能用上的地方都用上了,為了遮人耳目,老掌櫃與往常一樣,接待往來顧客,卻并不讓住宿,就說內部修繕,引去別處。
劉卓從地道口出來時,福來客棧有股莫名的安靜,靜地不像是一間客棧,倒像是一間空置的老宅。
魯蕭四下望了一眼,臉色大變,道:“殿下快撤,此處有變。”話音一落,寬敞的大院內,被環繞的屋舍樓間站滿了黑衣人,清一色的黑衣人顯然是江湖中的某個門派,能跟江湖人打交道的除了魏王外沒有哪個皇子有如此深厚的人脈。再看這些人目露精光,神情內斂,舉手投足都是功夫高強的人。
在這個時候在京城裏跑出來一群江湖人,真是讓人匪夷所思,想不到魏王有如此心計。
站在院中的都是玄陽城西營的精衛,個個戎服着身,鐵骨铮铮,看到這些人後,并沒有讓他們有所畏懼,而是激起一番熱血,頗有一種大幹一場的架勢。只是劉卓卻并不這樣的想,西營裏出的戰将,都是他一手練出來的,也是他劉卓的根本,這些江湖人個個武功高強,即便兩方人馬旗豉相當也是他劉卓的損失。
就在劉卓思慮之際,黑衣人似得到了命令,轉瞬靠攏,顯然一場惡鬥不能避免。就在此時天際飛來幾只雄鷹,傳來孤傲的鳴叫聲,在福來客棧上空繞了兩圈,那鳴叫聲驚風遏雲,讓底下的人俱是一驚。
中原居然有此雄鷹,江湖人行事向來謹慎,驚慌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過,而前面劉卓帶着的人馬卻面露喜色,當下黑衣人瞬間撤開,走出一人,此人削瘦,個頭不高,雙手背身,目光淩利,看着前面的劉卓,說道:“我們江湖人原本不應該參與這朝廷奪嫡之戰,只可惜本座欠了他一個人情,不得不擔着本派弟子的性命前來。如今只要梁王殿下願跟本座走,本座也不便為難你手中兄弟,如何?”
劉卓哈哈大笑,一雙眸盯住那黑衣人,銳目如鷹,直看得當前的黑衣人雙眸一眯,劉卓右手握在劍柄上,不緊不慢的道:“要打便打,本王的精衛,從來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劉卓說完,身後衆将激起滿腔熱血,齊刷刷看向那黑衣人。
就在此時,雄鷹忽然遠去,福來客棧的屋檐之上,不知何時一左一右立了兩人,兩人輕功相當了得,來到時,院中衆人都未曾察覺,除了為首的黑衣人與劉卓迅速擡頭,左邊人一襲白衣勝雪,右邊的人一襲青袍,背上還背着一個人,卻被他綁在腰間,身後一件披風把人遮得滴水不露。
兩人中間隔着院中的人,相對望了一眼,那神情似懷有深深仇恨,看來兩人不是一夥的,也不知怎麽打着打着就打到這福來客棧了,一切都巧得有些不真實。
元緒怎麽會在這兒?劉卓看着屋檐上一身白衣的李林江,李林江正好也看來。就聽見對面青袍男子傳話,“你我之戰,改日再約,如今先解決了底下的事再說。”看他一派風淡雲輕的口吻,嘴唇輕輕啓口,可聲音卻傳入衆人耳中,那股功力讓在場的衆人都是大驚失色,不知這人又是哪裏冒出來的高人,如今又要幫着哪一邊呢?
李林江冷笑一聲:“也行,如若你要幫着這群江湖人,休怪我劍下無情。”李林江也是武功高強的,他從小在終南山學藝,哪能差到哪兒去,那聲音空曠,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可他面不改色,臉不紅心不跳,此功夫也是不容小視。
青袍男子顯然有些不快,皺了皺眉,那眉間戾氣頓現,一副又想同李林江大幹一場的模樣,顯然兩人比試不是一招一勢,必是一路打來的,看來兩人旗豉相當,可是只有青袍男子背上背着的人知道,這是因為他受了傷,而且還要保護毫無武功的她,否則哪會被人纏着脫不了身。
呂緩爬在男子背上,披風遮住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她明顯感覺到男子的身軀變得緊繃僵硬、蓄時待發的感覺,她知道他又忍不住氣要出手了,呂媛伸出纖手在他肩上捏了一把,肌肉結實得讓她根本掐不進去,她柔嬌的聲音帶着擔憂道:“莫郎,別動手,那位應該是我姐姐認識的故人。”
叫莫郎的男子頓了頓,身軀軟和下來,若是呂媛能看到男子的面孔,定會看到那燒紅了的臉頰,紅到了耳根脖子上去了。
呂媛接着又道:“底下的人馬當中可有梁王殿下?若有那便是我的姐夫,莫郎你一定要幫他一把,如今京城出了這麽大的事,我擔心我的姐姐。”說完,忍不住默默地流下了眼淚,那淚珠兒滾燙的滴落在男子脖頸上,剛才說話時那熱氣噴在男人耳際,原本是剛毅無比的好男兒,卻敵不過女子的輕柔軟語,敵不過女子滾燙的眼淚。
男人心下一軟,卻皺眉掩飾心中異樣,語氣清冷還帶着嚴勵的說道:“別哭了。”
男子的聲音從胸口傳入背上那聲音一震,兇得呂媛震驚在當場,猛的收住眼淚,不哭不躁,不說不動,呂媛似傻了一般。
男子擰了擰眉,語氣放軟:“你放心,我既然來了,自然會順手救下他的。”話是這麽說,內心還是補充,若不是你天天念叨,他也不想走京城這一遭,若是他在沒有傷勢的情況下,哪輪到李家小子纏得這麽遠,放眼整個江湖,他也從不把底下這些人放在眼裏。
說起來這李家小子與他在祈山相遇,兩人為争一株六葉解語,一路打來,中途被他偷偷調換,才保住了那棵藥草,還好他在江湖上認識一些老怪,終是調配出來這解藥,在聽到呂媛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才發現女子的聲音原來也有這麽動人心魄的功力,每每聽到她的聲音,他就心猿意馬,不受控制,這也是他氣惱的地方。
這李家小子沒有搶到草藥,卻一直纏着他不放,也讓人心煩的很。
底下的黑衣人見屋檐上兩人站着未動,也分不清是哪門哪派,于是想乘此機會把此事盡快解決了,就在場中衆人發愣之際,他迅速出手,伸手就向劉卓抓去,反正只要抓了此人,事情就算辦完。
可是劉卓卻站着未動,快及他的衣袂之時,右手伸掌為爪,忽然手中一實,似抓住了什麽,黑衣首領一喜,以為抓住了劉卓,剛要收手,卻發現眼前之人早已沒了蹤跡,心下一驚,收手一看,就見一張看不出材質卻堅硬無比的令牌,上面寫有一字:“莫。”
他猛的停住身子,站在原地看向屋檐之上的青袍男子,再看看手中的令牌,臉色變得灰暗,急促的吩咐道:“快撤。”
黑衣人就像來時一樣,轉瞬就撤走,眨眼就不見了身影,劉卓這邊也沒有打算追擊,衆人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劉卓也是臉色微微一變,擡眸看向青袍男子,兩人視線一對,青袍男子轉身一跳,也走了。
李林江卻從屋檐上飛奔下來,來到劉卓身邊,嘆了口氣道:“我本是去尋那六葉解語,卻沒想到遇上這麽一個怪人,一直與他焦滞不下,來到瓊川才知道京城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沒想這怪人也趕往京城,我怕這怪人對京城之勢不利,只好緊跟他前來,想不到這人居然還幫了殿下一個大幫。”
“不知這人是誰?看起來應該也是江湖中人,似乎地位還不低,剛才黑衣人見到他的令牌如見虎狼,反倒我這梁王還震懾不住他們。”劉卓自嘲一笑。
李林江皺眉,交手的這段日子,他深有感悟,這人也是個血性之人,武功高強不說,還非常的神秘,倒也沒見他做出什麽惡事來。
☆、險境
? “南陽公主如何了?”李林江問道。
劉卓臉色一暗,嘆:“父皇最是疼她,父皇病重的這些日子,她也曾看過幾回,後來因為宮中情況緊急,便不能讓她前來探病,如今心裏定是惱恨着我的,我問她願不願意跟着我們回彜地,她守在公主府中,哪兒也不願意去。”
“元緒,你呢?”劉卓看着他,李林江是李家的人,他姑姑是皇後,如今李林江能站在中立的位置上已經是頂着整個家族的壓力在維護着他,劉卓沒有立場要求他跟着去彜地,他不能抛棄整個李氏家族,曾經的友情只是埋藏在那場記憶裏,這一生這一世,或許再也不得相見,這份真摯的感情卻永遠都不會變。
李林江面色暗淡的望着天際,眼裏盡是落寞,他輕輕一笑,“來日方長。”他從小跟着劉卓長大,在定國公的眼中,他便是一枚棄子,要不這麽些年過去,卻從沒有阻止他,甚至還旁敲側擊的支持他,李家出了一位皇後,自然不會與別的皇子交好,要他李林江接近劉卓,也只不過是一種監視而已,雖然這麽多年李林江并沒有背判過劉卓,在親情與友情之間周旋,如今終于拉下帷幕,他便再無用武之地。
劉卓辭別李林江,帶着衆部一路順風的撤回了蕭王府,只是當他滿懷希望的到了蕭王府時,卻發現先前撤回來的人群卻死傷大半,其中還有謀臣刑瑞,家臣當中也有損傷,好在幾個重要的臣子,例如莫子敬等人雖受了傷,卻不及性命,還是梁王府的家衛應付得當,殺死了刺客,救下了衆人,卻還是被逃走了幾個,而且擄走了王妃。
當家衛禀報完畢,就見劉卓一雙熾紅的眼看住那家衛,問道:“你說什麽?王妃被人擄走?”
家衛從未見過梁王這麽憤怒的眼神,當即被吓得身子一軟,語無倫次的重複:“是……是的,一群……一群黑衣人,看起來是江湖中人。”
劉卓原本穩如泰山的身子晃了晃,後面陳質忙扶住他,他扶着陳質的手站穩,就見他嘴角流下鮮血,面色蒼白如紙,陳質當下一驚,喊道:“殿下,殿下,您這是……?”
劉卓抹去嘴角鮮血,冷眼看向那名家衛,又問道:“你且把整件事情清清楚楚的向本王重新說一遍。”
家衛又重複說了那群黑衣江湖人的事,劉卓身後的魯蕭,捋着胡須淡淡地掃了一眼地下宮殿內的衆人,目光所及,個個都是一臉的肅容,緊接着他看到了站在人群當中受了驚吓的夏氏,眼神有些木納,看着一處,一句話也沒有說,站在她旁邊的是紀将軍,他目光深沉的看着地上的屍體。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什麽異樣,魯蕭的心裏卻隐隐覺得這事兒并不簡單,偏偏在這個時候擄走了王妃,王妃肚中還懷有麟兒。魯蕭忽然目光一頓,整個地下宮殿內,根本尋不到呂家之人,先前接來娘娘的嫂子還有庶兄庶妹都不在殿內,為何呂家的人都不見了呢?
魯蕭見了,隐而未發。
劉卓站眉間一股戾氣,擰着眉,背着手站在那兒一動也未動。
殿內一片安靜,個個斂聲屏氣,等着梁王發號施令。
紀憬見他這幅模樣,便上前行禮,勸道:“梁王殿下,大事要緊,如今太子尚未發現端倪,出了城,還得避開魏王的暗探,時間緊迫,不能再擔擱了。”
劉卓眼神淡淡瞥向他,似有些不認識他似的,語氣冷且沉的說道:“你讓本王抛下妻兒,獨自逃走?”
紀憬面色一暗,原本恭敬的身子站直了,語氣淩厲的似在教訓家中小輩的口吻說道:“卓兒,這個時候何談兒女私情,衆家衛的性命可都在你一人之手,你為了一個婦人,要置他們性命于不顧麽?”
紀憬話音一落,殿內衆将士齊齊看向他,魯蕭看向紀憬,在這個時候,居然蠱惑衆将給梁王施加壓力,還有梁王殿下的小名可是他一位将軍能喚的嗎?不論尊卑不說,還有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口吻,魯蕭當即便道:“紀将軍言語有些過了,殿下一心為了大家尋得一條生路,你怎可以三言兩語便否定了殿下之前所做的努力,如今王妃娘娘不見了,殿下憂心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将軍所用言詞,不只有蠱惑衆人的嫌疑,更是以下犯上,尊卑不分。”
紀憬冷哼一聲,看向魯蕭,怒道:“殿下身邊便是有你這樣的小人,才敗了殿下名聲,來人啦,把魯蕭押下去——”
魯蕭見狀,心裏一嘆,刑瑞無端端的死了,他就應該知道這事的起因,剛才或許還疑惑,此時他就應該明白了,他一臉淡然的看着前來扣押的兵衛。
“慢着。”劉卓發話,“都給本王退下,本王與魯先生有話要談。”
紀憬有些不高興了,當即阻止:“殿下,時間緊迫,有事以後再說。”
劉卓看向紀憬,沒有開口說話,可那眼神兒卻是紀憬從沒有見過的,無端端讓他心中一驚,沒再阻攔,帶着衆部退開。
“魯先生,當初王妃可有跟你說什麽?”
被劉卓這麽一問,魯蕭方才想起那封信來,王妃娘娘似知道要發生什麽事似的,怎麽就算得這麽準,當初給他這封信時,還交待了那鬼霧山的一萬江湖人,王妃說的不錯,這紀将軍自他們來到這蕭王府便原形畢露。
“有的。”魯蕭從袖口中拿出一封信來,心裏雖然不安,擡頭時卻還是露出一個安心的笑,道:“娘娘先前說了,就算遇上什麽事,她也有自保之能力,身邊還有朱護衛守着,娘娘還安排了後路,因此早備有一信代某傳達。”
劉卓拆了信細看了一遍,緊接着笑了笑,果然是嬌奴想得周到,這暗通也是她想出來的,退往彜地的主意也是她想出來的,如今這“失蹤”的計謀原來也是她想出來的,當下放下心來,再把衆将喚來時,劉卓已是另一幅顏色。
紀憬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魯蕭,便跟在隊伍後面,從蕭王府撤往京城郊外。
梁王府的人撤出,來到一片竹林,竹林深處是連綿的山脈,這地方非常之陌生。
魯蕭上前看着眼前的山脈,與小時候的記憶重疊,這麽些年沒有見到了,他居然還記得這麽清楚,他來到劉卓身邊禀報道:“此處是京郊以北,翻過這處山脈可到瓊川。”
魏王駐紮的是玄陽城的正門東面,而這裏是北面,中間隔着半個京城,自然不會被魏王發現。
進了大山,行軍雖慢,卻非常的穩妥,悄無聲息。
劉卓望着這片天際,心中輕嘆,他終于出了玄陽城,以後他都不會再回來了,從此海闊天空,不再束縛他的腳步。
嬌奴,你在清秋郡等我,我會速速前來接你,劉卓在內心發誓。
***
京城百裏開外魏王駐紮營地,魏王頭頂玉冠,一身玄衣,正坐在案幾前,胸前兩縷頭發垂落,他正審閱着前方的戰報,手中握着筆沉思了一會,便又停下,眼前浮現出一張驚慌失措的面孔,那雙如星辰一般的明眸,倒印着他的身影,看到他,依舊還藏着那久違了的恨意。
他一直不明白她為何會對他恨之入骨,他也一直不明白,自從梁州那次相遇之後,便再也忘記不了她的身影,或許是她那莫名的恨意讓他記住了那一張傾城的臉,世間美女何其多,女子的美,在他眼中并不是主要的,他在乎的女子的心,她不僅有一張絕世之臉,還有一顆如冰鐵一樣的心,冷且堅毅,與南朝女子不同,是他從未曾見過的,如此便深深印入他的腦中了麽?魏王有些想不明白,可眼前卻老是浮現出那張臉,擾得他心神不寧。
“梁傑。”劉賢開口,順手放下筆。
殿外站得像個木樁的梁傑動了,他一甩手中拂塵,弓背上前行禮。
劉賢看了一眼身前的梁公公,吩咐道:“你去把呂姑娘請來。”
梁傑面色不改的領命而去。
劉賢靜坐在案前發呆,他這是怎麽了,剛才還只是想着,想着想着,卻想起那次在梁州城裏,他每次處理公務,她便陪侍在一旁,非常的貼心,還從沒有哪一位婢子做得如此到位,她明明是世家嬌嬌,卻做得如此得心應手,似乎她一直就認識自己,甚至很親密,親密到能知曉他的一切習性,就連韋氏也未必有此心思,劉賢越這麽想着,越覺得她讓人難以揣摩,劉賢向來心疑,猜不透的人,他就會把人安排在自己的身邊,慢慢觀察,直到自己明白為止。
呂妍最終還是中了夏氏的計謀,剛入密道沒多久,便被紀家護衛給控制住了,好在她身邊還有一個朱墨,誓死保護她,終于從蕭王府的密道逃了出去,朱墨斷後與她失去了聯系,她方向不分往大山深處逃跑,半路遇上魏王巡山,被他擄了回來。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還是落入他的手中,可如今她懷有身孕,呂妍垂頭撫向自己的小腹,好在她當初沒有向父皇母妃禀報,大家都不知道她有身孕的事情,如今落入魏王手中,她不得不小心謹慎的行事。
呂妍起身,站在屋中央四處環望了一眼,這裏是魏王臨時搭建的帳篷,室內擺了日常用品,相當簡單,地方也狹小,她緊了緊身上襦裙,見小腹微微隆起,走路時必會被人瞧見,當初走得匆忙,手中沒有帶得多餘的衣物,屋內又沒有一絲半縷,無法遮掩。
當下她心生一計,伸手把下裙撕裂,緊接着“啊……啊……”的叫了起來。
營帳外的小丫鬟當即一驚,掀簾進來,就見呂妍像着了魔似的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裳。那丫鬟吓了一跳,上前捉住呂不安份的手,才發現呂妍是閉着眼睛的,心裏疑惑的想,莫非是中了夢魇?
她把呂妍押回床上,到這時呂妍才睜開眼睛,一臉奇怪的看着她,問道:“我這是……?”
那丫鬟已确定她中了夢魇,也不害怕了,勸道:“姑娘想開些,如今是在魏王的領地,不會再有危險了。”這丫鬟也是聽到一些人的言語,這姑娘幾天前被魏王帶回營地時就狀似瘋狂,定是在外面被吓得不輕。
☆、險境
? 呂妍佯裝害怕的抱住丫鬟,丫鬟拍了拍她的背。
如今衣服沒了,自然得找幾件衣裳來才行,本來魏王就吩咐了繡娘為她趕制衣裳,只是還沒來得及趕完。
就在此時,外間梁公公傳話,丫鬟忙為呂妍蓋上被子,出了營帳,兩人在外間低語了幾聲,呂妍沒有聽清楚,只是沒過多久,那丫鬟就端來一套華美的錦衣上前。
丫鬟展開就見是一套粉霞錦绶藕絲羅裳,呂妍神色一斂,垂下頭去,她知道這衣裳是誰的,這個顏色定是韋氏最喜歡的,她先前以為會找一套常人衣裳,還擔憂着會找得太小,遮不住那小腹,可若是韋氏的衣裳,她穿就有些大,如今懷着身孕,正好遮住小腹。
丫鬟準備為呂妍換衣裳,呂妍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我自己來。”
丫鬟當即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呂妍脫去自己的衣裳,露出潔白的身軀,她看向隆起的小腹,撫摸着,心中暗暗發誓,孩子,母親定會保你安全。
她把自己的衣裳撕成布條,套在胸以下小腹以上,直到與小腹齊平,才穿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