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回來就議事,劉卓倒也挺忙的,便随了陳質走入偏廳
來鸾栖殿的,如今結了花骨朵了,很快便能欣賞到這精貴的花兒。”
劉卓忍不住笑了笑,“就知你喜歡。”
“當然喜歡,南朝的女子都喜歡,受夫君寵愛,捧在掌心,不正是南朝女子心心念着的事嗎。”
劉卓停了下來,側身深情的望着呂妍,“你真的很開心嗎?嫁給我你開心嗎?”
到這個時候,劉卓居然還會這樣的問她,呂妍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說也奇怪,這段時間的呂妍莫名的脆弱起來,動不動就流下眼淚,若是前世,呂妍便會罵自己嬌柔造作,從不曾流眼淚的呂妍,這幾天內把兩世的眼淚都流盡了。
“你盡說些讓我感動的話,你明知道我歡喜,自從懷上孩兒,我無時不刻的感覺到身為母親的幸福,到得這時,才知道作為父親與母親是多麽的不易,終于體量了父母親的辛苦,即便是吐得難受,即便吃不下東西卻又□□,卻依舊甘之如饴。”
劉卓握住呂妍潔白的纖手,在掌心捂了捂,接着又捂在胸口,低低地的說了一句:終是捂熱了。
他以為呂妍沒有聽到,然而呂妍卻聽到那低沉如呢喃的聲音,她想她以後的人生裏,就是這一句話怕是到死都會記得。原來他一直是這麽想的,然而她以前的确沒把劉卓放在心上,直到腹中懷了孩子,她才切身感受,不知什麽時候劉卓已深深印入她的心田,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她都要跟着他。
因為白日陪着呂妍逛了花園,又陪着她用了晚膳,書房裏堆滿的公務,劉卓只好派人取來,直接在呂妍的寝宮臨時擺了張大長案幾,連夜辦公,處理政務。
呂妍躺在床上,見他如此辛苦,便說道:“異,不如我幫你分門別類,把重要的挑揀出來,這樣你也處理的快些。”
劉卓頓了頓,看着呂妍潤紅的臉色,“你可還行?”
“沒事兒了,今日躺在床上都快發黴了。”
劉卓忍不住低低一笑,“如此便來吧。”
呂妍聽到他同意,臉上就笑開了花,動作因着興奮快了幾分,翻身爬起來,就見劉卓黑着一張臉正看着她。呂妍吐了吐舌,劉卓緊張得也太過了。
來到案前,見上面整整堆了兩疊。雖然紅色的代表急務,可這急務也要看什麽人寫的,底下的人認為是急務,可是因着許多的考量卻是可以放一放的,所以呂妍先重點處理紅色的密函。
她随手從桌上拿了兩本,翻開一看,就見紀将軍申請關于突擊隊隊長的提拔問題,呂妃皺了皺眉,随手放于不緊急的行列中,接着拿起第二本,又是紀将軍關于西營擴建,招兵買馬的建議,呂妍又放回不緊急的行列,當拿起第三本時,劉卓按住了呂妍的手,劍眉下,幽黑的眸子研究的看着她。
呂妍想了想,便道:“異,你既然想留在京城,我便跟着你留在京城,将來不管出了什麽事,那也是将來的事,再說父皇不是還在麽?只要父皇在,咱們便可一直安然無恙。”
劉卓目光一黯,拿起呂妍放置一旁的密函,直接在上面批下:“準。”蓋上他的兵符印章。
“異……”呂妍不解的看着他。
“我若不能保全自己的妻兒,父皇也不會放心我的,我想即便我這樣做了,父皇也會原諒我的。”
“異。”呂妍含淚撲入劉卓懷中,“可是這并不是你的本意,這樣的你根本就不會開心,你不用強求自己,你可以不用強求的。”
劉卓抱着呂妍,眼眶也潤了,他是不願意這麽做,可如今再不這麽做,将來連尚未出世的孩子也未必保得住,如此連妻兒都保不住的男人還算什麽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呂妍開始踏入錦華殿的書房,書房後劈出的耳房,她便整日躺在那兒,除了給劉卓分門別類處理密函,便是拿着一本書打花時間。
這日,劉卓上早朝未歸,呂妍坐在書房裏正悠閑的看着書,護衛通報,魯先生與刑先生求見。
呂妍愣了愣,便應了。
兩人一身素袍進了門,看到呂妍端坐在書案前,上前跪下行禮,呂妍賜坐。
刑瑞看了看魯蕭,見魯蕭一副要說你就說的面孔,于是咳了一聲,開口道:“王妃娘娘,刑某有一事不明。”
“你且說。”呂妍放下手中的書,語氣威嚴的說道。
☆、京城要亂了
? “就是前幾日魯先生交給刑某一份密函,刑某見上面妙計連生,當是鬼斧神工,刑某有些不敢置信,便想前來問問娘娘。”
呂妍忍不住含笑,看着刑瑞道:“哦?如此你覺得此計應是誰出的你才會相信?”
刑瑞臉色一變,忙起身告罪,“怪刑某一時喜極過頭,糊塗了。”
呂妍斂色,“坐下吧,你們說說,這幾日可有什麽動作?”
這時魯蕭發話了,“娘娘既然能想出此妙計,而且也交與某,自然不能辜負娘娘一番厚意。”
“先生果然懂本宮。”
魯蕭接着說道:“我們打算在府中挖出一條密道,先通往福來客棧,那裏雖在東正街,但那店面樸素,不招人眼,到了東正街只需走過一條街,拐進蕭王府,蕭王府內有一條許多年未曾通行過的密道,直通城外。”
呂妍微怔,蕭王府,是劉卓謀反的皇叔,當初謀反被捉,抄了家,那府宅一直記在官薄上,皇上一直未曾開口賜給誰,便這樣閑置了二十幾年了。想不到蕭王府有一條密道通往城外。
“魯先生又是如何知道那條密道的?”呂妍忍不住問道。
魯蕭面色微暗,似想到了一些不好的陳年往事,默了許久才道:“當年家父在蕭王府當差,蕭王被抄家,家父也離開了蕭王府。”
呂妍看着目光痛苦的魯蕭,“陳年往日,便不用再提罷,本宮并不是一個是非不分之人。”
魯蕭聽後,默默起身,向呂妍伏身行禮:“多謝娘娘不棄之恩。”
“談何棄與不棄,上一輩的恩怨,便不用再提了,相信梁王殿下與本宮是一樣的心思,殿下一向惜才,視魯先生刑先生為最親近的人,事事都與兩位商量,兩位便會明白殿下之用心。”
魯蕭恭敬的行完禮,才坐回原座。
言歸正傳,呂妍想着那條密道的事,問道:“此密道還需多長時間?”
魯蕭面色一正,回禀:“加急修建估計得一個半月,梁王府靠近皇宮,地下通道必須繞行,否則破地了整個玄陽地的地下排水溝渠系統,不但讓人發現,還有可能會踏方,露出馬腳。”
一個半月,不知還來不來得急,唉,呂妍嘆了口氣,這計謀她應該先想到的啊,那魏王與太子之間的計謀便可以在這之後實施。
“娘娘不必煩惱這時間上的問題,某同刑先生商量過了,如今得先穩住魏王,太子自是不會動搖,怕只怕魏王有所行動,因此先前的計劃,刑先生早已緩滞,只待地道通了後,便可加緊實施的,算算日子,就今年上半年,這京城怕要變天。”
呂妍目光一凝,這魯蕭說得也直,畢竟當今皇上還在,好在這屋裏都是自己人,書房外是妙義與一群心腹,黎管家無法靠近。
“如此就麻煩兩位先生了,那地道的事還是盡量早些,若不然,挖窄小一些,事情緊急起來,先由一部分人進入蕭王府躲藏起來,屆時分流也不至于走不急。”
刑瑞一拍大腿,臉色大喜,“妙計,妙計,那蕭王府雜草叢生,荒宅一座,但那府下的地道卻非常寬敞,倒可先入住一些人,只是此事滋事體大,不可走漏一點風聲,這先去的人,還得細細挑選才行。”
呂妍點了點頭。
魯蕭與刑瑞退下,呂妍靜坐在案前發呆。兩日前她還決定放手,不再實施這個計劃,自那夜劉卓親口說願意,今日她又參與了其中,想起劉卓,呂妍心裏打了個轉轉,還是暫且不告訴他吧,由他以他的方式去處理,這暗道也只是一條不時之需的退路,算是雙重保障。
轉眼過去了大半月,劉卓這幾日公務忙得不可開交,有時整夜整夜的未睡,呂妍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半夜醒來,又披衣下床,看着劉卓忙碌的背影發呆,其實劉卓有時也并不是在處理政務,他只是這樣靜靜地坐着沉思,時常是呂妍站在耳房門口,挑簾默默地看着他,他挺直的腰背,靜靜地坐着,一雙眸子盯着前方,一動不動。
兩人就這樣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直到天邊露白肚,劉卓動身上朝,呂妍只好放下簾子躺在床上裝睡,直等着劉卓回屋,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才匆匆離去。
幫着劉卓處理政務的事,劉卓怕呂妍累着,這幾日不再讓她動手,所以呂妍也不知道劉卓到底是怎麽安排的,這幾日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裏怦怦直跳,老是手心冒汗,也不知是因為懷孕的緣故,還是馬上有什麽事要發生。
呂妍有時還坐立不安,只要劉卓下朝未歸,呂妍便會心情焦燥,分外着急,總是派妙真守在府外候着,随時遣人回來禀報。直到看到劉卓安全無恙的身影,呂妍的心才落到實處。
最近兩天呂妍再也呆不下去,便把魯蕭與刑瑞叫了過來,問了朝中的情況,魯蕭臉色一肅,道:“皇上怕就在這幾日,這便是我倆所擔憂的,因為密道尚未挖好,而且若沒猜錯,只待皇上病危傳入朝廷,魏王定會舉旗造反,與太子奪嫡,戰火燃燒整個京城,梁王府厄運難逃。”
魯蕭兩人走了,呂妍吩咐膳食司做了糁湯,再點了幾道豐富的菜,就守在書房坐立不安的等着劉卓下朝。
往日裏處理了政務從皇宮回來,還能陪着呂妍用午膳,可今日不知怎的,呂妍越是着急,卻見不到劉卓回來的身影,如今已到申時,卻還沒有劉卓回來的消息,呂妍開始慌了,她站起身來,吩咐護院首領派了護衛騎馬去接殿下,護衛首領見呂妍焦急的表情,當下便迅速的派了人出府。
終于在太陽落山,晚霞染紅天邊的時候,劉卓一臉疲憊的歸來,看到呂妍焦急的站在錦華殿的門口,心下一甜,忙疾步上前。
“嬌奴,你懷有身孕也不在屋裏休息,出來作甚?快回去好好躺着。”
呂妍見不是說話的地方,也沒說什麽,便由劉卓扶着進了書房,關了門,呂妍呼了口氣,輕聲道:“異,今日回來的晚些。”
劉卓目光一暗,嘆了口氣道:“父皇已卧病不起,前幾日我忙便是忙着此事,父皇讓我在民間尋一位口技如神的異人進宮,訓練了幾日,父皇再也承受不住,不能早朝,為了穩住局勢,由這口技異人模仿父皇的聲音上朝,朝上拉了簾子,說父皇有恙在身,不能見風,總算捱過了兩日。如今養心殿是陳質把守,父皇由我母妃親自服侍。”
已經嚴重至此,呂妍大驚,這能保住幾日?魏王如此深沉,能瞞得幾時?呂妍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劉卓見了,忙上前扶住她,接着打橫抱起,把呂妍抱入耳房。
“叫你躺在床上,你偏要下床,太醫說你不能操勞,我一直不想把這朝中之事告訴你,就怕你多想,今日聽到,你也不必着急,有我在,我必保你母子平安撤出京城。”
呂妍拉住劉卓的手,不理他絮絮叨叨的聲音,緊緊的抓住他寬大厚實的手掌,雙眸焦急的看着劉卓,道:“異,你如今不能再有任何分心了,若是真不能,便舍了我們母子吧,只要有你在,才是父皇和母妃最大的安慰。”
劉卓反握住呂妍的手,雙手把呂妍的雙手捂在裏面,放在唇邊吻了吻,聲音低啞的說道:“若沒有你陪伴在我身邊,我要這江山又有何用,說好了,一起撤出京城,回彜地去,咱們說好了,我怎可舍得下你!”
兩人抱在一起,呂妍心亂如麻,偏偏在這個時候她懷了身孕,只會給劉卓帶來累贅,她一手環住劉卓的腰身,一手托起劉卓的大掌撫在小腹上,劉卓上一世這麽勇猛,他們一家會平安的,會全身而退的。
劉卓就這樣驚心動魂的上了幾日早朝,呂妍守在書房,思慮了許多的事情,直到呂妍看到書房牆壁上挂着兩人的字,一個是“德”,一個是“同”,想起當日兩人争執的畫面,呂妍笑了起來,笑着笑着流下了眼淚,果然懷孕的人就是脆弱,動不動就流眼淚,把上一輩咬牙切齒的眼淚都流完了,仇也放下了。
呂妍吩咐妙真傳來魯蕭,今日沒有叫來刑瑞,看着座下一臉嚴肅的魯蕭,呂妍笑了笑,道:“相必先生也知道我要說什麽吧。”
魯蕭臉色暗了暗,許久才發話:“我魯蕭行走大半生,行行□□,什麽人沒有見過,除了殿下,便屬娘娘讓我魯蕭心服口服,娘娘之大義,魯某自然知曉,但魯某只想奉勸娘娘一句,依着殿下的深情與執着,若沒有了娘娘,殿下便失了半個人,剩下的一半如同行屍走肉,只因我們這一幹追随的臣子,可我們并不想看到這樣的殿下,也不想讓娘娘成全大義。”
呂妍嘆了口氣,“先生果然是先知,只是我也并沒有放棄,只是想讓先生幫個忙,若是那日到來,若是我來不及,還請先生撒個謊,先把殿下弄出京城再說。”呂妍說完,從案幾上拿出一封封了臘的密函遞到魯蕭的手中。
“若是殿下不信,便把此信交給他,若是我們都能平安撤出京城,出了京城,便消毀此信,就當什麽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魯蕭閉了閉眼,才道:“殿下一向心智不凡,怎會察覺不到?”
“但至少可以騙他出城,之後如何,你們斟酌着去,只是……紀将軍那邊,你們還得留意,此人野心勃勃,若是一心向着殿下倒好,若是不然……”呂妍從袖攏中拿出兩張令牌,一張是印着梅花的銀令,一張是像兵符一樣的金令。
“銀令是我手裏的全部財産,若能平定彜地,此筆財産便是彜地的根本,依着先生的才智,此事不難,必能讓彜地百姓的財富翻倍。至于金令,若是紀将軍有異心,便在去彜地所經過的鬼霧山,召令我屬下死士一萬,首領是我先前的暗衛杜影,全是江湖中人,半路便滅殺紀将軍,以絕後患。
“以上兩件事,我全都交給先生,還望先生不負我重托。”呂妍誠懇的看着魯蕭。
☆、暗道逃生
? 魯蕭起身,上前規規矩矩的伏地行了一個大禮,“魯某今日代殿下代府中重臣謝過娘娘,魯某今日在此發誓,若違背娘娘所付重托,必五馬分屍,不得善終。”
呂妍看着魯蕭發完誓,才松了口氣,也只能放手一博了,這事交給誰都不合适,畢竟那紀将軍可是個老油條了,即使是呂妍,也未必能對付得了。
“尚有一事,前幾日我便去信給我娘家,通了信後,希望先生今夜把我嫂子及孩子先送去蕭王府,至于我雙親,三品大官不能無端端失蹤,将來若來得及便帶上,若是不然……便這樣吧。”
魯蕭慎重點頭。
呂妍等回劉卓,今日膳食司又上了一桌子好菜,呂妍備了酒,換了新衣,頭發盤成高環望仙髻,高環巍峨,珠翠珍寶,金簪風釵,顯得雍容華貴,上身大紅五彩妝花十樣錦通袖襖,下身繡花紅綿裙子,耳上珍珠金鳳耳釘,瑪瑙手镯,一身喜氣,驕豔勝過成親的那日。
劉卓看着眼前柳眉杏眼,眼如春波,膚色瑩潤,柔美如玉的呂妍,瞬息恍了神,分不清這是又回到洞房花燭那夜,輕輕挑開紅蓋頭的那刻,還是一直就在那豔色裏未曾醒來,他癡癡地看着眼前含笑如春風的呂妍,一颦一笑,忽嗔忽怨,那雙明澈如水的眸子,黑得讓人心醉,劉卓不薄不厚的唇微微一張,輕喚:“嬌奴……”
呂妍倒了兩杯酒,一擡頭就見劉卓那癡癡地目光,心怦怦直跳,她想了想,拿起杯,含了口酒坐入劉卓懷中,雙臂摟住劉卓脖子,哺入他的口中,只見劉卓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那男性象征的性-感喉結上下動了動,呂妍口裏的酒被他全部吞咽,卻依舊吸吮着不願放開,呂妍不自覺飛霞染滿雙頰,桃紅粉嫩,粉黛峨眉,一室绮旎。
不知幾時,呂妍已被劉卓抱入軟床,上面金絲錦被,連理枝,鴛鴦錦,正好應景。
劉卓雙眸熾紅,勉強撐起上半身,猶豫的看着呂妍,看着那因他粗暴的吻而腫漲飽滿的朱唇。
“怕是……不妥。”劉卓低啞的聲音說出幾字,呂妍還不曾從那迷茫中清醒過來,雙臂一纏又把劉卓拉入懷中,兩人纏-綿在一起。
劉卓動作越來越粗,越來越得不到滿足,只有不斷的索取,不斷的……
許久,劉卓抓住最後一絲理智,擡起頭來,看着懷中媚眼如絲的呂妍,深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接着拉下呂妍不安的雙手環住自己的腰身,鐵臂攬過呂妍,側身緊緊地抱住她,光潔的下巴抵在她的秀發當中,他忍不住把鼻子在濃密的秀發中嗅了嗅,那股呂妍身上獨有的芳香傳入鼻端,底下頑固的抵住,他低啞的嘆了口氣,“你這個妖精,明知道不可以,你還這麽放肆。”那聲音低啞中帶着那欲求不滿的性感與壓抑,聽在呂妍耳中,就像一計催-情-藥,呂妍雙眸迷離,身子動了動,猛的滑入被中。
只見劉卓低吼一聲:“該死——”接着嚎出了聲,“嬌奴……”
天邊露出魚肚,劉卓一身輕爽的起身,就見懷中的小女子動了動,卷在一起,像極了某只寵物,劉卓忍不住伸手拂開呂妍額前頭發,上前印上一吻,想起昨夜,劉卓臉一紅,眼裏心裏卻是滿滿的歡喜,伏在呂妍耳邊低喃:“此生有你,我劉卓死而無憾。”
呂妍顯然睡着了,一動也不動,劉卓低嘲一笑,他這是入了魔,恨不能天天與她厮守在一起。
劉卓起身,獨自穿上衣裳,回頭望了一眼,才轉身離去。
腳步聲遠去,呂妍從床上起身,望着空空如也的寝殿,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臨走前那句:“此生有你,我劉卓死而無憾。”呂妍再也忍不住,抱頭默默地哭了起來,兩世的委屈,兩世所尋找的人,這一生完成了,完滿了,真的完滿了。
呂妍輕撫小腹,哭着又笑着說道:“孩子,你能有擁有一位這樣英雄一般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為父親,你真的幸運,也是母親的幸運。”
呂妍起身,妙玉服侍她洗漱梳妝,今日穿得是一件交襟藕荷色小襖,下身是月牙白百褶裙,頭上梳的是淩虛髻,一枝金步搖,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
午膳時,劉卓下朝歸來,臉色微白,眉眼裏盡是疲憊,看到呂妍,會心一笑,道:“嬌奴莫憂,為夫自會安排妥當。”
呂妍含笑不語。
梁王府外忽然騎來一匹快馬,座上的人一身戎裝加身,一臉肅容,來到府外,亮出腰牌。守門大衛面色一肅,放下長戟,馬上之人迅速跳下馬,甩了缰繩,不管不顧往府裏沖去。
呂妍兩人相攜用完午膳,劉卓剛要進書房,就聽到門衛傳報,“陳将軍傳話。”
聽到是陳質的人,劉卓臉色大變,顯然宮裏出事了,劉卓想都未想便起身向外走去,呂妍在身後追了出來。
呂妍站在廊下,看着院中劉卓迎上對面沖進來的人,那人面色紅潤,額上還冒出汗珠,顯然來得甚急,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怕是宮裏的護衛,陳質手下的忠臣。
那人向劉卓抱拳行禮,兩人在對話,呂妍站的地方隔得有些遠,聽不到兩人的談話內容,只看到那戎服男子說着說着,眼眶裏含有淚意,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接着就見劉卓的身子一僵,那挺直的背影,如那秋日裏的落葉,被這春風吹得,搖搖欲墜,可卻站穩如一棵松,緊緊紮根于地,兩種奇怪的錯覺,讓呂妍心裏咯噔了一下,她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兩步,扶着檐柱,似乎要借着這點力氣支撐着。
沒多久,劉卓回頭一望,就見呂妍這副擔憂的模樣,當下便移開目光,就這一瞬,呂妍似乎看到劉卓眼眶裏的淚,他側開臉時,她看到那淚痕滑落了下來,他回過身去,又向來人吩咐了幾聲,來人領命去了,劉卓也折身回來。
果然不是呂妍的錯覺,來到近前的劉卓,眼眶都是紅的,只是看不到那淚痕。
“嬌奴快回屋裏去,如今雖是春天,可這風吹得還是讓人容易着涼。”
呂妍聽話的讓劉卓扶着進了書房,接着又來到後面的耳房,劉卓把呂妍安置在床上,撚了被子,動作忽然停下來,靜靜地,滿是深情的眸子仔細的看着呂妍,似要把呂妍全部刻入自己的腦中一般。
呂妍躺着未動,也就這樣深情的回望着他,兩人雙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嬌奴在府中等我,我去去便來,莫慌莫急,我未回來,你哪兒也不能去。”劉卓輕聲說道。雖然說得如此風淡雲輕,似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可呂妍卻聽到了裏面的不太平,就剛才他的表現,她就猜到了,皇上怕是不行了。
劉卓最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迅速轉身往書房外走去。
呂妍再也控制不住,忍不住喚道:“異,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接我們母子。”
剛至門邊的劉卓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就見他背影一僵,承諾道:“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平安歸來。”
呂妍聽到這句話,心下一安,劉卓的身影早已失去在珠簾之後。呂妍頓了頓,瞬息爬起身來,喚妙真去晉閣找魯先生。
魯蕭很快就來了,面色有些灰暗。
呂妍在書房裏見了他,看到他灰暗的臉色,當下一驚,問道:“先生向來沉穩,今日這是……?”
魯蕭回道:“剛才探子來報,魏王攜大隊人馬退出了京城,今日早朝魏王缺席,朝中官員不明情況,連梁王殿下也不知由頭,沒想就剛才傳來魏王府火速撤出京城,卻在百裏開外紮營,連家中女眷都一一帶走,不留下任何可乘之機,那隐密與速度,行事之果斷,簡直讓人措手不急,其實魏王府咱們也有細作在裏面,未聽到半點風聲,怕是魏王臨時的主意,抑或是早就有些主意,卻隐而不發,來了一個措手不及。”
劉賢撤出京城了,卻在百裏開外紮營,言下之意便是守着京城要道,來一個甕中捉鼈之計?或許還不盡然……
“魯某就怕此招便是針對梁王殿下來的,最近宮中被殿下控制,早就讓□□與魏王黨心生疑惑,此時他猛然退出,守在城外靜觀,便想讓太子與梁王府先來一個奪嫡殘殺,待兩人殺得人仰馬翻,各自兵力盡損之際,就來一個甕中捉鼈,最後奪嫡成功。”
“魏王好計謀,才智近妖,無人能比。當初魯某與刑先生便商議着在近兩日上早朝時請求殿下尋個由頭把魏王擒住,屆時或争或撤都能勝算幾分,如今卻反被魏王先行算計,着了先機,還是我等愚鈍,沒能早早起事。”
呂妍聽完這些,她已經面色蒼白,魏王心狠手辣,才智過人她是知道的,卻還是棋輸一着,如今說這些也沒有用了,眼下要如何解了這危機才是重點。
“娘娘,依魯某愚見,娘娘還是先撤出京城為妙,等殿下回來就晚了,殿下雖有才智,又精武藝,終究一人難敵四掌,免得殿下再分心。”
魯蕭說的對,呂妍一直擔心自己是劉卓的累贅,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于是呂妍在妙玉妙真的扶持下進了地道入口,前面是府中最忠心的護衛開道,後面都是呂妍的心腹奴仆,呂妍回頭看着魯蕭,道:“魯先生,本宮既然要走,還是把夏側妃帶上吧,依着殿下的性子,他也不會留下她不管的,倒不如我替她解決了一這個麻煩。”
刑瑞一嘆,娘娘喂,這個時候你還顧着這個側妃作甚,天下有幾個有此胸懷的主母。
魯蕭似在意料之中,早就派了人把夏側妃帶了過來,呂妍話音一落,沒多久,夏側妃一身素裳便站在了入口,看到呂妍,跪下行禮,“多謝姐姐不棄之恩。”
呂妍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上前拉住她,“走吧。”
告別了魯蕭與刑瑞,隊伍在暗道裏穿行,因着是臨時挖起來的,兩邊還有松散的土質,入鼻的是那泥土的氣息,每個面上帶着面紗捂鼻,前面護衛點了火把,照得前路通明。
☆、撤離京城
? 劉卓進了宮,黎公公焦急的守在殿外,見到劉卓,臉色明顯一松,老淚縱橫,迎着劉卓進了養心殿。
殿內燭光通明,卻靜得落針可聞,劉卓腳步一頓,慢了下來,進入寝宮,就見鄭氏伏在床沿,把頭枕在劉哲的手臂上一動也不動。
劉卓見了,當下一驚,猛的上前喚了一聲:“母妃。”
連喚了幾聲後,鄭氏才慢慢擡起頭來,沒有眼淚,沒有憂傷,一張明媚的臉上還帶着一點安祥,就是這模樣,讓劉卓看得心驚肉跳,往日裏母妃擔憂憔悴,幾時不是嘤嘤細哭抹淚,今日卻變了個樣,還穿了一身一棗紅的深衣,外套蟬紗,何止明媚動人,更似年輕了好幾歲。
“母妃,父皇怎麽樣了。”
劉卓近前,剛問完,床上卻傳來微弱的聲音,劉哲慢慢睜開眼眸,轉頭看向劉卓與鄭氏,許久才似反應過來,眼睛靈活了一些,似回光返照。
他從綢被裏伸出幹瘦的手,握住鄭氏潔白的纖手,“敏兒,辛苦你陪伴朕這麽多年,有你在,朕此生也算完滿了。”
鄭氏眼眶還是濕潤了,她雙手反握住他的,“如今何必要說這些呢,只要你好了,敏兒即便折壽十年都願意的。”
“敏兒……”劉哲眼眶也濕了。
似乎時間不多了,劉哲放開鄭氏的手,轉而拉住劉卓的手,劉卓跪在床前。
“敏兒,讓朕同卓兒再說一會話。”
鄭氏依依不舍的放下他的手,接着起身出了寝殿,來到廊下,扶着圓柱,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聲。
劉哲向劉卓伸出瘦長的手,那眼神慈祥的望着他。劉卓跪着挪了兩步,伸手握住。
劉哲的手緊緊地握着,才說道:“卓兒啊,朕一直有些話藏在心裏沒曾對你說過……”劉哲說到這兒,又停了停,那眼神有些複雜,許久才接着說道:“朝中許多不堪入耳的話你應該也聽說了吧,父皇信你母妃,從沒曾懷疑過,卻苦了卓兒。”
“你小的時候,身子贏弱,父皇根基未穩,敏兒打定主意要送你出宮,父皇心雖不舍,卻也沒辦法。普天之下,也有你父皇做不到的事,讓你從小在宮外長大,受盡苦楚,好不容易回來,你耿直的秉性以及你宮外的生涯,卻遭朝中官員非議,兄弟排擠,這些都不是父皇想要見到的。”
“有時朕在想,若是不把你叫回來,怕是活得更自在吧,可是敏兒怎麽辦呢?父皇知道你心裏苦,與這朝堂格格不入,可朕最想傳位的人便是你,太子無能,卻根基甚深,朕一直沒有廢了他的太子之位,便是利用他來牽制魏王,父皇一直不給你封地,便是想留你在身邊,為你争取時機,可惜年歲大了,力不行心,看着這樣的你,父皇很心痛。”
“呂氏有才,你娶了她必是你的一大助力,父皇知道這京城留你不住,你便去彜地,自守一片天空,尋得一世太平,你手中的幾位臣子,父皇都知根底,值得信賴,多聽聽他們勸告,以後就不要再回京城了。”
劉哲說完,似用了好大的力氣,他放開劉卓的手,顫抖着擡起,指向寝殿橫梁,眼睛睜得老大,嘴巴張開,卻沒有吐出半個字。
劉卓含淚的眼循着方向看去,就見橫梁上露出木盒的一角,他飛身而上,從橫梁上拿下來,就見劉哲的目光盯着那木盒不放,劉卓遞了過去。
劉哲的唇動了動,好一會才說出話來,語氣吃力:“這裏,有一道,廢太子,立新帝的聖旨,你若還念着這京城的繁華,便拿出來,若不然,你去了彜地,将來新帝失德,也可舉旗重回京城,這個江山,父皇便交給你了。”
劉哲吐了一口長氣,終是把話說全了。
劉卓含淚的眼,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木盒,伏在劉哲臂上,再也控制流下了眼淚,“父皇……”
丈夫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去把敏兒叫進來吧,我,還想見她最後一面。”
劉卓見劉哲快不行了,忙起身出了殿。
鄭氏是三步并做兩步跑了進來,看着一臉灰暗的劉哲,伏在他的臂膀上默默垂淚。
劉哲從暖被裏伸出另一只手來,摸了摸鄭氏的頭發,“敏兒還是這麽漂亮,就像你那年入宮的時候,你頭發上的那支素簪,就是你今日帶的這支,感覺時間過去了這麽久,你卻依舊未變,在我心裏,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