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回來就議事,劉卓倒也挺忙的,便随了陳質走入偏廳
無懼意,說道:“韋妃是個蠢的,到這時了,卻向我這個外人下手,遂不知,你這王妃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
韋氏聽後,直氣得牙癢癢,伸手制止準備施刑的人,上前兩步,冷聲問:“還想狡言逃過這一劫麽?你覺得本宮會信麽?”
“你不想聽,就殺了我吧,我身為梁王王妃,我怎麽可能會去做別人的小妾,将來我又有何顏面站在這世人面前?王妃若向我下手,只會傷了魏王的心,本就位置不保,連魏王最後一點憐憫之心都要失去,将來整個韋家,怕也是要斷送在你手中了。”
☆、生下孩子
? 韋氏大笑出聲,“好一個危言聳聽,好一張利嘴,今日本宮就是狠了心也要把你給廢了,不僅是因為魏王對你另眼相看的關系,還有——”韋氏上前傾身伏耳冷聲道:“你當初所做的事情,你以為我們韋家沒有查出來嗎?我親生母親便是你給害死的,到死都不知道你是從何偷走巫山派的密術,你覺得我今日會放過你嗎?哼。”
韋氏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呂妍,命令:“行刑。”
呂妍聽到韋氏的話,所有前塵往事貫通,她終于想明白了,原來韋氏是鬼婆的私生女,為何前世鬼婆死都要保護着韋氏,當初居然還想跟鬼婆合謀陷害韋氏,簡直愚不可及,難怪身為江湖中人,武功高強的鬼婆會受制于韋家。
兩位丫鬟手中握着花簪一步一步的靠近,呂妍卻沒有半點驚慌,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她已經把一切的看淡了,這次被魏王扣下,她就沒想着能平平安安的撤離,若不是肚中懷有孩子,她或許會做得幹脆,不會連累劉卓。
呂妍閉了眼,上一世那臨死前被下蟻毒時的萬般絞痛,這一世只不過是皮肉之苦,只要留着這條命,她就不會再放過韋氏。
丫鬟舉起了手,一股冷風拂面,呂妍心中一緊,然而痛覺卻并沒有傳來,只聽“啊”的一聲,執刑的兩位丫鬟忽然倒地。
韋氏有一個江湖中的母親,對這些江湖武功有些警覺,當即就閃入畫屏後躲了起來,扣住呂妍的婆子丫鬟一臉莫名的呆看着,不明情況。
一股清風從外闖入,一道白衣身影落入屋內,也不知他是如何來的?什麽時候來的?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扣着呂妍的婆子哇哇大叫,松開呂妍,倒退了好幾步,呂妍身子有些虛,此時被人松手,反而支撐不住,往地上倒去,來人眼明手快,上前扶住呂妍。
呂妍一臉驚訝的看着李林江,“元生。”
李林江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把呂妍抱了起來,輕聲道:“我們趕緊離開這兒。”那聲音如沐春風,從天而降的救星,就在這千均一發之際救下呂妍。呂妍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她雙手抓住李林江的衣裳,心情平靜下來。
魏王有才,所建的營帳也非一般,看似随意,其內卻有陣法,李林江堪堪出了營帳就被人發現,一但有人發現,就有人從四面八方湧來,視角用得非常精妙。
李林江皺了皺眉,如今要帶着一個人出了這營地還真的要費不少功夫。李林江看向呂妍,呂妍從袖囊裏拿出一根绫帶,毫不猶豫的說道:“你把我綁在背上,若是出不去,便丢下我趕緊離去,我逃過剛才那一劫,她們暫且不會向我動手,你逃出去還可以搬來救兵。”
李林江卻搖了搖頭,把呂妍放在了背上。
“我若不能救你出去,我也不會走了。”
這句承諾聲音很小,可呂妍還是聽到了,兩世他對她都是這麽的好,兩世都是她連累他的,心中不僅僅是內疚,她想,若有來生,她一定要還他。
李林江功夫了得,終南山出來的弟子,在江湖上都有排名的,只可惜營地裏的兵衛不僅沒有減少,圍上來的越來越多,呂妍這會兒也摸不準了,劉賢的心智到底是有多深沉,她一直以為與前方對戰,大部分人馬都調派走了,平時看這後勤營地也沒有多少兵衛,怎麽一但出事,不知從哪些地方冒出來這麽多人來的?果然劉賢亦如上一世,有經天緯地之才。
若是李林江一人,倒也不怕,可身上還背着呂妍,行動上就慢了,跟這些兵衛糾葛在一起,一時難分上下,李淋江額上冒出豆大汗珠,再這樣打下去,他必會精疲力盡而死。呂妍見了,忙勸:“快把我放下,你且先走,來日方長。”
“不可。”李林江說完兩字,便不再開口,更不可能把呂妍放下。
呂妍伏在他的背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與人拼殺,偶有長戟飛來,直吓得她心驚肉跳。
李林江慢慢地退到後山腰,前面圍得水洩不通,還有幾匹精壯的馬匹上坐着幾位大将,正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形勢緊迫,若再不拿出法子,兩人估計都逃不掉了。
呂妍心疼的再次開口,語氣命令:“把我放下。”
“不行,我絕不會丢下你,要死,咱們就死在一塊。”李林江堅決說道。
呂妍拿他沒法,身子扭了扭,忽然腹部一痛,她當即一驚,不會這個時候要生了吧?腹部上的疼痛再次傳來,一波接一波,痛得她額上直冒冷汗,面色蒼白。她咬着牙伏在李林江背上再也不動了,這個樣子反而讓李林江安心了,他全心全意對付起前面的魏兵。
陣痛過去,呂妍像脫掉了半層皮,腹部慢慢平息下來,卻還在隐隐作痛,這個時候若是留下,腹中孩子必會遭人暗算。呂妍狠了狠心,往叢山看了一眼,低聲說道:“元生,往山上跑,這樣他們的馬便無法上來。”
陸地上,馬匹追得緊,上了山,只有步兵追殺,如此還有一線生機。
李林江一點就通,不再戀戰,擊退一波人後,往山林裏跑去。
如呂妍所說,馬匹上的幾位将軍,當即一驚,翻身下馬,帶着衆部往山腰上追來。
就這樣一路追追打打,入了深山峻嶺,兵衛卻纏得緊,依舊窮追不舍,呂妍見此情形,說道:“元生,別跑了,你且停下,我有話要對他們說。”
李林江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回身看着追兵,追兵即至,帶頭的幾位将軍見兩人停了下來,他們來到近前也停了下來,雙方準備再次攻擊,呂妍卻先開口了:“各位将軍,你們好生糊塗,魏王讓你們守住後防,可不是要你們專門追逐我這位後宅婦人,如今全部兵将傾巢而動,若是敵軍來襲,你們要如何向魏王交待?為了一個毫不值錢的閨閣婦人,你們覺得這樣合算麽?”
領頭的幾位将軍聽到呂妍的話,當即驚覺,卻有些騎虎難下。
呂妍又道:“小婦本就是魏王擄來的,如今我的同伴來救我了,你們也看到了,他武功了得,再跟你們周旋個把時辰不成問題,可這段時間營地的安防,你們打算如何保證,如何向魏王交待?”
呂妍見幾人猶豫不決,輕聲對李林江說道:“快跑,他們估計不會再糾纏了。”
李林江立即往山林裏跑去,衆将衛站在原地本要去追,一位大将說道:“不就是位婦人,去了就去了,若是魏王問起,本将軍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咱們先撤回營地再說。”
于是魏軍迅速撤了回去。
李林江已跑至上游,回身往下一看,看到魏軍撤得非常迅速,當即一笑,“嬌奴聰明,幾句話就把幾人給勸了回去。”
然而這時的呂妍卻并沒有接話,她已經痛得快暈厥了過去,李林江沒聽到她的聲氣,當即就反應過來,忙把呂妍放了下來,脫下外袍鋪在地上,把呂妍放在上面,就見呂妍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如紙,雙手撫着小腹,咬緊牙根。
李林江見勢不對,忙傾身上前,不安的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等陣痛過去,呂妍才囤出一只手來,抓住李林江的手,吩咐:“快尋個山洞,我要生了。”
剛才李林江就覺得呂妍不對,那隆起的小腹大的有些不正常,當時情況緊張,他沒有多想,如今被她這麽一說,才反應過來,原來她懷孕,即将臨盆。
李林江的心也慌了,打橫抱起呂妍,快速的往山裏尋去,好不容易尋到一處山洞,把呂妍放下,剛要起身,又被呂妍抓住不放,她痛苦的表情看着他,“別離開我,我怕。”
李林江被她的話深深刺痛了心,擔憂的看着她承諾:“我絕不會離開你的,我只是去尋點幹柴來……”
“不用,來不及了,啊……”呂妍開始劇烈的疼痛了起來。
李林江把衣服挂起來遮住,他守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在呂妍一聲又一聲的痛苦聲中,孩子呱呱落地,李林江背對着,臉上不自覺的露出笑容,提到嗓子口的心終于放了下去。
居然是個女娃娃,呂妍用衣服包住小孩,看着這孩子,呂妍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終于保住她了,
等呂妍整理好,李林江才轉身進來,傾身看向那皺巴巴的嬰兒,只覺得這生命的神奇。
就在此時,山洞外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有幾個兵衛對話:“聲音明明在這邊,怎麽沒有找到?”
呂妍當即一驚,忙把孩子放入李林江的懷中,懇求他,“他們來了,你快把孩子帶走,不要管我。”
李林江不肯,想要伸手抱起她,可要照顧着兩人,就更不可能沖出重圍,李林江低頭看着懷中的幼兒,又在呂妍一遍一遍的請求之下,李林江痛下心來,道:“嬌奴,你呆在洞裏別做聲,我帶着孩子把他們引開,之後我再來尋你。”
呂妍點頭,只要保住了孩子,她怎麽樣都不怕了。
李林江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抱起孩子飛出洞口。
呂妍躺在洞中,聽到洞外漫天的喊殺聲,心卻終于平靜了下來,李林江功夫了得,他必能脫出重圍,至于自己,秋雅已做了決定。
她從袖囊裏拿出一把精美的匕首,這把匕首還是劉卓先前送的,當初她看到朝陽公主的極光寶劍,尋他讨要,他花費人馬去往各地搜尋,終于幫她找到一把。
她拿在手中,攥緊匕首,眼前浮現出劉卓那俊朗的面容,随着外面的打鬥聲,呂妍抽出匕首,刀鋒上照映着她蒼白的面容,居然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這一世原來是這樣的結果。
洞外打鬥的雙方就有些詭異了,剛開始被洞內莫名沖出來的人打得措手不及,一股莫名,誰知道送走一個瘟神,又跑出來一個瘟神,應該說一群才對。
太子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穿着一身戎裝,擡頭,面色驚懼的看向山地上面忽然湧出來的人馬,只見個個一身短裝襟小打扮,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
站在兵馬前面的是一臉雍容的四皇子劉卓。
他隐藏多日,終于現身,而且還在這魏王營地之外現身,莫非也有這偷襲的打算?太子景不禁想着。
劉卓為何會忽然帶着大隊人馬出現在此,還得從當日清秋郡說起,當初劉卓孤身離開,經過貢州時,撞上一群庶民起義軍,對方發現他四皇子的身份,便徑自歸攏于下,再經過青山城時,遇上一群劫匪,被劉卓的人馬打得落花流水,這些人最後又歸攏到了他的麾下。
這一邊趕路,一邊收集人馬,轉眼到了京城,手中兵馬已不是一個小數目,為何這些起義軍首領會如此心誠實意的跟了他,這也是劉卓那肝膽俠義的心性,還有那出神入化的武功,當然四皇子的身份也無法抹滅其事實,如今奪嫡之戰,南朝大亂,早有郁郁不得志的有才之士鑽了空子,不能自謀前程,跟着個明智的主子也是最好的結果,就這麽的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所以劉卓出現,身邊人馬參差不齊,穿短衣的就算了,還有穿褐衣拿農具為武器的起義庶民,可別小看這些人,雖然沒有正規軍人一招一式,卻也相當的狠辣,在地方起義的庶民,若能留下的都是有功夫的。
劉卓一臉淡然的看向太子劉景,今日嬌奴不在身邊,紀佘兩家也不在身邊,他孤身一人,對太子與魏王一點懼怕皆無,帶着衆部站在太子景軍隊的對面。
劉先生好不容易拖住了魏王,太子景乘機想從後營攻擊,進了山居然迷了路不說,還撞上了梁王劉卓,當下心裏就不太平了,如今劉先生不在身邊,沒有個拿主意的人,心裏慌慌張張的,連帶着周圍的兵衛也跟着猶豫不決,此時若動手,兩方人馬兩派俱傷,可是不動手,看樣子梁王也不打算放過他。
劉景身邊一位将軍心思細一點,打馬上前一步,對劉景細聲說道:“不如與四皇子結盟,當初劉先生與梁王談好的,若事成,劃江而冶,南朝一分為二,各不相幹,如此也不必再動手,就可趕去魏軍後營攻擊。”
劉景一聽當下叫好,若能結盟當然好了。只是派誰過去傳話呢?
“屬下願意前往。”剛才出主意的将軍自薦。
對于劉景來說,只要有個人願意去傳話就好,當即就答應了。
這邊劉卓身邊剛收伏的起義軍頭領秦冒上前一步,道:“殿下,看樣子他們想結盟。”
“結盟?”劉卓冷笑一聲,“也可。”他打聽到是魏王擄走嬌奴的,此次回京,願意在中途收下這些兵馬,殺來京城,便是鐘對魏王而來,太子要結盟,正中他的下懷。
結盟達成,兩隊兵馬暫時集合在了一起,中間也隔着點距離,準備往山下進發,殺入魏王的後營。
劉卓一夾馬腹,打馬上前,與太子景并排而行,太子景身側的一位将士猶豫不決的說道:“剛才那山洞裏跑出來一名男子,神色慌張,也不知那山洞裏還有沒有人?”
若是有,剛才兩軍人馬所說的話不全被人聽到了麽?不能留下禍害,太子景皺了皺眉,想都不想的下令:“派幾個兵衛進去搜查一下,若是有人,格殺勿論。”
“是。”
劉卓往山洞淡淡的瞧了一眼,并沒在意。可劉卓身邊的劫匪頭子李富來了興致,上前一步向劉卓請令:“小的也去瞧一眼,看那裏面可有金銀財寶。”話一落,後面跟着的人大笑起來。
劉卓也忍不住笑了笑,“快去快回。”
劉卓的兵衛瞬間惹惱了太子景身邊的人馬,本來只是例行搜捕而已,如今被李富這麽一說,堂堂皇家軍變成了個劫匪似的,如今與梁王結盟,便與這些寇兵結伴同行,真正是降了身份。
太子景的臉色也不好看了,面色陰冷的側頭掃了一眼剛才發話的李富。李富一副油頭滑相,還真的跑下馬,只身往洞裏走去。
太子景冷“哼”一聲,收回目光。
沒多久,李富大笑出聲,衆人看去,李富從洞內伸出個頭來,“今日老子大發了,尋到一個尋死覓活的美嬌娘,格老子的,老子的壓寨夫人有着落了。”
這話一出口,劉卓身後的将士大笑了起來,太子景的兵衛卻氣得頭冒青煙,他們可是正統皇家軍,跟着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寇兵,簡直是讓人難以忍受。
劉卓皺了皺眉,向一旁的秦冒使了個眼色。
這個時候當然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李富這人劣根性不改。秦冒跳下馬,往山洞走去。
這邊太子景與劉卓打馬上前,剛才過來交涉的将軍見兩軍合盟,便把行軍路線表明,這些都是劉先生預先使的計策,他拖住魏王的前方軍隊,由太子親自領兵攻打魏王的後方,可惜卻在這連綿起伏的山脈當中失了方向。
果然是皇家軍,劉卓冷笑一聲,太子景手中的皇家軍便是右羽林将軍手中的,一直被左羽林将軍陳質壓着,士氣不漲,懶散慣了。
說起來還真不如這民間來的寇兵,個個膽大心細,又風裏來雨裏去,行軍打仗,饑不裹腹,依舊勇猛無敵,唯一欠缺的是時運,還有謀士,大多一根筋到底,昙花一現,這群人若不是遇上了劉卓也不會安生到現在。
“你們放開我……”一把嬌柔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劉卓心頭一顫,側過頭來,卻因為隊伍龐大,看不到後方,可他心裏疑惑,剛才那聲音斷斷續續,雖聽不真切,可那聲音怎麽這麽的像嬌奴的聲音?
“……你們若再不放開我,我就……”
劉卓猛的一拍馬背,騰身而起,雙足點背,飛掠而過,太子景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身側馬匹一聲嘶鳴,側頭看去,馬背上早已空無一人,後面将士見了,也才反應過來,想不到這梁王功夫如此了得。
劉卓心急如焚的奔向後方軍隊,就見李富嬉笑着一張臉,背着劉卓與那女子交談,一時看不到那女子真容,劉卓加緊了步伐。
呂妍被人奪了匕首,心中暗恨,如今被這些地痞流氓圍困,心中後悔不已,應該早下手的,只因猶豫了那麽一下,若是就此失身,她再無顏面見劉卓。
然而就在呂妍無計可施之時,一個黑衣身影猛然落在身前,一把熟悉的聲音落入呂妍耳中,是劉卓的聲音?她不是做夢嗎?
“滾開——”劉卓一聲怒吼,把幾人吓愣在當場,接着回身抱起呂妍,看着懷裏日思夜想的人兒,看着她蒼白的面容,心痛的喚了一聲:“嬌奴……”
“異。”呂妍終于看清劉卓的臉,果真是他,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伏在劉卓懷中痛哭出聲,她真正沒想到這一世還能再見到劉卓,若是剛才那些人再晚來一步,她與他也将是陰陽相隔。
“異……異……”一聲一聲的呼喚,怎麽叫也不夠,聞着他身上獨特的氣息,呂妍的心終于平靜下來,真的是劉卓來救她了。
“嬌奴,我來晚了。”劉卓的聲音很低很低,說這話時,那眼角都落下一滴淚來,直看得李富一愣一愣的,到這時李富才知道事情原委,當即就慌了,忙率衆人跪下磕頭認錯。
劉卓捂緊懷裏的人,冷眸看向李富等人,李富只覺得頭頂目光沉沉壓下,不自覺脊背都落下汗滴,緊接着旁邊士衛“啊”的一聲,一股熱血噴在李富臉上,他慌張的擡眸看去,就見左右兩邊的兵衛早已屍骨無存,唯他一人跪在中間,他的目光剛擡起,堪堪看到劉卓的膝蓋上便不敢再仰頭,忙垂下頭去,許久,他才看到眼前的靴角移動,繞過他,往前大步而去。
呂妍被劉卓帶上馬背,放置在胸前,一手握住缰繩,一手扶住呂妍。呂妍擡頭看向劉卓,看到他光潔的下巴,劉卓似乎發覺了她的目光,低頭看來,又傾身把下巴在呂妍頭發上噌了噌,“嬌奴以後絕不能再離開我了,你若不在,我會瘋的。”
的确有些發瘋,剛才呂妍伏在劉卓懷中,她也能感受到那股張揚的戾氣,就這樣轉手之間就結束了兩條生命,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呂妍伸出藕臂環住他結實的腰身,把頭枕在他胸口,聽着他的心跳,感覺前後就像過了兩世。
劉卓又用下巴噌了噌呂妍的頭發,臉上露出一抹難得一見的笑容。
旁邊太子景的人馬,看到劉卓的屬下調戲王妃的橋段,本想奚落兩句的,可梁王身邊的将士個個一臉肅容,露出兇狠之色,吓得他們不敢再張揚,特別是剛才那個吊兒郎當的李富,此時灰頭灰臉的坐在馬背上,雙眸還能看到血絲,一副恨不能殺人解恨的目光,又把他們給驚懼在一旁。
“若要下山,只有下馬潛行。”太子景身邊先前交涉的将軍坦言說道。
太子景眉頭一皺,徒步下山,這麽高,走到幾時?“可還能尋到捷徑?”
太子景話剛落,劉卓抱住呂妍翻身下馬,“潛行下山,速戰速決。”說完便把呂妍抱到一棵大樹之下,交待:“你且在此處等我,我去去便來。”
呂妍攥住劉卓的袖口,驚慌失措的看着他,他以前不好戰争,更不喜與兄弟之間交惡,怎麽今日他又背道而馳了呢?
劉卓握住呂妍的小手,“別擔心,今非昔比,我自有分寸。”
呂妍壓下心中疑慮,松開袖口,目光念念不舍的看着他。
劉卓狠下心回過身去,他原本是不想兄弟之間交惡,可是他如此容忍,到頭來居然保不住自己的妻子,從清秋郡來的路上他已想明了一切,魏王敢擄走他妻子,他與魏王之間再無血肉之情可言。
劉卓吩咐秦冒帶大部分将士留下守護呂妍的安全,秦冒聽後,覺得不妥,卻被劉卓制止,魏王兵将如今分成兩股,他手中這一部分兵将已足夠對付那後營的守衛,至于太子景,這些酒囊飯袋的皇家軍并沒有算計在內。
劉卓帶着衆兵将去了,呂妍被人扶着隐入山林,連帶的還有太子景與劉卓這邊留下的馬匹都牽走了。
這些庶民起義軍深悉山川,在他們的掩護下,大部隊人馬轉瞬就不見蹤跡,所以李林江返回時早已尋不到呂妍,他四處打探,依舊尋不到她的身影,看着懷中皺巴巴的幼兒,決定先安置下來再細尋。
呂妍喝下兩碗大熱湯,山林中臨時采集的野磨菇,味道倒是鮮美。
呂妍驚慌失措了整日,肚子早已饑腸辘辘,剛生完孩子,身子虛弱,若不是一直被劉卓抱在懷中,定是走不動的。
秦冒心細,他只是細看了兩眼,便知呂妍身子骨弱,再看她微隆的小肚,當下便明白了,只是這些事情他不能直說,即便知道也不能同主帥說,于是默默地派人去山野村夫走家竄村的,尋了一位懂些醫術的婆子過來。
呂妍沒想這些人做事如此迅速,剛剛填飽肚子,不知他們從哪裏尋了位大娘過來,來人三十上下,是個勤快樸實的人,她來時帶了兩套粗布衣裳,在臨時起的帳篷內為呂妍把身上的衣服換下,又用熱水為她淨了身子。
“多謝大娘。”呂妍感激的說道。
“小的姓花,人稱花大娘,主子就不必客氣了,小的略懂些醫術,剛才為主子把脈的時候,發現主子小腹淤血內積,若不盡快排出,會傷及身子,所以近段時間,主子宜靜養,不能出任何差錯。”
呂妍自然知道,剛生完孩子,又沒有得到好的處置。說起孩子,如今由李林江帶着反比她與劉卓帶着強。
想不到劉卓此次收留了這麽多起義軍,比上一世還要強大,可惜沒有及時收服彜地,失了先機,這場奪嫡之戰還有好長的路要走,不是一時半會能結束的,劉卓無一根本之地,孩子跟着東奔西跑倒不如讓李林江隐世撫養,待劉卓有了根基再接回來也不遲。
第二日,天朦朦亮,劉卓的兵馬終于回來了,回來的裏面沒有太子景與衆部下。
劉卓跳下馬,把手中缰繩一丢,徑直往呂妍的帳篷走來。
看到劉卓進來,呂妍剛要起身被劉卓按下,花大娘見狀,忙退了下去。
劉卓上前握住呂妍的手,看着她臉色紅潤了許多,心中大安。
“魏王被我們趕出了京城,如今正往西北逃竄,咱們也該回清秋郡了,你的身子可要緊?”
呂妍微愕,想了想問道:“異……難道就不想乘此之機坐上南朝之主麽?”
如今太子景在京,并不能成氣候,劉卓手中起義軍軍隊龐大,他若想,他定可以坐上那個位置。
劉卓面色微微一暗,嘆了口氣道:“我并不想争這皇位,如嬌奴先前所說,我便返回彜地為王,守得一方天空,保全諸将士與你我便心滿意足了。”
呂妍感動,去彜地也好,遠離玄陽城這是非之地,這南朝皇帝的位置也不是這麽好坐的,魏王暫敗離開京城,他如此驚世之才,必會卷土重來,到時劉卓還需對付幾方人馬,也未必坐得穩,倒不如去彜地為王。
若要去彜地,此時就應該快馬加鞭趕去清秋郡才好,在魏王之前奪了彜地,上一世魏王便曾說,他若得不到玄陽城,便會轉戰彜地為王,如今被劉卓打退,萬一他生出此心,那就不好了。
于是呂妍點了點頭,把生下孩子的事情給隐瞞了下去,若是把這事說出來,就怕他又要在這周邊耽擱數日,就更加不妥當了。
當日便撤營出發,連夜往清秋郡趕去。
山道崎岖,呂妍坐在劉卓胸前,人被馬匹颠得七葷八素的,找不着南北,呂妍伏在他的胸口勉強讓自己睡了過去。
日夜兼程的趕路,睡也睡得不安穩,又因食物簡略粗糙,難以下咽,呂妍常以鮮磨菇湯為食,身子一下子瘦了一大圈。
來到清秋郡時,呂妍已有些神智不覺,若不是強打起精神應付劉卓,擔心他分心,強撐到清秋郡,怕是早已倒下。
進了清秋郡地界,呂妍便暈了過去,不醒人世。
劉卓沒有去鄭家安頓兵馬的臨時府邸,而是把衆将士駐紮在了清秋郡城外百裏處。他輕身一人帶着呂妍憂心重重的進了城,直接來到城西梅花莊,那裏還住着獨臂朱墨,此時看到梁王抱着王妃娘娘匆匆趕至,忙上前把人迎了進去,來到梅花莊後院,後院裏居然還有密道,密道對穿一座小山峰,出口便是谷口,整年溫暖如春,花開四季,香氣怡人,的确是個隐居療傷的好地方。 劉卓心急如焚的找來大夫,又買了幾個婢子,便守在病榻前再也不曾離開。
到這時劉卓才知道嬌奴已生下孩子,可他見到她時身上根本就沒有孩子,也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看着昏迷不醒的她,心裏悔恨不已,一路上他便曾懷疑這次嬌奴到底是怎麽了,身子如此贏弱,他想着莫不是這長途漫漫造成的,卻怎麽也沒有往那方面想。
也只怪劉卓神經粗條,帶着衆部下一心只往清秋郡趕,從沒曾算過日子,如今守在床旁忏悔也無用。
還好呂妍先前身子底子好,大夫診斷後,開了方子,命是保住了,身子逾痊還得數月,只能靜養。
所有人退了下去,劉卓握住呂妍的手再也舍不得放下,放在唇邊吻了吻,心中愧疚。
就這樣衣不解帶的守了三日,呂妍才慢慢醒轉,印入眼簾的便是劉卓那張憔悴的臉,她心痛的撫了撫他的眉眼,問道:“這裏是哪裏?”
“清秋郡。”劉卓伸出手掌伏在呂妍的額上,額上的燒已經退了下去,臉色也正常了一些。
已到清秋郡了,呂妍心下一安,可看着劉卓守在一邊,又擔驚的問道:“那彜地那邊……”
“待你好了,我再去。”
“不行。”呂妍急道。
劉卓臉色一黑,心疼的看着她,固執說道:“我說行便行,你身子未好,我不能安心上陣。”
“異。”呂妍嗔怒的看着他。
劉卓在這方面似乎特別的執着,怕是被呂妍吓狠了,堅決說道:“你不必說了,我要守着你,你若不好,我奪了彜地又有何用。”
就在此時,屋外下人傳話:“殿下,魯先生求見。”
魯蕭?呂妍看向門外,劉卓并不知道魯蕭這段時間失蹤的事,還以為他聽到風聲就跑過來了,當下就有些不高興了,魯蕭既然能聽到風聲尋到他,那紀家、夏家、鄭家、佘家不都知道了麽?他原本想給呂妍一個安靜的養傷之所,沒想還是要被這些人打擾。
劉卓出了寝房,來到外室,接見了魯蕭,兩人說的話,呂妍在室內隐隐能聽到。
魯蕭跪下行禮,跪完就哭了起來,還真的哭了起來,着實讓劉卓驚愣了一會。
“魯某自從殿下離開後,就連夜逃出了府邸,四處躲藏,無意間與朱護衛相遇,才回到這梅花莊裏落腳,隐藏不出至今,如今聽到殿下與娘娘平安歸來,魯某心情激動難平,忍了三日,今日再也坐不住,前來打擾殿下。”
只要不是那邊的人知曉此處,劉卓放下心來,看着一向清雅自傲的魯蕭忽然這幅模樣,劉卓皺了皺眉,他來怕是不僅僅只說這番話。
“你且起來說話。”
賜了坐,魯蕭才平靜下來似的,換了幅面孔,又成了那老謀深算的謀士,說道:“魯某得到确切消息,魏王逃往西北之地是假,轉去了益州是真,那是韋氏的地盤,決定集合邊關的袁将軍卷土重來,殺入京都。”
“那離城無将士守護,西戎、東胡将入侵中原,魏王置南朝于不顧了麽?”劉卓大怒,窩裏鬥就算了,如今還要牽扯到離城百姓。
魯蕭嘆了口氣,“此次魏王怕是鐵了心了。魯某認為殿下不如加緊計劃,乘此機會奪了彜地才好。”
劉卓沉思了一會,道:“彜地自然要奪的,只是嬌奴身子不好,本王放心不下。”
魯蕭聽了此話,在心裏默哀,癡情梁王怎麽勸也勸不聽的,看來還得從娘娘那邊着手,也不知今日娘娘是醒了還是沒醒?
魯蕭告退,劉卓進了寝房,就見呂妍靠着軟枕垂淚,當下便一驚,三步并做兩步上前抱住她,詢問:“嬌奴這是?你們是如何伺候娘娘的?”話音一落,目光凜冽的看向一旁伺候的丫鬟。
兩位丫鬟顫顫巍巍的脆身請罪。
呂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