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回來就議事,劉卓倒也挺忙的,便随了陳質走入偏廳
想到這文章居然是投給南陽公主,心下一驚,忙起身往前一跪,“多謝姐姐提攜。”
畢竟趕考的學子如此之多,有關系的有點名望的都投給了當代大儒,而對于既無身世,又無名聲的學子,只好尋找各權貴投卷,可權貴之間也有講究,投給南陽公主便是各學子想投而不敢投的地方,那畢竟是接近皇室,若被公主殿下相中,在皇宮家宴中這麽一聊,不就入了陛下的耳了麽,多好的一個機會,而且公主殿下不在朝中為官,與投給那些朝中官員來講,不會遇上小心眼遭人忌憚,反而更加得不償失。
呂妍上前扶起呂素,“大家都是自家姐妹又何必如此恭敬,姐姐說好會幫你,便會幫你的,趙二公子既然對妹妹深情,姐姐只希望能幫到你,你将來能得到幸福。”
呂素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府中的人都說二姑娘最最有手段,行事作風向來心狠,那是因為沒人真正的了解她,她才是呂家最能體恤他人的人。
第二日,呂妍便坐上馬車去了南陽公主府。
呂妍昨日便派了人呈了帖子,得到南陽公主許可,今日前來,便被管事的直接帶進了府。南陽公主向來得皇上喜愛,如此小小年紀卻在宮外另辟了府邸,只是此處不是正規的公主府,畢竟殿下尚會許親,未成親的公主沒有開府的慣例,然而這樣單獨在外弄出座宅子來,卻是後宮中衆公主們向往的卻沒一人能實現的,南陽是個例外。
公主府府第不算太大,不能與梁王府相比,卻也是有東南西北四門的,正門進去正殿,後寝後樓等。南陽公主一般在正殿起居辦事,後樓擱置,将來若成婚,陛下會另賜宅子,此處只算得上公主別院了。
呂妍兩世加一起第一次進南陽公主這座府邸,從正門走入正殿便行了一柱香的時間才到達,此時南陽公主正好不在,管事的派丫鬟上前伺候,把呂妍領入側殿花廳賞花,靜靜等待。
沒多久南陽公主一身短裝小袖現身,跟在她身側的還是一襲白衣勝雪的李林江,顯然現人剛從練武場回來。呂妍回身望時,正好對上李林江的眸子,只見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眸裏盡是眷念。
呂妍心下一驚,忙躲開目光,看着笑容滿面的南陽,上前相迎。
“沒想到今日嬌奴會來我的府中,昨日收到拜帖,我還笑你拘于禮俗,你我之間便不必拘緊了,下次嬌奴若來只管來便是,即便我不在府中,也沒人敢攔你。”
呂妍含笑點頭,“好,一切都聽你的。”
三人落座,呂妍刻意躲開李林江的灼灼目光,卻有些坐立難安,她真不想失去南陽這樣的知己,她是如此的單純,又是如此的信任她。
呂妍只想迅速的把事情辦完便打道回府,不想多做停留,便單刀直入的把趙堯生的文章拿了出來,呈到南陽面前,說道:“這是我在梁州城遇上的一位才子,是一位鄉貢生,如今來了京城,便托咐給我一篇文章,我細看了一遍,覺得此人文采不錯,便自作主張的把文章帶來給公主殿下瞧瞧。”
南陽一聽,原來是為了這事,她把文章拿在手中細看了一遍,感嘆道:“文采不錯,點子新穎,與前兩日蘇公子送來的文章不相上下。”
“蘇公子?”呂妍心下一驚。
“對,蘇公子蘇慶安,家中行商,地位不高,卻是一個有才的人,而且這人能說會辨,長相豐雅,膽子也大,剛入京城便向我府中投卷。”
☆、溫情
? 呂妍最近一直忙着自己的及笄禮倒把這事給忘在了一旁,前一世南陽公主嫁的就是蘇慶安,卻得到一個幽禁的下場,沒想這一世南陽公主依舊遇上了他,這段孽緣卻結得這麽深,得想個法子把兩人給分開才行。
“蘇氏商行出身的蘇家大公子蘇慶安麽?”呂妍問道。
“對,聽說蘇氏商行行商走南闖北,規模倒是不小,只不過終究是商人,原本我還怕他也是一個唯利是圖、斤斤計較的商人模樣,不想卻出得大方,出口成章,四處結交,應付自如,沒有一點商家的銅氣。”
顯然南陽公主對蘇慶安印象不錯。
呂妍擡眸看向李林江,他也正好看來,此時他的目光恢複正常,眼神淡然。
“蘇公子方好,可身邊的李公子也不錯的,不知嬌奴幾時能喝到殿下的喜酒?”呂妍故意打趣道。
李林江臉色白了白,沉默未語。
南陽公主臉上一紅,垂下頭去,“對于蘇公子我只是欣賞其文采,并無他意,當不得與李公子相比。”語氣絲絲柔柔。
南陽公主好動,身為皇家人,其顏色自是不差的,只是李林江卻想起了上一世的事,這讓呂妍有些頭痛,可是想起蘇慶安那人的品性,她必需得阻止這孽緣不可,于是接着說道:“可是公主殿下欣賞歸欣賞,別生出誤會才好。”
南陽公主臉色一白,忙擡頭看向李林江,李林江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南陽公主忙又垂下頭去,拿着手中趙堯生的文章,沉思了一會,道:“既然我手中已有了趙公子的文章,那蘇公子我便遣人退回去吧,若是顆金子必無人能遮擋其光茫,我未能幫他,自有貴人幫他。”
呂妍聽到南陽公主這麽一說,便放下心來。
辭別南陽公主,呂妍便回了呂府,守在府中,她默默的想着事情,不知不覺想起了三妹呂媛,兩年未見,也不知她如何了,她的解藥卻一直沒有下落,這時呂妍想起了朱墨,便喚了一聲,朱墨不知從哪兒忽然出現在呂妍面前。
呂妍喚妙玉準備好筆墨紙硯,呂妍親手畫了一副六葉解語的圖相,并從布袋裏拿出一個有機關術的木盒和一塊赤朱石交付到朱墨手中,吩咐道:“你今日便出發去往祈山山脈,尋圖中的回六葉解語草。”
朱墨忙跪身回禀:“殿下吩咐不得離開姑娘半步,所以屬下恕難從命。”
呂妍原本站着的身子猛的坐下,一言不發的看着眼前的暗衛,屋內靜谧的可怕。許久呂妍才淡淡開口:“如此你便去向梁王殿下禀報一聲,便說是我說的,得到他的指示後你再去也不遲。”
呂妍說完不再理會那暗衛,便回了裏屋,獨留下朱墨跪在原地。朱墨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嘆了口氣起身,抵足一飛,隐沒了身影。
呂妍躺在睡榻中,妙玉妙真兩人輕輕為她揉捏。
天色暗将下來,天邊最後一朵雲霞隐去了蹤跡,柳月軒非常的安靜,對面妸奴一直守在紫玉堂陪着孟氏,尚未回來。
就在這時,窗外衣袂磨擦的細微聲音忽然響起,門窗未動,屋內卻突然多了一人,一身墨綠袍的劉卓,腰間別着一把細長的劍,風塵仆仆的站在那兒,顯然來得倉促。
呂妍擡眸看去,正好對上劉卓有些憂郁的眸子,劉卓來到近前,妙玉妙真行了一禮退下了。
“你不喜歡我安排暗衛在你身邊?”劉卓低沉而認真的聲音問道。
呂妍慵懶的聲音“嗯”了一聲。
劉卓坐在圓凳上,臉色有些暗,“我是放心不下你。”
“我知道,可我想起三妹還在別院休養,今年也要及笄了,可我卻沒有兌現承諾尋得解藥,可如今的我身邊連個信任的人都沒有,那次雇的镖師卻倒戈相向,我已經不敢再冒這樣的風險了。”
“你為何不同我講?”劉卓的臉色柔和了一些,“剛才朱墨來報,我便同元緒說了此事,此時元緒應該趕往了祈山尋藥,你不必再擔憂。”
李林江去了祈山?呂妍心下一驚,兜兜轉轉又傳到了他的耳中,她不想再欠他任何人情,可事情卻這麽湊巧。
“祈山地勢複雜,六葉解語珍奇,一般人進去,未必能辦成,元緒從小與我在終南山學藝,功夫不在我之下,此事交由他來,必能辦成。”劉卓頓了頓接着說道:“上次你說了三妹的事情後,原本我便想往祈山一趟,解決了此事,卻整日被軍中事務纏身,動不了身,如今有了元緒,我也放心了。”
呂妍聽後心中感動,想不到他還記得這事兒,當初拿到唯一的一株六葉解語給了他母妃,呂妍便把三妹的事情說了一遍,他居然記在了心上。
劉卓望着眼前近在尺尺的清麗面容,俯身伸手拂開呂妍額前劉海,雙眸相對,盡是溫情。
呂妍只覺得有些口幹舌燥,看着劉卓慢慢靠近的容顏,心緒麻亂,唇上傳來一股清涼的甜味,甘甜滑入她的口中纏-綿在一起,那陌生又緊張的感動與眷念停留在齒間,久久,兩雙意亂情迷的眸子盯着對方,雙頰緋紅,勝過晚霞。
“你不喜歡我安排的暗衛?”劉卓又問,可聲音低沉而柔軟,似觸動了呂妍身上的某個神經,似魔咒似蠱惑,呂妍一時半會居然說不出話來,只顧着搖頭。
劉卓輕輕地低低地一笑,雙手捧着呂妍的面容,上前又啄了一口,“如此,我也不必收回了,以後朱墨依舊跟着你。”
呂妍到這時才徹底反應過來,可剛才沒有立即反駁失了先機,如今看着得逞的劉卓,心中又氣又惱,氣是氣他用了“卑鄙”手段,惱是惱自己不争氣,沉迷于美色。
劉卓身形未動,眸裏盡是笑意,看着呂妍的眉眼,還有那柔軟紅潤的唇,似看也看不夠,半傾着的身子,帶着輕微的力量壓在呂妍身上,呂妍算不得豐碩卻也不算小的前面抵住了他……
“你似乎比以前更加可口了。”劉卓那低沉的聲音倦倦不休,直刺激着呂妍那敏感的神經。
呂妍輕輕向他吹了口氣,雙眸柔情似水的看着他,“這樣的我你喜歡嗎?”
呂妍這樣輕佻的舉動,劉卓身子一僵,心跳猛的停了一拍,某個地方已開始不聽使喚。
呂妍看着劉卓的眼眸慢慢地變得有些不清明了起來,目光灼灼,燃燒着熊熊大火,才發現這個玩笑開大了。
“異——”呂妍原本想正經的提醒他,可聽在劉卓耳中,那私密的乳名似一副□□引,他猛的上前含住了她的唇,如此幹渴……
呂妍不知不覺抱住了劉卓的脖子,身子被劉卓雙臂繞過臀部整個端了起來,呂妍全身輕盈的挂在了他的身上,劉卓姿式一換,他從圓凳上挪到了軟榻上,呂妍被鐵臂揉進了他的懷中……
妙玉妙真禀氣斂息的守在寝房外,原本說話的屋內忽然停止了說話,接着傳來窸窸窣窣細微的聲音,妙真還是一副安靜的樣子,妙玉卻臉色一變,擡頭四下一望,只見院子裏除了幾個掃灑的丫鬟和幾個粗壯婆子遠遠幹着活外,沒有旁人。
妙玉忍了忍,上前敲了敲門。
屋內聲音停了下來,接着聽到圓凳翻倒的聲音,接着是女郎“唉喲”一聲,像是女郎摔倒在地的樣子,妙玉妙真條件反射性要擡腳進去,才想起裏面還有梁王殿下,便又猶豫着沒有推開門,兩人憋着聲氣,禀氣凝神的聽着屋內的動靜,直到女郎一聲令下:“進來吧。”才松了口氣。
呂妍歪在軟榻上,想起剛才兩人慌張的一幕,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剛才劉卓那念念不舍的表情,臨走前貼着她的耳邊低語:“該死的還有五個多月,真想與你早點成親。”劉卓說完被呂妍氣惱的推開,他卻露出一個戲弄的笑容來,然後飛身而出,跳窗走了,還真是“做賊”心虛,不走正門,專走旁門走道。
見到妙玉妙真進來,呂妍輕咳了一聲,目光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妙真一臉茫然,妙玉卻垂下頭去,呂妍便知道剛才敲門的是妙玉,還算這丫頭機靈,剛才……還真的是差點被劉卓給收服了,想想還有五個多月,呂妍心情也有些不快,不過很快又被其他事情把心思給沖淡了。
李林江上了祈山,有他出手,那解藥定不成問題了。于是便想寫封信給呂媛說明一下情況,也免得她着急,告訴她再過兩個月,呂妍便派家衛去接她回京,她出閣的時候,她希望呂媛能來。
呂妍喚了妙玉備了筆墨紙硯,寫了一封長長的信,交至妙真手中,再三叮囑,看着妙真聽令去了,到這時呂妍的心才平靜下來。
一直擔心呂媛的毒,每每想起,就想起那個下午若是她喝了那碗糖水,就再也沒有今日的呂妍,也沒有今日的呂府,呂媛代她受過,心緒一直難平,好在就快得到解決,到時解了呂媛的解藥,再在京城裏尋門好親事,從此由她呂妍照看着,也能平平安安過完一輩子,呂妍如此想着,似呂媛馬上就能回來似的,心思活洛了起來,有多久沒見面了?呂媛是不是長得更加美麗動人了?思及此,不由的在腦中勾勒着她的模樣,一颦一笑都印在了腦中深處。
☆、成親
? 兩個月後,呂妍收到濟州別院的來信,居然躇躊了兩個月才回信。呂妍收到信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立即展開信紙細讀,驚得臉色大變,三妹呂媛失蹤了,無端端的消失在那個小樹林內,只有兩個昏倒的丫鬟,根本什麽也不知道。
呂妍就這樣靜坐了一會,平複了心緒。她沒打算把事情告訴呂家任何人,只身去了對面阿奴的小院。
呂妍把事情簡要的說了一遍,阿奴也是滿臉憂色,原本一位姑娘家住在別院,便是不妥的,何況已快及笄長大成人,如今又忽然失蹤,即便尋回,也污了名聲,只有保密,并且暗中調查,好在阿奴人脈廣,立碼就派了身邊貼身丫鬟送信去往城西梅花莊。
這一世若因為她呂妍,替她擋了災難的三妹而生死不明,她會歉疚一輩子,所以她一定要尋到她。
玄陽城的夏天非常短,在大家還沒有感受炎炎夏日的煩悶之時,秋季悄悄來臨,一夜之間,千樹萬樹的枯葉飄葉,玄陽城裏街道上雖有人灑掃卻也能随地可見的落葉,城郊楓葉林成了城中貴子嬌嬌游玩之所。
今年的玄陽城最為熱鬧,就在秋季的時候,玄陽城裏辦了兩場婚事,一場是三皇子魏王與韋家的婚事,一場是宇文家與周家的婚事,似乎喜慶都集結在了一起,雖辦了兩場,玄陽城的百姓似乎還不過瘾,倒是期待起四皇子梁王與呂家的那場婚事,只有這樁婚事是經欽天監選出的好日子,又經當今皇上親口禦言,與前兩樁當然是不同的。
就從這幾樁婚事上看來,玄陽城裏的權貴難免開始猜疑起來,為何都是皇子,而三皇子卻沒有得到禦賜,就這樣忽然便與韋家結親了,何況那韋家明明不久前才貶回益州,還是待罪之身,皇上不賜婚自是有道理的,可魏王此人向來精明,怎得要逆風而行在這風口亂尖上娶了這韋家三姑娘?
這種種流言四起,朝中的風向開始有了轉變,先前一部分中立正猶豫不決的心思慢慢傾向了四皇子梁王這邊,最近梁王平了玄陽城外忽然出現的賊匪,又代皇上去地方巡查,得到皇上贊賞有嘉,說起這地方巡查之事先前不是太子便是魏王,從沒有落到其他的皇子身上,有一部分跟着太子及魏王卻得不到賞識的人便悄悄地傾向了梁王這邊,這無形之中梁王的勢力大增。
魏王府,劉賢坐在殿前,聽完屬下的禀報,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剛剛才成親的魏王殿下臉上也未見多少喜色,冷肅着一張臉與往日差不多,即便是婚後第二日,也依舊早早起來處理政務。
劉賢就這樣靜靜地坐着,目光更加冷冽,朝上那些文武官員,如同那牆上草,養不熟的,既然這樣,他又何必費盡心思,娶韋氏本就在他的算計之中,只是一個不留神韋家被貶出了京城倒是個異數,這讓他不得不重新布局,韋家勢大倒也未必,只是他無意間得知韋家有一拔江湖力量這才是他勢在必得的,何況韋家還有一個女婿鎮守邊關,如今是有了這一層關系,如同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只能追随于他。
至于父皇的态度,劉賢皺了皺眉,也不需要他有什麽态度了,這京城馬上就要變天了。
呂妍有好幾個月沒曾見到劉卓了,知道他以皇室的身份去往各地巡查,路途辛苦,忍着沒有傳信給他,雖然有好幾次朱墨明着暗着從旁透出那麽個意思,呂妍還是沒有動手寫信,反正他回來之時,便是兩人成親之日,也免得他分心。
梁王巡查歸來,那日玄陽城裏下了第一場雪,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夾道上的揚樹被白雪壓得像個小老頭,除了那條皇家官道還是敞亮的外,其餘的道路早被大雪鋪蓋結冰。
呂府的馬車去迎了,呂妍卻沒有去迎,又使得朱墨好一番心痛,明明是暗衛的角色,硬是從檐上落下,被呂妍發現,又免不了側擊了兩下,卻發現這呂姑娘根本沒上道。
呂妍不是嬌情,而婚事越近她的期待反而越少了,想到還有大靠山的兩位側妃,四人同行的場景,便讓呂妍涼了一截,或許是上一世鬥得太狠,或許這一世遇上的是劉卓,對這後宅之事已生生恹惡,只想進了府,便安安靜靜的做一個幕僚之位。
婚事近了,呂府明顯忙碌了起來,孟氏早在兩月前便拿着呂妍給的銀兩喚了清秀坊打了幾套頭飾,又在蘭桂坊裏訂了衣裳,今日正好是送成貨的日子。
呂妍去了紫玉堂,阿奴不能跟着去,此時的她正在月子期間,呂妍的婚事她不能幫手,着實遺嘆,做為嫡兒媳沒能給婆婆搭把手,也有愧意。倒是被呂妍寬慰幾句才慢慢想開。
孟氏做了祖母高興得合不攏嘴,看着襁褓中的幼孫,哪還會責怪兒媳,疼都來不及。
來到堂前,兩大坊早派了人過來,此時正一一展開,孟氏與幾位貼身嬷嬷正看得入神,滿眼裏盡是歡喜。聽人傳呂妍來了,忙擡眸看去,就見自家閨女一臉雍容的走來,終究長大了,那曾經牙牙學語的場景還似在昨日,轉眼便要出嫁從夫,再見便不易了。
呂妍先是看手飾,未能一一展開,拿在盤中展開的是出嫁當日的鳳冠,還有打造精致的發飾、耳飾、頸飾和胸飾,清秀坊是玄陽城手飾第一坊,若不是借着梁王的名義,就呂府的官威來說,未必能請得動,所做之手飾自是精功無比,擺在柔軟的粉紅錦布之上,更顯得華貴逼人。
這邊蘭桂坊的嫁衣是用了兩個月的時間,請店家親自上陣,還有經驗老道的繡娘在一旁打下手才繡制而成的,其上所繡之鴛鴦,還有逶迤拖地的火紅外衣上的開屏孔雀,皆是栩栩如生,那袖口用的還是傳聞中的雙面繡功,袖口滾金絲邊側翻,露出一角雙面繡花紋。
縷金百鳥花紋桃紅緞裙,裙擺曳地與外衣重疊,外衣寬大,廣袖飄飄,楊柳細腰,行走間隐隐綽綽。
當呂妍試穿一身在堂中轉上一圈,驚得衆人四下無聲,個個凝神屏息,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嬌媚的人兒。
孟氏看在眼中,喜上眉梢,呂家女子好顏色,也唯有自家閨女最最出色。
試完禮服,呂妍又被孟氏神神叨叨的拉入後堂,這一切的經歷,呂妍上一世都未曾有過,自然不知孟氏為何如此神秘。然而教導半日之後,呂妍紅通通的面容,連着耳垂頸部都桃紅一片,才飄飄然的走了出來,直弄得妙玉妙真一臉莫名。
先前孟氏早有派嬷嬷送來畫冊,呂妍拿起看了一眼便擱置一角,未放在心上,可能就是這無意之舉被嬷嬷發現,背地裏告訴了孟氏,孟氏怕她一個姑娘家的不好意思,便截了今日把她帶入後堂,由丫鬟婆子臨摹了那畫冊裏的一舉一動,到得今日,呂妍才知道,原來夫妻之間的雲雨之事還可以有這麽多名堂,然而上一世的她卻從未得知,因為沒有人會教她。
欽天監選的日子是十二月初六,初五那日,呂妍被鄭氏召去朝雲宮,無非又是那側妃進門的事情,呂妍經過這些日子的深思熟慮,早已放下心扉,這南朝的男子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群,她呂妍即便不願,也不能改變什麽,除非有朝一日她能改變這條例法,然而呂妍卻自嘲的笑了。
婚禮當日,玄陽城下了一夜的雪,梁王府為了第二日成親的隊伍能順利的通行,早早的就派了衆仆把梁王府與呂府之間的道路掃灑的幹幹淨淨,雪在下人在掃,也是很拼的,好在早膳過後沒多久,雪便停了,陽光明媚,溫暖灑在大地上,玄陽城的百姓也出來活洛了起來。
梁王府先是派人灑掃大道,一夜之間又把整個玄陽城大街的楊樹上挂滿了紅錦,兩家本就隔得不遠,但凡車隊經過的地方,處處紅錦紅燈籠,挂得喜氣洋洋,接着當日梁王府的管事在城中東南西北四面設有布藥施粥的點,專為黎民百姓、無家可歸的乞丐布施三日。
車隊從梁王府出發,劉卓依舊坐着他的那匹棗紅色的寶馬,一身紅衣襯得他容光煥發,俊美的臉上帶着難得一見的笑容。穿過大街,夾道上百姓歡呼雀躍,酒肆食客個個忍不住扒着窗子,伸出頭來張望。相傳梁王殿下性冷寡欲,今日見得也未必如那流傳中所說,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褪去戎裝,隐去鋒茫,原來也是一位玉顏公子。
鑼鼓一路吹吹打打,很快就到了呂府。
呂府內呂妍靜坐在屋中,一切整理妥當,額頭珍珠流蘇襯得她膚白如玉,一身華服鳳冠,靜坐着如那畫中美人,久看不膩。
孟氏上前輕嘆了一聲,眼眶已泛淚花兒,這邊張嬷嬷催促道:“新郎倌來了,夫人還是趕緊幫忙帶上喜帕吧。
呂妍聽到這話,忙擡起沉重的頭,才發現孟氏背着她抹眼淚,當下心中一酸,眼淚崩了出來,從此嫁作他人婦,再難承歡雙親膝下。母女倆忍不住抱頭哭了起來。孟氏一向就是一個柔弱的人,到這個時候,也唯有呂妍還能收拾好情緒,反過來拍了拍孟氏的背安慰。
“我以後會常回來的。”
這邊張嬷嬷聽到呂妍的話,趕忙勸道:“夫人您可得勸勸二姑娘,進了夫家的門,一切就得以夫家為主,不可使性子随便回娘家……”
孟氏這時回過神來,抹了把眼淚,道:“知道嬌奴心心念着母親,可未經梁王同意,嬌奴還是不要回來的好,再說你可是皇家的兒媳,哪能說回就回的。”說完,心一酸,又忍不住掉淚。
呂妍重重的點了點頭,“娘親說的對,以後要回來,我就叫劉卓偷偷地帶我回來,反正隔得近。”
然而呂妍話音剛落,孟氏原本還哭泣的臉徒的一顫,愣了一下才沒好氣的說道:“你這說的什麽話……”
這邊張嬷嬷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二姑娘出嫁怎得還像個孩子。
可呂妍的确是這麽想的,劉卓不是會輕功麽,往日裏想來呂府還不是眨眼的事情,以後就要他帶着飛過來便是,免得遭人口舌。
就在幾人說話的時候,外間已傳了兩波人過來催請新人。
無奈,蓋上喜帕,呂妍被妙玉妙真扶着走了出去。
☆、成親
? 出了呂府,呂妍看不見外間的情形,卻能感覺到府外歡呼的百姓,由遠而近,呂妍感覺到那一束熟悉的目光,此時正灼灼的看着她,直到她登入喜轎,那身上無形的注視才消失。
原本從呂府到梁王府只隔了兩條街的路途,然而車隊卻走了大半個下午,把整個玄陽城都繞了一圈方進入梁王府,真看得玄陽城百姓過了把瘾,遺嘆的是沒有看到那新娘的麗容,只是新娘的容顏是什麽人都能看的麽?說歸說,不由得讓酒肆裏的才子們就此事辯論了一番,就覺得那梁王忽然轉性,不知那呂家二姑娘是什麽樣的長相呢?美也分幾種,能迷得了梁王的更加難得吧。
清玄樓上,天字二號房的窗戶上露出一張冷然的臉,此時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底下喜慶的車隊,他手中拿着一卷畫,畫卷半開着,露出一角,就見一位笑容甜美的女子正看着那袖口上的蝴蝶,畫得精功,上面的女子也栩栩如生,似要從畫中走出來般。
劉賢看着車隊走過,目光探究的看着那頂華麗的紅轎,既而又看向那高頭大馬上的紅衣背影,輕聲喃喃:“倒是讓你得了手了。”唇角微勾,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話,卻生生帶點寒氣。
室內一位青衣男子坐在劉賢對面,沒有看窗外,但他知道對面的人在看什麽,就剛才拿着畫卷時的神情,他便知道這其中緣由,又不能直接點破,只好好飲了口酒,似不經意的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世間之事不能十全十美,抓住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劉賢見車隊遠去才收回目光看向青衣男子,噙起一抹冷笑:“不,這世間只有強者與弱者之分,只有變成強者,想要什麽還不是手到摛來之勢,只要是本王歡喜的,終究是逃不出本王之手的。”
青衣男子一聽,在內心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四皇子梁王殿下的婚禮,皇上與皇貴妃娘娘親臨,讓參宴的滿朝文武驚訝不以,沒有帶上皇後娘娘,而是皇貴妃娘娘鄭氏,這中間的貓膩,是個人都看得出這朝中風向變了,三皇子婚宴,皇上只派了貼身太監總官黎公公帶來禦旨,賞賜了不少珍寶,而四皇子梁王的婚禮不僅親臨,身邊相攜之人還是四皇子之親母,倒是讓人難以揣測。
呂妍并不知道這些,受孟氏這段時間的教導,心情雖然緊張,每一步做起來還是沉穩妥當,目光所及只能看到腳上的鴛鴦雙面繡桃花錦面翹頭履,随着前面劉卓的步伐步入正殿。
她并不知道皇上親臨的事情,只是覺得這周圍的氣氛似乎有些緊張,直到來到近前,拜天地、父母之時,劉卓才挨近她輕聲說了句:“你別怕,父皇母妃都在,你跟着我便是。”
就是劉卓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呂妍似乎心也定下來了,前一世沒能達成的願望這一世她都得到了,今日居然能在皇上面前行禮跪拜,成為真正認可的皇家兒媳婦,是她兩世以來的願望。
這一世的呂妍上一世的呂妍都喜歡權力富貴,重新歸來,她只會做得更好,她不會随波逐流,以後要走的路還有很長,走得只會是鮮花鋪履,錦繡一生。
這一刻的呂妍似從兩世的人生中脫穎而出,成就了另一個自我,另一個更懂得人生與自己目标的人,她将來要走的每一步,雖然會異常的堅難,但是她會亳不猶豫的走下去。
禮畢,呂妍送入新房,是梁王府東院院首的鸾栖殿,府上東西兩翼有東三殿與西三殿,東三殿由一正妃兩側妃居住,都未曾起名,如今殿首由劉卓親筆題名:“鸾栖殿”,專為呂妍住進去題的。
先前呂妍暫住府上時是正殿錦華殿的東三院院首錦瑟院,錦華殿西側是晨暻院與晨晖院,還有許多未曾住人未起名的院落。
往日梁王辦公便在錦華殿的明德堂。
鸾栖殿後殿寝房,呂妍安靜的坐着等候,此時天色快暗了下來,沒坐多久,鸾栖殿的掌事嬷嬷劉嬷嬷瞌了瞌門,妙玉回身看去,見呂妍動了動,便上前開門。
剛才呂妍進來時,便是劉嬷嬷接的手,只是她想不到剛出去吩咐殿內事務的劉嬷嬷怎得又匆匆走了進來。
劉嬷嬷上前行禮,語氣不緊不慢的說道:“剛才前院的黎管家來問話,那佘側妃與夏側妃已在府外等候,走的是東華門的小側門,不知可否進府?”
劉卓并不知道今日同時迎娶兩側妃嗎?呂妍心下微冷,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怎得到了府門前了卻要派人來詢問她,只是為了走個過場嗎?想着鄭氏說的話,呂妍咬了咬唇,若不是為了走過場,那麽劉卓是真的不知道,她先前以為鄭氏不說,紀将軍、劉卓的舅舅難道就沒有一人向他從旁透露?若無透露便敢今日盛裝而來?
呂妍閉了閉眼,語氣不見任何情緒,匆容的說道:“都是服侍殿下的姐妹,就讓人快快接進來吧,這天寒地凍的別把人給冷着了。”
“诶。”劉嬷嬷領命去了,心下卻嘆了口氣,王妃才入府,側妃便擡進來了,也不知道殿下是怎麽想的。
妙玉見人走遠,便上前把寝門合上,接着來到呂妍身側,輕聲說道:“女郎,先前府上便有東三殿沒有起殿名,剛進府時,我細細打聽了一下,這東三殿如今也只有殿首起了名字為“鸾栖殿”,是殿下親手題字,另外兩殿尚未娶名,如此側妃之事怕不是出自殿下的本意。”
呂妍聽後,心念一動,莫非劉卓真的不知道?如果他真的不知道,那鄭家那邊與紀家那邊也太可怕了,知道她呂家家勢在那裏,由鄭氏出面下了死命令,她呂家便拿他們沒辦法,先前她倒沒有多想,現在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