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倒是真的有了,元日過後,安于給呂妍放了一日假,呂妍領了令牌帶着妙玉妙真出了宮。
來到宮外,街上張燈結彩,好不熱鬧。爆竹聲響,春回大地,新的一年開始了。
主仆三人剛走上街,迎面就來了一輛馬車,三人剛要讓開,車隊在三人面前停下。劉卓從馬車上下來,只見他頭上戴着束發嵌寶白玉冠,一襲錦袍,雍容華貴的站在那兒,幽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呂妍。
“今日姑姑說你會放假一日,我正好無事,便來接你,你想去哪兒,盡管說。”劉卓溫和的聲音傳來,在這個熱鬧非凡的早晨,還真是讓人舒服。
呂妍坐上馬車,劉卓坐在馬上伴于一側,車隊速度比較慢,劉卓在一旁開口:“來了京城,我沒有抽時間陪你出來走走,今日正好,你想去哪兒,盡管說。”
呂妍隔着車簾問道:“不知衛公子的傷勢可好?”
“衛公子在別院裏養了幾日,被家人接走,已無大礙,只待靜養一些時日,便可痊愈。”
這麽算來,衛景文兄妹應該來了玄陽城,先前衛景文告訴她會在城西開輔,若她在京城有什麽事情,盡管去找他,今日到是時候,只是劉卓在這兒,得想個辦法支開他才行。
車隊來到一處酒樓,呂妍下了馬車,只見樓外停着的車輛,哪輛不是鑲金嵌寶,豪華無比,必是京中權貴們喜愛之地。
劉卓領着呂妍進去,掌櫃的見到劉卓,忙迎了出來,直接上了四層天字一號房,這是劉卓有始以來請她的第一頓奢華餐宴,真是難得。
幾人坐下,也不見劉卓點菜,掌櫃的就直接出去了,沒多久,上來一隊奴婢,一眼望去,二十幾道菜鋪上來,每道菜色香味俱全,看得呂妍直流口水。
在宮中剛入宮那時,待遇只比宮女高那麽一點,吃的是大鍋飯,後來跟着安于,跟她一起有了四菜一湯的小鍋菜,味道不知好了多少倍,可是與這個比起來,那簡直一個天上一下地下,看看這酒樓豪華的布置與每道菜的精致,不知要花多少錢了,反正劉卓有的是錢,是該好好為他花花。
劉卓瞥了一眼,就知道她在打着小九九,忍不住笑了一聲,呂妍錯愕的看着他,笑什麽呢,沒見過世面就沒見過世面啦,上一世跟着劉賢走南闖北,吃了不少苦,等待要享福的時候就享受不到了,這一世既然跟着劉卓,可不能這麽笨了,賺來的一世,得好好享受享受。
原以為只是二十幾道菜就了事,沒想又一波特色點心送了上來,這飯量是幾個人的節奏?呂妍看了一眼,這是要先吃點心還是先吃菜,能不能把這麽好的菜都打包送到梁州城給家裏人也嘗一嘗,不要怪她視眼小,梁州城那小地方,就算有銀子也吃不到這麽好的。
“你可是想起了你母親?”劉卓含笑問。
兩人趕路的那段日子,看他也是一個粗糙漢子,如今倒是心細起來,的确是想了,元日沒有跟家人在一起,多難受,再過一年及笄,待進了劉卓的府中,就更別想回去團聚了。
“我已備了厚禮送往梁州,你不必擔憂,答應你,來年元日定會讓你與家人團聚。”劉卓說完,呂妍眼前一亮。
劉卓看着對面的人,一雙明亮的眼睛,此時看起來像個孩子,雖然平日裏冷肅着一張臉,有種超出年齡的沉穩感覺,讓人有些不舒服外,倒是這個模樣最是真誠。
兩人開始用餐,正吃得盡興,門忽然被人闖開,氣勢洶洶的走進來一人。只見韋楚楚手中拿着長鞭站在那,一雙鳳目看向兩人。
屋外護衛的慘叫聲,應聲倒地,沒了聲氣,原來是一路打進來的,真是跋扈。
桌邊的兩人未動,呂妍依舊吃着碗中的食物。
韋楚楚一步一步靠近,雙眸看着劉卓,眼眶含着淚,嘴中柔弱的控訴:“想不到梁王殿下在這兒,讓我一頓好找,這開年盛節,梁王殿下怎可以帶着府中妾室出來飲酒作樂,您讓我情情何以堪?”
語氣明明是我見猶憐,可是連想着剛才那跋扈的模樣,就柔弱不起來,只會讓人覺得做作、難受。
呂妍瞥了劉卓一眼,劉卓臉色都未變一下,他放下手中的碗筷,雙眸清冷的看過去,語氣不緊不慢的說道:“請三姑娘自重,本王要做的事,還容不得你三姑娘來指責。”
“為什麽會這樣,你說你會向韋家提親的,如今又陪着個小妾又是幾個意思?你讓我韋家的臉面往哪兒擱?”韋楚楚激動,猛的一甩長鞭,對着呂妍掃來,呂妍未動,馬鞭在半空中被劉卓赤手抓住,然後用力一甩,鞭子飛出窗外,韋氏倒退了好幾步。
屋內劉卓的護衛早已把韋家兵衛制服,韋氏與劉卓僵持着,劉卓看了呂妍一眼,隐忍着心中怒氣,沒有把韋氏遣退出去,卻也沒有開口留下她。
正在這時,天字二號房的門被打開,原來韋家長輩也正在,剛才韋楚楚這樣有恃無恐的過來,怕是受長輩們指使,就是來試探劉卓的意思。
如今鄭氏病好如初,元日過了,馬上就上元節了,當初答應在上元節啓奏聖上為兩位孩子求旨婚配,然而自那日以後,劉卓便再沒有單獨表示什麽,雖然在他們眼中,鄭氏還得依賴着上元節的那株藥材,心裏卻還是有些擔憂的。
呂妍見狀,忙起身向劉卓行禮告退,走時挨近劉卓,輕聲說道:“你先應付韋家,我可以自己出去逛逛。”
劉卓的臉色又黑了幾分,眼睛盯着呂妍輕快的走了出去。
終于支開劉卓了,該辦的事得趕緊了。
呂妍在街上租了輛馬車,直接去了城西。
遠遠的就見一棟三層樓的酒樓出現在眼前,招牌上寫着:“梅花莊。”旁邊印上一朵梅花印記。
衛景文守信,真的在此處開了酒樓。
呂妍來到前堂,她不動聲色的四面瞧了一眼,沒有異常。此時小二迎上來,語氣親切的招呼:“客倌裏面請。”
呂妍直接上了二樓,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等了一會見呂妍沒有開口點菜,他疑惑的看去,只見呂妍從袖襄裏拿出一塊令牌,上面刻着一朵梅花栩栩如生,小二也是個精明的,順着話說道:“好呢,客人要的酒菜馬上送上。”說完便轉身走了。
呂妍坐在窗邊,往下望了望,只見西街人山人海,車水馬龍,沒有什麽奇怪的人跟蹤。
小二上了酒菜,呂妍獨自吃着,妙玉妙真守在一側。吃完,呂妍起身下樓結賬,掌櫃的正好不在,小二說道:“不如客人随小的來,掌櫃的一時走不開在裏面收錢呢。”
呂妍随着他往後堂走,來到後堂一處小房,衛景文兄妹兩人等候在那兒,見呂妍進來,兩人忙站起身來行禮。
衛景文的傷勢好了大半,好在他是個練武之人,身體結實。
衛婉瑩面帶羞色,路途中兩人相認為姐妹,不想原來是主人,她上前賠禮,呂妍笑着把她扶起,“說好是姐妹,你自然依舊是我的姐姐。”
衛婉瑩笑了,握着呂妍的手,兩人坐下。
呂妍把千年人參拿了出來,又遞上一封早已寫好的信,交給衛景文吩咐道:“把這兩樣即刻送入梁州城呂府。”
衛景文慎重的收下,“十日屬下必會送達。”
呂妍點了點頭。
該交待的事情交待妥當,呂妍不宜久留,便出了酒樓上了馬車,準備回宮,算算時間也就半天的樣子,反正這玄陽城呂家一衆不在,她一個人也沒有什麽好游逛的。
馬車往皇宮的方向駛,從西街出來,經過北街的交叉路口,車子忽然停住,呂妍微微挑簾,原來是前面有幾輛華貴的馬車經過,車夫正在讓道。在京城裏遍地皇親國威,普通百姓寧可讓錯,也不敢随便占道,否則會惹禍上身。
呂妍正等着無聊,就聽到前面一聲斥喝,“瞎了個狗眼的,居然敢擋周府馬車的道。”車夫聲音剛落,車內一把男音制止,“小四,不得嚣張跋扈。”
車夫忙道歉。
此時呂妍的車剛好經過,就見該馬車前一個縫頭垢面的乞丐坐在路中央,抱着對方車輪死活不放。
“停車。”呂妍忽然叫停,馬車停了下來,呂妍下車,來到乞丐身前蹲下,伸手按在她的脈上,地上的人看不清面容,垂着頭,頭發亂糟糟的擋在前面,瘦得皮包骨,呂妍蹲在那兒,她推了一下呂妍卻沒有什麽力氣。
呂妍放下手來,撩開女子的頭發,露出真容,此時周家的馬車裏走出一人,只聽到他倒吸一口氣,“噫 !”了一聲,三步并做兩步的下了馬車,來到乞丐面前,該男子年若五十上下,他激動的伸手上前拂開乞丐的頭發,生怕自己看錯,把所有頭發捋在後頭,仔細的瞧了兩遍,然後激動的抱起對方,“你可是卿卿?你可是卿卿?”
☆、安婕妤
? 周子正激動的伸手上前拂開乞丐的頭發,生怕自己看錯,把所有頭發捋在後頭,仔細的瞧了兩遍,然後激動的抱起對方,“你可是卿卿?你可是卿卿?”
懷中女子只顧着點頭,嘴裏卻沒有聲氣。
“她中了啞毒,她不能說話。”呂妍在一旁解釋。
男子錯愕的看着呂妍,急忙問道:“啞毒,什麽意思?”
“我們找個地方再聊,這兒人多口雜。”呂妍一說,男子也覺得不是說話的地方,便道:“也好,還請姑娘麻煩走一趟。”
反正呂妍無事,如今無意又遇上一人中了啞毒,心中更是疑惑,于是便上了馬車,跟在周家馬車後面,一齊來到南街一處僻靜的宅院停下。
進了院子,男子把懷中女子放回床上,安排妥當,才坐下來,自報家門:“敝乃刑部尚書周子正,此處是周家別院,不知姑娘貴姓?”
呂妍聽後,忙起身行禮,“小女子呂氏,家父呂煦,梁州城司馬。”
“原來是呂大人的女兒,呂大人曾是戶部侍朗,之前與他還曾有幸見上一面,他去了梁州城後,我們也就甚少見面了,不知呂大人近來可好?”
“還行,身體還算健朗。”
“官場不易,人生總是起起落落,想當初呂大人也是忠心,出了個行商政策,不想得罪了四方權貴,真是一言難盡。”周子正感概,停頓了一會,接着說道:“小女去年從安縣老家來玄陽城的途中,母女遭遇劫匪,屍骨無存,原本以為這一生都見不到她了,不想今日看到她這副模樣出現,真讓人心疼。”“剛才呂姑娘說小女中了啞毒,不知為何意?”
“中了啞毒之人,就不會說話了,解藥卻有些難找。”呂妍如是說。想不到這位瘦成皮包骨的乞丐居然是周大人的女兒,還真是離奇。
周子正聽後,臉色一變,忙問道:“要如何能解?”
“不瞞大人,我有一位妹妹,也是中了此毒,我也正在尋找之中,這解藥是六葉解語,卻是很難得,沒有這味藥,這世界無解。”
呂妍說完,周子正嚴肅的看着她,“如此說來,呂姑娘可有法子?”
“祈山山脈有六葉解語,不過得耗費人力物力,還得有可靠之人前去。”
“祈山?!”周子正捋了捋胡須,皺着眉頭沉思了一會,“此事我會盡快去辦,不知姑娘如今在哪兒落腳,若不然,周家別院清靜,不為是一個好地方。”
呂妍行禮回絕,也沒有直說進宮的事。
待丫環婆子把周梓卿洗漱整裝,再出現之時,卻是一位落落大方的美人,一張瓜子臉,一雙又大又明亮的眼睛,由于太瘦,更顯得臉小眼睛大,周子正見了,兩人抱着忍不住泣淚。
待他倆平靜下來,呂妍向周子正遞了一個藍色藥瓶,說道:“我這半年來都會在京城,算算日子,去往祈山來回一趟也得兩三月,中間再耽誤些時日,怕是更久,所以我四個月後便尋來為您小女冶病,這些藥您先拿着,可以調理身體,身體養好後,除了不能言語,與健康人無異。”
周子正感激的接過藥瓶,又留了呂妍在周家用晚膳,吃罷飯後,呂妍不能再留,便坐上馬車往宮裏趕,想不到第一次休假,卻回去的這麽晚。
趕至宮門,遠遠的就見劉卓的馬車停在那兒,呂妍錯愕。
劉卓從馬車上下來,一襲錦袍加身,眉目如畫,站姿如松。此時目光微冷,臉上的線條繃得緊緊的,看到呂妍,更是抿了抿唇。
呂妍來到近前,劉卓身邊的管事擡出三個精致的木箱,放在呂妍面前,呂妍錯愕的問道:“梁王殿下,您這是?”
“這是你在青山城買的東西,當初看你愛不釋手便給你帶回了京城。”劉卓說完,臉微微一紅,眼神看向別處。
呂妍沒有注意到劉卓的異樣,蹲下身子,欣喜的打開木箱,裏面一件一件,擺得整整齊齊,的确是當初所選,還有幾個泥娃娃,算起來,也不是多麽貴重之物,相較于玄陽城,這些都不算什麽,然而劉卓卻把這些帶回來了。呂妍起身,擡眸看着劉卓,兩人視線相對,“謝謝!”
劉卓臉頰更紅了,他回身上了馬車,接着車隊調了個方向。呂妍望着車隊越走越遠,馬車消失在夕陽下。
呂妍喚了仆從把三個精致的木箱擡回朝雲宮的側殿,放回自己房間,她又把每個木箱一一打開,裏面的東西每樣都拿出來看了又看,然後又開心的合上蓋子。
朝中局勢開始發生變化,果然如呂妍所願,鄭氏好了後,開始向韋家下手。韋家還蒙在豉中,以為鄭氏還得依賴着上元節的那次藥,有恃無恐。
上次呂妍放假,與劉卓在酒樓遇上韋楚楚大鬧的事,早在京城裏傳開,外面開始流傳韋家嬌嬌與梁王殿下的婚約,然而皇室卻并沒有表态,流言越傳越廣,越傳越神乎其神,似乎韋氏姑子嫁入皇家已是板上釘釘之勢。
鄭氏這幾日沒有召見呂妍,但從安于的神情中可以看出,鄭氏定是惱了。上次皇上賞了朝雲宮後,又有好幾日沒來了,呂妍略略打聽,原來宮中新進了一位美人,其長相有七分像皇貴妃娘娘,整日受陛下親睐,常伴君左右,寸步不離,這新年之日,皇上連皇後的鳳栖宮都未曾踏進半步,何況皇貴妃娘娘的朝陽宮。
呂妍有些疑惑,為何皇上總找一些與鄭氏長得相像的女子寵幸,若是如此愛着鄭氏,鄭氏不就在宮中麽,大可天天來朝雲宮,可他這些日子以來,也沒見他有多麽寵幸朝雲宮,來了也只是坐坐,就連鄭氏病好的時候也未曾親自過來探望或者要鄭氏侍寝。
離上元節還有三日,清晨,呂妍帶着妙玉妙真在花園散步,如今天氣不下雪了卻沒有完全轉暖,早晨更是寒冷,呂妍披了件鬥篷,懷中抱了一個暖爐,來到花園的亭子裏。
遠遠的就見朝雲宮的宮女及太監一大清早的忙忙碌碌,與往日裏不同,個個臉上神色嚴肅,急得額上都冒出了冷汗,她帶着妙玉妙真走近一看,就見他們各人手中抱着一盆稀有的紫色雛菊花,小心翼翼的生怕打破。
這個季節就能看到雛菊花,顯然是經過精心培育。
一側安于冷肅着一張臉站在那兒吩咐,“大家可要小心了,皇上今日賜給朝雲宮的雛菊花一盆都不得少,必須放在娘娘的宮殿裏,今夜皇上來朝雲宮,你們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可不能出什麽纰漏,小心你們頭上的腦袋……”
呂妍看着那一盆一盆的雛菊花搬入內室,原來是皇上賞賜的。
朝雲宮恩寵不斷,賞賜不斷,只是皇上卻甚少來,也難怪今夜前來,朝雲宮會如此歡喜。
呂妍轉身準備帶着妙玉妙真回側殿,就見前面擡來一把軟轎,轎上坐着一位妙齡女子,細看只見她眉眼間似與鄭氏頗有幾分神似。
呂妍忙帶着兩人避于一旁行禮。
安于見來人,上前行禮:“奴婢拜見安婕妤。”安于雖然姿式行得正統,可神色則未見有多恭敬。
軟轎上安婕妤睥睨衆人一眼,然後眼神停留在安于身上,她沒有叫她起來,衆人只好一直跪着。既後又看向那些紫色雛菊,櫻紅的唇笑道:“聽說皇上今日早朝,有南蠻進獻紫色的小雛菊二十盆,十盆送往皇後娘娘的鳳栖宮,十盆送至皇貴妃娘娘的朝雲宮,如此稀有、如此美麗的花兒,後宮衆人卻無幸得見,真是遺嘆。”
久久不見她叫衆人起身,安于臉色有些難看,不就是個婕妤,居然敢來朝雲宮擺架子,也真不知天高地厚。
“你們都起身吧。”安婕妤話音一落,安于立即起身,她淡淡的瞥了安于一眼。
“這花兒還真是好看,不如放兩盆到我的寝宮,今日陛下前來,定會歡喜。”安婕妤話音一落,衆人臉色俱是一變,這是誰借給她的膽子,敢來尋皇貴妃娘娘要,要想這宮中除了皇後娘娘就數皇貴妃娘娘品階最高。
呂妍也是擡眸錯愕的看了軟轎上的人一眼,她站在側邊,只看到她的側臉,桃紅色的瓜子臉上,滿臉傲氣,也不知她是憑着什麽敢如此大膽,皇上雖然寵她,沒進宮幾天就封為婕妤,可這寵幸的後面,是因為她長相與鄭氏有幾分相似,是她想不到還是她真的愚笨。
安于冷笑一聲,回道:“這是皇上賜予朝雲宮,奴婢不敢作主,安婕妤若想要,可向皇上禀明。”
安婕妤臉色一白,面露愠色,“好一張利嘴,敢如此語氣向我說話,給我掌嘴。”一聲令下,一旁的婆子上前就抽了安于一個巴掌。安于沒想到她敢在朝雲宮前如此放肆,驚愕的同時臉色含怒道:“請安婕妤自重。”
☆、風起雲湧
? 安婕妤更是張揚,這邊婆子抽了安于的巴掌,那邊又派了宮女上前搶奪雛菊,兩方人馬一對上手,頃刻之間就打碎了兩盆,衆人猛的停下手中動作,俱是臉色大變。
安婕妤臉色一慌,大聲斥責:“朝雲宮奴婢不懂規矩,居然把皇上賜下的珍貴雛菊打破。”說完,喚回自已的奴婢,軟轎調了個方向,向來時的路走去。
安于蒼白的臉色看着那地上碎成一團的雛菊。呂妍上前看了看,也覺可惜,今日皇上來朝雲宮,說好賜下的十盆雛菊,卻只剩下八盆,朝雲宮衆奴婢都難逃罪責。
安于轉身進了內殿。
呂妍看了看,便帶着妙玉妙真離開了,此處不能久留,屆時皇上問罪起來,就不得不露臉。從剛進宮時起,鄭氏就千般阻攔她在陛下面前露臉,于她呂妍來說,麻煩越少越好,待到及笄時,平平安安的出了宮便是最大福氣。
是夜,安于回來了,臉上帶着喜色,原來今日安婕妤知道闖了禍,待陛下招她陪膳之際,便惡人先告罪,歪曲事實,結果皇上大發雷霆,立即撤了她的婕妤封號,打入冷宮。連原由都未曾問一下,甚至來了朝雲宮後,連一句責罵都沒有,連帶又賞賜了許多珍貴之物。
皇上不僅寵着鄭氏,總覺得他們之間肯定還有什麽故事,呂妍暗自揣測,看陛下在此事中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但凡涉及到朝雲宮的事情,既便是他寵幸的女人也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打入冷宮。
第二日午膳時分,安于回來了,這次面上更喜了,看到呂妍,私自出了銀子叫小廚房做了幾道好菜,要呂妍陪着她用膳,飯間,呂妍試探的問了她幾句。安于笑着說:“只要娘娘略低一低,就會把皇上留在朝雲宮,今日皇上臨走時吩咐,晚上還會再來,朝雲宮上下都開心壞了,有多久沒有看到娘娘與陛下這樣開開心心的出雙入對,記得那些年兩人可是朝夕相處,眼裏容不下旁人,只是後來……後來出了點事兒,娘娘就不再這番熱情了,唉!”
安于覺得話說得太多,唉了一聲就止了話題。
呂妍不動聲色的聽着,果然如她所想,兩人中間定是有什麽故事,看樣子皇上是傾心皇貴妃娘娘的,只是兩人都不肯讓出一步,最後皇上不得不尋一些與鄭氏長相相似的女子夜夜相伴。
如此說來,只要鄭氏榮寵不倒,劉卓更加有希望了,她這一世押的這一局看來沒錯,只需她在中間拔轉一二,扶植劉卓走上帝王之路,她呂家功不可沒,也能盛世榮寵了。
上元節越來越近,卻在上元節前一日,刑部周子正秘密接到一件奇怪的案子,案中涉及當朝的戶部尚書及後宮中榮寵不斷的皇貴妃娘娘,是皇上下的旨意。
這件事頗是棘手,一位是正三品官員,卻暗中勾結江湖人毒害宮中的皇貴妃娘娘,無确鑿證據,只是皇貴妃娘娘口述,皇上寵幸于她,不管真假,做為屬下只有聽令的份,周子正捏了捏眉心,自從來了京城任職,案子不斷,如今又來這麽一遭。
當初周子正在安縣之時,便是出了名的“神斷”,被皇上看重,私下裏安排了幾件複雜的大案給他辦,不但如期完成,還查出幾處纰漏之處,甚得皇上欣賞,便重新調回京城任職刑部尚書。
十五年前,周子正在京任職刑部侍朗,因為一件涉及後宮的案件,在各方的壓力之下,被貶去安縣,這麽多年過去,重返京城,還未輕松幾年,又接到一件涉及後宮的案件,前後兩件事加在一起,他頓覺頭痛不以,想起十五年前那件秘案,當初雖然沒有最終查出結果,但涉事人員中就有當時的鄭昭儀,也就是如今的皇貴妃娘娘,不想十年後又接到她的案子。
當年一查到鄭昭儀的身上,陛下就下了旨意,停止調查,那時的他太年輕,私下裏偷偷的調查了幾回,不小心被忠勇候紀大人發現,最終遭貶,撤了刑部侍朗之職。
韋家勾結江湖人的事可不小,即便不是對皇貴妃娘娘下毒,就正三品官員與江湖人混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忌諱。
周子正随即叫了心腹,幾番思忖,遣了人暗中尋找證據。
上元節這天,百官齊聚乾坤殿,宴席伊始,文武百官列位,宮中品階高的嫔妃都有出席,席間絲竹聲響,輕歌曼舞,美酒佳肴,觥籌交錯。
對于韋家來說,重頭戲就是席宴完畢後,皇帝陛下親口下旨的婚事,韋林甫一臉期盼的望着上座的人,坐在皇上右下側的皇貴妃娘娘,此時正好含笑看來,他心中大定。
直到宴席散去,韋林甫也沒有聽到半句關于韋家與梁王婚事的話題,回來的路上,他的腳步都是飄的,他有些不敢置信。
韋家馬車駛回府上,韋林甫一臉疲憊的從馬車上下來,喝了幾樽,臉微微泛紅,一旁的小厮扶着入內,堂前坐着一屋子人,正等着他的消息。他的腳步在門前停下,不顧正堂裏久久等候的人,往偏堂而去。
鬼婆一身青衣出現在偏堂,頭發一枝木簪束起,臉上帶着面紗,一雙陰郁的眸子往堂前望了一眼,腳步在一丈開外停下,看到李林甫,她沒有出聲也未曾行禮,只是陰冷的看着座上之人。
李林甫見她進來,臉上含着怒意,道:“你的藥怎麽不見成效?今日鄭氏沒有收到解藥,卻有恃無恐的坐在席前,根本沒把我韋家放在眼中。”
鬼婆眼神一變,語氣陰冷:“我的藥從來不曾錯過,怎可能有遺漏?如非鄭氏身邊有懂藥之人。”
“如此,倒是要查上一查了。”李林甫捋了捋胡須。
鬼婆雙眸一冷,對上李林甫的,“今後若無其他事,不必叫我。”
“這事還算小嗎?”李林甫起身,往前走上兩步,此刻酒意沖上頭來,額上出了一層薄汗。
“楚楚可是你的骨肉,你這個做親娘的不為她操心,還有沒有一絲人性——”
“住口。”鬼婆右手猛的一張,只見精光一閃,一支繡花針破空而過,李林甫只覺右肩一癢,似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接着全身一痛,開始不受控制的又痛又癢起來。
“以後若再聽你說這種話,休怪我無情。”
“你快給我解開,咱們站在一條道上,乘口舌之快又有何用。”李林甫一臉惱怒。
鬼婆右手一吸,繡花針又原封不動的收回袖襄,只是李林甫的右臂有好幾天痛疼的了。
“我知道你還恨着我,當初我騙了你,也是我身不由已,身為韋家嫡長子,要承擔的事情太多,怎可以由得我同你傲游江湖,做一對神仙眷侶。你要信我,待我告老還鄉,必會完成我的諾言。”“再說這個時候楚楚正是适婚的年紀,若嫁不成梁王,放眼望望朝中局勢,嫁誰都不合适,只有梁王或能保我韋家盛世榮華。”
“說這麽多,你無非是舍棄不了你的榮華富貴,楚楚嫁予梁王也只不過是你的一枚棋子,好在梁王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我才答應你這般利用,若不是為了楚楚,我又何須在你府中憋屈,躲躲藏藏。”
李林甫又走上幾步,挨近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是我錯了,我今生負了你,為了楚楚,為了韋家,你一定要幫我。”
鬼婆沒有推開他,她雙眸一眯,沉思了一會,說道:“此事我會去查的,既然京中出來懂藥之人,我豈會放過。至于梁王這件事,可需我再次下毒一試?”
李林甫搖了搖頭,“不用,此招用老,何況她們已防備的緊,反而容易露出馬腳,你先查一查這人,若有,定要殺了他才能解恨。”語氣帶着一股暴戾。
上元節過後,鄭氏開始迅速下手,先是折了韋林甫的心腹,戶部侍郎職位懸空,這還只是開始,朝中局勢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韋家卻在這個時候傳出了喜訊。韋家二姑娘與兵部尚書袁晟鬥的婚事,早在兩年前,韋家二姑娘及笄之時便與他有了婚約。
袁晟鬥已過而立之年,長年鎮守邊關,領兵十萬,行軍打仗,戰無不勝,是南國有名的功人,連民間百姓都百般歌頌,關外魯國人聞風喪膽,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必會盛世和平。
永昌二十一年,袁晟鬥身為鎮南大将軍加封為兵部尚書,從此仕途順利,春風得意,成了京中權貴炙手可熱的人物。
然世間之事總是有喜有悲,不想在永昌二十二年秋,夫人劉氏在京得病去世,享年二十五歲,由于兩人長年聚少離多,膝下并不子嗣,袁晟鬥還未從傷痛中恍過神來,他人卻變成了京中權貴争奪的對象,最終由戶部尚書韋林甫獲勝,韋家二姑娘才貌雙全,在一次宴請中,被袁晟鬥看上,在她及笄之時便與他訂了姻親。
☆、風起雲湧
? 這次成親之後,袁晟鬥決定帶上韋氏共同赴往邊關,不想再與夫人分離,同時也該為袁家子嗣着想一番了。他上禀皇上,請求二月初五成親,就着年關被皇上召回京城之時,把婚姻大事給辦了,再赴邊關,便可攜妻前往。
朝中歷來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作為大将軍鎮守邊關苦寒,皇上必會送上一些美人去邊關陪伴,然而将軍夫人卻要留在京城侍奉公婆,可是袁晟鬥如今不但妻子沒了,到了這個年紀,連上面的雙親也都不在了,再留着正妻在京城卻有些過意不去,何況他三十幾的人了還未得一兒半女,他手握兵權,皇上是比較忌諱的。
所以當折子呈上來之時,當今皇上開始有些犯頭痛病,壓在案上久久沒有批閱。
轉眼二月到來,二月初五婚約如期舉行,倒是沖淡了先前京城各權貴對韋家妄想攀上梁王這棵大樹的事情,目光轉移,大家轉而關注着韋家二姑娘與袁大将軍的婚事。
袁晟鬥原本是二月初結婚,二月底便攜妻回邊關的,可皇上卻久久沒有批他回邊關的事情,這事兒就落下了。
三月初的時候,刑部尚書周子正秘密遞了折子,先前皇上秘旨下達的案件已查明,确有此事,人證物證都有,現被周子正控制關押在一處秘密之所,只待今上一聲令下,便可結案。
韋家還沒有從二姑娘的喜慶上恍過神來,韋家家主忽然接到一個不好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當場吐了一口老血,暈了過去。
當夜,主院寝房,韋林甫卧病在床,夫人熬夜守在床旁,親自為他拭汗擦身,盡心盡力,看着今日忽然吐血的夫君,眼淚都已經流幹,此時坐在床沿邊上守着,不能入眠。
屋內忽然飄進一個黑影,來人身形柔軟,走步極輕,房中之人尚未察覺半分,再看向外間丫環婆子躺倒一地,無聲無息。
黑衣人來到韋夫人身後,伸手一掌打在她的後頸之上,韋夫人随即暈在了床上,來人卻并沒有收手,看着暈在床上的韋夫人,眼神帶着一股陰戾,手牚在空中變換了一個姿式,正要出手時,床上的韋林甫急忙制止:“不得傷害她。”
黑衣人手上一頓,收回手來,一雙冷眸看向床上的人,語氣責備:“我出京的這段日子,你是怎麽搞的,府中的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