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
進了玄陽城,已是黃昏,兩人正在車內默默坐着,馬車過了城門,卻停靠在一邊,屋外響起一把清脆的聲音:“殿下終于回來了,紀将軍已等候多時。”
劉卓聽後,精神一振,迅速掀開車簾,看着來人點頭,便回身交待呂妍道:“先送你回府,明日再帶你進宮。”
呂妍點了點頭。
劉卓轉身出了馬車。
車子繼續向前行駛,呂妍安安靜靜的坐在車內。聽着車外熟悉的喧嘩聲,似乎又回到十歲那年,似乎又回到上一世的魏王府中,時光交替,不知今時何日。
正在呂妍入神之際,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只聽到車外一片嘈雜,車夫似乎下了馬車,正與人理論,而與之理論的人,不只聲大氣粗,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更是沒有耐心。
呂妍微挑車簾,瞥了眼車外。
玄陽城裏遍地是皇親國戚,再不然也是高官巨富,豈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初來乍道,還真容易碰上軟釘子,比如此時。呂妍偷偷打量了對方的馬車,只見鑲金嵌寶的車身,豪華無比。
正在她打量之際,對面車簾被人挑起,一張怒容出現,桃紅的面容,巴掌大小的瓜子臉,一雙鳳眸,帶着幾分威嚴看來,對方的車夫立即跪地謝罪。
女子從馬車裏出來,站在駕駛臺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地上顫顫巍巍的人,還有站在一旁的劉卓府中的車夫,此時他正挺直了脊背站着,一點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呂妍臉色大變,放下車簾,只聽到車外那名女子斥責一聲,揮起手中的鞭子甩在呂妍的馬車上,接着聽到車夫悶哼一聲,呂妍瞬間激怒,她猛起身,忽又停住,頹唐的坐下,不急,來日方長。
“車裏面不知坐着哪位世家?怎麽也不敢出來露個面。”韋楚楚嬌斥。
車夫臉上一條血紅的印記,他剛毅的臉上微微一冷,行了一禮,說道:“梁王府中家眷。”
“梁王府中家眷?”韋楚楚臉色一白,手中的鞭子未曾放下,語氣卻不依不撓,“本姑娘倒是從未曾聽梁王殿下有娶親,不知轎中是哪位嬌嬌?”
呂妍的臉色變了變,上一世臨死前的那份刻骨銘興的記憶又浮現在眼前,同樣的一張面容,同樣的嚣張跋扈。不待車夫回話,呂妍掀簾出來,隐去心中的恨意,眼神淡淡的看着對面的人,行了一禮,語氣不緊不慢的道:“小女子呂氏,初來京城,多有得罪。”
當韋楚楚看到一張傾城的面容出現在眼前時,臉色微暗,就見對方舉止雍容,語氣柔和,又聽到她是初在京城,心中一動,莫非是劉卓在半路收的妾室?這麽一想,又把對面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頗有大家風範,不似小戶尋常家女兒,但梁王殿下的确沒有娶親,要不然家中長輩還一直想着把她許配給梁王呢?
“倒是一位絕代佳人,只是不知梁王殿下幾時納的妾室?”韋楚楚這麽說着,也是一種試探,若是妾室,就沒有什麽威脅了,将來她這個主母進了門,生死還不都拿在她的手中。
呂妍含笑道:“這跟姑娘沒甚關系吧!”
韋楚楚一聽,臉色一怒,“一位妾室還敢這麽嚣張,真是缺少教養,我便免為其難代勞了。”
話音一落一鞭子甩了過來,半途卻被車夫抓住,抓得穩穩的,韋氏抽了幾下,也未動半毫,臉色通紅的怒瞪着兩人。一旁護衛手中的長戟猛的一動,準備向車夫攻擊。
呂妍輕輕一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想在這京城裏,天子腳下,卻有人不把皇族放在眼裏,敢當衆藐視皇權。”“不知戶部尚書家的三姑娘與梁王殿下是什麽關系?還是根本不把皇族放在眼中?”
韋楚楚臉色一白,眼神左右瞥了兩眼,只見兩邊護衛的動作一頓,韋楚楚怒斥:“誰叫你們動的,都給我退下去。”一鞭子甩了下來,打在護衛的臉上,留一下鮮紅的印記。
呂妍冷笑一聲,上了馬車,吩咐道:“走。”
車夫跳上馬車,駕着車揚長而去。
韋楚楚站在車上,望着呂妍的車,目光微微一眯,然後轉身進車,命令:“回府。”
入了劉卓的府,呂妍被安排在一處朝南的晨晖院,算劉卓守信,至少沒有把她安排在西廂內院,顯然也默認了她幕僚的身份。
當夜劉卓回來的有些晚,派來丫鬟交待了一聲,人沒有出現。
第二日清晨,呂妍整裝洗漱完畢,就見劉卓帶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蕩蕩的往這邊走來。
來到晨晖院,呂妍在花庭與他相見,他站在那兒,看着花庭裏的呂妍,一身淺綠色的衣裙襯得膚白如玉、眉眼如畫,似畫中走出的人,相較于前幾天的模樣,也只不過多了身華貴的衣裳與精細的妝容,他臉色微微一紅,說道:“昨夜可曾睡好?”
“還好。”呂妍起身行禮。
劉卓身後的丫鬟婆子上前排成一字,劉卓指着她們說:“你選兩位,随你進宮,照顧你的起居。”
難怪會帶這麽多人在身邊,依着劉卓的性子,即便是在自己府中,也不會有這麽大的排場。
呂妍上前,從左到右的看了一眼,說道:“左邊數第二位、第七位出列。”
劉卓循視看了一眼,出列的兩位小姑娘是這麽多人當中最是其貌不揚的兩位,長相一般不說,站在那兒若是不開口講話,很容易被人忽視,真是不顯眼。
劉卓看向呂妍,呂妍笑着解釋:“我想梁王殿下選的人自是不差的,然而在宮裏不比在外面,低調行事為妥。”
劉卓點了點頭,這些人經過府中管事精心選來的,個個精明能幹,該說的不該說的自明條理,不會連累主人,然而她選的這兩位,說起來就更好了,畢竟如今皇貴妃宮中形式微妙,小心為好。
呂妍上了馬車,劉卓打馬在側,輕聲說道:“你不必緊張,母妃已安排好了,辰時從西邊宮門進去,那兒已打點妥當,進了宮,我母妃自會保你平安。”
“嗯,我會處處小心的,不會連累娘娘。”
“你不用擔心,以你的聰惠,在宮裏呆上幾天,不會有什麽事的。”
果真如劉卓所說,一路無阻的進了皇貴妃娘娘的朝雲宮,劉卓在宮外止步,出來相迎的是皇貴妃娘娘身邊的宮女,呂妍跟着她進了宮。
來到庭前,一一通報,皇貴妃鄭氏在花園裏見了她。
天氣晴朗,雪早已融化,陽光出來,全身曬得暖洋洋的,呂妍安靜的跟在宮女身邊,來到朝雲宮的花園,正好在花園中央有一間涼亭,地勢要比周圍高一些,呂妍擡眸看去,就看到亭中一位絕色美人,雖只是一個側臉,卻也美的動人。
進了亭中,美人擡頭,呂妍看去,在心中忍不住驚嘆,真是巧奪天工之作,難怪劉卓如此俊美,原來是中和了他母妃的容貌。
鄭氏一身華服,端莊的坐在那兒。呂妍站在那兒,只覺一股淡淡的幽香傳來,眼前之人比之這滿臉的花骨朵還要嬌豔十分,雖為人母,歲月卻未曾在她身刻上半點痕跡。
呂妍上前跪拜行禮,卻久久沒聽到起身的聲音,她跪着未動,心中疑惑。許久,只聽到前邊有人動了動,一旁的常事姑姑嘆道:“像,太像了,你先起身吧。”
呂妍起身,只見鄭氏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她身側年長的姑姑也是一臉動容,看着她眨也不眨,“太像了,想當年皇貴妃娘娘進宮之時,也曾是這副模樣,傾城的容貌,單純天真的眼神,如花似玉的年紀,一颦一笑盡顯朝氣。”
鄭氏向呂妍招了招手,呂妍碎步走了過去。來到她的身邊蹲下,如今十四歲的她,還尚未及笄,做起這小姑娘家的動作并不顯得做作。
鄭氏伸手撫了撫呂妍的額頭,仔細看了兩眼,眼神贊賞,然後從頭上拔下一支金簪插入呂妍的發髻,呂妍微微一驚,鄭氏按下她的手,眼神含笑,呂妍只好收下。
鄭氏中了啞毒,不能說話,全由一旁的常事姑姑安于代為傳言,見過鄭氏後,呂妍被人帶了下去,臨走時,只聽到掌事姑姑吩咐道:“帶呂姑娘下去,好好打扮打扮,不能出什麽纰漏。”
☆、計謀
? 呂妍想着自己也算得體,今晨可是經心打扮了的,怎麽一來又要換妝,這宮裏面還真是禮節多。
來到後院,幾位宮女二話不說就上前拆了她的發髻,呂妍端坐在那兒,随她們處理。這一次整妝還真是久,臉上不知動了什麽,前面兩位似不小心擋住了鏡子,她初來乍到,又不好開口阻止,只好由着她們。
整妝完畢,面前宮女退開,呂妍動了動眼睛,就見銅鏡中出現一張陌生的臉,不對,臉還是她的臉,只是,只是為什麽弄得這麽傻氣,不止傻,而且還土,倒是較之先前,低調多了,見過的人必會過目即忘,不知這些宮女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一上來就要整成這個樣子,也不知是不是就是那掌事姑姑安排的。
宮女們退下,只留下呂妍帶來的兩位丫鬟,一位叫妙玉,一位叫妙真,兩人只比呂妍大上兩歲,如今呂妍這副打扮,與她們站一起,只要不出聲,必不會引起人注意。
呂妍苦着一張臉,看向兩人,妙玉妙真這時才敢擡頭看來,見到呂妍這副模樣,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起來,又忙收回表情。
的确是想不到,她呂妍再美也美不過鄭氏,剛才亭中那一幂,明明她是喜歡她的,初次見面還賞了她一支發簪。可是為何要這副打扮,莫非跟那掌事姑姑說的那樣,因為有點像當年鄭氏進宮時的模樣,便要這樣對她?
呂妍打起精神,跟在宮女後面來到先前的涼亭中,此時鄭氏正背對着她賞景,聽到丫鬟傳報,她回身看向呂妍,然後撲哧一聲笑了,一旁的掌事姑姑也忍俊不住,說道:“倒是還好,這樣就不會引人注意了。”
呂妍為鄭氏把脈的時候,亭中宮女全被遣退開來,只餘下掌事姑姑安于站于一側,一臉擔憂,相比鄭氏卻淡然的多。
呂妍皺了皺眉,安于忙問:“可有異象?”
呂妍未答,放開鄭氏的手,擡眼仔細的看了看鄭氏的眼,明明是一雙流光溢彩的眼,此時卻帶着一點灰暗,她起身行了一禮,臉色嚴肅的回複道:“禀娘娘,此次中毒不只啞毒這麽簡單,初現時與啞毒一般無異,時日久之,雙眸接着失明,病入膏肓後,雙耳失聰,是天下至毒之物,成為後天的聾啞之人,卻并不損傷五髒六腑,身體健康如初,只是不能言不能看不能聽,如同活死人。”
“你住口。”安于忽然厲聲命令。
呂妍忙跪下解釋:“民女只是實話實說,并不是危言聳聽,而且這毒只有鬼婆才有,而這普天之下民女是唯一了解她的人。”
鄭氏臉色白了白,親自伸手扶起呂妍。
安于臉色一暗,語氣憂傷的問:“此毒可有解?”
呂妍坐下,心中一嘆,道:“有解,但解藥太過稀有,梁王殿下也只得到一株六葉解語,根本不能根冶。”
安于臉色一變,看向鄭氏,鄭氏臉色雖蒼白,神情卻依舊平靜。亭中一時沒有了聲音,三人都陷入沉思。
最後安于說道:“不如讓梁王殿下發出江湖追輯令,逼鬼婆交出解藥。”
鄭氏未動,只是看着花圃一角出神。
鬼婆如今不就在韋氏身邊嗎,呂妍起身行禮說道:“我倒是有一計或許可以得到解藥。”
安于上前,呂妍低語了兩聲,安于臉色微變,點了點頭。
呂妍知道鬼婆在哪兒,就知道這毒是誰要求下的,韋氏家族下這麽大的功夫,不知其目的為何呢?原來是先前韋家有意把三姑娘韋楚楚許給梁王殿下,卻遭劉卓反對,怕也是因為這事,韋家才出此下策,想想這京城裏的局勢,除了太子劉景與魏王劉賢,便屬梁王劉卓灸手可熱,而前面兩位又是鹬蚌相争之勢,唯有四皇子劉卓才是最穩固的靠山,再加上他有一個皇後底下第一人的皇貴妃母親相助,也不比前兩位差矣。
只是上一世做為魏王妃的韋楚楚,這一世為何又傾心于四皇子劉卓?或許上一世她呂妍死守在魏王府中,兩耳不聞窗外事,還有諸多隐情是她不知道的,也或許歷史在不知不覺之中有所改變,然而這一世她呂妍準備入梁王府時,她韋氏又将與之相争,這一口氣還真是咽不下去,何不借此打擊打擊她,雖不能一解心頭之恨,也可出一口惡氣。
安于聽了呂妍的計謀,便派人給劉卓送了信,呂妍呆在宮中等候消息。然而第二日便接到劉卓的回信,鄭氏在花廳傳了呂妍過去,當呂妍進去時,安于正與鄭氏訴苦:“想不到梁王殿下還是這樣的回複,我本應想到的,他不願的事情,強求不得。”
見到呂妍進來,安于止了聲,幾人坐下,安于簡單的說了一下信的回複,呂妍也在心中苦笑,劉卓不答應才是正常,當初他聽都沒聽完,就一口回絕了韋家,如今舊事重提,定是不願多看一眼。
鄭氏不想讓劉卓知道她中毒這中間之曲折,如今又要求劉卓私下同意韋氏的親事,當然難辦。安于看着呂妍眨也不眨,呂妍摸了摸臉頰,以為臉上有什麽不對,卻聽到安于說道:“不知呂姑娘可有什麽計策?”
呂妍臉上一燒,想了想,回道:“不如我親筆寫上一封,派人送去試試,只是這信中內容……”
“不管什麽內容,你寫就是,只要不破了咱們的約定,事情能辦到就行。”安于截話。
顯然鄭氏極是疼着劉卓,生怕他擔憂。
呂妍回了院子,妙玉妙真拿出筆墨紙硯,呂妍想了想落筆寫了幾句便停了下來,待筆墨一幹,收回信封之中遞到妙玉手中,吩咐道:“你即刻去掌事姑姑那兒拿了令牌出宮一趟,把這信交至梁王殿下的手中。”
妙玉應聲去了,呂妍放下心來。
劉卓鐵青的臉在燈光下更顯得突兀,他手中拿着信紙,一動也未動。
“向韋氏私下提親,是我之計謀,你為何不敢?”
座下妙玉顫顫巍巍的跪在那兒,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不知主子寫了什麽內容,弄得梁王殿下如此生氣。
劉卓放下信紙,拿起一張空白紙張,揮筆寫下一句,裝上信封送還妙玉,臉色還是很難看,妙玉收起信封急忙退下。
第二日清晨,妙玉就拿回了回信,只見上面龍飛鳳舞的幾筆,簡簡單單四個字:“如你所願。”透出他心中的惱怒,最後這個願字應該是咬牙切齒寫完的吧,呂妍在內心一嘆。
如今劉卓這塊千古難化的石頭終于動搖了,就得選個好日子才行。最近宮中皇後娘娘倒是要舉行一個賞梅宴,那時朝中正三品以上的官員家眷自是有幸參與的,所謂賞梅宴,也就是未婚皇子們選妃之宴,對于朝中官員自是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但凡未婚适齡的姑子必會參與,這次韋楚楚也會在列吧,她今年也有十六歲了。
賞梅宴是兩日之後,賞梅宴後不到十日就是元日,這時間安排的很緊促,若呂妍算的不錯,只要劉卓表明意願,韋家若想事成,必會奉上解藥。
也只能這樣博上一博了。
賞梅宴那天,呂妍依舊被宮女們整了一個不顯眼的妝容,好在她不用出席,鄭氏也因為自己的病因回絕了宴席,朝雲宮相當的安靜,與往日一樣。
到了未時,安于派了宮女過來,這是之前呂妍與劉卓約定好的時間,這個時候,劉卓應該約了韋氏去了梅庭湖,先前鄭氏已打點,那周圍的人都被遣走。
只是劉卓答應呂妍這麽爽快,卻有一個奇怪的要求,他向韋氏提親,呂妍必須在場,呂妍只好答應他在暗中看完整個過場。
當時呂妍說出劉卓的這個請求,安于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問什麽,就答應派宮女領着她前去。
呂妍跟着宮女來到梅庭湖,湖面廣闊,四面梅林,芳香怡人。呂妍來到一處隐避之所,這兒正有一處小涼亭,隐在梅林之中,此時亭中站着一人,背對着呂妍,欣長的身形,一襲錦袍,穩穩的站在那兒,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
呂妍從暗處現出身來,輕輕的喚了一聲:“劉卓。”
劉卓聞聲,回身往呂妍的方向看來,兩人視線相對,呂妍笑了笑,向他揮了揮,表明自己看得見呢,可對面的人卻臉色鐵青,眼神淡淡,似乎并不怎麽開心似的。
若不是上一世她呂妍與韋氏的過節,她絕對會贊成劉卓娶韋楚楚為妻,畢竟她是戶部尚書的嫡親女,而且不久的将來她的二姐會嫁予兵部尚書袁晟鬥為繼室,到那時的韋氏在皇子們手中卻成了一個炙手可熱的人物了,所以那時劉賢也是因為這個才娶了她的吧,也或許他真的愛她。
呂妍見劉卓回過身去,正要再出聲解釋兩句,就見湧路盡頭走來一行人,為首打扮得華麗的姑子不是韋氏是誰。呂妍忙躲入花林,透過花林之間的縫隙瞧着。
亭中兩人一前一後,站得較遠,兩人似乎在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兒,劉卓始終沒有回身,而身後的韋氏似乎也并不在乎,她獨自站在亭的一角,癡癡的望着劉卓的背影。
呂妍焦急的嘆了口氣,劉卓怎麽就不回身,只要向韋氏提親,然後再把鄭氏的病情提一提,相信韋家就知道其中之原委了,必會奉上解藥。
正在呂妍看得出神之時,身後忽然響起一把聲音:“你在偷看什麽?”
呂妍猛的起身,回頭看來,就見劉賢一臉莫名的看着她,呂妍迅速的環視了一眼周圍,她倒是忘記把妙玉妙真帶來了,為了怕引人注意,連宮女都遣開了去,倒是讓劉賢竄了個空子,她捏了一把冷汗,語無倫次的說道:“那個,我,我在賞梅花。”
☆、宮闱秘聞
? 呂妍猛的起身,就見劉賢一臉莫名的看着她,她語無倫次的說道:“那個,我,我在賞梅花。”說完,呂妍忙行了一禮,只怪平時跟劉卓随意慣了。
“拜見魏王殿下,小女子正在賞梅。”
“賞梅?”劉賢一臉不信的向她剛才盯着的方向瞧了一眼,呂妍身子側了側,忙擋住視線,還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呂妍正想着該如何解釋,忽然心生一計,上一世劉賢不就娶的韋氏麽,倒不如讓他瞧瞧他将來的妻子最喜歡的人是誰。
于是呂妍借故又錯開,劉賢瞧了一眼,就見透過花圃看到梅庭湖上的一間涼亭,如今亭中站着兩人,沒有仆人護衛,孤男寡女兩人,他皺了皺眉。
“想不到你會去偷窺。”劉賢意味深長的看着呂妍。
呂妍大大方方的回道:“只是無意間所見,便多瞥了兩眼,原來是韋家嬌嬌,不想韋家嬌嬌原來心有所屬。”
劉賢臉色變了變,他不動聲色的又瞥了一眼亭中的兩人,再次确認,的确是韋家嬌嬌,臉色暗了暗。
呂妍瞧在眼中,原來這個時候的劉賢就已對韋氏動心,看來劉賢是喜歡韋氏的,呂妍的心情不知為何,有些低落,她起身向梅林走去。
劉賢也沒再停留,跟在呂妍一側。
“明知道今日是賞梅宴,你卻是這副模樣的打扮,也不知你是缺心眼還是愚笨。”劉賢忽然打趣。
呂妍錯愕,她擡頭看向劉賢,見他臉色正常,帶着淡淡的笑容,便放松了下來。
“一副皮囊而以,只要心如明鏡,所見所聞都是一樣的。”呂妍淡淡的說道。
劉賢側頭看她,重複着她的話:“心如明鏡,所見所聞都是一樣的。”“想不到呂家二姑娘如此胸襟,呂家之門風可見一斑。” 站在劉賢的身邊,呂妍的心情難以平靜,在這梅林之中,兩位至深的仇人都在,而她卻什麽也不能做,而今還得陪在劉賢身邊委以虛實,着實讓人惱怒,呂妍在內心苦笑,臉上卻不顯,與劉賢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他似乎無所事事,滿園子裏的世家貴女,卻沒有一個能入他的眼嗎?除了韋家嬌嬌。
呂妍側頭望了劉賢一眼,只見他站在一棵粗壯的梅樹下,一身錦袍襯得身材修長,他雙手負于身後,眼睛望着前面梅林,一張威懾十足的臉,刻在呂妍的記憶之中,此時就這麽仔細的瞧着,與印象中的更加深刻,上一世他能俯視衆生,他與生俱來的高貴,讓人依舊不敢直視,高不可攀。
兩人就這麽站了一會,呂妍行禮告退,劉賢回頭看着她說道:“宴會還未曾散去,你便陪着本王賞梅如何?”
是要拿她來當擋箭牌嗎?就兩人這麽的站着,已有好幾位姑子發出嫉妒的眼神攻擊她了,進宮本就不久,對什麽人事關系都不熟悉,如今要這番注目,明日她呂妍便在貴女圈中出名了。
呂妍委婉的拒絕,就見劉賢臉色微冷,一言不發,沒有說準她走,還是不讓她走。
又站了一會,先前帶她過來的宮女尋了過來,終于找了借口,呂妍告退,走時,劉賢看着她,眼神有些複雜。
回到朝雲宮西側的小院,妙玉妙真迎了上來,妙玉說梁王殿下曾來過朝雲宮問起她,她不在,這會兒怕是出宮了。
也不知劉卓跟韋楚楚談得怎麽樣?
沒多久,鄭氏就遣人過來喚了呂妍去。
鄭氏端莊的坐在主座,一身紫衣襯得她精神了不少,她的眼睛又灰暗了一些,着妝卻比較精細,倒也看不出異樣。
呂妍上前行禮,鄭氏賜座,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右下側。
安于問道:“呂姑娘對解藥可有分辨之法?”
呂妍如是回答:“民女只需拿來聞上一聞,再端詳一二就能分辨真假。”
“那呂姑娘可會配制解藥?”
呂妍心中一驚,這解藥她當然會配制,只是若是自己能配制出來,那鬼婆以及韋家都會知道她來了京城,先前她在暗中,并且也未顯山未露水的,他們并沒有注意,若是讓韋家知道這事的話,局勢又有所不同了。
“煉制解藥必須有規定的器具,現在就算制作起來,怕是要耽誤了時日。”
安于看着她,臉色凝重:“如今韋家缺少一味六葉解語,正好梁王殿下手中有一株,若是給了,這解藥就全在對方手中,畢竟這六葉解語也不是這麽好尋的。”
若是給了這支藥,就把希望全寄托在韋家了,當初辛辛苦苦的采來,到頭來還是得交給鬼婆。
這朝中局勢,前一世的這個時候她還未曾回到京城,這中間都沒有什麽記憶。若是實在不行,就自己煉制算了,呂妍正在心中衡量,主位上的鄭氏在安于手中寫下幾字。
安于臉色一變,擔憂的說:“可是……”
鄭氏搖了搖頭,安于止了話,然後看向呂妍,臉色嚴肅的說道:“如此,我們也只好博上一博了,到時解藥送來,還請呂姑娘辨認真僞。”
呂妍忙起身應承。
就在這時,宮外太監通禀:“陛下駕到。”
屋內衆人一驚,安于忙扶着鄭氏起身,鄭氏看了呂妍一眼,拉開安于的手,向安于使了個眼色,安于上前拉着呂妍往後廂走去,“你初來乍道不懂規矩,還是避開的好。”
從後廂出門,已有宮女候在那兒,領着她往西側小院走去。
呂妍來到小院,宮女們原路返回,妙玉妙真迎了上來,妙玉上下打量了兩眼,噓了口氣。三人來到小院的花廳裏坐下,呂妍一路都在沉思,這鄭氏的舉動實在是匪夷所思,剛進宮時,二話不說拉着她去打扮,隐去了所有的光茫,這時聽到聖上來了,臉色驟變,又匆匆把她打發走,這中間曲折還真是耐人尋味。
呂妍在院中左右無事,便帶着妙玉妙真在小院裏散步,三人來到東側一角,那兒有道沉封已久的破舊木門,呂妍看着上面起鏽的鎖孔,她伸手拿起來看了看,鎖應聲而落,原來只是虛掩着,根本就沒有鎖上。
三人正要推開木板,就聽到牆的另一邊有腳步聲,似有人正往這邊走來。
三人忙閃入一棵老樹下躲了起來,等了許久,木門沒有動靜,牆的另一邊響起了對話聲。
“得到确切消息,昨夜聖上是劉美人侍寝,這位劉美人是前日秦昭儀進宮探親的外甥女,被聖上瞧見,得了個美人封號,今日又封為婕妤。”
“想不到這麽快,你可有瞧見劉美人的模樣,是不是與皇貴妃娘娘長得像?”
“不太像,只是那雙眼睛看起來極像,明媚動人,頗有幾分神似。”
“原來如此。”“再過兩日,小主也有一位美人奉上,你可要留心。”
“奴婢時候都注意着的,只要能幫到小主,要奴婢做什麽都行。”
“小主一定會記得你的恩情的。”
兩人腳步聲遠去,呂妍三人從樹後面出來。隔牆有耳還真應了這話,這宮裏宮殿連着宮殿,院子連着院子,稍不留神,就會洩密出去。
三人離開東側,來到花廳,呂妍吩咐道:“今日之事,不可洩露半句。”
“是!”妙玉妙真齊聲回答。
聖上為何要尋找與鄭氏相像的女子?這宮中還真是複雜,好在鄭氏病好了後,她呂妍就可以出宮了。
在元日的前一天,解藥送了過來。呂妍被請去前殿,殿中只有鄭氏與安于,桌上放着一個烏黑木盒,蓋子被打開,一顆小小的黑色藥丸擺在了上面。
呂妍不知道鄭氏用了什麽法子,在沒有實行劉卓的承諾之下,先給了解藥。先前呂妍出計,說起來非常簡單,可執行起來就有些難處,她剛進京城之時遇到韋氏,由而判斷出她對劉卓的用意,這次更是賭上了韋楚楚對劉卓的情意,那日在梅庭湖上她的表現,果然不出她所料,韋氏對劉卓的感情之深可見一斑,可韋氏再喜歡劉卓,她也不能代表韋家,韋家長輩個個精明,豈是一兩句承諾就能解決的,這中間之曲折也不知鄭氏費了多少功夫。
呂妍上前,座上兩人看着她,她來到桌前,拿起木盒聞了聞藥丸的味道,接着又對着光線細看了一下藥丸的成色,許久把木盒放下。
上前向鄭氏行了一禮,回禀:“禀娘娘,藥丸的确沒錯,卻是少了一味藥,吃下藥丸,娘娘的病會好轉,但不會根冶,定時定量還得依靠一味藥草。”
兩人俱是臉色大變,那麽韋家是要控制鄭氏了,毒辣之極。
“你說的可是真的?”安于語氣嚴厲的問道。
呂妍跪下,“民女無半句虛言,每月十五,心絞痛就會發作一次,若不吃上他們的解藥,就會痛疼難忍,五髒六腑俱傷。”
“如此說來,你定有法子根冶?”
呂妍跪在地上,認真的看向鄭氏,“若娘娘信我,我現在就可調配出來,只需加上一味藥即可。”
☆、周梓卿
? 鄭氏微笑,上前扶起呂妍,安于在一旁說道:“皇貴妃娘娘既然請了你來,定是信你的,你可以放開的去做。”
呂妍從布袋中拿出一味藥來,這是黎明草,這種草在祈山上随處可見,只是不知道的人都不會采摘,她把黎明草遞給宮女泡上一杯茶來,就着茶水服下藥丸,便藥到病除。
韋家只是留下了一味藥材,卻并不是如呂妍所說每月十五發作,只在第一個十五發作一次,飲下黎明草茶便不會有事,也能根冶,只是呂妍卻沒有實說,先前劉卓答應她父親恢複原職,如今她不僅讓她父親恢複原職這麽簡單,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開頭,只待鄭氏出手,即便劉卓不幫這個忙,她也有方法讓父親返回京城。
鄭氏吃了解藥就昏昏入睡了,安于親自伺候着她,呂妍也沒有走出寝殿半步。
一直守到深夜,鄭氏醒來,額上出了一層薄汗,安于欣喜的喚了兩聲:“娘娘,娘娘。”
“安于。”鄭氏開口,聲音悅耳動聽,也只有這樣的美人才會擁有這麽動聽的聲音,呂妍不禁感慨。
“娘娘醒了,可有哪兒不适?”呂妍上前為她診脈。
“辛苦你了。”鄭氏反握住呂妍的手,眼神慈祥。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安于在一旁哭了起來,忙背過身去。
鄭氏拉住安于的手,說道:“一切都過去了,傷害本宮的人,本宮必會讓他負出代價。”她的神情不怒自威,呂妍垂下頭去。
呂妍被人送回東側小院,救鄭氏有功,即日搬至正宮的側殿,是安于的住所,跟随安于常伴鄭氏身側,直到及笄方可出宮。
呂妍是不願的,沒想到這宮裏一呆就呆到她十五歲及笄,算算日子,還得呆上五個多月,希望這五個多月不要出現什麽纰漏。
鄭氏病好了,皇上欣喜,賞了不少奇珍來了朝雲宮,鄭氏又轉賞了一些給呂妍,裏面居然還有一支西域進貢的千年人參,這可是寶貝,呂妍把人參揣在懷中,心想一定要抽時寄給孟氏補補身體才行。
這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