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當初兩人結盟,不過是因為要共同對付異姓王,現如今三位異姓王都死了,接下來,他們二人何去何從,就成了問題。
而當初蘭子離對紀雲薇全是利用,并已經想好了除去異姓王之後該如何讓大昱朝土崩瓦解。
現在紀雲薇問出這句話,他卻絲毫沒了主意。
紀雲薇見蘭子離久久不說話,嘆口氣說道:“看來蘭哥哥還是不屑于同我一介女流共商大事。”
蘭子離仍不做聲。
貴族多少都存有一些男尊女卑的觀點,而紀雲薇就好像是為了打破這個觀念而來的。
手段,頭腦,計謀,都不輸于男子。
這個話題很快就以沉默結束,紀雲薇自覺無趣直接拉高被子蓋過頭頂睡覺,獨留蘭子離一人呆呆站在房中,心中萬千思緒。
本來營地是根本沒有馬車的,蘭子離也不知道從哪弄來一輛,車內鋪滿了軟墊,為的就是能讓紀雲薇舒服些。
而後親自當起了車夫,駕的十分仔細,生怕有一絲颠簸,一路慢慢悠悠的往帝都行去。
紀雲薇坐上馬車,看着手邊放滿各式各樣的糕點和小玩意,更詫異的是,連奶茶都有。
她端起嘗了一口。
嗯…味道有些怪怪的,沒有她喜歡的奶味,更多的是茶香。
“蘭哥哥,我想吃糖葫蘆,還有小糖人。”在路過熱鬧集市時,紀雲薇撩起門簾往外看去,當即就高聲叫嚷,活脫脫一副小姑娘的做派。
然而蘭子離騰不開手,所以這件事就落在了阿七的頭上。
半個時辰後,馬車駛出集市,坐在蘭子離身邊的阿七滿臉寫着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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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懷裏,抱着一大堆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是紀雲薇要的,而且花的還是自家主子的銀子。
阿七現在算是明白什麽叫做,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女人,他可以肯定,武安公主一定是在記仇他說她心狠手辣這件事的。
剛才那番跑腿,簡直是不要太折騰人,一會要東面的糖人,一會又要西面的糕點,路過店門口時不說,偏偏走遠了才說想要。
買來之後,還說這馬車小,放那麽多東西她不舒适,于是,現在獨自一人孤零零坐在馬車門外守夜的阿七,懷裏抱着一大堆依照紀雲薇要求買來的零嘴,一個勁的嘆息。
入夜之後空氣中的涼意更甚。
紀雲薇在後半夜竟然悄悄發起燒來,整個人蜷成一小團,靠在車廂上睡的非常不安穩,小臉緋紅。
“殿下?”蘭子離察覺到紀雲薇的異樣,試探着喊了一聲,遲遲沒有等到回應,他起身湊近幾分。
“殿下,冒犯了。”蘭子離低聲道一句,而後伸手覆上紀雲薇的額頭,滾燙溫度自手心傳來,仿佛要一直燒到他心底裏去。
他收回手,邊脫下外袍披在紀雲薇的身上,邊壓低聲音對外頭的阿七吩咐道:“阿七,快去附近鎮子上抓些退熱的藥來。”
“是。”
紀雲薇此時真的很難受,整個人就像跌入冰窖中,四肢都是冰冰涼涼的,可下一秒,又好像身處火爐中,熱的渾身冒汗。
“殿下,醒醒。”
“殿下。”
朦胧中,紀雲薇仿佛聽見有人在喊她,聲音輕柔的像是身處幻境。
“雲薇?”
“……”
紀雲薇強迫自己睜開眼,天色朦胧放亮,她看見蘭子離的臉龐就出現在眼前,滿是擔憂。
她由衷的扯出一個笑意,蘭子離是在擔心自己嗎?沒聽錯的話,他好像喊了她的名字呢!
“蘭哥哥。”她紅唇開阖,聲線染着濃濃的鼻音,軟軟糯糯的更甚撒嬌。
“冷。”拉長的音調,滿滿是委屈。
誰能抵得住本就入了心的姑娘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撒嬌?
蘭子離的心尖全都化成了疼愛,再也抵抗不住,他正了正臉色,道一句冒犯了後就将紀雲薇抱進懷裏,雙手老老實實的搭在她腰肢上,不敢肆意亂動。
他竟然主動擁抱自己?
紀雲薇對此十分滿意,纖細的手臂從廣袖中探出,緊緊環住蘭子離的腰身,然後小臉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尋了個舒适的位置躺好。
紀雲薇這一病,來勢洶洶,卻去的十分慢。燒的她接連幾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狀态在半睡半醒之間切換。
她猜測大概是因為勞累過度。畢竟在皇城的時候,她哪曾有過這樣的奔波逃命。
蘭子離同樣也是這麽認為的,深深懊惱由于自己的緣故讓紀雲薇糟了這份罪。
不論是哪種原因,在紀雲薇生病之時,他都是小心翼翼陪在身邊,對她百依百順,有求必應。
阿七頭一次看見自家主子對女子這麽溫柔體貼的模樣,這一路他算是明白了,自家主子不是天生冰冷,而是沒遇到這個女人呀。
同時更多的是感到背脊發涼。他現在就是很後悔,非常的後悔,為什麽要說武安公主心狠手辣呢。
現在好了,等同于一下把這天下兩個風雲人物都得罪了。
在蘭子離的細心照料下,紀雲薇的燒算是退下去了,只是身體還弱,稍微一動就滿身虛汗。
蘭子離不放心,一直在馬車裏照顧着,阿七擔負起了馬夫的職責。
“不知道皇城是不是一片混亂呢。”紀雲薇虛弱的靠在馬車窗沿上,捏着一串阿七特意買來的糖葫蘆,邊咬下一顆嚼着邊含含糊糊開口。
蘭子離緘默不言。
一回到營地他還沒顧上排除自己身邊是否還有和阿六那樣的奸細,就急着将紀雲薇送回皇城,更別說派人去打聽其他事情了。
但其實猜也能猜到,紀雲薇失蹤的這短短幾天,皇城那些心懷鬼胎的人肯定會蠢蠢欲動。
“蘭哥哥,随我進城吧。”紀雲薇咬下最後一顆糖葫蘆,似笑非笑的看向蘭子離,語氣中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負責駕車的阿七聞言,挺直背脊豎起耳朵認認真真的聽着。
“殿下,莫要與蘭某開玩笑了。”沉默片刻,蘭子離無奈淡聲道。
自從紀雲薇喊了他蘭哥哥之後,他說的最多的話,似乎就是這句,這句話成了他的擋箭牌。
但這話在阿七聽來卻別有一番味道,他忽然覺得自家主子是真的被這武安公主吃的死死的。
阿七回過頭看了眼車廂內的情況,在心裏無聲的說了一句:主子啊主子,要不幹脆就從了?
“蘭哥哥,你看本宮像是在和你開玩笑嗎?”紀雲薇咽下口中的糖葫蘆,端副認真的表情凝視着蘭子離。
蘭子離定定的與之對視,看見在她殷紅的唇瓣旁,還殘留着點點吃糖葫蘆留下的糖衣,一時心悸,忙轉向一邊說:“殿下,蘭某可是叛賊,你做主将我留在皇城,就不怕被戳脊梁骨?”
紀雲薇倏地笑了出來,車廂裏回蕩着她銀鈴般的笑聲,聽上去天真無邪。
旋即是一陣冗長的寂靜。
紀雲薇又換上一副睥睨的姿态,清清冷冷的開口:“你救下本宮一命,功不可沒,如今棄暗投明,有何不可?我看誰人敢道你的不是!”
話語中十足的威嚴,讓蘭子離心頭一軟,看來這武安公主剛才說的并不是玩笑話,而是真心把他看做了自己人。
阿七卻聽得心頭一驚,這紀雲薇是想将蘭家軍收在自己麾下?這兒女情長随便談談笑笑也就罷了,但關系到宗族的大事,豈是如此輕易就能決定的?蘭家和大昱的仇都不算了嗎?
三個人各自揣着心事趕路。
自紀雲薇離開皇城已經過了小半個月,沈岳和郭守雲也凱旋而歸半個月了。
當天,兩人回到皇城聽聞紀雲薇遇險一事,當即組織人手要去尋找,人還沒出發,就看見陸安被暗衛護送了回來。
陸安并未帶來多少有用的消息。但朝堂上的人聽聞武安公主失蹤的消息後,都蠢蠢欲動起來。
之前這些朝臣有紀雲薇壓着,都不敢輕舉妄動,現在大魔頭下落不明,他們還顧忌什麽?
這下可忙壞了兩位将軍,要一邊處理軍中要事,一邊對付這些不安分的人,可謂是一個腦袋兩個大,幸而手中兵權在握,這才暫時穩住了衆人。
但他們心中的焦急卻一日勝過一日,這派去尋找紀雲薇的隊伍一個個都敗興而歸,他們是真怕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
這日,一輛極其普通的馬車緩緩駛入帝都,停在了皇宮外。
“阿七,進去。”紀雲薇慵懶的聲線從馬車中傳出。
阿七十分聽話的駕着馬車往皇宮裏行去,果不其然,就被禁衛軍攔在門外。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皇宮。”
有輕嘆聲傳來,旋即一只修長的手撩起車簾,俊美又熟悉的臉龐出現在禁衛軍的眼前。
這不就是那叛軍頭領蘭子離嗎?
守着宮門的禁衛軍們很是疑惑,這叛軍頭領怎麽這麽嚣張,竟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擅闖皇宮?!
“好你個蘭子離!你殺害我們弟兄無數,今日竟敢自己送上們來,我等正好活捉了你去見将軍!”
“快,抓住蘭子離!”有人高聲喊了一句,周圍不少禁衛軍都呈包圍之勢将這輛馬車包圍了起來。
“好生熱鬧呢。”清脆的聲音自車中響起,卻讓禁衛軍們陡然一愣,驟然閉上了嘴,這聲音莫名熟悉是怎樣?
只見蘭子離面色淡然的側過身将車簾撩高,一身鵝黃色絨裙,外罩月牙白鬥篷的紀雲薇從車裏悠悠走出,由蘭子離攙扶着下了馬車。
如畫的眉目噙着幾分笑意,嬌小的身子和蘭子離并肩而立,兩人看着極其和諧,絲毫不像是敵對的。
把守宮門的警衛軍頭領喊到:“公、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