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萬澤離開不多會兒,沈姨提着一個大包推門走了進來。
還沒走到床邊就問:“貝貝,怎麽樣,好點兒沒?我就說你得好好吃飯,可每次你都不聽。”
聽到沈姨的絮叨,貝貝覺得心裏挺溫暖的,沈姨在自己家做了二十幾年,在貝貝眼裏,沈姨就是自己的親人。
“沈姨,麻煩你來照顧我,我都有些過意不去。”
貝貝想坐起來,沈姨趕緊上前把她按下。
“我的小祖宗,剛做完手術,你就不要亂動了。”
“沈姨說得是,這貝貝呀,能照顧好自己,我們就算謝天謝地了。”戴玲珑從門外走進來,手裏抱着一大束紅玫瑰。
鮮豔的顏色一下子給病房增添了美好的氣息。
戴玲珑找了個花瓶将花插,進去,扭頭看貝貝,“怎麽樣,鮮花配美人,你的心情有沒有好點兒?”
“好多了。”貝貝想笑又不敢笑,傷口一牽就疼,她苦着臉,“我好象老給你們添麻煩。”
“知道就好。”戴玲珑從沈姨手裏接過提包,放到病床旁邊的櫃子裏,低頭從裏面拿出貝貝的水杯放到桌子上。
沈姨找出暖瓶,跟兩位姑娘打了聲招呼,去打熱水。
見沈姨出去了,戴玲珑拉了個方凳,在貝貝身旁坐下,先是嘆了口氣,貝貝轉轉腦袋,問:“有什麽話快說吧。”
“知道你關心丁林提出的問題,我上午托電視臺的朋友打聽過了,萬澤這次的事情還真是有些魯莽,朋友們都說那邊的地皮實在是沒有開發的價值,況且萬澤這買地的價格也太出乎意料,我同事懷疑萬澤是不是腦袋被門給夾了。”
“真有這麽糟糕?”貝貝的心猛的一沉,丁林說話她可以不信,可戴玲珑的話,她深信不疑,戴玲珑騙誰也不會騙自己,看來事情真是有貓膩。
戴玲珑對這個調查結果也感覺有些遺憾,“我雖然跟萬澤不熟,但以前你常提起他,我對他印象蠻好的,真是想不到他也會做這種事情,可仔細分析又覺得不太對,”戴玲珑抿了抿下唇,“三年的時間,他完全不急在這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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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心裏很亂。”貝貝躺不住,慢慢的坐起來。
“姑奶奶,悠着點兒。”戴玲珑急忙伸手扶着她的胳膊,“依我看哪,你跟萬澤聊一聊,打開天窗說亮話,有事好商量。”
貝貝扭頭看窗外,“我也不知道,萬澤變得我不太認識了。”
“依我說,他要是對這塊地做什麽手腳,那真是傻透了,他也不想想,只要哄好你,別說八千萬,就是八個億也可以信手拈來,”觑觑貝貝的神色,玲珑找到貝貝的左手,輕輕握了握,語氣柔和,“我說這話你別介意。”
貝貝晃晃玲珑的手,“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
“除了萬澤,想過什麽退路沒有?”頓了半晌,戴玲珑問。
“你所謂的退路,是找職業經理人代管集團業務?”貝貝神色很認真的問。
戴玲珑點點頭,用手比劃着,“我是說萬一,萬一有什麽不妥的話,你總要有個退路。”
退路?貝貝無奈的笑,這退路是想有就有的嗎?三年的綁架婚姻,剛開始幾個月,難道就踏上退路了?父親的選擇真有這麽糟糕?
貝貝一時理不清頭緒。
戴玲珑指指桌上的花,“這些玫瑰花不是我的手筆,是剛剛上來時碰到了丁林,他說有萬澤在不方便,索性讓我代為轉交了。我現在也摸不透丁林的心思,但就目前來說,除了萬澤,最佳人選,可能就是丁林了,當然,要是咱們的高傑醫生懂管理的話,他可以排在丁林前面。”
貝貝撲哧一聲笑了,“你這象是在菜市場買菜,還挑三揀四的。”
“成,”戴玲珑拍拍手,“能笑出來就說明你心情還湊合,那我就不瞎操心了,趕緊回去準備籌拍咱們的電影。”
“去準備吧,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貝貝給戴玲珑吃下一顆定心丸,“我打算自己出錢。”
“天,”戴玲珑表情誇張的做了個鬼臉,“我這壓力山大啊,要是拍不好,可真是對不起你這個朋友了。”
“別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這也算是咱們第一次合作,祝我們合作愉快吧。”
“好吧,合作愉快。”
兩人擊了個掌。
戴玲珑也是個大忙人,忙叨叨的走了。
樓下的丁林并沒有走,而是拐向了醫生辦公室,只不過他找的不是貝貝的主治醫生,而是隋緣。
隋緣以為他是某個病號的家屬,很客氣的詢問:“您是?”
“丁林。”丁林潇灑的伸出手,簡潔有力的道出自己的名字。
兩人的手在空中短暫相握,隋緣還是沒明白這個男人所為何來。
面對她疑惑的表情,丁林笑了,“同是天涯淪落人,所以來找你聊聊天。”
隋緣關了辦公室的房門,兩人站到窗前,看着窗外燦爛的陽光,聊天。
“我愛的人,和你愛的人,結婚了。”丁林說出的話讓隋緣的表情産生了變化,她遞了一杯咖啡給丁林,丁林淡淡接過,輕輕抿了口,繼續說道:“可這幾天,我卻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實。他們,是被已故的沈董事長的遺囑‘綁架’到一起的。”
他看着隋緣驚訝的目光,點點頭,“是的,象你以為的那樣,他們并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婚,而是因為沈氏集團的股份,不得不結婚,期限是三年。換句話說,你和我,還是有機會的,但看我們如何把握。”
這個消息象一枚重磅炸彈,讓隋緣平淡無波的心湖立馬波濤洶湧起來。
病房裏的貝貝現在象是被關在籠子裏的鳥兒,出不去,只能悶着。她可憐巴巴的望着門口,盼着有人進來,哪怕是護士也好。
高傑拿着吊瓶進來,正對上貝貝的目光,溫和的笑了,“你這眼神象只可憐的小狗,怎麽,寂寞啦?”
“你親自來給我送吊瓶?”貝貝很驚喜,能看到個熟人簡直是太好了。
“我沒親自給你做手術特別遺憾,所以必須親自來給你挂水才行。”高傑娴熟的給貝貝挂好吊瓶,睨一眼火紅的玫瑰,頗帶酸意的問,“你老公送的?看不出來還挺浪漫。”
“不是老公,是戴玲珑。”貝貝左手打吊瓶,現在只有右手可以活動,她表情特別幽怨。
高傑扯下一片花瓣,在手裏撚了撚,随手一揚丢到了床下的垃圾桶裏,“甭跟我打哈哈,我早在樓下就看到丁林抱着這束花了。”
“怎麽,聽你這口氣不待見他哈。”貝貝有絲不解,他兩人素不相識的,哪來的什麽陳年積怨?
高傑最後察看了吊瓶的滴落速度,轉身朝外走,走到門口,忽然回頭,“你身邊所有的男人,我都不待見。”
說完這句,合上門,走人了。
貝貝無可奈何的笑笑。等腳步聲遠了才猛然想起來,高傑明明看到丁林拿花了,怎麽還會問是萬澤送來的?這家夥,稀奇古怪的。
沈姨陪着貝貝打完吊瓶,已經是傍晚了。萬澤趕來,換了沈姨的班。
萬澤進來後,目光在紅玫瑰上面逡巡了一圈,轉而去看貝貝,“有沒有感覺好點兒?”
貝貝點點頭,“還行吧,就是有點兒困。”
萬澤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挺強勢的吩咐她,“起來吧,我帶你出去溜達一圈。”
貝貝兩只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這萬澤沒毛病吧?自己還是病號,竟然要拽着自己瞎溜達?
“醫生說了,要早下床活動,排氣後才可以進流質食物。”萬澤黑眸黝深,淡淡的解釋。
貝貝轉轉眼睛,好象高傑也這樣說過。她不情不願的抓着萬澤的胳膊,小心翼翼的下床,整個人感覺不太敢動,總覺得牽一發而動全身,她彎着腰,一副苦叽叽的樣子,“走吧。”
萬澤任由她抓着胳膊,帶着她慢慢往外走。
傍晚的走廊挺熱鬧,人來人往,有探病的,有送餐的,有吃完飯出來消食的,有坐輪椅的,有拄拐杖的……莫名的,貝貝感覺很壓抑。
她不喜歡醫院,打小就不願意進醫院的大門,感冒發燒的,都是沈富請了私人醫生□□,算起來,這次闌尾手術,是她第一次正裏八經的進醫院大門,哦,不對,應該是第三次,第一次,是來給戴玲珑當“臨時演員”,裝病,第二次是送父親離開這個世界。
這次,卻是自己真的病了。
對貝貝來說,醫院是象噩夢一樣的存在。
她拽了拽萬澤的胳膊,挺小聲的說:“萬澤,我想回家。”
萬澤低頭看她,似乎在揣度她的意圖。
貝貝擡頭,對上萬澤的視線,用傷感的語氣重複,“萬澤,我想回家。”
“為什麽?”萬澤問得很溫和。
生病的人都會變得格外脆弱,貝貝也不例外。這一刻,她好象忘記了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她扭頭看長長的走廊,“我怕,小時候怕穿白大褂的醫生給我打針,長大了不喜歡醫院的空氣和味道。”
“不喜歡?”萬澤淡淡的重複了這個詞,“不喜歡還到醫院來裝病,而且是裝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的植物人?”